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面目(1)
千禧日
文爱艺
抓住落日的影子
抓住它
这瞬间即逝的幻影
然而日子
还是淹没在时间里面
于是人们刻意地为它命名：2000年1月1日0时0分0秒
这是人们自己对自己意愿的挽留
一个刻意的纪念
但是时间
还是在按原来的步骤旋转
并没有因依恋而改变
抓住，抓住
抓住那鼓动我灵魂的钥匙
那鼓动我呼吸的灵魂
在渴望里面
一切都似乎透明
在生存的需求里
透过夜的尽头
无数只迷路的鸟在漂流
抓住，松开
松开，抓住
再松开，再抓住
这就是日子
经历过无数次的重复
依旧在欲求的循环中
躲在记忆里
倾听无欲的奢求
然而生存依然被唤醒
于是一切的自慰
都容身在谎言里
一朵黑色的火焰
像是对你的温柔
在真诚与伪善里布阵
打开手
被触摸的感觉
诱惑你本能地抓住
香艳
惊跳地鼓动着你的跳入
这生存的本性法则
赤裸的记忆依然年青
它本应是对你的无限照顾
然而一只哑然的嘴
在红色的碰撞后
成为失忆的呕吐
这就是生存的陷阱
不是开始
也永远不会结束
只要生存依然
法则只能照旧
这是生存永也无法摆脱的命运
这不是隐秘的悲怆
受惊吓的是无知的命运
抓住，抓住
当一切弃之而去
你只能够用力地抓住
然而最终我们依然要松手
思想，灵魂，情绪
这无休止的永恒循环
日子不只有一个白昼
生存也不只有一个接受
这就是人的命运
在美丽的岸边诉说美丽的欲求
在没有污染的时候一切都曾是梦
但道路不是服从
在空中闪烁的明亮
会将你有效地击中
厌倦了对时间的守候
但是距离是你永远的掌纹
你只能够走近
尽管睡眠会给我们带来瞬间的看护
但明天不会是自然的拯救
一切仍需你自己行动
这是生存的本质
尽管有人借助美丽的指钟
但那只是在你的背后
不被诱惑的眼睛
才能够天然地自由起伏
风在无人处停止……
文爱艺
风在无人处停止
没有什么卡住它的咽喉
大地似已接受了封冻
一丝不动地像是在把宁静享受
但是在每一寸土中
都有着无限的生机在行动
草原在梦中荒芜……
文爱艺
草原在梦中荒芜
一座座钢筋水泥的人造石头
在一阵阵恶臭的乌烟中
切割着污染的天空
河流也在变化
迅速地打入没遮挡的硬土
盛满化工的气体
在旭日和夕阳之间结盟
新千年的钟声
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仿佛象征着进步
但是此起彼伏的枪炮声还是在无情地到处散布
我们掀起一个个日历
自豪地记录下一个个成就
但是在自己的头顶
却制造的是空洞
只有被污水浸泡的图纸
像是柔软的浆糊
似乎能承担弥补
但是大地正在我们的脚下融化
像是灰色的奶油
承受着生存的异化
河流……
文爱艺
河流
一条河流
在晶亮的闪光里飘游
它容纳无数的汇入
生存在运动中
是它前进方向
还是方向
推动它的前进
不把自己的状态
当成可资傲视的姿势
默默地埋头行走
不止地奔腾
经历不平的时候
一声怒吼
在天地间
壮丽成瀑布
雪在空中呼啸……
文爱艺
雪在空中呼啸
无处觅食的小鸟
何处是你的方向
大地真是渺小
小小的你
竟无处躲藏
在疲惫的身影里
猎人挥舞着长枪
悄悄地向你瞄准
鸟在深冬的黄昏里扇动着沉重的翅膀……
文爱艺
鸟在深冬的黄昏里扇动着沉重的翅膀
在纷纷栖落的雪片中飞翔
因为融入了求生的渴望
所以在行旅中把冰凉独享
热血与冰雪对抗
沸腾与凝冻都会在瞬间停止较量
但是我的身影依然要闪动
因为只有闪动才会有思想
寒冷的空气不是我的心境
在沸腾的热血里跳动的是一颗火热的心
始终怀抱着对生命的热爱
所以我的热情永远不会被悲凉击伤
伞
文爱艺
一
太阳从汉江的彼岸神秘地升起
像时间的眼睛一样的清丽
在晨风的吹拂下纷纷盛开
似乎要把天空点燃
整个世界像飘动的银色
在朝阳里闪耀
此刻，大地仿佛在有力地叹息
