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阿克提姆决斗——罗马帝国的崛起和古埃及帝国的崩溃

在罗马共和国的废墟上，一个统一强盛的罗马帝国建立起来了。它的疆界东至幼发拉底河，西到大西洋，南达撒哈拉沙漠，北方远抵北海。从此，地中海周围的民族获得了和平，罗马文明发展起来了，西方世界进一步拉丁化。不久，基督教诞生了。这一切，或多或少都是由腓利比战役和阿克提姆海战的结果所致。

尤里乌斯·恺撒微笑着跨进罗马元老院议事厅。他已经是高卢、西班牙、马其顿和埃及的征服者，目前正踌躇满志，一心窥伺独裁者的王位。正当他带着伟人特有的风采和贵族们谈话时，以布鲁图为首的阴谋者们用短剑刺入了他的心脏。

恺撒谋杀案发生在公元前44年3月15日，它对广大地区内的许多民族发生了深远的影响。因为当时的罗马共和国已经非常庞大，像恺撒、庞培、克拉苏这些执政官的统治权威都覆盖到许多遥远的行省。他们都拥有重兵和舰队，互相敌视。恺撒大帝在世时，罗马的内战就爆发了。仅仅由于他的武功，才平息了庞培的叛乱。恺撒之死，打开了灾祸之匣。没有任何人具有他那样的威望来稳定国家，内战的乌云低压在皮卡托神庙上。庞培派（又称共和派）的残余死灰复燃，杀死恺撒的布鲁图和卡西约逃到马其顿，占据了黑海南岸的一些城市，威胁着罗马。另外，安东尼、屋大维和雷比达握有实权，互相猜忌很深。罗马的平民们渴望和平和统一，因为他们的财产、奴隶、甚至生命都会在内战中毁于一旦。

马克·安东尼（公元前83年—公元前30年）是罗马贵族和著名将领，也是恺撒的朋友。由于他声望高，便成了恺撒之后权力最大的执政官。屋大维原是恺撒甥孙，其天赋聪明，在恺撒遗嘱中被指定为继承人。当时，屋大维只有19岁。屋大维精熟权谋，自己改名为恺撒。他利用恺撒的声望和遗产招集军队，广收人心，后来居上。在自负的安东尼面前，他能忍气吞声。屋大维深知自己羽翼未丰，便制定了长期战略：先联合安东尼消灭庞培派势力，继而打击安东尼本人。

公元前43年，罗马内战重新爆发，安东尼率兵进入山南高卢，攻击庞培旧部。同时，他又与屋大维发生了火并。在莫提拉战役后，他兵败逃过阿尔卑斯山。屋大维没有追击他，转而进军罗马城，胁迫元老院选他为执政官。接着，他与东山再起的安东尼讲和，确立了“后三雄”（历史上称恺撒、庞培、克拉苏为前三雄，称安东尼、屋大维、雷比达为后三雄）寡头政权。屋大维将共和派贵族财产充军，大规模纪念恺撒大帝以换取老兵们的忠诚。然后，屋大维和安东尼的联军渡海在安菲波里登陆，进逼腓利比城。他们和水陆西进的布鲁图、卡西约军队相遇，爆发了历史上重要的腓利比战役。

腓利比城筑在一个险峻的山峰上，位于今希腊东北部的卡瓦拉城附近。布鲁图的军队占据了该城。在第一次腓利比战役中，双方都猛袭敌军侧翼，卡西约兵败自杀，安东尼方面也损失极重。同日，在亚得里亚海上，卡西约的舰队全歼了屋大维的兵员补给护航队。

安东尼、屋大维联军丧失补给后，受到饥饿威胁。布鲁图坚守不战。秋雨连绵，眼看联军坐以待毙。安东尼一方面激励士卒，另一方面设计诱使布鲁图决战。公元前42年11月16日，布鲁图部队投入战斗。在已故恺撒和庞培的旗帜下，联军和共和派军队进行了惨烈的冷兵器肉搏。在被饥饿逼疯的安东尼军队的重压下，布鲁图军队被迫后退，继而溃不成军，布鲁图身陷重围自杀。安东尼和屋大维赢得了第二次腓利比战役的辉煌胜利。

