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威尼斯商人(3)
老高波:他是您主人的朋友,他的名字典朗斯洛特。
朗斯洛特:抱歉,老人家,所以我要请问一下,你说的是朗斯洛特少爷吗?
老高波:是朗斯洛特,先生。
朗斯洛特:因此就是朗斯洛特少爷。老先生,你别提起朗斯洛特少爷啦;原因是这位年轻的少爷,根据天命气数神灵这一类阴阳怪气的故事,是已经去世啦,要么就说得明白一点是已经归天啦。
老高波:啊,天哪!这孩子是我老年的依靠,我的惟一的依靠哩。
朗斯洛特:旁白我真的像一根棒儿,或是一根柱子吗?——父亲,您不认识我吗?
老高波:唉,我不知道,年轻的少爷;那么就请您告诉我,我的孩子——上帝抚慰他的灵魂!——究竟是有没有活着?
朗斯洛特:您想不起我吗,爸爸?
老高波:唉,少爷,我眼睛不好;我不认识您。
朗斯洛特:哦,没错,您就是眼睛明亮,也许不可能认识我,只有聪明的父亲才可能知道自己的儿子。没错,老人家,让我说给你听关于您儿子的消息吧。请您为我祝福;真理总会大白天下,杀人的凶手总是给人捉住;我虽然会暂时躲避开,事实到最后总是会大白的。
老高波:先生,请您站起来。我相信您不可能是朗斯洛特,我的孩子。
朗斯洛特:别说没用的,请您给我祝福:我是朗斯洛特,以前是您的孩子,现在是您的儿子,以后也还是您的儿子。
老高波:我无法想像您是我的儿子。
朗斯洛特:那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想了;可是我的确是在犹太人家里做下人的朗斯洛特,我也相信您的妻子玛格蕾一定是我的母亲。
老高波:她真的是叫玛格蕾。你如果真的就是朗斯洛特,那么你就是我儿子了。上帝真是灵圣!你长了这么大的一把胡子啦!你身体上的毛,比我那匹马身上的毛还多呐!
朗斯洛特:这样来自,那么道平的尾巴必然是越长越短了;我还清楚记得,以前我看见它的时候,它尾巴上的毛比我身上的毛多很多。
老高波:天啊!你真是变了不少啊!你跟主人处得好吗?我给他带来了礼物。你们现在合得来吗?
朗斯洛特:合得来,非常好;可是从我自己来说,我既然已经决定逃跑,那么一定是跑了一程路之后,我是不可能停下来的。我的主人是个真正的犹太人;给他礼物!依我看给他一根上吊的绳子吧。我替他办事,把身体都饿瘦了;您能够用我的肋骨摸出我的每一条手指来。父亲,您来了我很高兴。把您带的礼物送给一位巴萨尼奥先生吧,他是会赏漂亮的新衣服给下人。我要是不能招待他,我宁愿跑到天边去。啊,运气真好!是他。到他跟前去,父亲。我要是再继续侍候这个犹太人,就连我都要变成犹太人了。
巴萨尼奥:率里奥那多及其他侍从上。
巴萨尼奥:你们就这么办,可是要赶快点儿,晚饭最迟必须在五点钟备好。这几封信替我送出去;叫裁缝把制服缝好;然后再请葛莱西安诺马上到我的寓所里来。一仆下。
朗斯洛特:上去,父亲。
老高波:上帝保佑先生!
巴萨尼奥:谢谢你,怎么了?
老高波:先生,这一个是我的儿子,非常苦命的孩子——朗斯洛特:并非苦命的孩子,先生,我是犹太富翁的跟班,不瞒先生说,我想要——我的父亲能够给我证明——
老高波:先生,正像人家说的,他全心全意地想要侍候——
朗斯洛特:就是一句话,我本来是服侍那个犹太人的,可是我很期待——我的父亲能够给我证明——
老高波:不瞒先生说,他的主人跟他合不来——
朗斯洛特:干脆一点,实实在在说,这犹太人侮辱了我,他叫我——我的父亲是个老人家,我希望他可以帮助我向您证明——
老高波:我准备了一盘烹好的鸽子送给先生,我要请求先生一件事——
朗斯洛特:别说废话,这请求是关于我的事情,这位老实的老人家能够告诉您;不是我多嘴,我这父亲虽然是个老人家,却是个苦命的人。
巴萨尼奥:请您说话。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朗斯洛特:侍候您,先生。
老高波:这可是这一件事,先生。
巴萨尼奥:我知道你;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你的主人夏洛克今天曾经跟我说过,要把你推荐给我。可是你不去服侍一个有钱的犹太人,却到这来做一个穷绅士的跟班,恐怕不会有好处吧。
朗斯洛特:先生,一句老话刚好说明我的主人夏洛克跟您:他有钱,您有上帝的恩惠。
巴萨尼奥:你说得不错。老人家,你带着他,先去向他的旧主人辞行,然后再来打听我的住处。向侍从给他做一身格外鲜艳的衣服,不可有误。
朗斯洛特:父亲,进去吧。我能否得到一个好差使?我生了嘴不会说话吗?没问题,视手掌在意大利要是有谁能有一手比我还好的掌纹,他一定会运气好的。好,这儿是一条笔直的生命线;这儿有不多几个老婆;唉哟!十五个老婆算得什么,十一个妇人,再加上九个姑娘,对于一个男人也很少啊。还要三次溺水都活着,有一次几乎在一张天鹅绒的床边死撑,好险呀好险!好,如果命运之神是个女的,这次她倒是个不错的娘儿。父亲,来,我要用一霎眼的工夫向那犹太人告别。朗斯洛特及老高波下。
巴萨尼奥:好里奥那多,你记住了,这些东西买到以后,把它们安排妥当,就赶紧回来,原因是我今晚要宴请我的很有名望的朋友;快去吧。
里奥那多我一定尽心尽力。葛莱西安诺上。
葛莱西安诺:你的主子呢?
