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目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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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时候,这是有天赋的人才能想到的问题。这样说可能有点儿自大,但她能做什么呢?麦吉利卡迪夫人的话语在她耳边回响起来:“你不是小姑娘了......”

就像是策划一次外出活动,或是会计人员评估商业项目一样,马普尔小姐在心中掂量着,列出进一步活动有利和不利的方面。马普尔小姐心中的优势是:

1.自己长期的生活经验,熟知人的本性。

2.亨利·克林泽林爵士和他的干儿子。(他现在应该在苏格兰场工作,他的干儿子在小围场案帮了很多忙)。

3.我外甥雷蒙德的二儿子,大卫,在英国铁路公司上班,这是可以肯定的。

4.格丽塞尔达的儿子伦纳德对地图很在行。

马普尔小姐把这些“资产”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觉得都是可行的,能够很好地弥补自己的劣势,特别是老迈的身体。

马普尔小姐想:自己好像已经不可能四处奔波作调查,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了。

她的年龄和老迈的身体便是最大的阻力。尽管她的健康状况在同龄人中算不错的,但毕竟年纪大了。海多克医生都不让她做重的园艺活儿,更别说同意她去追查一个杀人犯。而实际上,这是她下一步准备做的事,而她的劣势便显现出来了。以前,她总是被案子所迫,不得不想尽各种办法查明事情真相。但这回要不要这样做,她自己也不太肯定......她现在老了——又老又累。在劳累了一天以后,她任何事情都不想做了,只想回到家,坐在壁炉旁,吃一顿美味的晚餐,然后上床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后出去散个步,简单地修葺花园,整理一下花花草草,既不做弯腰的事,也不让自己累着......

“我年纪大了,不能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了。”马普尔小姐喃喃自语,出神地望着窗外路堤的转弯。

一个弯道......

一个模糊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冒了出来......就在检票员检完票之后。

那个弯道带来了一种思路,只能说是一种思路,不过跟之前想的完全不同。

马普尔小姐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瞬间疲劳全无。

“明早我就给大卫写信。”她想着。

而几乎同一时间,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优势。

“当然,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弗洛伦丝。”

2

马普尔小姐开始一步一步地计划她的行动,连圣诞节这种影响时间的因素也被她考虑在内了。

她给雷蒙德·韦斯特,她的外甥,写了一封信,送上了她的圣诞祝福,也顺带请他帮忙查一些急用的信息。

跟前年一样,她去年也有幸被邀请到牧师寓所参加圣诞晚宴,在那儿,她遇上了圣诞节放假回家的伦纳德,并跟他聊起了地图。

伦纳德喜欢各种各样的地图。对于一位老妇人找一张某个地区的大地图的原因,他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是泛泛地提起不同类型的地图,并记下符合马普尔小姐的要求的。实际上,他做的不止这些。他发现自己正好收藏了这样一张地图,便借给了马普尔小姐,马普尔小姐也承诺会好好看管,用完就还他。

3

“地图,”他妈妈格丽塞尔达问道,格丽塞尔达的儿子已经很大了,她看起来却很年轻,肤色也不错,不像住在简陋的牧师寓所里的人,“她要在地图上找什么?我是问她要地图干什么?”

“不知道,”伦纳德回答说,“没具体说。”

“我在想,”格丽塞尔达说道,“感觉有点儿......都这个年纪了,这个女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事了。”

伦纳德问什么事,格丽塞尔达答得含含糊糊的:

“哦,她爱管闲事,我在想,为什么要地图?”