战争结束后，安东尼巡视罗马的东方各省，继续扫荡共和党余部。在返回西西里岛时，他遇到美艳绝伦的埃及女王克里奥帕特拉七世（历史上著名的“埃及艳后”）。安东尼对她一见钟情，立刻拜倒在克里奥帕特拉的石榴裙下，成了埃及女王的工具。这给他自己和埃及都种下了祸根。

“外患既除，内忧则起”。腓利比战役后，安东尼和屋大维矛盾加深。公元前41年，安东尼的弟弟琉喜阿斯发动了对屋大维的战争，结果是兵败投降。次年，安东尼与屋大维在军队的压力下和解，并娶了屋大维的姐姐屋大维亚。

公元前39年，庞培的儿子绥克斯都·庞培组建了强大的舰队，反叛罗马。他封锁了地中海的运输通道，占领西西里岛，用饥饿困杀了罗马城和恺撒党人。为反对绥·庞培，屋大维进行了连绵不绝的海上战争。

要了解当时的海战，先要回顾一下萨拉米海战后海战史和军舰发展史。在200多年的时间里，古希腊、罗马的军舰发展缓慢，战术很少革新，基本停留在划桨战舰撞击和打接舷战的水平上。到公元前3世纪，情况有了变化。当时的地中海制海权由迦太基（非洲北部的奴隶制国家，地域在今天的突尼斯一带。约公元前814年由腓尼基城邦推罗的移民所建。公元前7世纪—前4世纪发展成为西地中海的强国）掌握，尽管罗马人的陆军在欧亚大地纵横驰骋，可是在海洋上他们却一筹莫展。罗马统治者为彻底战胜迦太基，下狠心组建海军。由于自己的桨手和指挥官不如迦太基人，罗马人动脑筋发明了一种叫“乌鸦”的机械装置。它是由一根长杆悬起一块顶部有巨钉的木板桥安装在船头上，能灵活地左右摆动。“乌鸦”一旦落到敌船上，就可以把它钩住。善战的罗马重武装步兵通过接舷跳板跳上敌舰，杀死敌方的士兵和水手。从单兵格斗的技巧和勇猛来讲，久经训练的罗马人占有明显的优势。“乌鸦”真是扬长避短的高招。公元前260年，年轻的罗马海军和迦太基舰队在西西里岛北部米莱角（今米拉措）以北海面上交战，此项新发明大显威力，50艘迦太基船被摧毁，罗马海军首次获胜。米莱海战后，罗马海军扬帆地中海，向迦太基制海权发起挑战。

公元前256年，罗马执政官列古鲁斯率250艘军舰护航80艘运输船渡海远征迦太基。在西西里岛的埃克诺姆角附近海面上，由汉诺和汉米尔卡指挥的迦太基舰队袭击了罗马人。350艘迦太基军舰和几乎同样数量的罗马军舰在海上大战。又是由于“乌鸦”的作用，罗马海军击沉敌舰96艘，自己损失24艘，大获全胜。历史上称为“埃克诺姆海战”。

埃克诺姆海战以后，罗马人运气不佳，狂烈的地中海风暴，屡次使他们的舰队葬身鱼腹：公元前255年，巴基那斯的风暴毁灭了284艘罗马军舰；公元前249年，另一场风暴几乎将罗马舰队扫荡殆尽。由此可见，帆桨战舰只适合于在海岸附近作战，在远海中它们是非常脆弱的。

公元前243年，不屈不挠的罗马人发动志愿贷款重建舰队。到公元前241年时，又有了250艘军舰。迦太基海军大为惊恐，企图袭击并消灭这些新船，于是爆发了爱加特海战（因西西里岛以西的爱加特岛而得名）。罗马海军击沉敌船50艘，俘获70艘。迦太基失去制海权后，被迫停战，第一次布匿战争（古罗马与迦太基争夺地中海西部统治权的战争，因罗马人称腓尼基人为布匿，故名。布匿战争共三次）结束了。罗马舰队控制了地中海。第二次布匿战争爆发时，迦太基名将汉尼拔不得不绕道西班牙，越过阿尔卑斯山，从陆地入侵意大利。汉尼拔是罕见的卓越统帅，他在意大利境内屡次大败罗马军团，历时15年，战绩辉煌。仅仅是由于陆路遥远，罗马人封锁了海洋，失去兵员和粮食补给后，最终不免一败。

