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都是假的
陈大娘突然哭了起来。
“儿啊，你怎么也被抓进去了……”
姥姥拉住想要起身的陈大娘，说道：“别动，否则就前功尽弃了。如果它可以放过你们，你儿子和孙子还有一线生机，否则的话他们就永远出不来了。”
陈老伯并看不到窗前的情况，听到老伴的哭喊声，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还和自己的儿子有关。但是又怕打搅到姥姥，所以站在那里干着急。他踌躇再三，转过身来冲着我问道：“我儿子怎么了?我老伴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他知道自己儿子的魂魄已经被树灵给吸走，他应该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话，说不定正好让树灵害了去。我安慰他道：“先别急，等一下看看情况再说，现在谁也说不准。”
陈老伯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老伴，脸上的神色很紧张，却又无可奈何。
陈大娘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看到她的魂魄慢慢的消失了。我有些惊恐的看向姥姥，这种不是法术，是禁术吧。擅自使用禁术是要受到惩罚的，姥姥为了救他们竟然会动用禁术!
陈大娘的魂魄出现在了窗前，三魂七魄，占了一大片。和小辉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控制。她拉住小辉和小辉的父亲，把他们推出窗外。小辉和小辉的父亲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直接出了来。出来之后他们就消失了，应该是回到了各自的身体里面。陈大娘站在窗前，冲着我挥了挥手，随后就消失了。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陈老伯已经抱住了陈大娘，低声的抽泣着。姥姥端坐在那里，脸色有些发白。刚才的禁术应该消耗了她不好的体力吧。
姥姥问我：“你都看见了?”
我点点头。问：“这样真的可以就他们一家人吗?”
姥姥摇了摇头，说：“不清楚。虽然用陈大娘的魂魄祭奠了它，但是它的怒气似乎并没有消失，反而是更胜了。也不知道冥界会不会因此镇压它，如果没有或者是被它逃了，就不好说了。”
“如果它逃了，您会不会有危险?”我有些担忧的问，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姥姥，如果它因此被惩罚的话，一定会记恨姥姥的。
姥姥摇摇头说：“这个不用担心，它找不到我。期望它可以被困住吧。”
我扶着姥姥回到了家。姥姥的身体有些不适，就先睡下了。天色还早，我睡不着，而且已经睡了很久了。所以就一个人坐在屋里。
窗外的夕阳正好，柔和的光线，像是给院中的枣树镀了一层金。母亲说过，姥姥家的枣很甜很甜，但是我却一直没有尝到过。姥爷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应该是还没有忙完。我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也该去做饭了。
厨房就在放冥币房子的旁边。比那间房子略微矮一些，窗户很大，可以直接把油烟排放到室外。姥姥喜欢吃素，家中的肉食很少，只有姥爷喜欢的鸡肉。我洗了一棵白菜，切了很细的西四，这样的白菜丝做出来的酸辣白菜非常好吃。炉灶里的煤炭烧的很旺，有点像我第一次见到红衣小姐姐时候的火焰。
当年大概也是这个季节，母亲和父亲有事外出，就把我暂时留在姥姥家。那时红薯刚好出土，特别大，也特别甜。当时姥姥家还没有怎么使用煤火，一直都是煤炭和木柴混着用的。我记得姥姥把洗好的大红薯放到了一堆木柴上。
木柴很粗，烧的红薯发出“吱吱”的声音。我就坐在火堆旁边的一个小板凳上，眼巴巴的看着火中的红薯一点一点的冒烟，出水，再干燥。好不容易盼到红薯可以吃了，突然从外面跑过了一个红衣小姐姐，一把抢了过去。
我随即就从她的手中把红薯抢了过来。父亲从小就有锻炼过我，所以我的反应还是挺快的。红衣小姐姐有些诧异的看着我。我没理她，抬手就把红薯送到嘴中，皮也没剥。眼看红薯就要吃到了，却又被姥姥夺了去。
姥姥眼神有些凶狠的看着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姥姥凶我。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我当时的认知里，姥姥就是一定会对我好的人，我可以撒娇的人，所以我当时就开始哭闹。
姥姥没有理会我，直接把红薯吹了吹，等到她感觉温度合适了就递给了红衣小姐姐。然后随便拿了一个红薯递给我。
我当时就认定了红衣小姐姐手中的红薯，一直不肯要其他的。只是在那哭。红衣小姐姐看着我，把手中的红薯掰开了，塞了一半在我手中。
我止住了哭声，看着手中的红薯，啃了起来。
姥姥在一旁叹息，她就活该欠你的吗?
