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看杂技演员走钢丝,都感觉自己钻到他身体里去了。
——特奥多尔·李普斯,1903
多年前的一天早上,高中校长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出来,向我们报告了一个噩耗:大伙儿最喜欢的法语老师刚刚死在了讲台上。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校长继续在那里解释老师是怎么心脏病突发,可是我竟莫名其妙地大笑不止。直到今天,我还为自己干的这件蠢事悔恨莫及。
人究竟为什么会不合时宜地大笑,想停也停不住?要知道这可能带来极糟的后果:笑过头可能行为失控,泪流满面、气喘吁吁、腿脚不稳,甚至满地打滚、尿裤子!人类这个物种明明发明了博大精深的语言,干什么还非得靠傻里傻气的“哈哈哈”来表达感情?冷静有礼地说一句:“很有意思。”多酷啊。
这其实是老掉牙的问题。幽默是人类最伟大的成就之一,然而我们却要用动物性的粗鲁行为来对幽默做出回应,哲学家们研究不出原因,为此非常懊恼。毫无疑问,笑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它为人所共有,甚至同我们的近亲猿也是共通的。荷兰灵长类行为学家杰夫·范·胡夫(Jan van Hooff)发现,当猿心情愉快,便会声音嘶哑地发出“呼呼”的闷笑。他进一步发现猴子通常用“笑”来表达惊奇和意外的情绪,比如,族群中的小家伙有时会追打领头的雄性,原本威严的首领就“吓”得满地乱跑,边跑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同“惊奇”之间的联系在人身上也有所体现,小孩子在躲猫猫游戏中表现得尤为明显;还有人们讲笑话,总喜欢把惊喜的转折憋到最后,正如相声最后还要“抖个包袱”。
人类的笑是一种夸张的表演,要咧着大嘴露出牙齿,还要使劲呼气(因此才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相视一笑便传递了倾心和幸福的感觉;一起笑好比宣称大家同甘共苦、休戚与共。不过,由于人类间建立相互联系有时是为了一致对外,所以笑里可能还包含敌意的成分,最极端的情况是开种族玩笑。所以有一种理论认为,笑源自蔑视和嘲讽。这种说法最不令人信服,人出生伊始,把第一声轻笑给予母亲,你肯定难以想象他的小脑子里会有丝毫敌意。猿也如是,当妈妈用硕大的手指捅婴儿的小肚腩,它们便第一次露出“笑容”(当然是不同于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