在被日子压弯的桥梁下面
岁月把自己的阴影展开
早已断流的溪谷
在无法荒芜的水泥板下
在寂静的无法复原的恐惧里
像永久的遗忘一样回忆
二
朝霞在红日的鼓动里升起
被污染的浊水在汉江里咕咕地喘息
丢掉它最初的鲜艳
嗥叫着冲向大地
白雪纷飞
形成无情的幽谷
饥饿在石头里呻吟
然后迫使人们回答
生存还是死去
对无休止的绝望
太阳也无力拯救
生存在毁灭里
毁灭在生存中
三
太阳仍在乌云里一步步攀升
那永恒的悄然变更的节奏
像咬嚼大地的惨痛
在无边地循环
正对死亡
只有天空在微笑
似乎也有英雄的颜色在闪现
但是在无法消磨的时光里
这只能算是悲壮
像肺腑被尖刀穿刺
只在瞬间
就冻结了永恒
那无法弥补的创伤
四
此刻微风占据了灵魂
像是苏醒
在烧焦了的皇宫上面
聚精会神地倾听
但是无法再听到那最后的一声惨叫
整个世界都没有克隆过这一瞬
记忆在人的灵魂里面凝结
痛苦的印痕
像反复背诵的经典弥久日新
不能说生命诞生在这里
不能说生命消失在他方
一切都会在瞬间发生
就像是命定的分离
五
太阳在空中
标榜着它的无所不能
但是离去
离去它归向哪里
光明像是永无止息的欢庆
但是罪恶却在它的芘荫里行动
这空虚的肉体的命运
没有惊讶
这已不是悲叹
摸一摸雪——一个象征的亲切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就是它消失的原因
多少阴谋
都是这样开始
六
汉水滚滚而下
像是久远的记忆在回响
融化了的雪水的冲刷
并没有让它遗忘诞生的地方
它的使命
只有向前
这是它存在的惟一理由
泥沙也好，淤污也罢
都不能改变它的运动
无法摆脱的命运
多少分子乘机进入
似乎它的浩瀚是一种包容
但是只有它自己能深悟其中的无奈
七
风在猛扑
雪在寒霜中寻找避难所
在吼叫中
大地在喘息
寂寞抓住人的灵魂
它在倾听什么
没有结果
旋转着
旋转着永不停止的阴影的交替
带着大海似的轰响
风——永不止的风
在悄悄地转移
向着神秘的方向
一团团蔚蓝……
文爱艺
一团团蔚蓝
铺陈在天地间
日光越过其中
云
一座座摧毁不了的堡垒
隔绝在眼前
于是
绿穿过已经砍伐光秃的丛林
在低矮的花草里闪现
秋蝉在秋枝上悲鸣……
文爱艺
秋蝉在秋枝上悲鸣
那美丽的夏天渐渐消失
蝉在清凉的秋日里
迎接着对它的消损
这是收获的季节
农人的汗水贴地飞行
粮仓很快就拥满了醉人的芳香
但蝉将在这沉重的喜悦里死去
美丽的天空秋高气爽
听蝉的女郎也将很快地把它遗忘
满目的秋声在秋色里
像愉快的笑声迎风飘扬
但那不可企及的秋光
将很快地走向远方
附：
Autumn Cicadas Chirrup
Sorrowfully on Autumn Branches……
Autumn cicadas chirrup sorrowfully on autumn branches
the beautiful summer is disappearing
Cicadas wait to be worn and torn
in autumn days
This is a harvest season
Sharp sickles fly nestling close to the land
Granaries are soon surged iull of refreshing fragrance
and cicadas will die in the heavy joy
The beautiful autumn sky looks high and clear
The girl listening to the cicadas will forget it very soon
Autumn sound is in autumn scenery everywhere