里奥那多他就站在那里,先生。下。
葛莱西安诺:巴萨尼奥先生!
巴萨尼奥:葛莱西安诺!
葛莱西安诺:我要请您帮一个忙。
巴萨尼奥:一定照办。
葛莱西安诺:您不能不理我;我一定要同你一起去贝尔蒙特去。
巴萨尼奥:天啊,那么我只好让你去了。可是听好了,葛莱西安诺,你这个人太随便,不懂得礼节,太爱大声说话了;这些本来对于你是很合适的,在我们的眼睛里也不以为嫌,但是在陌生人家里,那就好像有点儿放肆啦。请你一定要留心在你的表现尽力放进几分冷静进去,不然人家见了你这样狂放的做法,也许会对我发生误会,这样我就不能达到我的希望。
葛莱西安诺:巴萨尼奥先生,听我说。我一定会表现出一副安详的态度,说起话来小心翼翼,难得赌一两句咒,口袋里准备一本祈祷书,脸孔上满是庄严;不但如此,在念食前祈祷时,我还要用帽子遮住我的眼睛,口气和譪,说一句“阿门”;我定会遵守一切礼仪,就像人家有意装得守规矩去讨他老祖母的欢心一样。如果我不照这样的话做去,您就别再相信我好了。
巴萨尼奥:没错,我们倒要看看你装得像不像。
葛莱西安诺:今天晚上不行;您不能按照我此时的行动来判断我。
巴萨尼奥:不,那未免太不合适了。我倒要请你今天晚上高高兴兴地欢畅一下,因为我已经约了几个朋友,大家都要尽兴而归。现在我还有点事情,失陪一会。
葛莱西安诺:我也必须找罗兰佐,还有别的人;晚饭的时候我们一定准时到。各下。
第三场威尼斯。夏洛克家中一室
杰西卡及朗斯洛特上。
杰西卡:你这样抛弃我的父亲,使我很生气;我们这个家是一座地狱,幸亏有你这淘气的家伙,多少解除了一些不快。可是再会吧,朗斯洛特,这一块钱归你了;你在晚饭的时候,能够看见一位叫做罗兰佐的,是我的客人,这封信你替我交给他,注意别让旁人看见。现在快一点,我不敢让我的父亲看见我跟你交谈。
朗斯洛特:再会!眼泪哽住了我的喉咙。顶美丽的异教徒,最温柔的犹太人!要不是一个基督徒跟你母亲有私情,生了你下来,就算我看错了人。再会吧!这些不争气的眼泪,快要把我的男子汉气概消灭了。再见!
杰西卡:好的,好朗斯洛特。朗斯洛特下。天啊,我真是罪恶深重,竟会羞于做我父亲的后代!可是虽然我在血统上是他的孩子,在行为上却并非如此。罗兰佐啊!你如果能够守信不渝,我将要结束我内心的不安,皈依基督教,成为你的亲爱的妻子。下。
第四场威尼斯。街道
葛莱西安诺、罗兰位、萨拉里诺及萨莱尼奥同上。
罗兰佐:没有,咱们就在吃晚饭的时候跑出去,在我的寓所里化好装,只花一点时间就可以把事情办完。
葛莱西安诺:咱们并未好好儿准备什么。
萨拉里诺:咱们还未说起拿火炬的人。
萨莱尼奥:那必然要经过一番训练,不然叫人瞧着笑话;在我看,还是不用了吧。
罗兰佐:现在不到四点钟;咱们还有两个小时可以准备妥当。
朗斯洛特持函上。
罗兰佐:朗斯洛特朋友,你带来什么消息?
朗斯洛特:请您把这封信看一看,它会告诉您的。
罗兰佐:我知道这笔迹;这几个字写得真不错;写这封信的那双手,一定是洁白的。
葛莱西安诺:可能是情书。
朗斯洛特:先生,小的告辞了。
罗兰佐:你还要去哪里?
朗斯洛特:呃,先生,我要去请我的原来主人犹太人今天晚上陪我的新主人基督徒共进晚饭。
罗兰佐:等一下,这几个钱赏给你;你去告诉温柔的杰西卡,我会准时见她;留心说话的时候别给别人听见。各位,快一点。朗斯洛特下。你们能够去准备今天晚上的化装舞会吗?我找好了一个拿火炬的人了。
萨拉里:诺是,我马上就去准备起来。
萨莱尼奥:我也是。
罗兰佐:再过一小时左右,咱们全都在葛莱西安诺的寓所里会面。
萨拉里:诺不错。萨拉里诺、萨莱尼奥同下。
葛莱西安诺:那封信应该是杰西卡写给你的吧?
