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纳弟妇东宫渎伦 盟胡虏便桥申约(2)
杨花性质,宜乎姓杨。太宗嬖宠杨氏,不得不推恩元吉,欲为元吉加封,又不得不类及建成,乃追封建成为息王,谥曰隐太子,元吉为海陵郡王,谥法乃一刺字,均以礼改葬,后来复改封元吉为巢王,因号为巢刺王,这且慢表。
且说突厥主颉利可汗,与唐廷屡有交涉,忽和忽战,反复无常。伪梁帝梁师都,又屡次怂恿突厥,侵扰唐境。颉利意尚未决,师都竟亲自往朝,面为画策,劝令进兵。于是颉利、突利二可汗,复合兵十余万骑,入寇泾州,进次武功。太宗下诏戒严,亟命尉迟敬德为泾州道行军总管,统兵出御。敬德到了泾阳,适与突厥兵相遇,即乘着锐气,杀将过去,突厥兵抵挡不住,被他横冲直撞,斫毙了千余人,一边得胜,一边当然败走。待敬德收军,颉利可汗独从间道趋渭水,驻兵便桥,先遣心腹将执失思力入都进谒,窥视虚实。太宗召见执失思力,问他何故加兵?思力道:“上国给发金币,岁无定额,或作或辍,不加诚意,所以敝国两可汗,特统兵百万,前来请命。”太宗毫不畏惧,且怒叱道:“朕与汝可汗面约和亲,赠遗金帛,前后无算,今汝可汗自负盟约,引兵入寇,汝曲我直,我有何愧?朕想汝虽居戎狄,应有人心,怎得全忘大恩,自夸强盛,应先将汝斩首,然后与汝可汗交战,看汝可汗能胜我军否?”理直词严,足使外人气折。思力听了数语,嗒然若丧,没奈何叩首谢罪。萧瑀、封德彝入奏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还乞陛下遣还思力,借示宽容。”太宗道:“联若遣还虏使,反令他越加藐视,益肆凭陵,这岂可轻事纵容么?”又顾语思力道:“权且寄汝首级,看朕督兵亲征,究竟谁胜谁负?”思力不能还答,只好跪着磕头。太宗又指令左右,将思力拘住门下省,左右奉旨,把思力拖起,出殿去了。
太宗即召集禁军,出拒突厥,自己亲擐甲胄,跨上御马,带着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出玄武门,径诣渭水。颉利可汗方在营中坐着,专待执失思力归报,忽由军校入报道:“唐天子来了!”颉利便上马出营,隔水遥望,但见对面立着六骑,当先的盔甲辉煌,果然是前为秦王,今主中夏的唐天子。
正在惊疑未定,那唐天子己朗声道:“颉利可汗!朕与汝定约豳州,汝曾设有盟誓,不再相犯,近年汝屡次负约,朕正要兴师问罪,汝却引兵深入,莫非前来送死么?”说至此,又扬鞭指着空中道:“天日在上,我国并不负可汗,可汗独负我国,负我就是负天,试问可汗果禁得起否?”颉利听到此语,越觉惊心。那随身带着的兵士,素信神鬼,又看唐天子威风凛凛,诰命煌煌,不由的魂胆飞扬,相率下马罗拜。俄而鼓声动地,旌旗蔽天,似虎似貔的唐军,陆续踵至,摆成一字长蛇阵,烜赫的了不得。颉利吓得面色如土,竟回马入营,闭门静守。
太宗尚驻马待着,萧瑀恐太宗轻敌,叩马固谏,坚请还朝。太宗密谕道:
“朕筹思已熟,非卿所知。突厥敢倾国前来,直抵郊甸,总道我国内有难,朕新即位,不遑与他争锋,我若示以怯弱,闭城自固,他必纵兵大掠,不可复制,朕为此轻骑独出,示以从容,又特地张皇六师,作必战状。虏既慑我气,复震我威,且因深入我地,隐有戒心,然后与战必克,与和自固,制服突厥,在此一举,卿但看着,虏已无能为了。”瑀乃趋退,果然待了片刻,即有突厥使臣,渡水而来,向太宗前乞和。太宗复诘责数语,来使俯首听命,乃许定和议,限期次日订盟,遣还来使,才返驾回宫。越日又亲幸城西,与颉利相会,就在便桥上面,用白马为牲,歃血立约,颉利欣然领命。