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高策，阿媛（1）
在这一刻，郑媛突然想起高策。
喜欢高策的感觉比任何时候的浓烈。
她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找到高策的号码，拨了出去。铃声是最寻常的嘟嘟声，很能让人定下心神，却是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郑媛这才想起来，她很少与高策打电话，多数时候也是发几条短信了事。郑媛吸了口气，掐断了电话。
如果他接了，她又要说些什么。是趁着此情此景表白呢，还是对一个不了解她的人倾诉家庭？
显然都不适合。
将书包往床上重重一甩，整个人呈大字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房间里的灯光很柔和，看着这样柔和的灯光，郑媛突然又想起高策来。许是近日和他相处多了，忘了他清冷的性子。
记得早前从办公室出来，才绕过楼梯转角，便看见有女生拦下他表白。他还是那样清冷的神色，眼神里带着些微微的不郁，全然不顾女生是否会难堪，将眼前的情书微微推开，抬步便走。当时她还在心里笑话他不解风情。
所以她为什么要喜欢上这样的男生啊。
不过郑媛此时清醒过来，也开始庆幸那通电话没有接通，否则当时她还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
上天大抵最喜欢和她开玩笑。
她刚长舒了一口气，手机便孜孜不倦地响起来。
界面上‘高策’两字跳得欢快。
“喂。”
“什么事。”高策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听不真切，又有些平日里没有的喑哑。
“没有。”郑媛堪堪止住了话头，两个人都静默了下来，郑媛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对方也没挂断电话。微微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氛围里听得真切，“我..我是想问你，元旦假期的作业是什么。”
真是个烂借口。
“语文一张试卷，一篇随笔；数学两张试卷；英语老师布置了口语作业，下次要演讲，演讲主题是....”他竟真耐心讲起作业来，低低的声音回响在耳边真让人安心。
“高策。”
“嗯。”
能听到你的声音真的好让人安心。
但郑媛只是说，“谢谢你，我记下了。”
高策顿了顿，欲言又止，“挺晚了，早点睡。晚安。”
“晚安。”
郑媛双手握着手机，将它放在胸前紧紧握住。也许高策永远都不知道这一个电话的意义，也不知道有一个女孩今天确认了自己喜欢上他，不知不觉开始依赖上他...
第二天郑媛准时醒来，洗漱之后，便见餐桌上已经摆着热气腾腾的早点。
蔡恩姗看着郑媛下楼，对着她招招手，“快吃，吃完我们一起去医院。”
郑媛这才想起昨天和妈妈说好，要一起去医院探望她那位大学教授，而后一起吃饭。她快步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面前的餐点才刚刚打开，连包装盒都没换，看来外卖到了没多久。
倒没有指望着妈妈能够给她做早餐，郑媛快速吃着早餐，便听蔡恩姗在对面道：“昨天听你徐叔叔说，你上次月考又考了年级第一？”
“嗯。”
“要继续保持。”
“知道了。”
没有想象中的夸奖，在她妈妈眼里，优秀是一种习惯。而身为她的女儿，更应该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郑媛忽然就有些想念她爸爸了，想念幼时考第一，她爸爸笑着把她抛往空中，“我们六六真棒！”
等郑媛吃完，蔡恩姗快速收拾了餐桌上的残藉，出门时将垃圾带了走。蔡恩姗今天没准备开车，郑媛刚出门，便见预约好的车辆已经在门前等了。
蔡恩姗见她呆愣的样子，对她招招手，“快点。”
等她上车才解释道：“和你吃完饭我就直接去公司了，你自己打车回来。我时间有些紧，来回开车麻烦..”这也算是解释了，郑媛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蔡恩姗便不说话，昨晚为了明日要谈的合约，和手底下的人**通话讨论到了凌晨两点，此时脑袋还有一些涨疼。她靠在车上微微眯了一会儿，嘱咐郑媛道：“到了医院，记得叫醒我。”
郑媛点头。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郑媛便大喇喇盯着她妈妈看。
妈妈真是个大美人。
白皙小巧的鹅蛋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大而灵动的眼睛，高挺小巧的鼻子，还有嫣红的嘴唇。
他们都说郑媛承袭了妈妈的美貌。
郑媛很高兴，倒不是为了美，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在还辨不清美丑的重要性时，郑媛便经常拿了镜子来看，找到一个与妈妈相似的点便兴冲冲跑去她爸爸那里：“爸爸，你看我的眼睛和妈妈真像！”
她爸爸便笑着蹲下身子，认真打量她，“是像！这回爸爸不用担心医院抱错啰。”
郑媛听了呵呵直笑。
中国以孝道为先，学校也经常组织‘为父母洗脚’‘对父母说一声我爱你’这样的活动。那时候郑媛的爸爸妈妈便早出晚归，为工作奔波了，这让她总是找不到机会。
印象最深的是学校“感恩节”的一次演讲。
演讲者很有演讲技巧，也很会煽动人心。把操场上一群学生都给说哭了，在他的言语里，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如何如何伟大。当全体学生起立，举起双手，大声喊着爸爸妈妈我爱你的时候，稚嫩的声音冲破天际。
“不要羞涩，不要觉得难以启齿。他们是生你养你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一定要说出口。对这个世界上最爱你们的人表达出你们的感情。孩子们，回家以后，对你们的爸爸妈妈说一声‘爸爸妈妈谢谢你’，对他们说一声‘爸爸妈妈辛苦了’，对他们说一声‘爸爸妈妈我爱你’！”
“来，我们现在说一遍！”
“爸爸妈妈，谢谢你！”
“爸爸妈妈辛苦了！”
“爸爸妈妈我爱你！”整个操场的学生都褪去羞涩，举起双手大喊着。有低头落泪的学生，有感动至深的学生。回到家郑媛也没忘了要和爸爸妈妈说这样的话，只是那日正巧遇上妈妈传来升职的消息，郑媛更高兴了。
妈妈领着她回外婆家，来了好多亲朋好友，她坐在一旁捧着饮料慢慢喝着。心里却是一点也没忘记要和爸爸妈妈说谢谢你，说辛苦了，说我爱你。嗯，等爸爸回来的时候，要对爸爸妈妈一起说。
只是外婆家没有和她同龄的玩伴，她坐在一旁听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犯困。
一觉醒来便隔着门听见了父母的争执。
心里泛着酸腾腾的泡泡，脑子里一直回响着父爱如山，母爱如水。
而那句想要说给他们听的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
郑媛看着在身边闭着眼睛休憩的人，轻声地替当初站在门外那个小小的郑媛说：“妈妈，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