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童趣(2)
“我……我……”他嗫嚅着，然后扇了自己两嘴巴，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好！”接着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往高夫人的身边凑了凑：“翠兰，你就原谅我吧！俺老猪笨嘴笨脑，不会体贴人，你……你打我吧！”说着，就抓起高夫人的手往自己身上捶。
高夫人扭捏了几下，破涕为笑，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什么？那个破教书的敢不收俺老猪的儿子！”猪八戒勃然大怒，跳了起来。他捋了捋袖子：“你在家等着，我去教训他一顿！”说完，不等高夫人开口，就“呼！”的一声冲了出去。
那个教书先生正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学生们在台下干什么的都有。
突然，“呼！”的一声闯进一个人来，怒睁着双眼，大吼一声：“破教书的给我出来！”
教书先生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他张开眼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妈呀！这是什么东西！
“你……你……你是谁？”
“俺是你祖宗！”猪八戒扑了过去，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说！你为什么不收俺儿子。”
“我……我……你……你……来人啊！有歹人啊！”那个先生吓得面如土色，惊叫道。
猪八戒大怒，一把将他举过头顶，准备将他抛到屋外。
“住手！不许伤人。”高夫人远远地追了过来。
猪八戒便犹豫了起来。
“你这个蠢货，死猪！还不快把人放下！”高夫人气喘吁吁赶到，声色俱厉道。
猪八戒乖乖地把人放下。那个先生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地往前一冲，“轰！”的一声，把桌案给撞倒了，桌子上的东西“哗啦啦！”撒了一地。
高夫人很生气，揪着猪八戒的耳朵厉声数落他，还把他拖到先生的面前，要他向那先生赔礼道歉。
猪八戒勉强赔了个礼，高夫人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最后，她又柔声细语地央求道：“先生，我那孩子虽然模样不怎么好，可人老实，你就收下他吧！”
那个先生窝了一肚子的气，本想一口回绝。可是，一抬眼看见站在一旁凶神恶煞般的猪八戒，心里一哆嗦，到了嘴边的话马上就变了：“好说！好说！我收下，我收下。”
高夫人很高兴，连连道谢，并招呼猪八戒帮忙收拾撒落的东西。
小八戒也跑了来，他看见大家都在地上拾东西，也凑过来帮着拣。
砚台翻到了墙角下，他把它拾起来，送到先生面前：“先生，这是您装糖浆的碟子，给您！”
那个先生翻了翻白眼，恨得要命。他心里暗骂：“你这个小杂种，小蠢猪，要不是你，我今天也不会这么狼狈，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第二天，小八戒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在了学堂里。
六
小八戒坐在最前面，他连先生的每一根胡须都数得出来。他发现先生的左颊长了一颗黑痣，有黄豆那么大，向外鼓起，上面还长着一小撮的毛。
“先生，你脸上有毛。”他大声叫起来，还用手指着那颗痣。先生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狠狠地给了他一戒尺。
那些大孩子都捂着嘴笑。
下课后，小八戒还在描红，一个大孩子过来拉了拉他，并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小八戒就跟他出去了。
“你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我告诉你，可你不许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不说。”那个孩子盯着他的脸道。
小八戒眨了眨眼道：“我不说，说了我就是小狗。”
“哼，你现在的模样比小狗好不到哪里去。”那个大孩子心想，然后他又跟小八戒拉了拉钩。
“我告诉你，我们的先生屁股上长着一个瘤，那瘤的上面还长着小豆豆呢！”
“啊——！真的吗？”小八戒两眼瞪得圆圆的。
“我亲眼看见的。上次他上厕所，我在木板后面看见的。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不然你就是小狗。”
小八戒使劲地点了点头：“我不说，我不说。”
那个大孩子转过身去贼笑。
上课了，先生拿着书本一边摇头晃脑地读着，一边在屋里踱来踱去。
小八戒的眼光跟着他的屁股转。
“啪！”“哎哟！”“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的……我的后面？”
“我不能说，不然我就会变成小狗！”
“嗬！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比小狗好到哪里去！你这头小蠢猪，快说！”
