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军北平(2)

这时，李克农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谭政文、刘涌、罗青长等训练班的领导同志。李克农满面春风地对大家说：“请大家坐好，我来宣布一项重大决定！人民解放军在各个战场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平津前线的军事形势发展得很快。为了适应形势的需要，根据党中央的决定，我来宣布，本期训练班提前结业！干什么去呢，你们有新的任务，那就是进军北平，你们准备接管国民党北平警察局！”

学员们听到李克农的讲话，报以热烈的掌声。他们一面鼓掌，一面相互用笑脸对视着，他们虽感到事情的突然，但也感到责任的重大。

李克农接着说：“平、津解放在即，党中央高瞻远瞩，于9月份把你们抽来学习，就是为接管解放后的城市培养和准备人才的，没有想到形势发展如此之快。应谭政文同志的要求，你们108个同志都去北平，将来你们就是北平市人民公安机关的中坚和骨干，将是新中国第一代人民警察和公安干部。我给你们透个消息，经中央批准，谭政文同志将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管制委员会北平市公安局长，任命不久由即将成立的中共北平市委来宣布！”

学员们听到这里，又一次爆发出热烈掌声，众多眼光一下子聚焦在谭政文脸上，谭政文也热情地向大家摆了摆手，然后对李克农耳语几句，就出去了。

李克农接着说：“你们的首要任务是接管国民党北平市警察局，肃清特务，建立革命政权。北平是国民党反动派统治华北的大本营，社会情况十分复杂，既有清朝遗老、下野的军阀、失意的政客，又有蛰伏的特务、汉奸以及官僚资本家、逃亡地主、封建把头、恶霸、惯匪、惯窃和地痞流氓等。你们将像一支利剑，斩妖除魔，荡涤一切污泥浊水，为整个北平市的接管和以后的建国铺平道路。你们的工作任务非常艰巨，不能掉以轻心，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性，因为稍有不慎和疏忽，就可能给党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

李克农根据这些学员从战场上打拼过来，绝大多数人没有到过大城市的特点，又耐心细致地教学员们进城后如何打电话，如何使用抽水马桶等生活常识。并要求同志们进城后仍保持党的艰苦朴素的作风，不坐人力车，要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密切联系群众，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热心地为群众做实事。

学员们听了李克农的讲话，感到又亲切又实际，心里非常佩服曾在隐蔽战线上叱咤风云的这位领导。

是夜，李克农宣布了进城的四个队的编制（这四个队就是北京市公安局最早成立的四个处的雏形），并命令道：“今天晚上由副班主任刘涌同志带队到北平去！谭政文同志已乘吉普车先行。你们将在中共北平市委领导下，完成接管国民党北平警察局的任务！”

李克农讲完话之后，学员们按照编队登车，他们分乘5辆从国民党手中缴获的美制大卡车，以饱满的精神状态、高昂的革命斗志，连夜向北平进发。

时值隆冬季节，北风呼啸，寒气逼人，况且又在夜间，学员们穿着一件单棉衣，一会儿脸和手被冻得通红，脚也被冻僵了。但是学员们毫不在乎，一路上说啊、笑啊、唱啊。不少学员情不自禁地说：“这比咱们徒步行军、骑毛驴赶路快多了。”有的学员还说：“到了北平，我一定要抓几个国民党特务，把他们打翻在地！”身强力壮、风华正茂的学员们憧憬着未来，每个人都有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劲头，恨不得汽车立刻开进北平城。

卡车在初冬的寒风中行驶了7个多小时，于15日凌晨到达石家庄。

石家庄是1947年11月12日解放的。石家庄是华北地区的重要城市，是华北联系全国的交通枢纽。此时的石家庄是一个不夜城，除火车在轨道上奔跑之外，大路上来自附近县的大批民工正忙着支前送粮，有的推着小车，有的担着担子，昼夜兼程，向平津方向进发。民工们唱着、吆喝着，喜悦心情溢于言表，给学员们莫大鼓舞。

刘涌带着学员们到达石家庄后，驻石家庄的中央社会部直属情报站负责人冯基平率领全部情报人员前来报到。冯基平紧紧地握着刘涌的手，操着东北口音说：“我们接到中社部的通知，决定撤销中社部直属情报站，我们全部情报人员将编入接管北平的队伍中，和你们到北平去！”刘涌望了望冯基平这位东北汉子瘦削的面容，笑着说：“我也接到了克农部长的通知。好，我们一起到北平去！”

