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忘情工作是治疗失恋的良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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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地铁,风很大,天有些冷,想想好不容易上岗又要下岗了,而张辰和张茹早都住到我参与设计的房子里去了,我竟然还闪现出“不知住得是否满意”这种念头。可我现在落魄地和超人挤在她租的复式房间的小床上,一到晚上还得提防菲比不要脸地非要上来再占一席之地。说心里不落寞,那绝对是逞能。
一推开门,菲比屁颠屁颠就过来了,又是摇尾巴又是蹭蹭,嗲到我的坏情绪没了一半。看到楼下的小宁正在做饭,还招呼我晚上一起吃,闻着满屋子的排骨炖萝卜,虽然理智告诉我,这么蹭吃蹭喝的不好,可人对美食本能的欲望战胜了理智,脱口而出:“好呀好呀。”
超人租的这个房子是位于二环的一个复式,楼上住着我和她,还有菲比,楼下两间,一间大些的住着小宁,另外一间住着一位名字不详,常年出差,我基本没见过几面的男士。
小宁的厨艺好,香到我和菲比馋得在厨房门口徘徊。排骨炖萝卜、芹菜炒香干、肉酿香菇,个个都是我的最爱,菜一上桌,话都不想说,认真享受美食。飘飘欲仙这件事,吃货只有在吃上才体会得到,不断地发出“唯有美食不可辜负”的感慨。菲比在吃上更加认真,没一会儿,给它的几块排骨就消灭完了,小宁给它的狗盆里盛了骨头汤,又放了点小馒头,平时它都不屑一顾的馒头,因为就着骨头汤也吃得一干二净。
“等我不上班了,也好好地做饭给大伙儿吃。”吃得差不多了,嘴终于可以说会儿话了。
“你刚上岗就想着下岗啊。”小宁逗我。
我沮丧地说:“不是想,是已经下岗了。”
“那就再找呗,北京别的不多,工作多得是。”
小宁中等身高,很瘦,单眼皮,家门口摆了好多马丁鞋都是她的。经常看她一条牛仔裤搭双马丁,上身一件套头卫衣。有一次在家门口超市,看她穿了双20孔的马丁,上面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小短裤,笔直的腿,虽不是样貌惊艳的人,但吸得你眼睛怎么也不舍得从她身上挪开,又有女人难得的话少的美德,让人总觉得她酷酷的。尤其是她听你说话时的眼神,好像一直在鼓励你,讲下去,讲下去。我住进来后对她很好奇,经常没事儿跟超人打听,可超人对小宁也所知甚少。
我脑子里盘旋着对她的种种猜想,回答道:“但真找到合适的还是挺难的。对了,回来就顾吃了,还没来得及跟老板提辞职呢,我先上楼给手机充电,然后想想怎么跟他说吧。碗筷你别洗了,我一会儿下来洗啊。”
“嗯,你先忙。”
正在我要上楼的工夫,住楼下的男士,竟然拖着一个拉杆箱进来了,想必是刚出差回来,我跟他打了个照面,仔细打量了下他的脸,心想就我这种脸盲症,再跟他打一百次照面也记不住他长什么样。
我给只剩百分之五的手机充上电,想着短信上跟许总怎么说,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来回几遍后,发了一条:“许总,今天的事情万分抱歉,对于给公司造成的负面影响,我会尽力弥补,为了您跟客户及员工好交代,也为了挽回产生的负面影响,我决定辞职。周道。”
虽然没到三分钟就收到许戈的回复,但对我来说这几分钟无比地漫长,他回得十分简短:“想畏罪潜逃?”
“我对张茹十分了解,只要与公司合作她有利可图,就绝对不会因为面子而结束合作的,这个您放心。”就像张茹一下就能知道我肚子是假的一样,对她做事我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你早点休息吧,今天的事,明天我们到公司再说。”
这世界上比被宣判死刑更难受的事情是等待被宣判死刑的过程,许戈这分明就是让我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好去接受辞退或者其他处罚,害得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停地发微信骚扰正在加班的超人。
“好想再次大醉一场啊。”伴随着这个声音,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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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啊”的一声尖叫,我被吓醒了。分不清是噩梦还是现实,但声音十分凄厉,我心跳加快,摸了下身边,发现超人还没回来。紧接着又传来“咯噔咯噔”的脚步声、开门声,声音应该就是楼下传来的,有人梦游了?或者是癫痫发作?简直不敢多想,越想越害怕。
接着好像是吵架声,不对,只有小宁的声音!我赶紧穿上衣服,飞奔下楼,发现常年出差男房间的门开着,灯亮着,当我出现在他门口的时候,看到小宁正在踹常年出差男,一脚又一脚的,连着踢了起码七脚,出差男被踹倒在墙角里。
大半夜我起得又急,这戏剧性的一幕我暂时转不过弯来,恋人关系?出差男劈腿了?无数个问号闪过,我半天才弱弱地问一句:“这是怎么了啊?”
