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懿行集

圣谕广训第一条

敦孝弟以重人伦

圣祖皇帝临御六十一年，法祖尊亲，孝思不匮，钦定《孝经衍义》一书，衍释经文，义理详贯，无非孝治天下之意。故圣谕十六条，首以孝悌开其端。

朕丕承鸿业，追维往训，推广立教之思，先申孝悌之义，用是与尔兵民人等宣示之。

夫孝者，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也。人不知孝父母，独不思父母爱子之心乎？方其未离怀抱，饥不能自哺，寒不能自衣，为父母者，审音声，察形色，笑则为之喜，啼则为之忧，行动则跬步不离，疾痛则饮食俱废。以养以教，至于成人，复为授家室，谋生理，百计经营，心力俱瘁。父母之德，实同昊天罔极！人子欲报亲恩于万一，自当内尽其心，外竭其力，谨身节用，以服勤劳，以隆孝养。毋博弈饮酒，毋好勇斗狠，毋好货财，私妻子。纵使仪文未备，而诚悫有余。推而广之，如曾子所谓“居处不庄，非孝；事君不忠，非孝；莅官不敬，非孝；朋友不信，非孝；战阵无勇，非孝，皆孝子份内之事也。

至若父有冢子，称曰“家督”，弟有伯兄，尊曰“家长”，凡日用出入，事无大小，众子弟皆当咨禀焉。饮食必让，语言必顺，步趋必徐，行坐立必居下，凡以明弟道也。夫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况同气之人乎？故不孝与不悌相因，事亲与事长并重。能为孝子，然后能为悌弟；能为孝子悌弟，然后在田野为循良之民，在行伍为忠勇之士。尔兵民亦知为子当孝，为弟当悌，所患习焉不察，致自离于人伦之外。若能痛自愧悔，出于心之至诚，竭其力之当尽，由一念孝悌，积而至于念念皆然。勿尚虚文，勿略细行，勿沽名而事誉，勿勤始而怠终，孝悌之道，庶克敦矣！

夫不孝不悌，国有常刑，然显然之迹，刑所能防，隐然之地，法所难及。设罔知愧悔，自陷匪僻，朕心深为之不忍。故丁宁告诫，庶尔兵民，咸体朕意，咸发兴起，各尽子弟之职。於戏！圣人之德，本于人伦；尧舜之道，不外孝悌。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尔兵民其毋为具文焉！