通过和迦太基的战争，罗马人深刻认识到：制海权是他们国家的命脉。所以，公元前38年，绥·庞培的舰队在丘米湾和墨西拿海峡中几乎全歼了屋大维海军时，罗马全城震骇，仿佛想起了当年可怕的汉尼拔。

公元前36年，安东尼向他的妻弟伸出援手，他借给屋大维120条战舰，其中包括10艘最好的三层桨座法塞利大船。屋大维和绥·庞培经过一些互有胜负的海战后，面临着最后的决战。屋大维满怀信心，因为他有了一位海军统帅阿格里帕。

阿格里帕是历史上最优秀的海军将领之一。他勇猛果敢，富于创造性和想象力。他不单赢得了历次海战，还设计了一种叫“钳子”的新武器。它是一块长数米的木块，外包铁皮，一头有铁钩，另一头拖有绳索。用弩炮把“钳子”抛出后，能在较远的距离上勾住敌舰，然后将它拖过来打接舷战。“钳子”较长并包覆铁皮，敌兵既无法砍断它，又无法割断它后面拖着的绳索，这就相当于远程的活“乌鸦”。“钳子”是古代西方海军武器发展中的又一个进步。

公元前36年9月，屋大维和绥·庞培在西西里岛瑙罗卡斯附近举行了空前的海上战役。屋大维舰队由阿格里帕指挥，共300艘，庞培的舰队也有300艘。600艘军舰拼命厮杀，投石器、弓箭、标枪和“钳子”都用上了，最后是白刃格斗。激战一天后，阿格里帕击溃了庞培舰队，除17艘船漏网外，其余不是被撞沉焚毁，就是被俘和触礁。绥·庞培兵败逃走，后为安东尼所杀。

不久，雷比达也在对西西里的抢掠中被屋大维俘虏（他原是为屋大维拔刀助战的）。最后一个共和派威胁消除了。“一国难容二主”，屋大维的目标对准了安东尼。

安东尼此刻正做着“第二个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356年—前323年在世，马其顿王，曾建立东起印度西至巴尔干的大帝国）的迷梦。公元前36年，他率军远征幼发拉底河上游，在同帕提亚人的冲突中大败而返。为了报复，他又对亚美尼亚发动另一次入侵，结果也没有什么建树。安东尼又想在爱情上大赌一场：他和屋大维亚离婚，接着与克里奥帕特拉女王举行了隆重的婚礼。这一来不但得罪了罗马人，而且使他和屋大维之间的脆弱联系终告断绝。屋大维可以下手了。

安东尼和他的军团都是罗马人，屋大维讨伐他们师出无名，军费也无从着落。狡猾的屋大维发起一个大规模宣传攻势，刻毒诋毁克里奥帕特拉，罗马城里群情激奋。公元前32年秋天，罗马元老院取消了安东尼所有权力。屋大维的陆军和阿格里帕的舰队，都在准备粮草，修补战船，要最后消灭安东尼和埃及艳后。

安东尼受到女王鼓动，发兵进军马其顿，准备和屋大维决战。他们的陆军共有19个兵团6万人。海军共8个兵团，每个兵团60艘战舰，全部水兵约15万人。其中一半是埃及女王的。安东尼舰队中有一些船比屋大维的船大。它们有3～6层桨座，每支桨需要4～10人划动，干舷高3米多。船上装有可旋转的投石“炮塔”，两侧用铁索扎着方木，防止敌舰冲角的伤害，这大概是最早的“装甲”舰了吧。由于安东尼陆军人数众多，所有的粮食都要从埃及海运来，其航线经过希腊半岛西海岸和伯罗奔尼撒的马塔潘海角。安东尼还在半岛西岸的米多尼角等地设有城寨，驻兵和屯粮，作为中继站保护运输线的安全。但这种部署使安东尼处于不利的战略位置。历史学家认为：安东尼之所以这样部署，都是为了克里奥帕特拉。就其本意，安东尼并不想渡海进攻屋大维。如果他带着女王进入意大利本土，将遭到罗马举国一致的反抗，他的军队也不会为女王卖命。而他的部分军队、舰队和资金又是克里奥帕特拉的，不打一仗他无权撤退。所以安东尼摆出这种不战不和的架式，只是给女王看看。他在等待屋大维来进攻，希图能侥幸打个胜仗。

