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是后来我给他画的最好的一张肖像。当然，这幅画远远没有他本人那么光彩惊艳。这不是我的错，在我六岁的时候，那些大人们就毁掉了我的画家生涯。

我就这样一直孤独地生活着，没有跟任何人谈过心。直到六年前，我的飞机在撒哈拉沙漠上发生事故，这样的生活才算终结。当时，我的飞机引擎里坏了一个东西，而我的身边既没有懂机械的，也没有乘客，我只能试图单独完成这项艰难的修理工作。这对我来说是件生死攸关的事情，我所带的水也只够持续八天。

第一个晚上，我就睡在远离人间烟火十万八千里的沙漠中。我感觉，我比漂浮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块木板上的受害者还要孤独和无助。所以，当第二天清晨，一个奇怪的小声音让我醒来时，你可以想象我是多么吃惊。那声音小小地说：

“对不起......请给我画一只羊！”

“好！”

“给我画一只绵羊……”

仿佛被雷声轰炸，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我看到一个非常不寻常的小家伙正一本正经地盯着我。这是后来我给他画的最好的一张肖像。当然，这幅画远远没有他本人那么光彩惊艳。这不是我的错，在我六岁的时候，那些大人们就毁掉了我的画家生涯。我那时除了画过剖开的和不剖开的蟒蛇外，就再也没有学过画。

我惊愕地看着这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请不要忘记，我当时是在一个远离人烟十万八千里的沙漠中。在我看来，这个小家伙不像是迷路了，他没有很累的样子，也没有很饿，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恐惧。总之，他一点也不像一个迷失在广袤沙漠里的孩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问他：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又郑重其事地对我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给我画一只绵羊吧……”

当一个神秘的东西要求你时，你又怎么敢不服从呢？尽管是身处远在千里之外的沙漠和死亡的危险中，我还是十分荒谬的，不可思议地拿出了一支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时我才记起，我过去主要学习的是地理、历史、算术和语法，于是我有点不耐烦地对他说：“我不会画画。”他却回答我说：

“没关系，给我画一只绵羊吧。”

因为我从来没有画过羊，于是就在那两张我会画的图中选了一个，就是那张蟒蛇囫囵吞象的图，给他重画了出来。但是这小家伙的回答让我吃惊：

“别！别！我不想要一条蟒蛇，在它的肚子里还有一头大象。蟒蛇这东西太危险，大象也占太多空间。我住的地方非常小，我需要一只绵羊。给我画一只吧。”

所以，我给他画了一只：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然后又说：

“我不要这只，这只羊会一直生病。给我重画一只吧。”

我又画了一幅。

我的这位朋友天真可爱地笑了起来，并且礼貌地拒绝道：

“你看，你画的明显不是一只小绵羊，这是一头公羊，它还有角呢……”

所以我又画了一张。

这幅画和其他画一样，还是被他拒绝了：

“这只绵羊太老了。我希望要一只活的时间长点的小绵羊。”

我不耐烦了，因为我急着修理我的飞机发动机。

所以我草草画了这幅画。

我跟他说：

“这是一个盒子，你的小绵羊就在里面。”

这时，我非常震惊地看到，我的小法官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的光彩。他说：

“这就是我想要的！你说，这只羊要吃很多草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的那个地方很小……”

“就算是很小的一个地方，也足够喂养它了。我给你画的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羊。”

他低头看着画儿说：

“不算太小……你看！它睡着了……”

就这样，我认识了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