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性本色
春之所以对“涉及性的事物”抱有近乎憎恶的感情,是有原因的。而且是非常简单明了的原因。
春与我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我们的母亲是同一个人,父亲却不同。
一般人听到这里,大抵都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们通常会认为我是母亲带着嫁进来的孩子,春则是母亲与现在这个丈夫生的孩子。
其实不对。全错。首先,我们的双亲从未离过婚,也没有再婚过。
记得是我一岁的时候,当时临近夏天,母亲被突然闯进家里的男人袭击了。说白了就是被强暴了。那时候她怀上的就是春。
我不记得当时的事情。可能记得,但想不起来了。如今也不打算想起来。
事情发生十天后,犯人被抓住了。是个惯犯,还未成年。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经验丰富的强奸犯。专门挑忘记关门、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闯进家去行凶。威胁妈妈说要对孩子施暴,以此来强暴女性。虽然办法老套,却很有效果,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手段甚至值得赞赏。据说那人有时还会盯上小学生,因此作为一个强奸犯,他算是比较没品的那种。
当然,罪犯受到了相应的惩罚,被送到少管所去了。
那人在仙台市内独自犯下超过三十起强暴案,被害人有十岁的小女孩,还有四十岁的孕妇,行为如此恶劣,他却只在少管所待了几年,装出一副已经反省了的样子,就这么被饶恕了。因为他尚未成年。因为他没有杀人。因为强奸充其量跟交通事故差不多。
少年犯的个人信息不会让被害者家属得知。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透露。当时的法律机制就是如此。
我刚满二十岁时曾经浏览当时报纸上的报道,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后来发现有一份报纸上刊登了强奸发生的现场地图,只记得当时自己简直要气炸了。
那张地图上,像游戏完成标志一样画满了小旗。我当时猛然意识到,真正的敌人恐怕不只那个强奸犯而已。
那个标了三十多处犯罪现场的地图,俨然是犯人的功勋记录。
总之,若没有人类本源的“性”的劣根性,春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抱着球棒从器材仓库出来的春表情并不爽快。他笑着对我说:“如果没有哥哥,我可就伤脑筋了。”目光却茫然地投向远方。
春最敬爱的甘地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要断绝人类的情欲,就必须限制食物摄入,或彻底断食。”
想必当时的春就想用球棒来代替食物完成那项事业吧。至少他不是为了拯救那个蠢女人而去的。而是为了将人类的原罪,作为人性的“性”从根源上剔除,这才挥舞着乔丹球棒跳了下去。
那以后,我偶尔会做梦。
握着乔丹球棒的春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一刻的那张床上,挥舞球棒,狠狠砸向正在侵犯母亲的男人的后脑勺。
我在梦中的行动从来只有一种。大叫着“住手”试图挡住球棒。“白痴,真的打下去你就无法出生了!”我大叫着。
可当我回过头去,却看到母亲的连衣裙被掀起,正在被恶徒强暴。我轮番看着母亲和春,摇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干脆捂住耳朵大叫起来,想痛骂那个并不存在于世间的东西,无法作出决定。然后我会惊醒,感觉再糟糕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