屋大维士气高昂的部队驻在意大利东部军港塔兰托，有8万步兵和12 000名骑兵。阿格里帕的舰队拥有400艘战舰，其中一些是装备了“钳子”的“原始装甲舰”。机智的阿格里帕马上就看出安东尼的弱点，率领强大的分舰队（包括总数一半的舰船）跨海袭击米多尼，破坏安东尼的补给线。公元前31年春季，屋大维统率8个兵团和5个罗马近卫军支队渡过爱奥尼亚海，袭击安东尼，阿克提姆海战爆发了。

阿克提姆位于希腊半岛的西海岸，是一个伸向内陆的海岬。它隔着一条海峡与今天希腊的普雷佛扎海角相对，东面是开阔的阿弗拉科亚湾，西面是爱奥尼亚海。屋大维军驻扎在海峡北面的米齐里特齐，安东尼军集结在阿克提姆角南面3千米处，双方隔海对峙。

交战双方实力不相上下，谁也不敢贸然进攻。对峙期间，罗马海军统帅阿格里帕大打出手，他的舰队持续袭击安东尼设在半岛西岸的补给站，攻占了派特拉、科林斯和劳卡斯等要塞，完全切断了安东尼的补给线。饥饿开始威胁安东尼军，如不决一死战，只有全军溃败。

安东尼只好应战。他派兵渡过海峡到普雷佛扎，紧逼着屋大维营寨建立了他的第二个兵营，企图切断屋大维部队的水源—一条叫卢罗的小河。在卢罗河口的激战中，安东尼的骑兵被屋大维的骑兵击败。于是，北面的兵营只得撤回南岸。现在，安东尼连一点进攻的意图也没有了。补给困难日趋严重，安东尼不得不使用运输兵和奴隶从陆路运粮。他的军团士气沮丧，士兵厌战，大批逃亡。此时，疫病在混乱的军营中到处流行，全军几乎溃散。起初，两位将军劝安东尼将克里奥帕特拉送回埃及，以挽回士气。结果遭到女王断然拒绝。于是，他们又建议安东尼放弃舰队（它们一直停泊在阿克提姆附近的港湾中），率领陆军退入内陆，在马其顿原野上用久经战阵的老兵和屋大维决一死战。新建议又遭到克里奥帕特拉反对，她认为打一场海战即可决定战争胜负。安东尼听了她的话，焚毁了由于人员逃亡而无法操纵的部分舰船，准备海战。其实，女王自己色厉内荏，她的目的是把军队移上战舰，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突围逃往埃及。安东尼认为逃跑也并非不可取：在不利形势下交战会招致全军覆没，军队逃走，还可以会合他在埃及、叙利亚的大量部队，随时卷土重来。

当时阿克提姆附近的风向是从海洋刮向陆地；中午时分，风向转为西北。根据情况，安东尼制定了他的海战战术：把实力最强的、他自己的舰队布置在右翼，利用转向风迂回敌人左翼，抢占上风处将敌舰队压迫到下风处消灭之。如果能取胜，屋大维的陆军在丧失舰队后，处于失去粮食、不战自乱的境地；万一打不过，也可顺风逃跑。为此，他让舰队携带风帆（当时的划桨舰为战斗方便，作战时不带帆），连随军金库也装上了船。他还吩咐陆军，如果海军失利，则从陆上撤往马其顿。这些部署都被逃兵密告了屋大维。