陈白沙先生五伦箴

君臣

为君学尧舜，为臣效伊周。君过臣必谏，臣谏君必从。

日必亲临朝，共臣摄国政。当绝谀佞臣，切直忠言听。

父子

子孝父心宽，斯言诚为确。不患父不慈，子贤亲自乐。

父母天地心，大小无厚薄。大舜日夔夔，瞽叟亦允若。

夫妇

夫以义为良，妇以顺为正。和睦祯祥来，乖戾灾祸应。

举案必齐眉，如宾互相敬。牝鸡一鸣晨，三纲何由正？

兄弟

兄必敬其弟，弟必恭其兄。勿以纤毫利，便伤骨肉情。

周公赋棠棣，田氏哭紫荆。连枝本同气，谗言切勿听。

朋友

损友敬而远，益友敬而亲。结交择德义，岂论富与贫。

君子淡如水，岁久情愈直。小人甜似蜜，转眼如敌人。

劝世行孝歌

世有忤逆子，浮生空碌碌。不识父母恩，殆似生枯木。

百骸未成人，母身如在狱。父为母念悲，妻对夫啼哭。

惟恐生产时，身为鬼眷属。一旦见儿面，母命喜再续。

一种诚求心，日夜勤抚鞠。母卧湿簟席，儿眠干被褥。

儿睡正安稳，母不敢伸缩。全身在臭秽，不暇思沐浴。

横簪与倒冠，形容不顾碌。哺乳经三年，汗血及八斛。

辛苦千万端，儿至十五六。性气渐刚强，行止难拘束。

好逐不良朋，酒色竞嗜欲。日暮不归来，倚门悬望迫。

儿行十里程，母心千里逐。一娶得好妻，鱼水情和睦。

看母面似土，视妻色如玉。母若责一言，含嗔怒视目。

妻即骂百句，陪笑不为辱。母披旧裙衫，妻着新罗觳。

不避人唾嫌，不畏人恸忸。父母或鳏寡，长夜守孤独。

健不供甘旨，病不调汤药。袄裤甚单寒，衾枕不暖燠。

弃置在室房，犹如客寓宿。将为泉下鬼，命若风中烛。

一旦至无常，孤坟殡山谷。魂灵在幽壤，谁念常囗囗。

慈亲骨未寒，兄弟分财帛。不念贻谋恩，惟言我之福。

人不孝其亲，不如禽与兽。慈乌尚反哺，羔羊犹跪足。

况尔为人子，孝经须勤读。王祥卧寒冰，孟宗泣枯竹。

郭巨欲埋儿，莱衣悦亲目。如何今世人，不效古风俗？

为尔作长歌，尔心当明白。勿以不孝头，枉顶高堂屋。

勿以不孝身，枉着绫罗服。勿以不孝口，枉食白粱粟。

天地虽广大，难容忤逆族。早早悔前非，莫待天诛戮。

万善孝为先，信奉添福禄。万善孝为先，信奉添福禄。

孝顺歌

亲恩

欲把亲恩数一回，天高海阔总难猜。吾能数尽青丝发，只有亲恩数不来。

听得娃儿哭一声，翻身就把手来擎。想他岁半周年内，一觉何曾睡得成？

万事心焦只叫天，终朝终日未开颜。不知这是如何说，望见娇儿就喜欢。

都是爷娘养下来，何曾只痛小婴孩。只因儿大难姑息，不好将来捧在怀。

寸寸丝丝总是恩，谁能描得半毫真。蓼蓼纵是能描尽，也只依稀八九分。

孝道

慢把钱财谷米论，此身亦是爷娘身。如何毫发能私得，你是双亲什么人？

难道形容似去年，今年亲已鬓毛斑。却愁前面无多路，及早承欢向膝前。

父母孩儿总一般，一团精血递相传。如何这样儿孙重，只有爷娘不值钱。

岂不深知父母恩，世间宁有铁心人？只因看得妻孥重，没得功夫到老亲。继母

后娶多嫌前妇拙，这般缘故我难猜。不知一个穷家富，多是前妻做下来。

前母孤儿最可怜，非般折磨彼何堪？不知戴孝披麻事，他与贤郎是一般。

媳妇

谁家媳妇大如天，不受公婆半句言。你不敬婆谁敬你？不宜做与后人看。

兄弟

分得些儿就是恩，不须还与弟兄争。但凡争少争多者，就是人间不孝人。

情意偏生向外头，春风四海五湖周。不知为甚伤心事，只与同胞作寇仇。

孤儿

惟有孤儿最可怜，没人挂在嘴唇边。愿教伯叔看爷面，把作亲儿一样看。

妯娌

撇开姊妹到婆边，妯娌双双做一团。就是同胞亲姊妹，不宜分作外人看。

瞧风听耳口纷纷，不怕家门祸不成。除去这般搬弄者，一家方享太平春。

此瞿公九思所作，其言人情之病最切，条列缕陈，而出以咏歌嗟叹，劝戒良深。李小有先生既刻于《广仁品》中，今复择其切要者，刻以流播，非独导扬前哲之意，亦见其仁孝之切中云。