盟约既定,彼此麾兵退还,太宗始将执失思力放归。萧瑀复入请太宗道:“前未与突厥修和,诸军争请出战,独陛下未许,臣等颇以为疑,既而虏骑自退,究竟陛下凭何神算,得如所料。”也是一个笨伯。太宗道:“朕看突厥部众,虽多不整,君臣上下,惟贿是求。当他请和时,可汗独在水西,达官多来谒朕。朕若诱令宴会,乘醉缚住,一面发兵袭击,势如摧枯,再遣长孙无忌、李靖伏兵豳州,截他归路,虏若奔还,伏兵前发,大军后追,管教他全军俱覆,片甲不回。不过因朕初即位,国家未安,百姓未富,一与虏战,结怨必多,他若由怨生惧,勤修武备,就令一时不敢入边,他日必来报怨,为患转日甚了。朕所以卷甲韬戈,啗以金帛,彼得所欲,退归本国,志骄气盈,不复设备,然后养威俟衅,一举可以灭虏了。将欲取之,必姑与之,就是这种计策。卿难道未晓么?”计算固胜人一筹。瑀乃再拜道:“陛下胜算,原非愚臣所可及呢。”
既而颉利可汗献入马三千匹,羊万口,太宗不受,但敕归所掠中国人口。
且引诸卫将士,习射殿庭,当面晓谕道:“戎狄侵陵,无代不有。患在边境少安,人主便佚游忘战,所以寇警猝发,无人敢御。今朕不令汝等穿池筑苑,但愿专习弓矢,居闲无事,朕可为汝等教师。突厥入寇,朕即为汝等统帅,庶几我国人民,可得少安了。”将士相率拜服。嗣是每日朝毕,必教射殿庭,太宗亲自考校,严定赏罚。或谓:“朝廷定律,兵刃至御前,例当处绞,今命将卒习射殿庭,万一狂夫窃发,为害甚大。”想又是萧瑀、封德彝等所言。
太宗微笑道:“帝王视四海为一家,全国人民,均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腹,何患不服?奈何把禁中宿卫,先加猜忌呢?”将士等得了此谕,益自感奋,不到数年,尽成精锐。
太宗以改元将届,订旧制,创新仪,定勋臣爵邑,降宗室郡王为县公,立子承乾为皇太子,召张元素为侍御史,擢张蕴古为大。理丞。虚衷纳谏,励精图治。转眼间已是残腊,诏定次年为贞观元年。。到了元旦,太宗率百官先朝太上皇,然后御殿受朝。嗣是成为常例,。不消细述。越日,大宴群臣,命奏秦王破阵乐,太宗语群臣道:“朕昔。受命专征,民间遂有此曲,虽未足以言文德,但为功业所由成,未敢。遽忘,朕所以命奏此乐呢。”封德彝起立进言道:“陛下以神武平海内。文德何足比拟呢。”不脱佞臣口吻。太宗道:“戡乱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随其时,卿谓文不及武,未免失言。难道以马上得天下,。便可以马上治天下么?”封德彝碰了一鼻子灰,自觉赧颜,勉强坐下。
再饮了几杯,方各散席,谢过了宴,鱼贯而出。小子有诗咏道:
隋家都为佞臣亡,遗孽留贻到盛唐。
我怪文皇原有识,如何尚使列朝堂。
又越数日,接得泾州警报,燕郡王李艺,竟造反了。那时免不。得有调兵遣将等情,容至下回续叙。
好色为英雄所不讳,但既为弟妇,就是艳丽动人,亦岂可纳为嫔御?此在普。通人民,犹知不可,况身为储贰,不日将登大宝乎?唐太宗为一代贤君,顾渎伦伤。化如此,宜唐室之女祸为独炽也。但杨氏之对于太宗,有杀夫之仇,既不能死,复。委身事之,男无行,女无耻,等一秽恶耳。本回连类并诛,描出当时情事,非以导淫。,实以儆恶。其有关于风化者,亦岂少哉?若夫突厥入寇,直抵便桥,太宗从容却敌。片语定盟,盖其玩突厥于股掌之上,故能操纵如意,控驭有方。彼萧瑀、封德彝辈。亦安足语此。大抵叙述古人,当贬则贬,当褒则褒,绝无私意存于其间,方成信史。观此回益知褒贬之固有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