然后,小宁转过来对我说:“你跟超人说,赶紧让这个贱人搬走。”
出差男一脸的垂头丧气,缩在墙角里,一看也说不出个什么。小宁跟我说:“今天晚上我能上楼跟你一起睡吗?”
我上前,拉着她就走。她回头对着出差男甩了句:“你想想怎么解决吧,如果没有合理的解决方案,我会考虑报警。”
我觉得,这事儿闹大了。
我俩一前一后上楼,我看到她背对着我,似乎偷偷地擦了擦眼泪,但等到我们上楼开灯坐下,看到她脸的时候,这一切就跟没发生过似的。
“半夜他跑到我屋里摸我。”
“啊?”本来准备了很多感情不可靠的心灵鸡汤,以及姐姐也是从渣男身边刚逃脱等,让人产生共鸣的安慰话,但没想到事情和我想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我一时语塞。
“先头我以为是做梦,感觉屋里有很重的呼吸声,后来我又以为是菲比来我屋了,但等摸到我胸的时候,发现是只手,睡得迷迷糊糊的以为是闹鬼,才尖叫出来的。”
“我听到的时候,以为是自己做噩梦呢。”
“一听到我尖叫,他立刻从我屋里跑出去了,我才彻底醒了,追到他屋,然后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了。”
“敢问娘子武当派还是华山派啊?脚法真是又快又准啊。”我想开个小玩笑,让气氛轻松点。
小宁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可真会挑骚扰对象,我可是跆拳道黑带。”
这一晚上,爆炸信息太多,我这286的脑容量完全运转不了了。
“刚才那几脚下去,他这一周也舒服不了。”
小宁说的时候,我给超人发微信报告家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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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收到我的微信,二话没说就赶回来了,进来就直接让出差男收拾东西,天一亮立刻搬走。
“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儿找房子去啊?”出差男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你东西可以放这里,我给你七天的时间,但你无论是去住朋友家,还是住酒店,那都是你的事,你在这里我们没有安全感。”我觉得超人说得很在理。
“我也没怎么样啊?!”出差男还挺理直气壮的。
这时候小宁坐不住了,立刻跑下去,又一个助跑、冲刺的大脚飞上去,我和超人作势要拉住小宁。
“你们看他毫无悔改之意啊!”
可惜出差男有颗易冲动的心,却配了个林妹妹的身躯,被小宁打得落花流水,现在我们仨围着他,看他缩在角落里一脸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三个刚非礼完他。
小宁越说越来气:“我看他那样儿是毫无愧疚之心,我要报警。”边说边回她房间里拿手机。
长这么大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超人跟着小宁到她房间,说道:“报警就算了,这事儿一旦留案底了,他也没结婚什么的,别将来真受影响了。”
“可他碰到的是我,我是练过跆拳道的,要是碰到胆小点儿的姑娘,那不就得逞了吗?”接着又说,“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会以为半夜偷偷摸姑娘,也不会被怎么样,成惯犯了。”
超人也觉得有道理,顿了下说道:“要不让他赔钱吧,这样教训也给他了。”
小宁没接话,超人又问:“行吗?”小宁想了想,点了点头。
超人回到出差男的房间。
“你陪给小宁五千块,这事就算了了。”
“太多了吧,一千行不行?”出差男开始讲价了。
小宁气得又摆出要揍出差男的架势,被我和超人拦住。
“我不缺钱!”
“我就要报警。”
“跟你死磕到底了!”
“你这人就是强奸犯的前奏!”
小宁一口气骂了一大串,然后转回头要去拿手机,出差男立刻喊:“姑奶奶,求你了,别报警,五千就五千。”
我嘴贱地在一旁说了句:“还没见过这事儿也要讲价的。”
出差男回道:“我真的也没怎么样啊,就摸了一下而已。”小宁二话不说上来又是一个飞脚,把出差男踢倒在地。那句谚语叫“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出差男这林妹妹般的小体格,还要出来耍流氓,看到他被小宁收拾得片甲不留的样子,真让人哭笑不得。
超人对着出差男说:“你现在身上要是没那么多现金,就去取,取完送过来,然后出去找个宾馆住。”
出差男磨磨唧唧想赖账、想讲价,小宁又一声吼,出差男吓得屁滚尿流地出去取钱了。
“等天亮了,我就找人把咱家锁换了,你们放心住哈。”超人安慰道。
我自豪地说道:“原来偶尔怕,现在见识了小宁这身手,我——还——怕——啥!”
