第7章
宋初,淮南郡有物髠人发。太守朱诞曰:“吾知之矣。”多置黐以涂壁。夕有数蝙蝠,大如鸡,集其上。不得去,杀之乃绝。屋檐下,已有数百人头髻。
有贵人亡后,永兴令王奉先梦与之相对,如平生。奉先问:“还有情色乎?”答云:某日至其家问奷。后觉,问其婢,云:“此日魇梦郎君来。”
徐羡之为王雄少傅主簿,梦父祚之谓曰:“汝从今已后,勿渡朱雀桁,当贵。”羡之后行半桁,忆先人梦,回马,而以此除主簿。后果为宰相。
吴郡张茂度在益州时,忽有人道朝廷诛徐羡之、傅亮、谢晦三人,遂传之纷纭。张推问道:“造言之主,何由言此?”答曰:“实无所承,恍惚不知言之耳!”张鞭之,传者遂息。后乃验。
景平元年,曲阿有一人病死,见父于天上。父谓曰:“汝算录正余八年,若此限竟,死便入罪谪中。吾比欲安处汝,职局无缺者,惟有雷公缺。当启以补其职。”即奏按入内,便得充此任。令至辽东行雨,乘露车,中有水,东西灌洒。未至,于中路复被符至辽西。事毕还,见父,苦求还,云:“不乐处职。”父遣去,遂得苏活。
元嘉初,散骑常侍刘俊家在丹阳郡。后尝闲居,而天大骤雨。见门前有三小儿,皆可六七岁,相牵狡狯,而并不沾濡。俊疑非人。俄见共争一瓠壶子,俊引弹弹之,正中壶,霍然不见。俊得壶,因挂阁边。明日,有一妇人入门,执壶而泣,俊问之,对曰:“此是小儿物,不知何由在此?”俊具语所以,妇持壶埋儿墓前。间一日,又见向小儿持来门侧,举之,笑语俊曰:“阿侬已复得壶矣。”言终而隐。
元嘉九年,征北参军明裔之有一从者,夜眠,大魇。裔之自往唤之,顷间不能应。又失其头髻,三日乃寤,说云:“被三人捉足,一人髻之。忽梦见一道人,以丸药与之,如桐子。令以水服之。”及寤,手中有药,服之遂瘥。
元嘉九年,南阳乐遐尝在内坐。忽闻空中有人呼其夫妇名,甚急,半夜乃止,殊自惊惧。后数日,妇屋后还,忽举体衣服总是血,未一月,而夫妇相継病卒。
元嘉中,交州刺史太原王征始拜,乘车出行。闻其前铮铮有声,见一輀车当路,而余人不见,至州遂亡。
元嘉中,益州刺史吉翰迁为南徐州。先于蜀中载一青牛,下常自乘,恒于目前养视。翰遘疾多日,牛亦不肯食。及亡,牛流涕滂沱。吉氏丧未还都,先遣驱牛向宅。牛不肯行。知其异,即待丧。丧既下船,便随去。
吉米翰从弟名礐石,先作檀道济参军。尝病,因见人着千衣,前来揖云:“特来将迎。”礐石厚为设求免,鬼曰:“感君延接,当为少停。”乃不复见。礐石渐差。后丁艰,还寿阳,复见鬼,曰:“迎使寻至,君便可束装。”礐石曰:“君前已留怀,今复得见愍否?”鬼曰:“前召欲相使役,故停耳。今泰山屈君为主簿,又使随至,不可辞也。”便见车马传教,油戟罗列于前。指示家人,家人莫见也。礐石介书呼亲友告别,语笑之中,便奄然而尽。
赵泰,字文和,清河贝邱人。公府辟不就,精进典籍,乡党称名。年三十五,宋太始五年七月十三日夜半,忽心痛而死,心上微暖,身体屈伸。停尸十日,气从咽喉如雷鸣,眼开,索水饮,饮讫便起。说初死时,有二人乘黄马,从兵二人,但言捉将去。二人扶两腋东行,不知几里,便见大城如锡铁崔嵬。从城西门入,见官府舍,有二重黑门,数十梁瓦屋。男女当五六十,主吏着皂单衫,将泰名在第三十。须臾将入,府君西坐,断勘姓名。复将南入黑门,一人绛衣,坐大屋下,以次呼名前,问生时所行事,有何罪故,行何功德,作何善行。言者各各不同。主者言:“许汝等辞。恒遣六部都录使者,常在人间疏记人所作善恶,以相检校。人死有三恶道,杀生祷祠最重。奉佛持五戒十善,慈心布施,生在福舍,安稳无为。”泰答:“一无所为,永不犯恶。”断问都竟,使为水官监作吏,将千余人,接沙着岸上。昼夜勤苦,啼泣悔言:“生时不作善,今堕在此处。”