劝睦兄弟歌

奉劝世间人，兄弟宜和睦。当念同胞生，兄弟如手足。

儿时稍长大，天真无嗜欲。兄友弟亦恭，亲爱何其笃。

如何彼成人，兄弟便反目。不顾同气情，专听旁人嗾。

兄既争良田，弟必竞美屋。更兼枕边言，日日耳中人。

为此争斗起，甚则结讼狱。及至吃官司，官府无清白。

彼此要吃亏，家私渐渐缩。富者变成贫，贫者变成不。

俗书百忍图，不念浦江族。连枝寸寸伤，荣荆化枯木。

这等不肖人，俨若禽与兽。天地也不钦，鬼神也不佑。

银钱虽好用，各人要知足。元气莫伤残，还留后代续。

有田尽可耕，亲自牵牛犊。有店尽可开，蝇头利且逐。

若是聪慧人，勤把诗书读。明理识大义，钱财不可黩。

五行巧安排，衣食前生禄。何必为些须，伤却亲骨肉。

奉劝世间人，兄弟宜和睦。

迪吉录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般苦乐由他人。彼其离亲别爱，生死随人，所主唯一夫耳。饥不独食，寒不独衣，舍其身而身我、舍其父母而你母我。一遇运旅之夫，游学之士，孤房独宿，寒夜孤衾，岂易受哉？或则薄幸，委身外舍，钟情花柳，（左亻右欺）舞如狂。而或一旦知遇，姬侍满前，罔念结发。噫！何待人以不恕也！长舌之妇，失行之女，则亦已矣。若乃事舅姑，睦妯娌，和姑妗，众皆为政，其于忧烦辗转，忍辱吞声，殆未可言。更有贫穷颠覆之家，晨夜无炊，针囗自活，亦有不能殚述者。岂其望我之身，而中道弃之，则情理何堪哉？

薄氏悼夫诗

场中无命莫论文，有鬼能遮秉鉴人。却怪君文遮不得，故将奇疾杀君身。

钱神墨吏鬼无呵，苦执贫儒欲奈何？一片纸钱都不带，却将铁面折阎罗。

痛饮高谈读导文，回头往事已如云。来生总有浮萍遇，惟恐相逢不识君。

惜福持斋器不盈，清修何反促前程。冥途孽镜如相照，照出枯肠菜几茎。

一片冰心白日寒，由他狞鬼状千般。相传地府威仪肃，莫作新诗戏冥官。

家计如君未是贫，清泉满釜不生尘。穿厨野雀分余饮，便是君家闯席宾。

阴教四言佳语

闺门之内，风化之由。恶声一露，泼水难收。

少年妇女，只要勤谨。比人先起，比人后寝。

妇人好处，温柔端正。勤俭慈孝，老成庄敬。

妇人歪处，乔妆懒惰。性狠心凶，定然招祸。

长者当让，尊者当敬。事即难为，只休使性。

厨房茶饭，安排精洁。针囗余工，更勤纺织。

事事当会，件件该能。不须夸已，切莫笑人。

笑莫高声，言要低语。下气小心，才是妇女。

金珠犀玉，不如雅淡。若不贤贞，空劳打扮。

夫妻敬老，贤名必出。继母爱儿，贤名不失。

偷眼看人，低声私讲。既惹是非，又是贱相。

厚粉浓脂，犹如神像。斜立倚门，是何模样？

说话先笑，行步头袅。这般光景，被人讥诮。

不贪口腹，不尚多言。咒咒骂骂，其实可嫌。

休要乱说，休要搬嘴。惹出是非，个个怨你。

暗粜米麦，偷积私房。逢着一骗，尽数倾囊。

当面证对，惹祸最大。是与不是，尽他说罢。

公婆夫婿，生死掌里。气硬心高，怎能容你？

富莫奢侈，贵莫骄淫。贫莫怨恨，贱莫欺心。

三姑六婆，休教入门。播弄是非，惑乱人心。

男女混杂，闲谈私地。烈火干柴，也须仔细。

门户当严，箱柜紧锁。夜夜防备，奸盗水火。

任他有气，留着本身。你若死了，作成别人。

休观戏文，莫教子弟。看出好样，弄出把戏。

吟风弄月，玩景游春，登山入庙，都没正经。

择交要言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

与君子处，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之俱化矣；与小人处，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俱化矣。