没过多久,马普尔小姐便收到了她外甥孙的回信。信的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亲情的暖意:

亲爱的姨婆,

近来可好?我打听到了你要的信息,只有两班列车符合你的要求。一班是下午四点三十三分,一班是下午五点整,四点三十三分的那班是慢车,经停哈令百老汇、巴维尔希斯和布拉克汉普顿,然后到通往贝辛市场的各站,而五点这班是威尔士快车,开往卡迪弗、新港岛和斯温西。四点三十三分的那班车如果不晚点,应该比四点五十分自帕丁顿出发的那班车早五分钟到达布拉克汉普顿,但四点三十三分的那班车也可能在到达布拉克汉普顿站之前被四点五十分的火车超越,而五点的车在到达布拉克汉普顿站之前会超过四点五十分的那班车。

我在想发生了什么有趣的绯闻?你是在城里购物后搭那班四点三十五分的车返回时,发现旁边的列车上市长太太和卫生巡视员搂在一起了?但这和那班车有什么关系?周末在坡斯考吧?谢谢你的套头毛衣,正是我需要的。你的花园怎么样?这个季节,我想花开得并不茂盛吧。

外甥孙

大卫

马普尔小姐看完信后微微一笑,接着就开始研究信中的信息。麦吉利卡迪夫人很肯定车厢是没有走廊的,因此不可能是斯温西快车,那就应该是四点三十三分的那班车了。

看来还得亲自去坐几班火车了。马普尔小姐叹了口气。她已经制定好计划了。

她在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之前到伦敦,但这次返回时没有坐下午四点五十分的车,而是四点三十三分那班到布拉克汉普顿的车。一路下来,什么事也没发生,但她记录下了一些细节,这班车人并不多——四点三十三分还没到下午的高峰期,一等车厢里只有一位旅客——一位正在读《新政治家》的老头儿,马普尔小姐的隔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火车停靠哈令百老汇和巴维尔希斯时,她把头探出窗户,观察了一下旅客上下的情况。在哈令百老汇站,上来了一批三等座旅客,人不多。在巴维尔希斯时,又下了几个三等座旅客,一等座的车厢里,除了那位看《新政治家》的老头儿,没上一个人,也没下一个人。

在快到布拉克汉普顿站时,火车经过一段转弯处,摆动起来,马普尔小姐站了起来,尝试着背靠窗户站着,在这之前,她已经把百叶窗放下来了。

她确定了列车突然转弯时,离心力和列车速度减慢会让人失去平衡靠在窗户上,百叶窗也因此很容易飞起来。她看着窗外的黑夜,天色并没有上次麦吉利卡迪夫人来时那么暗——不算黑,还有点儿光。但为了观察地形,她白天还得再来一次。

第二天,她一大早便坐火车到了伦敦,买了四个亚麻枕套——贵得吓人——这样既购置了日用必需品,又没有耽误调查。在帕丁顿站,马普尔小姐乘坐中午十二点十五分的火车返回。这次,头等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税款,”她思考着,“一定是税款的原因。没人买头等车厢的票,除了上下班的商务人士,因为他们应该可以报销车费。”

还有十五分钟就到布拉克汉普顿站了,马普尔小姐拿出伦纳德的地图,观察起布拉克汉普顿周围的情况。来之前,她已经仔细地把地图研究过一遍,看到站名后,她能够立刻确定自己的位置,因此也能掌握火车减速转弯的地点。这个弯不算大,马普尔小姐把鼻子贴在窗户上,仔细地研究车外的地面情况——轨道的路堤很高。她一边注意车外的情况,一边看着地图,直到列车到达布拉克汉普顿。

当晚她写了一封信,并把这封信寄给了住在布拉克汉普顿,麦迪逊路四号的弗洛伦丝·希尔小姐......第二天上午,马普尔小姐去了郡图书馆,研究布拉克汉普顿的名册、地名录和郡志。

现在,一切都跟她当初脑中模糊的设想相吻合,她的假想被证明是可能的,但光靠想就只能到这一步了。

下一步就需要行动了——大量的行动——她的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如果想要证明她的想法是对还是错,她必须依靠他人的帮助才行。但问题在于——谁呢?马普尔小姐想了很多名字,也考虑了很多可能性,但都焦虑地摇摇头,一一否定了。聪明的人都很忙,不仅仅因为他们位居要职,另外,他们的闲暇时光也都被提前计划好了。那些头脑没那么灵的人有时间,但在马普尔小姐看来,却帮不了任何忙。

她静静地思考着,越发焦急和困惑。

突然,她豁然开朗,说出一个名字:

“就是她了!”马普尔小姐说道,“露西·爱斯伯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