刘涌带着学员们，迎着黎明时分的晨风，继续北进，行至河北武强县范镇宿营，16日从范镇出发，经献县、河间、任丘、高阳，在暮色苍茫的傍晚，开进了保定。

1998年深秋，原训练班副班主任、曾任北京市委政法部部长的八旬老人刘涌曾来西柏坡和东、西黄泥村，他望着当年训练班的旧址，这位八旬老人心情很不平静，他深情地对随行的北京市公安局年轻民警说：“要发扬西柏坡艰苦奋斗的精神，艰苦奋斗是我们党克敌制胜的传家宝，是我们党立党为民的根本。我们要牢记毛泽东当年教导我们的话，务必使同志们保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作风，务必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他的夫人金信（当时是中社部的干部），更是触景生情，无限感慨地说：“滹沱河两岸人民养育了我们，这里的土地肥沃，气候宜人，一年种植的有小麦、水稻，有‘小江南’之称。到了收获季节，十里河滩上，四处飘香。我们在延安时，只能吃小米、南瓜；在这里吃上了香喷喷的大米饭和雪白的馒头。当时，同志们的热情和干劲甭提有多高了。”

三、北平市公安局在行军途中诞生

刘涌率领训练班学员，冯基平所领导的中央直属情报站的人员，还有中社部几个同志来到保定后，见到了先期到达的谭政文。

刘涌简要地向谭政文汇报了学员们一路上的情况，便住进了由中共保定市委安排的市公安局和保定警备司令部的院子里。

谭政文同一部分学员住在保定警备司令部。

就在训练班学员们从西黄泥村出发向北平进军的同一天，中共中央和华北局就批准了北平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班子：北平市委书记彭真，第一副书记叶剑英、第二副书记赵振声。刘仁、徐冰、赵毅民、谭政文等11名同志组成中共北平市委员会。叶剑英同志兼军管会主任及市长，徐冰同志为副市长。彭真、叶剑英等同志从石家庄出发，于16日上午先期到达保定。

晚饭后，谭政文立即看望了先期到达的刘少奇同志和彭真同志，汇报了训练班学员们的情况，以及和李克农同志事先研究的组织机构和领导干部配备的情况。刘少奇、彭真同志对训练班的工作和学员们高昂的情绪表示满意。刘少奇同志说：“你们的组织机构和领导干部配备就我个人意见，我是赞成的，此事还是由你们市委决定吧！”彭真接着说：“少奇同志说得对，明天我们就召开市委会。我们研究一下，然后做出决定！”

谭政文听了刘少奇和彭真的指示后，心里有了底。回到驻地，高兴地与刘涌一起，找同志们谈话，了解情况，预想入城后可能遇到的问题等。直到深夜，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谭政文一躺下很快地就进入了梦乡，这一夜他睡得很安稳、很踏实。

谭政文，中等身材，长形脸庞，络腮胡子经常刮得铁青，浓眉下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透出一个公安保卫干部的刚毅和干练。他思维敏捷，遇事果断，是我国公安队伍的缔造者和领导人之一。谭政文同志1910年出生于湖南资兴县一个贫民家庭，1926年参加工作，1927年在革命低潮中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年参加湖南暴动，后随毛泽东上井冈山。历任工农红军连指导员、团政委、师政治部宣传科长、秘书处长、军委保卫局预审科长、执行部长、闽赣省保卫局长。参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1935年到陕北后，他担任了西北保卫局执行部长。抗日战争时期，任陕甘宁边区保卫处副处长、中共中央晋绥分局社会部部长兼晋绥边区政府公安局长。解放战争时期担任中共中央社会部副部长。

是革命战争把一个农民的儿子练就成为一个公安保卫战线上的优秀指挥员。

谭政文在长期的公安保卫工作实践中，善于学习，善于总结经验，1942年在延安时，就撰写了《审讯学》，经中社部批准，列为正式教材。谭政文在长期革命斗争中，忠于职守，任劳任怨。他那艰苦奋斗和开拓精神及雷厉风行、敢于承担责任的工作作风，受到了在一起工作的同志们的尊敬和赞扬。

12月17日，由彭真主持的中共北平市委第一次会议在保定召开。会上批准了北平市公安局的组织机构和主要领导人的任命。会议还决定了其他事项。

晚上，谭政文召开会议，郑重宣布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管制委员会北平市公安局组织机构和领导干部的任命：

