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衍部〕
善用兵者,明
〈天〉
〈数〉,
〈辟〉
〈妄〉说,广推其役
〈女〉通
〈文〉
〈借〉
〈传〉不借
〈对〉敌则
〈蹙〉
〈眼〉
〈声〉
〈挨〉
〈混〉
〈回〉,有用至
〈半〉
〈一〉
〈影〉响之中,致机于
〈空〉
〈无〉
〈阴〉
〈静〉,化于
〈闲〉
〈忘〉,不示
〈威〉能,斯为操纵
〈由〉己,而底于
〈自〉
〈如〉之地也,兵法至是乃极。(注:此段乃作者用其〔衍部〕各篇篇名所构成之序文,疑传抄过程中已发生讹误。)
〈天〉
星浮四游,原无实应,惟当所居之地,气冲于天,蒸为风雨云雾。及晕芒荡摇诸气。可相机行变。正应者,惟阴阳、寒暑、晦明之数而已。疾风飒飒,谨防风角;众星皆动,当有雨湿;云雾四合,恐有伏袭;疾风大雨,隆雷交至,急备强弩。善因者,无事而不乘;善防者,无变而不应,至人合天哉!
〈数〉
兵家贵谋,曷可言数?而数亦本无。风扬雨濡,在天只任自然;冻坚潮停,亦是气候偶合。况胜而旋败,败而复胜?胜而君王,败而拨灭。举争将相之能,即未图于人而人倏助,未倾于敌而敌忽误,事所未意而机或符,皆以人造数,而非以数域人。数属人为,天首何处。苟拥节专麾,止尽其在我者而已。若管郭袁李之学,可神而不可恃也。
〈辟〉
兵家不可妄有所忌,忌则有利不乘;不可妄有所凭,凭则军气不励。必玄女、力士之阵不搜,活曜、遁甲之说不事,孤虚、风角、日者、灵台之学不究。迅风疾雨,惊雷赫电,幡折马跑,适而不惑。以人事准进退,以时务决军机。人定有不胜天,志一有不动气哉!
〈妄〉
读《易》,曰大过,曰无妄。圣贤以无妄而免过,兵法以能妄而有功。故善兵者,诡行反施,逆发诈取,天行时干,俗禁时犯,鬼神时假,梦占时托,奇物时致,谣谶时倡,举措时异,语言时舛;鼓军心,沮敌气,使人莫测。妄固不可为,苟有利于军机,虽妄以行妄,直致无疑可也。
〈女〉
男秉刚,女秉柔。古之大将,间有藉于女柔者,文用以愚敌玩寇,武用则作战驱军,济艰解危,运机应变,皆有利也。男不足,女乃行。
〈文〉
武固论勇,而大将征讨,时用羽檄飞文,恒有因一辞而国降军服者。士卒稍知字句,马上诗歌,行间俚语,条约禁令,暇则使之服习,或转相耳传,自闻诏解义,不害上为君子师、儒者兵也。
〈借〉
古之言借者,外援四裔,内约与国,乞师以求助耳。惟对垒设谋,彼此互角,而有借法,借法乃巧。盖艰于力则借敌之力,难于诛则借敌之刀,乏于财则借敌之财,缺于物则借敌之物,鲜军将则借敌之军将,不可智谋则借敌之智谋。
何以言之?吾欲为者诱敌设,则敌力借矣;吾欲毙者诡敌歼,则敌刀借矣;抚其所有,则为借敌财;劫其所储,则为借敌物;令彼自斗,则为借敌之军将;翻彼着为我着,因彼计成吾计,则为借敌之智谋。己所难措,假手于人,不必亲行,坐享其利;敌为我资,而不见德、我驱之役,法令俱泯。甚且以敌借敌,借敌之借,使敌不知而终为我借,使敌既知而不得不为我借,则借法巧也。
〈传〉
军行无通法,则分者不能合,远者不能应。彼此莫相喻,败道也。然通而不密,反为敌算。故自金、旌、炮、马、令箭、起火、烽烟,报警急外;两军相遇,当诘暗号;千里而遥,宜用素书,为不成字、无形文、非纸简。传者不知,获者无迹,神乎神乎!或其隔敌绝行,远而莫及,则又相机以为之也。
〈对〉
义必有两,每相对而出。有正即有奇,可取亦可舍,对。古今智能人,已筹备时宜可否、战阵利害中,机法生焉,变化神焉,有无穷之用矣!