与君子言，如啜香茗，清芬溢颊；与小人言，如咽糖水，寒互凝腹。

门内有君子，门外君子至；门内有小人，门外小人至。

君子择而后交，故寡过；小人交而后择，故多怨。

与贤于已者处，则自以为不足，自以为不足，故日益；与不如已者处，则自以为有余，自以为有余，故日损。

观其人之友如林，则知其德之盛；观其人之友，落落如晨星，则知其德之薄。

凡人之一见而勃荡漾、遇事风生者，必凉德之夫也；一见而温潜简重、丰采不露者，必有道之士也。

责已者，于无过中求有过；责友者，于有过中求无过。座有嘉宾，家虽贫，吾知其必兴；门无国士，族虽大，吾知其必败。

名节至大，不可妄交匪类，以坏名节。

交游须慎。交功名者，则权贵之声入；交市井者，则货利之声入；交术数者，则吉凶之声入；交刻薄有机谋者，则利已妨人之声入；凡此皆不可与游。

白乐天以诗酒琴为三友，吟诗曰：“昨日北窗下，自问何所为？所亲惟三友，三友者为谁？琴罢辄饮酒，酒罢辄吟诗。三友递相引，循环无已时。”

吾斋之中，不尚虚礼。不迎客来，不送客去。宾主无间，坐列无序。

真率为约，简素为具。有酒且酌，无酒则止。清茶一啜，好香一柱。

闲谈古今，静玩山水。行立坐卧，心形适意。冷淡家风，林泉清致。

道义之交，如斯而已。罗列腥囗，周旋布置。俯仰奔走，揖让拜跪。

内非真诚，外徒狡伪。一关利害，反目相视。此世俗交，吾当屏弃。

总集五伦佳语

父慈而爱，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恭。夫和而义，妻柔而顺。姑慈而从，妇听而婉。

视朝廷重，则爵禄轻。视父母重，则妻子轻。视兄弟重，则财产轻。轻其所重，重其所轻，是不知类。

内不溺于妻子者，事亲必孝；外不欺于朋友者，事君必忠。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世间最难得者兄弟。兄弟虽生有先后，其初只是一身，薄兄弟，即是薄父母。根本既薄，福德焉茂？

尝观孝悌之风，盛于贫贱之族，而衰于富贵之家。盖贫贱之族，骨肉相爱之情真也；富贵之家，势利争夺之私胜也。

五伦之要只在“敬”，仁义之全惟在“诚”。

处家庭骨肉之变，宜从容，不宜激烈；联朋友道义之交，务恳切，不务容雅。

宋真宗劝学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摘昌黎进学解语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诸生业患不能精，无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无患有司之不公。

朱文公劝学歌

勿谓今日不学而有来日，勿谓今年不学而有来年。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呜呼老矣，是谁之愆？

四时读书乐山光照槛水绕廊，舞雩归咏春风香。好鸟枝头亦朋友，花落水面皆文章。

蹉跎莫遣韶光老，人生惟有读书好。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除。

新竹压檐桑四围，小斋幽敞明朱曦。昼长吟罢蝉鸣树，夜深灯尽萤入帏。

北窗高卧羲皇侣，只因素稔读书趣。读书之乐乐无穷，瑶琴一曲来薰风。

昨夜庭前叶有声，篱豆花开蟋蟀鸣。不觉秋意满林薄，萧然万籁涵虚清。

近床赖有短檠在，对此读书功更倍。读书之乐乐陶陶，起弄明月霜天高。

木落水尽千崖枯，迥然吾亦见真吾。坐对韦编灯动壁，高歌夜半雪压庐。

地炉茶鼎烹活火，一清足称读书者。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

解学士读书吟

读书好，读书好，读得多书无价宝。迢迢良夜不辞劳，吚唔之声直到晓。勤用功，趁年少，书卷熟寻思，经旨细论讨。圣贤心学要推明，古今事业精研考。莫厌经史烦，只恐工夫少。一理内心融，万卷胸中饱。信口吐珠玑，词源三峡倒。满纸生云烟，笔阵千军扫。读书好，人不晓，名标金榜中，祖宗增荣耀。身到凤凰池，恩荣直到老。近天颜，瞻日表，燮理古公孤，寅亮属师保。朝中尽是读书人，世间只恨读书少。堪叹纷纷游冶郎，端然不知读书好。

