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露锋芒(1)

  • 曹操
  • 伊沙
  • 2565字
  • 2015-11-25 16:43:28

许劭之言,果然重若千斤,迅速在士人中流传开来,令我声名大噪。

转过年来——即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我被乡里推举为孝廉,当上郎官,继而又承蒙尚书右丞司马防举荐,出任洛阳北部尉。

尉乃县令副手,掌管军事,查盗禁贼,维护治安。此官貌似不大,但洛阳是何地?天子脚下,权贵云集,难以为官:从路上行人中随便扒拉出一人儿,官都比我做得大;随便查一小案,涉案人员都可通天!我身为洛阳北都尉,所管辖区洛阳城北正是所谓贵族聚居区:皇亲国戚、官宦子弟,与地痞流氓相互勾结,为所欲为,无恶不作,将此举国首善之区活活搅成了天下治安状况最差劲的区域!

若怀私心看,司马防简直是要害我,把一块烫手的山芋直接塞到我嘴里;但他正是怀着一颗公心,相信我在这个位置上不会无所作为。

管,还是不管?——这大概是每一个出任此职者都要面对的大问题!事关自己的乌纱帽,甚至于性命攸关。

就我而言,不管、不作为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这么牛B的人,人们传说中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岂肯在二十出头的大好年华,在一个区区尉官的职位上得过且过,混吃等死、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那不是曹操!

所以,管是肯定要管的,但怎么个管法,这需要过人的胆识、智慧,甚至运气!

当然,我在看到风险的同时,也看到了可能带来的丰厚回报:在此职位上的所作所为都会被朝廷乃至天子注意到,所以做好了会上升得很快,平步青云也未可知!

所以,这个职位是个值得一赌的赌局!

所以,不管则已,要管就要大管,管出点响动来。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

我的第一把火,仿佛一个庸常的酷爱“面子工程”的小吏所为:拨出专款,购置油漆,雇来工匠,将灰头土脸的都尉衙门里里外外粉刷一新——做这件事,手下人都很配合,因为毫无风险。似乎新官上任,带来的只是一点刺鼻的油漆味。

我的第二把火,貌似是对剩余油漆的有效利用,将衙门里的杀威棒全都漆成青、赤、黄、白、黑五种颜色,分别代表皇亲、贵戚、官宦、平民、盲流这五大阶层,将此“五色棒”日日悬挂于都衙大门两端,昭示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做这件事,手下人亦很配合,他们大概觉得:这又是一项“面子工程”——做做样子给人看罢了!

我的第三把火,是下了平生第一道命令——一道宵禁令:“自即日起,禁止夜行,有犯禁者,皆棒杀之。”我命手下将此告示贴得北城辖区满街都是。这件事他们还是敢做的。

宵禁令首夜,我坐镇子都衙,命全部手下抄起兵器出外巡夜,只要撞见违反禁令的夜行者,立刻抓来问罪。

结果一夜过去,一个也没抓来,个个空手而归,问及情况,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我知其中有假:绝非他们所说“无人夜行”,便不再多问,命他们下去睡觉。

我也在都衙里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夜幕再度降临时,我命全体手下在都衙待命,从中挑出两名武艺高超者,随我出巡。

走出都衙后的最初一段路,月黑风高,寂寂无人,真让我以为手下所禀皆是实情,令行而禁止,“棒杀”出太平。

但我很快便意识到,切莫高兴得太早!刚绕过白马寺,踏上贵族聚居的一条街,就看到前方有光亮,随即听到有动静!我与两员部下一闪身,迅速躲进一条小巷,在黑暗中观察其动静。只见两个大灯笼像水怪的两只大眼睛一样,从黑暗之河中游过来,随之浮现出三个人影,借着灯笼之光可以隐约看出,走在前头的是两名年轻的后生,看装束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手中各提一只大灯笼,紧随其后、大摇大摆的是一名头戴乌纱帽、身穿官服的干巴瘦老头,形似一只大虾米,与此同时,我还看清了灯笼上的两个大字:蹇府。

蹇府——这是哪个豪门大户呢?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只是压低声音命令手下:“跟我来,紧随其后!”

三个人尾随两只灯笼,从贵族街一直走到贫民巷。

灯笼最终停在一户人家门前,那家窗口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一名后生上前拍门,将简陋的门板拍得砰砰响,嘴里高叫着:“开门!快开门!”

屋里没有反应。

后生继续拍门,叫得更加放肆:“装什么死呀?还不快开门!蹇老爷临幸你来了!”

屋里有了一点反应:窗口灯光随之熄灭。

“小娘子!别这样嘛!本老爷想死你了,快快开门来,让本老爷好好疼疼你!”——干巴瘦老头的声音像是一截枯木发出的。

屋里还是没有反应。

拍门的后生继续拍门。

“小娘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也不看看我们家老爷是谁,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要再不开门,我可踹了哦!”另一后生已不耐烦,自己话音刚落,便飞出一脚,将门哗啦啦踹开了……

三人一拥而上,闯了进去……

女人的哀求、孩子的哭喊随即响起……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我“嗖”的一声抽出佩剑,对两位手下说:“稍等片刻,你俩随我杀进屋去,逮个正着!”

未料,其中一位手下却道:“都、都尉大人!你初、初来乍到,这事儿……不好管,蹇府的人……咱惹不起呀!”

“如何不好管?怎么惹不起?”我乍一听有点火。

“这位蹇家老爷的亲侄儿是蹇硕……”另一位手下解释道。

我一听便明白了。这位蹇硕确有来头,而且实在不小:他是宫里的宦官,“十常侍”之一,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统领禁军,威震朝廷。我一个新官上任的洛阳北都尉在其面前,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蚍蜉撼大树。但是,此时此刻,剑已出鞘,收不回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眼睁睁看着一名弱女子在自己眼皮底下遭歹人强暴而不管不顾,自幼饱读圣贤书学做道德文章的我还是做不到的,打小使枪弄棒练大的以真男儿自居一心想当英雄的我也是做不到的!此意已决,我对二位手下说:“别说只是个宦官的叔叔,今儿就是皇上的老子,我也得管管看,你们这两个■蛋孬种就在这儿看着吧,我独自进去把他们三个抓来!”

说罢,我提剑挺身而出,朝那户人家大步流星地走去。

到底都是血性男儿,这俩家伙被我这么一激,“唰唰”两声,拔出剑来,跟了上来,嘴上还道:“曹大人!我们一起杀进去!”“你敢抓,我们有啥不敢抓的!”

我下令道:“我们冲进去,一人对付一个!”

于是乎,我等三人便踩着踹倒在地的门板直冲进去,冲进屋内所看到的景象是:两名后生手提灯笼照着,床上妇人衣不蔽体,干巴瘦老头正解裤子,欲行非礼之事,墙角还有个婴儿在哇哇啼哭……我们来得真是恰到好处,既抓了个现行,又令妇人免受其祸害。

我一声断喝:“住手!”

老头一愣,提着裤子,回过身来,一脸惊诧和不屑,惊诧问道:“尔等……何人?”

我正色道:“洛阳北都尉曹操巡夜!”

老头“嘎”地笑了一声,脸上更加不屑:“一个小小的都尉,你巡你的夜,怎敢管到老子头上来了?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