〈蹙〉
谋于心曰计,力可为曰能。从心运者虚,见诸为者实。有能则能计,即半,计而亦可生计;无能则无从计,而善计皆空;筹空非计也。计必计所能,不惟攻击能,战守能,即走、降、死亦必要之能。故善兵者,审国势己力,师武财赋,较于敌以立计。英雄善计者而有束手之时,无用武之地,势不足而能不在耳。戚之者,于势能未展之日,则俯首受制。无计之计,止有一避;无智之智,止有一拙;无能之能,暂用一屈。角而利,爪而距,不可蹙矣!
〈眼〉
敌必有所恃而动者,此眼也。如人有眼,手足举动斯便利。是以名将必先观敌眼所在,用抉剔之法。敌以谋人为眼,则务祛之;以骁将为眼,则务除之;以亲信为眼,则能疏之;以名义为眼,则能坏之。或拔其基根,或中其要害,或败其密谋,或离其恃交,或撤其凭借,或破其惯利,此兵家点眼法也。点之法,有阴、有阳;有急、有缓。人有眼则明,弈有眼则生。绝其生而丧其明,岂非制敌之要法哉?
〈声〉
师以义动者,名兵也。惊使数动者,虚喝也。敌夜营,遥诱以火鼓,实迫以金炮,制敌前后,伏兵两路,使敌逃窜而歼之者,啄木画也。轰轰隐隐,万人咤自云端,名曰天唳;潺潺泡泡,千军噪营于内,名曰鬼嘒。如潮回,如霍清,震敌上下不知所由,使敌自相击撞,而灭绝之者,落物朔也。
〈挨〉
天道后起者胜,兵法撄易不撄难。威急者,索也;锐犀者,挫也。敌动我能静,我起乘敌疲。敌挟众而来,势不能久,则挨之;其形窘迫急欲决战,则挨之;彼战为利,我战不利,则挨之;时宜守静,先动者危,则挨之;二敌相搏,必有伤败,则挨之;有众而猜,必至自图,则挨之;敌虽智能,中有掣者,则挨之;……天时将伤,地难将陷,锐气将堕,则挨之。挨之,乃起而收之,则力全势遂,事简功多。古之所为宁观,为徐俟,为令彼自发,皆是也。可急则乘,利缓则挨,故兵经有后之义。
〈混〉
混于虚,则敌不知所击;混于实,则敌不知所避;混于奇正,则敌不知变化;混于军、混于将,则敌不知所识。而且混敌之将以赚军,混敌之军以赚将,混敌之军将以赚城营。同彼旌旗,一彼衣甲,饰彼装束相貌,乘机窜入,发于腹,攻于内,歼彼不歼我,自辨而彼不能辨者,精于混也。
〈回〉
凡机用于智者一则间,用于愚者二而间,数受欺而不悟者三而间。间三而迫奇莫测,间二而迫人所度,间一而迫颠于法。一出二,二出三,随势变迁,随形变迁;三迫二,二迫一,随势归复,随形归复。
〈半〉
凡设策建事,计有十,行之仅可得五,其半在敌与凑合之间;行有十,而计止任其五,其半在敌与凑合之间,故善策者多惕。曰:我能谋敌则思敌能谋我者,至视天下为善谋,则可制天下之谋生。是精谋勇战操其一,敌之抵应操其一,地天机宜操其一,必谛审。夫彼多而此少,或此多而彼少,能合于三,其势乃全。故当以半而进乎全也。
〈一〉
行一事而立一法,寓一意而设一机,非精之至也。故用智必沉其一,用法必增其一,用变必转其一,用偏必照其一,任局必出其一,行之必留其一,尽之必翻其一。盖以用为动,以一为静;以用为正,以一为奇。止于一,余一不可。一不可一余,一不可一尽。二余一则三之,四余一而五之,京秭沟涧而极正之,此阿祗那由之,不可无量也。余一也,精之致也。
〈无〉
大凡着于有者,神不能受也。不能受,则遇事不自持,其大血衄者希矣。故善用兵者,师行如未,计设若否,创奇敌大阵而不动,非强制也。略裕于学,胆经于阵,形见于端,谋图于朔。
〈影〉
古善用兵者,意欲如此,故为不如此以行其意,此破军擒将降城服邑之微法。今则当意欲不如此,故为不如此,使彼反疑为意欲如此,以行其意欲不如此,此破军擒将、降服城邑之微法。故为者,影也;故为而示意者,影中现影也。两鉴悬透三千丈哉!