like joyful laugh floating against the wind
Yet，the autumn scenery unable to be reached
will soon move towards the distance
月光在沉睡的夜色中流连……
文爱艺
月光在沉睡的夜色中流连
我们带着相同的注视
在相怜的情怀中失眠
像是对抗这永恒的孤独
月在夜的网罗里
把自己的清辉洒遍
这是一阵无声的交谈
时间诡秘地
似乎已经逃避
但是
我却不能够将自己散开
像它那样把长夜消解
我只有凭借
自己的形体
承接它无限的含义
但是到了行期
我们依然
要承受分离
在时间长长的链条上
我们谁不是过路的人
谁又能够躲过它的遗弃
落日像巨大的泪
文爱艺
落日像巨大的泪
冷却在汉水的被污染的眼眶里
别离去，别离去
无主的沉静的安睡
贪婪追逐
兽欲淹没的疲惫的灵魂
绞索已卡住唤醒
那心中安详的梦幻在疯狂
云霞在彼岸低徊
渐降的泪珠在中流击水
白昼正在消逝
时间这永远的布局在把它召唤
既没有目的
也没有方向
不可逆转的降落
在瞬间完成
这短暂的一瞬
盖过了永恒
经历
文爱艺
一
是起点
也是终点
遥望阿房宫
一把冲天的怒火
让金光灿烂的辉煌
只能够在史书里存活
也有新生的时候
生生不息的命脉
在时间不朽的链条上结果
就像阴雨密布的天空
也有阳光穿过
但静寂的时光
不是沉默
它将一切
都在不知不觉中消磨
遥望蓝天空阔
阵阵群鸟飞过
不是隔得太远
而是不同的种性无法交合
二
花开盛艳
但随后就是枯萎
有什么能够阻挠
时间的出没
这秋水般的平静
渗透出惊人的睿智
但这不过是徒劳无益的期望
看似平静的愚弄
总在睿智的箴言里
把你掏空
无法瞭望的永远窥视
伴随的不仅是在旅程的中途
在终点
它也在把你相伴
这就是开始
意味着的终结
三
即将离去的夏日
正同初秋的身影在悄声低语
这只有上帝才能知晓的秘密
在它们的交谈里传递
我们从来中来
到去中去
无法破解的谜底
在人的心里
四
谁说人生不是一座炼狱
但是又有多少人能从中
磨炼出身心的康健
满怀着对灾难的清醒
但依然要染上疾病
在生存的死亡线上
不是你占有生存的道路
就是你被挤入无限的虚空
五
温暖在情怀里上升
我们在痛苦里
试图解开
这存在的谜团
但炼狱的烈焰
在战栗的浓烟里昏迷
一切都在旅途中
我们用一生的努力
去完成征服
我们征服了什么呢？
一个个死去的旧梦
在野风里寻呼
六
我们从出发的地方
又回到出发的起点
在经历了无数的经历之后
收获的竟然是：这一切只在瞬间
无法挽留的黄昏
在“依稀可辨的万物”[1]里
“模糊了落日”
这黄昏的轮廓
在星星的闪烁里沉没
大地
文爱艺
在你的上方
是无休止的风云在交替着雨雪
在你的下面
是根的枯荣在循环
在它们之间
是你和我
是呼吸的节奏在旋转
你也有愤怒的时候
但最终的结果
是我在你的里面
将永久地长眠
头高挂在铁钩上
文爱艺
头高挂在铁钩上
肉一块块切下来
进入人们的口中
羊大为美
但小羊也被剥了皮
因为贪婪的口欲
已等不及它长大
也有狗肉
混入其中
并没有多少人去认真地区分
肚里需要的是肉
管它是狗肉羊肉
没有人怜悯它被宰杀时的痛苦
仿佛它生存的目的
就是为了要表达这声声的惨痛
一刀刀割下去
顷刻间一只鲜活的羔羊失去了影踪
只有那高大的铁钩仍急切地等待着下一轮的沉重
茶
文爱艺
蜷缩的躯体
停卧在枯萎的憔悴里
任人把玩的命运
似乎生机都已成为过去
投入沸腾的水中
你立刻就伸展肢体
像是获得重生
呈现出更新的生趣
恬静幽然的形态
是你涅槃后的清醒
一缕淡淡的馨香
仿佛是流逝在花朵里的记忆
云
瞬间，白色的你
就将颜色改变
跟随着野风
飘泊在动荡里面
不去追逐向上的道路
沉沦为无主的役奴
你的结局
消失在吞并中
小诗一束
文爱艺
瀑布
粉身碎骨
但骨肉依然相连
流云
无根的翅膀
夜
一座