增改陈眉公好人歌

大地生万物，惟人最为贵。人中有好人，又是人之瑞。

好人行好事，好人怀好意。好人读好书，好人入好队。

好人敬父母，真如敬天地。好人惜阴骘，胜过惜名誉。

好人戒好色，好人轻货利。好人节服食，好人羞调戏。

好人不杀生，好人不造罪。好人不匿怨，好人不立异。

好人必大量，好人必正直。好人必小心，好人必远虑。

好人有礼智，好人有仁义。好人有信行，好人有廉耻。

恶人骂好人，好人不答对。恶人打好人，好人只躲避。

恶人求好人，好人也周济。虽然学吃亏，自有便宜处。

贫贱做好人，自然衣食给。富贵做好人，益发行得去。

少年做好人，到底会成器。老年做好人，福寿增万倍。

恶人做好人，消尽平生秽。好人做好人，传与儿孙继。

我要学好人，一生学不会。但愿好人多，代天扶元气。

心命歌

心好命又好，富贵直到老。心好命不好，天地终须保。

命好心不好，中途夭折了。心命俱不好，贫贱受烦恼。

心乃命之源，最要存公道。命乃形之本，穷通难自料。

信命不修心，阴阳恐虚矫。修心不听命，造物终须报。

李广诛降卒，封侯事虚杳。宋祁救蝼蚁，及第登科早。

善乃福之基，恶乃祸之兆。阴德与阴功，存忠更存孝。

富贵有宿因，祸福人自招。救困与扶危，胜如做斋醮。

天地有洪恩，日月无私照。子孙受余庆，祖宗延寿考。

我心与彼心，各欲致荣耀。彼此一般心，何用相计较。

第一莫欺骗，第二休奸狡。萌心欲害人，鬼神暗中笑。

命有五分强，心要十分好。心命两修持，便是终身宝。

百忍歌

百忍歌，百忍歌，人生不忍待如何？我今为尔歌百忍，尔当欢听笑呵呵。朝也忍，暮也忍，饥寒劳苦也只忍。耻也忍，辱也忍，方寸之间各自省。道人何事未归来，浓云隔断须弥顶。脚尖踢破一字关，万里西风吹月冷。天风清，明月净，分明照破无为镜。君不见大舜躬耕劳也忍，孔子绝粮饿也忍。闵子单衣寒也忍，韩信胯下辱也忍。刘宽污衣怒也忍，不疑偿金耻也忍。师德唾面羞也忍。须学张公兄弟和，九世同居书百忍。

正已歌

正人先正已，治家如治国。先当重祖宗，慎勿慢亲族。

竭力孝父母，小心敬伯叔。长幼必有序，夫妻在和睦。

度量放宽洪，见识休局促。莫听妇人言，兄弟伤骨肉。

常存君子心，忠厚待乡曲。义方训子孙，宽恕使奴仆。

诸物须俭用，凡事要知足。衣食务均平，财物莫私蓄。

闺门当谨严，儿女可拘束。家法能整齐，自然天赐福。

不知足诗终日奔波只为饥，才方一饱便思衣；衣食两般皆俱足，又想娇容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买到田园多广阔，出入无船少马骑。