罗兰佐:我得把一切都告诉你。她已经教我如何带着她逃出她父亲的家,告诉我她一共带了多少金银珠宝,已经准备好什么样的一身小童的服装。要是她的父亲犹太人有一天能够上天堂,那一定因为上帝是因为他善良的女儿才这样做;厄运再也不敢侵犯她,只能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个奸诈的犹太人。快点,跟我一块儿去;你可以一边走一边看一看这封信。美丽的杰西卡将要帮助我拿着火炬。同下。
第五场威尼斯。夏洛克家门前
夏洛克及朗斯洛特上。
夏洛克:没问题,你就可以知道,你就能够亲眼看看夏洛克老头子跟巴萨尼奥有何不同啦。喂,杰西卡!——我家里可以让你狼吞虎咽,别人家里是不许你如此做的——喂,杰西卡!——我家里还让你睡觉,把衣服胡乱弄脏——喂,杰西卡!
朗斯洛特:什么,杰西卡!
夏洛克:谁准许你喊的?我没有让你喊呀。
朗斯洛特:主人不是常常怪我一定要等人家命令了才做事吗?
杰西卡上。
杰西卡:您召唤我吗?有什么事?
夏洛克:杰西卡,别人请我去吃晚饭;这儿是我的钥匙,你小心收管着。可是我去干什么呢?人家又不是真心让我去,他们不过拍拍我的马屁罢了。可是因为我恨他们,倒要去这一趟,享受一下这个浪子基督徒的饭菜。杰西卡,我的孩子,小心照看门户。我实在有点不想去;昨天晚上我做梦梦到钱袋,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朗斯洛特:先生,请您一定去;我家少爷希望您赏光呢。
夏洛克:我也在期待他赏我一记耳光哩。
朗斯洛特:他们已经合计好了;我并不说您可以看到一场精彩的跳舞,可是您要是真的看到了,那就怪不得我在某个黑暗日早上六点钟可能流起鼻血来啦,那一年正好是在圣灰节星期三第四年的下午。
夏洛克:什么!还有精彩的跳舞吗?听好,杰西卡,把家里的门锁好;听见鼓声和弯笛子的奇怪声音,不许爬到窗户上张望,也不要探头出去,瞧那些脸上涂得乱七八糟的傻基督徒们打街道上路过。所有的窗都给我关好了,别让那些无聊的烦人的声音钻进我清静的房间。凭着雅各的牧羊杖保证,我今晚真的不想出去参加任何宴会。可是就去这回吧。小子,你先回去,说我马上就到。
朗斯洛特:那么我先去了,先生。小姐,注意看好窗外:“跑来一个基督徒,千万别错过好姻缘。”下。
夏洛克:天啊,那个夏家的傻瓜后裔怎么那么说?
杰西卡:没什么,他只是说,“待会见,小姐。”
夏洛克:这蠢才人倒不错,就是食量太大;做起事来,好像条蜗牛一般;白天睡觉的技能,比野猫还胜过几分;我家里可不能有懒惰的黄蜂,所以才让他走了,让他去跟着那个靠借债过日子的坏家伙,正好帮他消费。快点,杰西卡,进去吧;也许我马上就回来。记住我的话,把门关好了。“缚得牢,跑不了”,这是一句很好的至理名言。下。
杰西卡:一会见;要是我的命运不跟我作对,那么我将要失去一个父亲,你同样会失去一个女儿了。下。
第六场威尼斯。夏洛克家门前
葛莱西安诺及萨拉里诺戴假面同上。
葛莱西安诺:这个屋檐下便是罗兰佐叫我们看管的地方。
萨拉里:诺按照约定的时间快要过去了。
葛莱西安诺:他如果迟到真是件怪事,原因是恋人们总是赶在时钟的前面的。
萨拉里:诺天啊!维纳斯的鸽子飞去缔结新欢的盟约,与旧日的诺言比起来,总是要快上十倍。
葛莱西安诺:那很有道理。谁在席终人散以后,他的口气还像初入座时候那么强烈?哪一匹马在漫长的归途上,会像它起程时那么飞快?世间的任何事物,追求的兴致总要比享用时候的激烈得多。一艘新下水的船在扬帆出港的时候,多么像一个娇养的少年,给那轻狂的风儿爱抚拥吻!可是等到它回来的时候,船身已遭风日的侵害,船帆也变成了一块破布,它又多么像一个落魄的浪子,给那轻狂的风儿随意摆布!
萨拉里:诺罗兰佐到这啦;这些话你留着以后再谈论吧。
罗兰佐上。
罗兰佐:两位好朋友,让你们久等了,真对不起;实在是因为我有其他事情,急切里没时间。等你们将来也要偷情的时候,我一定也替你们守这么长时间。过来,这儿就是我的犹太岳父的住处。喂!里面有人吗?
杰西卡:男装自上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