听了逃兵报告后，屋大维决定将计就计，先放敌人逃跑，然后打一场追歼战，兵不血刃地俘获安东尼和克里奥帕特拉。身经百战的阿格里帕不同意。他认为敌人有相当战斗力，不可希图侥幸，必须摆开堂堂之阵堵住海峡，聚歼敌舰；如果敌人使用风帆逃跑，在大洋上是难以追上的。屋大维素有从善如流的王者风范，决定还是按阿格里帕的计划进行准备。

公元前31年9月2日清晨，经过前一天的风暴之后，橘色的太阳从希腊的山峰上升起，爱奥尼亚海风平浪静。安东尼所拥有的载有4万重装步兵的400艘军舰驶出港湾。远远看去，帆樯林立。安东尼共有6支舰队，排成当时标准的一线式海战阵列。左、中、右三部分各有两支舰队，分别由海军将领马尔卡斯·屋大维、索苏斯和安东尼自己指挥。右翼兵力最强，170艘军舰构成打击力量，将在安东尼亲自率领下完成关键性的战斗任务。克里奥帕特拉带着她的60艘埃及军舰作为预备队殿后。屋大维的部署和安东尼不谋而合，也分为右、中、左三部分，各由屋大维自己、阿塞提亚斯和阿格里帕指挥。阿格里帕指挥的左翼一经风向改变，将顺风迂回敌人右翼，从后方夹击敌舰队。双方最精锐的战舰正好相遇。安东尼和屋大维的海军各自出海后，都用桨划行，静待风向改变。

正午的太阳缓慢地爬上天顶，风向终于变了。所有的鼓号都齐声响起，海战开场了。

安东尼和阿格里帕的分舰队奋力划桨，开始迂回敌人的侧翼，这一战术行动使他们都离开了自己阵线的中央。不久，安东尼和阿格里帕交战，战斗非常激烈。安东尼损失了10余艘船，连他的旗舰也被“钳子”钩住。但他并不想弃船而逃，一直指挥士兵狠狠砍杀敌人。阿格里帕的船较小，机动性好些。于是，他就采用集中几艘船攻打一艘敌舰的战术，反复进行冲撞。这种战术是当年绥·庞培经常使用的，可以避免打接舷战致使双方两败俱伤。激战中，海面上号角齐鸣，喊声如雷。空中飞舞着用机械或手投射出的巨石、弩箭、火把和带倒刺的铁头标枪。双方军舰互相撞击，发出惊心动魄的船板碎裂声。它们互相撞击舰船的腹部、船头或冲角，这些部位都能有效打击对方，动摇军心，使巨舰丧失作用。

在所有的机械中，“钳子”取得了最大成功。首先它飞得很远，其次敌人砍不断它，因为够不到它后面的绳索（只是在数年后，才发明一种装在长杆上的镰刀来对付“钳子”）。因而攻击者得以随心所欲地选择较弱的敌手进行攻击。当舰船拖在一起时，步兵战斗开始了。船上的重武装步兵跳到对方的甲板上，用长矛、短剑、战斧杀伤敌人。一时间，船上海上到处血肉横飞，惨叫不绝，爱奥尼亚海上漂满了破裂的船板和断残的肢体。

在阿克提姆两岸陆地上，双方的步兵关切地注视着这场殊死格斗，因为他们的安危与之息息相关。海战胜利了，敌人的陆军将不战而降。尽管当时没有火药产生的白烟，可800艘巨舰搅成一团，除了惨叫和呐喊声，谁也弄不清战场上的情况，甚至包括在军舰上的指挥官自己。

在双方正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安东尼抽身爬上了桅杆上的瞭望楼。当他向自己阵线的中央和左翼望去时，惊愕得几乎掉下来。原来中央和左翼的三个支队竟然掉头驶回港口。埃及女王克里奥帕特拉正指挥后备队截挡临阵逃脱的军舰，那些逃兵见后有屋大维追兵，前有女王的督战队，索性再转舵返身，举起船桨，向屋大维的舰队投降了。屋大维一贯奉行瓦解敌军、宽大逃兵降卒的政策，面前的敌人又大都是罗马人，攻心战术在这次海战中更显示出效果。安东尼最害怕的就是这招，现在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也是他始终不敢在意大利登陆作战的原因之一），败局已无可挽回。他长叹一声，挂上了事先约定好的信号旗，暗示克里奥帕特拉：“准备撒出战斗，逃跑吧。”