槽头结了骡和马，叹无官职被人欺；县丞主簿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

若要世人心里足，除是南柯一梦西。

勤俭歌

人生天地间，富贵谁不欲？已力不营运，日用安能足？

成立最艰难，破荡极迅速；贫穷因懒惰，借贷遭耻辱。

俭用胜求人，奢侈莫随俗；男若勤耕种，饥不愁谷粟。

女若工纺织，寒不虑衣服；勿谓长少年，光阴如转轴。

男长婚事逼，女大嫁亦促；双亲老将至，百费相继续。

临期欲付用，闲时须积蓄；努力奋经营，慎勿惮劳碌。

王阳明家训

幼学曹，听教诲；勤读书，要学弟。学谦恭，循理义；节饮食，戒游戏。

无说谎，无贪利；无任情，无使气。责无人，便自治；能下人，是有志。

能容人，是大器；凡做人，在心地。心地好，是良士；心地恶，是凶类。

譬树果，心是蒂；蒂若坏，果必坠。吾教汝，全在是；汝谛听，勿轻弃。

仔细歌

仔细仔细须仔细，莫把为人当容易。已躬大事未分明，转眼之间成异类。放下铁面皮，立起丈夫志。收拾散乱心，钻研对贤意。切莫怕人笑穷，切莫与人斗气。轻裘肥马，引盗贼之腥囗；大厦良田，招鬼神之妒忌。古人师友之际，不苟一言；古人权贵之门，不投半字；古人琴书之外，不蓄半文；古人理义之中，不忘寤寐。圣贤都是有血性的凡夫做成，何不依他样子，勉强操持将去？不用你苦志劳形，不用你多闻广记，不用你懵懂颟顸，不用你聪明伶俐；只要你杜绝情缘，只要你存诚一志，只要你淡泊为期，只要你宁静自致。直投到水尽山穷，独露出惊天动地。似这般不受人怜，方显得男儿志气。未能如是终徒然，仔细仔细须仔细。

明日歌明日歌，明日歌，纷纷世事急如梭。古人戒，莫待明日，事到明日事转多。事转多时犹自可，青春不再奈如何。我今试作明日歌，劝君年少莫蹉跎。岁如驶兮日如梭，克已工夫当自加。君不见囊萤照雪诚足取，又不见藏灯闭户堪夸。学不因循待明日，分明箬笠换乌纱。我今歌罢明日歌，诸君明日试歌么？

勤懒歌为人在世莫嗜懒，嗜懒之人才智短。百事由懒做不成，临老噬脐悲已晚。士而懒，终身布衣不能换；农而懒，食不充肠衣不暖；工而懒，积聚万贯成星散。又不见，人生天地惟在勤，原勤之本在乎心。若能自强而息，先须抖擞已精神。士而勤，万里青云可致身；农而勤，盈盈仓廪成红陈；工而勤，巧手超群能动人；商而勤，腰中常缠千万金。噫嘻噫嘻复噫嘻，只在勤兮与懒兮。丈夫志气掀天地，拟上百尺竿头立。百尺竿头立不难，一勤天下无难事。

安分吟安分身无辱，知机心自闲；虽居人世上，却是出人间。

申文定公百字铭

欲寡精神爽，思多血气衰。少杯不乱性，忍气免伤财。

贵自勤中得，富从俭里来。温柔终益已，强暴必招灾。

善处真君子，刁唆是祸胎。暗中休使箭，乖里放些呆。

养性须修善，欺心莫吃斋。衙门休出入，乡党要和谐。

安分身无辱，闲非口莫开。世人依此语，灾退福星来。

郑卓庵先生自警箴

勿自足，自足自尽。勿多言，多言多失。勿宴安，宴安气惰。勿玩物，玩物自溺。勿为诡异，以沽虚名。勿倾细行，以累大德。勿亲损友，以为益友。勿作无益，以害有益。勿苟安于近小，当志乎远大之言。勿欣戚于穷通，当尽其在已之实。愿以七年之病，而求艾于三年。讵可一日之曝，而寒之以十日？圣学邈如汪洋，流光疾如过隙。揭斯语于斋中，用警勉乎朝夕。

陈白沙先生忍字箴白沙先生偶因家僮失物，怒詈之，不觉动气。后乃作词以自警曰：

七情之发，惟怒为遽，众怒之加，惟忍为是。当怒火炎，以忍水制，忍之又忍，愈忍愈厉。过一百忍，为张公艺。不乱大谋，乃其有济。如其不忍，倾败立至。第一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