谭政文同志为中共北平市委委员、市公安局局长；刘进中同志为市公安局秘书长；

刘涌同志为第一处（秘书处）处长；

冯基平同志为第二处（侦讯处）处长；

赵苍璧同志为第三处（公安处）处长，武创辰同志为副处长；曲日新同志为第四处（行政处）处长；

张廷桢同志为公安大队队长兼政委。

谭政文宣布市局各处负责人任命后，突然接到通知，让他立刻去市委开会。下面的任命项目由秘书处处长刘涌宣布。

刘涌宣布了“内七外五郊八”（原国民党设置的，共20个区。内城七个区、外城五个区、郊区八个区）共20个分局局长：

内一分局局长刘坚夫

内二分局局长狄飞

内三分局局长于苇

内四分局局长张杰

内五分局局长汤光礼

内六分局局长苗捷夫

内七分局局长李超

外一分局局长邢相生

外二分局局长李成

外三分局局长慕丰韵

外四分局局长惠锡礼

外五分局局长何明

郊一分局局长贺生高

郊二分局局长任成五

郊三分局局长谭兆屏

郊四分局局长徐欣三

郊五分局局长徐守身

郊六分局局长张锋

郊七分局局长朱文刚

郊八分局局长白玉山

高克同志被谭政文选调为彭真、叶剑英的警卫秘书。

刘涌传达了任命之后，接到上级命令，继续北上。刘涌受谭政文的委托，做了短暂动员之后，带领北平市公安局的全体人员，一夜行军，于18日凌晨到达涿县（现河北省涿州市）。由先期到达的谭政文召开了第一次市局扩大会议，研究部署了下一步的工作。

之后，改乘火车于20日到达北平西南的长辛店。长辛店是北平西部的交通枢纽，也是北平工业较为密集的地方。由于长辛店12月19日刚刚获得解放，离城里又近，为了安全起见，市委决定，市公安局全体人员于21号撤到良乡。

四、各路情报人员会师良乡

良乡是北平西南部的一个重镇，这里在1947年就已经解放，隶属平西解放区领导，是个老区，群众基础较好。

谭政文在这里召开了处长会议，逐条研究由秘书长刘进中起草的《侦察工作条例》和《治安工作条例》。《侦察工作条例》主要是规定了秘密侦察的范围、对象、手段、方法、纪律和注意事项；《治安工作条例》主要规定了公开管理的治安工作的范围、政策、方法等。这是接管北平第一个公安工作方面的条例，是全体公安人员从事公安保卫工作的基础和依据，非常重要。各个处长也提出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刘进中又做了修改，使这个条例更加完善。

从这天起，中社部、华社部及部队等各系统派驻平津地区的情报人员，根据中共中央发出的“各解放区派驻平津地区的情报站、组全部撤销，全体工作人员到北平公安局报到”的电令，陆续来到了良乡。就连各大区、军区在华北地区的情报人员也遵照中央指示来这里报到。

一直从事隐蔽斗争的冯基平，深知各路情报人员是隐蔽战线上的精英，具有丰富的斗争经验，个个是难得的人才。于是，把这批人留在二处（侦讯处）的想法告诉了谭政文。谭政文觉得冯基平的想法有道理，因为二处是市局从事隐蔽斗争的单位，急需这方面的人才，便表示同意。此事也得到了彭真和中央领导的同意。为此，冯基平非常高兴。

冯基平，中等身材，面庞瘦削。1911年出生在辽宁法库县一个农民家庭。19岁考入北平中国大学，青年时投身革命，1931年参加了中国共产党。解放前，先后任中共绥蒙保安处副处长、晋绥边区驻晋察冀边区办事处政委、晋绥公安局平津工作站站长、中共中央社会部直属工作站站长等职。解放后，曾任北京市公安局处长、局长，北京市副市长，中共陕西省委常委、书记等。

冯基平在良乡的几天中，除处理侦讯处日常工作外，主要精力放在接待前来报到的各个情报站、组的情报人员。他们见到冯基平，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有说不完的话，有的像孩子一样拉着冯基平跳啊、蹦啊，激动欢愉之情写在脸上。过去我们在地下，敌人在地上；我们在暗处，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搞他们的情报，他们在侦察我们。现在整个地翻了一个个儿，能不使人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