“我……我……”小八戒嗫嚅着，两只手紧紧捂着刚才被打过的地方。
“再不说，我把你撵回去！”先生威胁他。
“他……他说你屁股上有一个红红的瘤，上……上面还长着豆豆！”
“啪！啪！啪！……”
“哎哟！哎哟！……”小八戒抱着头惨叫着，脖子上，头皮上立刻出现了几道鲜红的血痕。
先生还不解恨，又将他裤子扒下，按在桌子上打。他痛得“嗷嗷”直叫。
那个大孩子也被抽了两耳光，还被罚抄千字文。
放学后，小八戒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刚走到小桥边，忽然，从大石头后面跳出了几个人，拦在他面前。啊！原来是那几个大孩子，被先生抽了两耳光的那个大孩子站在最前面。
“你这头小蠢猪，居然敢告我，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给我打！”说着，带头冲了过来。
小八戒拔腿就跑，可是很快就被追到，按倒在地。
接着，拳头雨点般落到了头上、脸上、身上，他抱着头“嗷嗷”直叫，满地打滚。
打累了，他们又把他拖到小溪边，把他的头摁到水里……
小八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因为他的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连路都看不清了。
高夫人心疼得直抹眼泪，连忙背着孩子去找郎中敷药。猪八戒暴跳如雷，一阵风似的向学堂扑去。
“先生！先生！不好了，那个长嘴巴大耳朵的家伙又来了。”一个学生远远看到猪八戒风风火火地奔过来，急忙冲着里屋正在睡午觉的教书先生大喊。
先生浑身一颤，一下子就从床上滚了下来。他也顾不上穿袍子，爬起来就往后门跑。
猪八戒凶神恶煞般地闯进了学堂。
“先生不在！”孩子们恐惧地看着他，怯怯地说道。
“你们这帮小畜生，竟敢欺负你猪爷爷的儿子！我非拗断你们的狗爪不可！”说着，一手一个把坐在最前面的两个孩子提了起来，一扬手就抛了出去。
“砰！”的一声，那两个孩子惨叫了一声，立刻昏了过去。
其他几个见势不妙，急忙往外溜。
“都给我站住！谁跑我就打断谁的腿！”猪八戒大吼一声，顺势抄起一把椅子扔了过去。那椅子正好砸在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孩子的脚后跟上，那个孩子惨叫一声，“啪！”的一声跌倒在地，抱着脚“嗷嗷”直叫。
其他的孩子吓得脸色发白，四肢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是哪个唆使的？”猪八戒两眼喷火。孩子们的眼光都挪到那个戏弄小八戒的大孩子身上。
“你这个小杂种！”猪八戒一把将他揪了过来，“啪！”、“啪！”、“啪！”扇了他几个耳光。那个孩子捂着脸，一声也不敢哼。
猪八戒又命令他们都脱光裤子，然后拿起戒尺，狠狠地抽。
那几个孩子痛得直掉眼泪，有一个实在受不了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让你哭！谁哭谁多打！”他又给了那个孩子几下。
其他的孩子便紧紧咬着嘴唇，连哼一下都不敢。
打够了，他又把学堂砸了个稀巴烂。末了，抬起脚“轰！”的一声把门给踹翻了。然后，扬长而去。
先生躲在羊圈里瑟瑟发抖，连大气也不敢出。
七
第二天，天刚擦亮，高夫人正在厨房忙着。忽然听见院门“砰！砰！砰！”地响了几声，接着“轰！”的一声倒了下来。几个人手持木棍、钉耙、锄头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满脸杀气。高夫人尖叫一声，急忙冲到卧室里，把门堵上。
“什么声音？出了什么事了？”猪八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外面来了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把门都给撞坏了。”
“什么？谁敢欺负到我家来？我出去瞧瞧！”猪八戒一骨碌就翻下了床。
“蠢猪，给我出来！”“有种的就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把房子扒了！”
“鬼哭啊！你们吃饱了欠揍啊！嗯——”
猪八戒跳出门外吼道。
“就是他！打我们的就是他！”几个孩子在大门外叫了起来。
“该杀的猪！今天不砍下你那猪蹄，我们就不叫人！上！打！”
那伙人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猪八戒掉头就往屋里跑。可是来不及了，一只钉耙勾住了他的小腿，他“扑通！”一声就来了个狗吃屎——趴下了。
那些人涌上前去，棍棒、锄头、拳脚一齐下……
猪八戒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小八戒也不能去学堂上课了，高夫人只好自己教他识字，读书。
秋天到了，天气渐渐凉了。
猪八戒到田里去收割庄稼。过了晌午，高夫人还不见他回来，就嘀咕道：“这头懒猪，平时干活不到晌午就溜了回来，今天是咋啦？变勤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转念又一想：“也许庄稼多，他真的忙不过来呢！”于是，就装了饭菜，让小八戒先给他送去，还说她忙完家里的活就去帮忙。
小八戒来到田里，却没见到猪八戒。那庄稼也只割了一小块，镰刀、袋子扔在一边，人却不知跑到哪去了。