埃及女王事先就有准备，一见信号，立刻在她的旗舰“安东尼”号上挂起紫色的帆。其他埃及军舰见信号后，也纷纷挂起船帆，不顾一切地穿插过正在鏖战的友舰和敌舰，冲向广阔的海面逃跑了。

投降和逃跑影响了仍在激战的其他分队，一些能脱身的军舰不顾一切地挂上风帆，把巨大的投石器抛入海中，减轻负担逃离战场。剩下的一些军舰，包括安东尼的旗舰在内都被阿格里帕的船死死缠住，遭到他们的猛烈围攻。阿格里帕没带风帆，无法追上逃敌，所以对残余军舰的攻击愈加凶狠。恺撒率领的军舰猛力撞击敌舰下层，折断它们的长桨，通过接舷跳板冲上安东尼率领的战舰。安东尼的步兵又用船钩推开敌船，挥动利斧斩杀冲过来的敌兵。他们还借干舷高之利发射矢石。整个战争就像是在海面上攻夺一座座活动的城堡。由于安东尼的军舰抵抗得异常顽强，恺撒率领的军舰遭到很大损失，阿格里帕命令暂时撤退。

夕阳滚入大海，天色渐渐昏暗，星辰在乱云间隐隐闪动。突然，海面亮起来了，千万支火箭、扎着火把的标枪、投石器射出的涂有柏油的木炭块都飞向安东尼军的舰船，原来阿格里帕开始了火攻。他的退却不过是为了防止大火殃及友船。火攻中，一些安东尼的大船燃烧起来，仿佛一支支巨大的罗马蜡烛（罗马蜡烛是一种类似我国焰火的花炮），炽烈的火焰映红了漂浮着残兵、尸体和破桨的黑色海水。

由于安东尼的旗舰被“钳子”缠死了，他只好换了另一艘军舰，带着残存的40艘军舰闯出重围，去追赶克里奥帕特拉。当他追上女王的旗舰“安东尼”号，登上甲板时，遥望远方天边的火光，他痛苦地用双手抱住脑袋。他一生经历了无数显赫的征战，从来没有败得这样惨过。据说，他默默地把自己关在船舱里，足有三天不见克里奥帕特拉，也许是反省自己和女王结婚以来的命运吧。女王自己可不像她丈夫那样丧气，当舰队航入亚历山大港时，她命令全体军舰张灯结彩，好似凯旋归来，企图掩饰遭到的失败。这次海战有300艘军舰被屋大维军俘虏，10余艘被击沉，回来的只剩100多艘满目疮痍的军舰了。

阿克提姆海战之后，安东尼失魂落魄，从此一蹶不振，不问军政事，埃及防务尽告废弛。公元前30年夏，屋大维军队在埃及登陆，击溃安东尼军团。安东尼和克里奥帕特拉先后自杀。古老的埃及托勒密王朝灭亡了，埃及被并入了罗马版图。从革拉古改革算起，罗马境内延续了一个世纪的内战随着安东尼之死而告终结，罗马共和国也随之寿终正寝。安东尼幻想的东西方割据违背了统一的趋势和人民的和平意愿，也只能落得失败的下场。

在罗马共和国的废墟上，一个统一强盛的罗马大帝国建立起来了。它的疆界东至幼发拉底河，西到大西洋，南达撒哈拉沙漠，北方远抵北海。从此，地中海周围的民族获得了和平，罗马文明发展起来了，西方世界进一步拉丁化。不久，基督教诞生了。这一切，或多或少都是由腓利比战役和阿克提姆海战的结果所致。关于阿克提姆海战，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西蒙说：“无论从哪方面说，屋大维的胜利都是决定性的。作为它的结果，他毋庸置疑地控制了罗马世界并且成了它的第一个皇帝，那就是从公元前27年开始的奥古斯都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