后转水官都督,总知诸狱事。给马,东到地狱按行。复到泥犁地狱,男子六千人,有火树,纵广五十余步,高千丈,四边皆有剑,树上然火,其下十十五五,堕火剑上,贯其身体。云:“此人咒咀骂詈,夺人财物,假伤良善。”泰见父母及一弟在此狱中涕泣。见二人赍文书来,敕狱吏,言“有三人,其家事佛,为有寺中悬幡盖,烧香,转《法华经》,咒愿救解生时罪过,出就福舍。”已见自然衣服,往诣一门,云“开光大舍”。有三重门,皆白壁赤柱。此三人即入门,见大殿珍宝耀日,堂前有二狮子并伏,负一金玉床,云名“狮子之座”。见一大人,身可长丈余,姿颜金色,项有白光,坐此床上。沙门立侍甚众,四座名“真人菩萨”。见泰山府君来作礼,泰问吏:“何人?”吏曰:“此名佛,天上天下,度人之师。”便闻佛言:“今欲度此恶道中及诸地狱中人,皆令出。”应时云有万九千人,一时得出地狱。实时见呼十人,当上生天,有车马迎之,升虚空而去。复见一城云纵广二百里,名为“受変形城”。云生来不闻道法,而地狱考治已毕者,当于此城更受変报。入北门,见数千百土屋,中央有瓦屋,广五十余步,下有五百余吏,对录人名作善恶事状,受所変身形之路,各从其所趋去:杀生者当作蜉蝣虫,朝生夕死;若为人,常短命。偷盗者作猪羊,身屠,肉偿人。淫逸者作鹄鹜蛇身。恶舌者作鸱鸮鸺鹠恶声,人闻皆咒令死。抵债者为驴马牛鱼鳖之属。大屋下有地房北向,一户南向。呼从北户,又出南户者,皆変身形作鸟兽。又见一城,纵广百里,其中瓦屋,安居快乐。云生时不作恶,亦不为善,当在鬼趣,千岁得出为人。又见一城,广有五千余步,名为“地中”。罚谪者不堪苦痛。男女五六万,皆裸形无服,饥困相扶。见泰,叩头啼哭。泰按行毕还,主者问:“地狱如法否?卿无罪,故相凂为水官都督。不尔,与狱中人无异。”泰问:“人生何以为乐?”主者言:“唯奉佛弟子精进不犯禁戒为乐耳。”又问:“未奉佛时,罪过山积,今奉佛法,其过得除否?”曰:“皆除。”主者又召都录使者,问:“赵泰何故死?”来使开縢检年纪之籍,云:“有算三十年,横为恶鬼所取,今遣还家。”由是大小发意奉佛,为祖、父母及弟悬幡盖、诵《法华经》作福也。
蔡廓作豫章郡,水发。大儿始迎妇,在渚次。儿欲渡妇船,衣挂船头,遂堕水,即没。徐羡之作扬州,登敕两岸,厚赏渔人及昆仑,共寻觅,至二更不得。妇哀泣之间,彷佛如梦闻婿告之曰:“吾今在卿船下。”以告婢,婢白之,令水工没觅,果见坐在船下。初出水,颜色如平生。
宋永兴县吏钟道,得重病初差,情欲倍常。先乐白鹤墟中女子,至是犹存想焉。忽见此女子振衣而来,即与燕好。是后数至。道曰:“吾甚欲鸡舌香。”女曰:“何难。”乃掏香满手以授道,道邀女同含咀之。女曰:“我气素芳,不假此。”女子出户,狗忽见随。咋杀之,乃是老獭,口香即獭粪,顿觉臭秽。
近世有人,得一小给使,频求还家,未遂。后日久,此吏在南窗下眠,此人见门中有一妇人,年五六十,肥大,行步艰难。吏眠失覆,妇人至床边取被以覆之,回复出门去。吏转侧衣落,妇人复如初。此人心怪。明问吏以何事求归。吏云:“母病。”次问状貌及年,皆如所见,唯云形瘦不同。又问:“母何患?”答云:“病肿。”而即与吏假,使出,便得家信,云母丧。追计所见之肥,乃是其肿状也。
焦湖庙祝有柏枕,三十余年,枕后一小坼孔。县民汤林行贾,经庙祈福,祝曰:“君婚姻未?可就枕坼边。”令林入坼内,见朱门、琼宫、瑶台,胜于世见。赵太尉为林婚,育子六人,四男二女,选林秘书郎,俄迁黄门郎。林在枕中,永无思归之怀,遂遭违忤之事。祝令林出外间,遂见向枕,谓枕内历年载,而实俄忽之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