“爹——爹——爹——”他朝四下里大喊。
喊了半天，也没人应。他放下竹篮，找了起来。
转过一块地，突然听见草丛里发出一阵阵的鼾声。他寻声过去，拨开草一看，嘿！猪八戒正藏在里面睡觉呢！口水从嘴巴一直流到肚皮上。
小八戒扯了根茅草去挠他的鼻孔。
“啊——哧！”猪八戒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翻个身又呼呼大睡。
小八戒又去挠他的耳朵。他扇扇耳朵，又没动。
“这么贪睡！”小八戒有些来气，索性抓住他头上的鬃毛往上拔。可是他只咧了咧嘴，依旧没醒。
“大懒虫！”小八戒嘟哝到，眼珠子转了转，便又想了一个馊主意。
他把嘴巴凑近猪八戒的耳朵，憋足劲猛地喊到：“老虎来了！”
猪八戒全身一颤，“嚯！”地一下弹了起来。
“妖怪在哪里？妖怪在哪里？”他惊恐四顾，大呼小叫。
“嘻嘻！”小八戒觉得非常有趣。
“原来是你在捉弄我！你这个兔崽子，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猪八戒说着伸手就抓他，他转身就跑，猪八戒在后面边追边嚷。
刚转过一块庄稼地，就看见高夫人正怒气冲冲地找了过来。猪八戒心里一慌，脚下没留神，“叭！”的一声滑倒了，正好脸朝下！爬起来时，满脸都是稀泥和草屑。
小八戒笑得直不起腰。
高夫人气得脸都歪了，他厉声道：“今天不把这些庄稼收拾完，晚上就别回来！”说完，挽起篮子，拽着小八戒就回去了。
猪八戒哭丧着脸，呆呆地站在那里……
有一天，小八戒到邻居家玩。邻居的老爷爷正在掏蜂蜜，他的头上、身上都爬满了蜜蜂。小八戒正想凑上前去看究竟，那位老爷爷朝他挥了挥手，又瞪了他一眼，他只好远远地站着看。
过了一会儿，老爷爷递给他一块蜂蜜。
蜂蜜的味道实在太棒了！他又盯着老爷爷手中的坛子。
老爷爷急忙把坛子藏了起来。
“爷爷，这糖果是哪里买的？要很多钱吗？”
“这不是糖果，是蜂蜜，是蜜蜂用花蜜做的！”
“哦——！你刚才就是在蜂窝里掏的吧？”
“对！对！好了，好了，该回去了，不然你妈妈又要找了。”老爷爷怕他又缠着要蜂蜜吃，连忙催他回去。
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老爷爷的家。
好几天，他做梦都梦到在吃蜂蜜。
高夫人从菜园回来，吩咐猪八戒：“菜园的李子树上有一窝马蜂，晚上去把它烧了。”猪八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
小八戒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马上想到了那可口的蜂蜜。
他在家里找了一个小罐子，直奔菜园而去。
李子树上果然有一个窝蜂，小八戒乐坏了。他放下罐子，抱住树干，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哇！这儿的蜜蜂个头怎么比老爷爷家里的大。嗯！蜂蜜肯定也比较多，说不定还更甜更香呢！他咽了咽口水，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掏。
“哎哟！”一只马蜂狠狠地蜇了他一下，他的手立刻起了一个包。
“坏蛋！敢咬我！我打死你！”他一巴掌拍了过去，正好拍在蜂窝上。
“嗡——”一群马蜂捅了出来。
“哎哟！哎哟！啊——！”他的头上、脸上、脖子上都落满了马蜂，觉得仿佛有万根钢针在扎他，一下子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跑。马蜂在后面紧追不舍。
好不容易跑到家门口，他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八
这一天，小八戒在一条田坎下捉蛐蛐。他忙了半天，头上、脸上都沾满了泥土，却没有捉到一只蛐蛐。
“救命啊！救命啊！”从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喊声。他从草丛里抬起头来向四周望了望，竖起耳朵仔细听。
“救命！救命！”声音是从不远处的河边传来的。
他立刻向那儿奔去。
一个孩子正趴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大声呼号。下面是一个深潭，潭水碧绿发黑，四周是光滑的石壁。石壁上溪水往下冲，潭中雾气腾腾。往外一点，有个漩涡，漩涡里有一根树枝在跟着水流旋转。潭里有几个脑袋时沉时浮，有一个已快被卷进漩涡了。
“掉到水里的是谁？”他冲着那个孩子喊。
“是……是……先生和……他们……”那个孩子吓得脸色发白，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啊——！”小八戒吃了一惊，愣了愣，拔腿就往家里跑——因为他的家离这儿最近。
“爹！爹！娘！快，快救人！”他箭一般地射入大门。
“咦？怎么没人？”他马上掉头向邻居家奔去。可邻居家除了一个又聋又瞎的老奶奶和一条狗之外，也没有一个人。
原来今天是圩天，人们都去赶集了。
他又飞奔回自己的家，从窗台上抱起一团麻绳，一阵风似地飞出了家门。
到了那儿，他把麻绳的一头系在河边的一根树干上，把另一端投到潭里去。
“先生！先生！快抓住绳子！快抓住绳子！”他冲着潭里使劲地喊。
那个先生终于听清了！幸好那条绳子正好落在他身边，他的双手在身边乱抓一阵就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