〈空〉
敌之谋计划,而我能空之,则彼智失可擒。虚幕空其袭,虚地空其伐,虚伐空其力,虚诱空其物。或用虚以空之,或用实以空之,虚不能则实诡,幻不赴功;实不能则虚就,事寡奇变。运行于无有之地,转掉于不形之初,杳杳冥冥,敌本智而无所着其虑,敌未谋而无所生其心。洵空虚之变化,神也!
〈阴〉
阴者,幻而不测之道。有用阳而人不测其阳,则阳而阴矣;有用阴而人不测其阴,则阴而阴矣。善兵者,或假阳以行阴,或运阴以济阳,总不外于出奇握机,用袭用伏,而人卒受其制,谁谓阴谋之不可以夺阳神哉!
〈静〉
我无定谋,彼无败着,则不可动;事虽利而势难行,近少遂而终必失,则不可动。识未究底,谋未尽合,决不可为随数任机之说。当激而不起、诱有不进,必度可动而后动,虽小有挫,不足扰也。妄动躁动,兵家亟戒!
〈闲〉
纷纠中,没掂三设一步,人不解其所谓;宽缓处,不吃紧立一局,似觉属于无庸,厥后凑乎事机收此着之用,则所关惟急。是知兵有闲着,兵无闲着。
〈威〉
强弱任于形,勇怯生于势,此就行间之变化言也。苦夫善用兵者,运乎天下之所不及觉,制乎天下之所不敢动,战乎天下之所不能守,扼乎天下之所不得冲,奔乎天下之所不可支,离乎天下之所不复聚。威之所慑,未事革兵而先已惧,既事兵革而莫能敌。一时畏其人,千秋服其神。
〈忘〉
利害安危,置之度外,固必忘身以致君矣。而不使士心与之俱忘,亦非善就功之将也。然而得其心者,亦自有术:与士卒同衣服,而后忘夫边塞之风霜;与士卒同饮食,而后忘夫马上之饥渴辛苦;与士卒同登履,而后忘夫关隘之险阻;与士卒同起息,而后忘夫征战之劳苦;忧士卒之忧,伤士卒之伤,而后忘夫刀剑镞戟之瘢痍。事既习而情与周,故以战斗为安,以死伤为分,以冒刃争先为本务,而不知其蹈危也。两忘者,处险如夷,茹毒如饴也。
〈由〉
进止战守由于我,斯有胜道。由我则我制敌,由敌则为敌制。制敌者,非惟我所不欲,敌不能强之使动,即敌所不欲,我能致之不得不然也,甚至敌以挑激之术,起我愤愠,能遏而不应,斯真能由我者。
〈如〉
以智服天下,而天下服于智,智固不胜;以法制天下,而天下制于法,法亦匪神。法神者,非善之善者也。圣武持世,克无城,攻无垒,战无阵,刃游于空,依稀乎酿于无争之世,则已矣。渊渊涓涓,铿铿铮铮。
〈自〉
性无所不含,狃于一事而出,久则因任自然。故善兵者,所见无非兵,所设无非略,所治无非行间之变化。是以事变之来,不待安排计较,无非协畅于全经。天自然,故运行;地自然,故未凝;兵自然,故无有不胜。是以善用兵者。欲其自然而得之于心也。《诗》曰:「左之左之,无不宜之;右之右之,无不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