我当时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想来，姥姥说这句话应该是之前我就和红衣小姐姐认识，而且，她还让了我什么。
我猛地意识到今天上午见到的那个红衣女子和记忆中的红衣小姐姐很像，很像，红唇，弯眉，笑眯眯的眼睛……
怪不得我一直都没有再见过她，原来她已经过世了。
火炉中的煤炭突然“噼啪”炸了一声，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收回心神，发现窗前站着一个人。清爽的短发，一身黑衣，是易鑫。
他怔怔地看着我，脸色有些苍白。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说：“我开始失忆了。”
我记得帛书中说过，一旦进入，便会受到诅咒，慢慢失忆，然后魂魄出窍，直至死亡。除非，通过十三咒，才可以平安离去。
他接着说：“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开始失忆了吗?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产生幻觉?”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从家到现在，再到陈老伯的一家人。我是产生了幻觉，可是姥姥已经压制住了。而且帛书中并没有说会产生幻觉。
易鑫见我不说话，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黑瓶，打开瓶塞放到我的鼻尖前。
一股刺痛从鼻尖直接传入大脑，我捂住鼻子，躲开了黑瓶。鼻子就像是吸入了特别浓的薄荷的那种刺痛，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但是，大脑忽然清醒了很多。
易鑫递给我一包手纸，我擦了擦满脸的眼泪和鼻涕，那个样子应该糟糕透了。
我整理好之后，抱怨道：“你做什么?我是有幻觉，但是我姥姥已经帮我压制住了，我姥姥说我是被什么缠住了，现在没事了。”
易鑫看着我，脸上多了一些笑意，道：“苏月，你确定你姥姥已经帮你压制下去了?”
我很认真的点点头。
易鑫叹了口气，说：“你知不知道你从九龙山下来之后就一直在幻觉中，你一个人从家中跑到这里，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你姥姥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她没有什么神通。你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自我保护意识下产生的，没有鬼，没有陈老伯，没有小辉，没有红衣小姐姐，连你姥姥都是你幻想出来的。你的父母见你并没有危险，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所以就去找去除你身上诅咒的方法了。这些天都是你舅舅在这里看着你，又不敢打搅你。你自己看看，这里已经废弃了。你姥姥他们早就搬家了。”
我应话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刚才刷洗过的碗筷和灶台，其他都落满了灰尘。院中的枣树也早在几年前就砍了，地上长满了杂草。我有些不敢相信，幻觉，又是幻觉，我在幻觉中产生幻觉，那现在是不是幻觉呢?我到底是做梦，还是幻觉?
易鑫把手中的黑瓶递给我，说：“这是强烈的清醒剂，可以把人从幻觉中拉回来。苏月，你是不是现在很害怕，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在幻觉中，还是清醒着?”
我点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记得你之前是很相信科学的，在幻觉中你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伤害，所以相信了鬼神之说。你自己想一下，你姥姥家是卖冥币和纸人，但是，她从来都不会驱鬼。而且，你口中的神树，是若木，它只是在被砍伐之后分泌的物质会导致人神经受到损伤，并不是夺去了他们的魂魄。你口中的红衣小姐姐，也没有这个人。那些都是根据你小时候的模糊记忆演变而来的，你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幻觉，是为了自我保护。你还记得你最开始产生的幻觉吗?田教授和古墓，当时是你最害怕，也是你内心最期待的东西。后来，因为害怕，所以你又产生了毒蚰蜒的幻觉，那也是你内心恐惧的地方。之后，你为了避免这些幻觉伤害，便冥想你姥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可以帮你压制住这些。一半真实，一半虚假，所以你自己也迷失在了中间。”
易鑫的话一句句敲在我的心上，神树的故事是小时候母亲告诉我的，红衣小姐姐也是我模糊的记忆碎片，姥姥确实也从未做过什么驱鬼的事情，她连师婆都不是，所以我这些天经理的都是幻觉，那我们家的房子呢?
“我们家的房子呢?也没有被烧是吗?”
易鑫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