“不是我强,是对手太弱。”小宁谦虚。
“咱都是姑娘,看来这间,不能再租给男的了。”超人若有所思。
“别啊,咱三个大龄单身女子呢,你就不能租给个花样美男,咱现在好身手也有,人多力量也大……”我配合着摆出了一副犯花痴的表情。
小宁上来就挠我痒痒,这是我最怕的了,赶紧求饶。超人见状也上来起哄,我们笑成一团,超人还不忘添油加醋地说:“先来蹂躏你,长长经验。”
菲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站在一旁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们,它这个超级打酱油的,真是赶上什么事都是尾巴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出差男就回来了,把钱交给超人。之后,又开始磨磨唧唧说房子不好找,他工作又忙,一旦一周找不到的话要多放几天什么的,小宁在她房间里大喊:“一周后不来取,我就把你东西从窗口都给扔了。”
出差男乖乖地闭嘴,收拾东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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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把钱拿来给小宁,她摆摆手说:“这钱放你那儿充公,用来交咱这房子的水电燃气等乱七八糟的费吧。”
我和超人都瞪大眼睛,小宁接着说:“跟他要钱赔偿,是想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姑娘不好欺负,要是不教训他,看他那副毫不悔改的样子,以后出去跟别人合租,碰到软柿子,没准就得逞了。”
“别呀,五千块得交好几年呢,我可是计划今年就要搞定男人闪婚的,才不会跟你们住那么久!”
“超人,我觉得这个真没戏。”小宁看着超人,肯定地说道。
几番推辞小宁还是不要,最后大家商议钱就放在客厅电视柜上,用来交房子的杂费,直到用完为止,我们还决定每周六是家庭日,三个人必须要一起煮菜、喝酒、聊人生。
就这样,我和小宁的关系近了一步。
交代完,和超人上楼躺下,都要凌晨四点了,这一夜太跌宕,我俩躺到床上却睡意全无。
“你说出差男,真要有生理需求,怎么不出去找个付费的啊?”超人问道。
“可能半夜突然起意,恰好对面是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就推门而入了,带着没准姑娘也如饥似渴欢迎他骚扰的侥幸心理呗。”我也是瞎分析,出差男到底怎么想的,我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他可真不爷们,一般人做这种事被发现,哪儿会好意思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倒是各种不想走的样子。”
“现在想找纯爷们,都得在女汉子堆里找。”接着我又说,“那间房子我租吧,也别租给外人了,咱仨租这个复式挺和谐的。”
“那也行,正好也省了找人来看房的麻烦了,我看人不准,老招来稀奇古怪的人。”她说话的声音渐渐微弱,没一会儿就听到她微微的轻鼾声。
超人有张婴儿肥的圆脸,而这张脸埋在枕头上的时候,更像个小孩子,想到加班加到这么晚,回家还得处理这种纠纷,作为朋友我都心疼。而我躺在床上想到一早要去公司面对的事儿,翻来覆去睡不着。人生真是处处充满狗血啊。
9
早上闹钟响了三次我才百般不情愿地起床,诅咒了一下全世界,想到信用卡的催款单,想到自己单租一间更要花钱,甚至想到出差男怎么不摸我一下啊,五千人民币够两个月小单间的房租啊,然后边刷牙边为自己的财迷心窍感到惭愧。接着又开始想,到底是谁发明的上班这种事啊,害得我都不能在家踏实地当个废物。
带着满肚子的抱怨,搭着即便上车前互相多看不顺眼,也要脸贴脸、背贴背一路“恩爱”到站的北京地铁,再成功地绕出入选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西直门地铁站,九死一生地爬到公司,感觉这一天已经把一半的精气神都耗在路上了。
就这么马不停蹄地赶,最后还迟到了十分钟。我一进去,全内容部都向我行注目礼,我灰溜溜地滚到自己办公席位上,云姐的声音就传过来:“咦,你怎么来了?”
被她问得一头雾水,正想怎么回答呢,她的座机响起来,接起电话她说:“嗯,她到了。好,马上。”
“周道,咱俩一起去许总办公室。”
我“哦”了一声,其实并不想动,认识许戈还没多久,约会被拒、假怀孕闹婚礼、参加活动用酒泼客户,他成了我喋血人生的见证者,况且用酒泼客户这事儿如何解决还没下文呢,如果让我去求张茹谅解,我可做不了这样的让步,那我宁愿辞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