使今天
通向明天的浮桥
风
时刻将自己改变
全然不顾上苍的加冕
你的自由在你的飘泊中
时间
此刻，过去，将来
都在你的网罗里
阳光
人类共享的语言
海
是天空
和大地斗争的产物
浪花
尽管很快落下
但你依然是花
空气
从未在人的视野里浮现
但却是人如影相随的存在
目光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却在平静里面掀起波澜
无题
纤云轻柔
却孕育着雷雨的惊响
星
仿佛是一支支蜡烛
开在深不可测的沟涧
微弱，但依然是一种存在
秋
文爱艺
经历了春天萌生破土的艰辛
饱尝暴雨和炎热的扭曲与伤害
也曾有过无望的迷失
但成长的欲望仍像破土一般坚强
因为成熟
所以不再张狂
但内心的热情
仍像成长一样
不炫耀萌生的欢畅
也不将喧闹的夏日诋毁
一切经历的风雨
都是成熟必需的过场
因此，此刻，你的心境高远
不再想那危险是考验
坦然地面对一切
就像美酒
勇敢地经过沉重的发酵
在醉人的芳香里透露出自己的存在
寄语的西风啊……
文爱艺
寄语的西风啊
带着你特有的沉重
你把什么样的话语传诵
在月圆的一刹那
是谁在月光下孤独
我看见了月亮的脸
你为月光擦去了泪
月亮是宁静的火焰
在空中点燃
但是它焚烧的
却是人的怀念
一只浮云轻轻滑过
冲开深蓝的柔波
像是沉沦
顷刻被月光淹没
诗
文爱艺
你被太多的装饰掩盖
古典的绮罗
现代的花边
还有伪科学的鬼怪
其实你不在人之外
你就在每个人的心中
鲜活的血液
流淌着鲜艳的“朦胧”
但是你的每一次跳动
都是层次分明
鲜亮的声音
一点也不模糊
在动物园里……
文爱艺
在动物园里
人们为动物
安排了安逸的生活
它们似乎永远躲避了
被猎人捕杀的命运
但是在安逸的困倦里
它们在供人展示的消磨中
正在一天天的失去
它应有的光彩
成为它们自己最彻底的毁灭者
你无意间从我的眼前掠过
文爱艺
你无意间从我的眼前掠过
我的灵魂
却被你深深地创伤
岁末的冬雨
在空中飘荡
日子是什么
雪花在尘烟中孕育
那溶化的声音
似乎意味着对岁月的清醒
我们可以看透四季的风
却看不清自己的面容
有多少个丢失
陷入其中
不舍的情绪
盛满了
大街小巷
那高高的塔楼
似乎也被深深地埋没
无际的星光在安然中漫步……
文爱艺
无际的星光在安然中漫步
我读着它的神秘
但是月亮却似乎在有意地躲避
我的情思寻觅其中
仿佛这辽阔无边的夜空
在把我的灵魂尺度
但是它的闪烁
却令我的心绪燃烧
像是永也无法解脱的依附
神秘的光幻啊
也许你正在把我召集
但是从何处能紧跟你的脚步
贿赂
文爱艺
建设的爸爸
为了儿子有个好位子
把家里所有的积蓄
都拿出来
买了部电脑
去给局长送礼
局长夫人
坚拒地收下了
第二天
局长把电脑
上交给了廉政办
第三天
日报的头版上
发布了
局长坚决不收礼的消息
号召各位官员
向他学习
有福的妈妈
偷偷地在丈夫的鞋柜里
拿了十万元
打成小红包
送给了局长
局长欣然地接受了
这私人之间的友好馈赠
甘夫人墓[2]
文爱艺
相思树在你的墓上缠绕[3]
这忧郁的古木
仿佛在诉说着爱情
有过爱情吗？
墓碑上没有确实的记录
但是你碑旁的鸳鸯树
却像是一株寓言
是谁把你培植
又是谁在夔门月圆的江畔把你低咏
沉沦的江水
在险峻的峡谷中奔流
是岁月消逝的滔声，把爱情流失
你我也将在这流失中消亡
但江水依然会翻腾出壮丽
永安宫
文爱艺
皇叔慎重地把江山托付
而今山河依旧
永安的宫庭
却不知身在何处
下马碑的残壁
在孩童的嬉戏后
顶着向晚的夕阳
在风中
孤独
春藤无声地在岩山峭壁上环绕……
文爱艺
春藤无声地在岩石峭壁上环绕
那被天然奇妙地安置的绿苔
也在无声地舒展
尽管杂陈，散漫
但它们在自己的改变里依存
因为有日月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