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情歌没人听,我也唱得动情(2)
大头说:“时敏啊,再教你一句闽南语——ceng sui ceng sui,直译过来就是土美土美,意思就是虽然土土的,但是土得又有那么点韵味。”
Joe指着台上浓妆艳抹的歌女,补充说:“对,这就叫ceng sui ceng sui。”
我现学现卖,说:“高大头认识的红歌星都这么ceng sui ceng sui啊!”
Joe不仅喷了出来,重复我话里的关键词:“歌星……对对对!高总认识的都得叫作歌星!”
“塞(闽南语脏话)!”大头骂道。
嬉笑怒骂了一会儿,大雄到了。
看到大雄的时候我又想到刚才默契的提议,不禁一笑。
我发现有些微笑是会从心里笑出来的。那么,那一刻的眉眼是否会因为平添了笑容而更加好看?
我们把车停在一边,站在海岸的坡上。大雄又回去开了车门,把车里的音响声调大,是黑眼豆豆的新歌,劲爆火辣,把海风都舞动了起来。
歌曲交替的间隙里,传来远处的海浪声。忽远忽近。
海边的夜仍带着凉意。
大雄从他的车里拿了件黑色的外套给我。
“呀,你穿这个还挺酷的。”我披上外套,大雄上下打量着我。
“那是。”我故意甩甩头发。
我们四个人蹲下来聊天,手也没闲着,扯着草根,用石头在沙土上画出各种奇怪的符号。
“哎,突然想到我车里还带着这个。”大雄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足球,嘿嘿地对着我们笑。
“好久没踢球了。”Joe把球接过去,用脚尖转动足球在地上画了个圈。
“踢呗!”大头一脚把球踢飞。
大雄跑向球飞走的方向,截住,又踢回来。
“来啊,一起玩。”大雄对我说。
我抬抬眉毛说:“行啊,如果你们不怕我的凉拖跟着球一起飞到你们身上的话。”我指指我脚上的凉拖,我的担心并非多余。
大头低头看看,说:“时敏你就是有预见性,是不是知道我们今天要来海滩所以穿这个鞋啊。”
球正好滚到我脚边,我用力踢给Joe,说:“少废话,踢就踢!”没想到,这一脚我踢得挺远的。
大雄惊了一下,说:“嗯,挺有天分的嘛。”
四个人在海边空阔的沙滩上玩开了。
四月的衙口海,寂静的夜,绕口的黑人音乐声、叫好声和大笑声交织在一起。
沙滩旁的公路上偶尔有车呼啸而过,路灯明亮地洒下来,映在我们脸上,折射出温柔的光。
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踢球,还穿着极不合适的凉拖。没有鞋遮挡的脚面碰到硬邦邦的足球还是挺痛的,我一个不小心把球踢到了沙滩的土坡下面。
大头自告奋勇穿过碎石和杂草下去捡球,好不容易摸着黑捡到,又耍帅一样把球从坡下往上踢。
我也逞能地去接,自然是接不住,球又滚下去。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折腾不起了。
最后大头用手牢牢抱紧了球走上来,蹲在地上休息。
我们也都蹲了下来,中场休息。
“商量一下五月十九日那天怎么过吧。”大雄突然说。
“自然是要去厦门找一个美女啦。”Joe接过话。
“废话!”大雄拔起一根草扔他,“说点具体的。”
我哈哈大笑,大头还在喘气。
“时敏,你想怎么过?还有,和哪些人一起过啊?”大雄很认真地看着我。
“嗯……我想做顿饭给大家吃。”其实,生日怎么过我偷偷想过的。“不然十八日你们去厦门找我,来我家,我给大家做顿饭,然后吃完蛋糕过了十二点去唱歌怎么样?”头脑里已经浮现生日Party的美好景象。
“嗯,不错。”大雄点点头,“我也做个菜,不,是做个面。”
“你还会做吃的?”大家都有点惊讶。
“会啊,在广州的时候一个人吃饭,自己研究出来的。不过你得给我准备面线和麦当劳的番茄酱,还有,各种调料都要有啊。什么面线都可以,厦门那种面线就可以,但番茄酱一定要是麦当劳的。”
Joe把草扔回去给大雄,说:“要求还真奇怪,还非要麦当劳的……”
大头终于开口说话了:“厉害厉害。我到现在只会做三个菜。”
“你还会做三个菜啊?”我更惊讶了。
“是啊。炒蛋,炒饭,蛋炒饭。哈哈……”大头发出他招牌式的笑声。
这次,三人手里的草扔向了同一个方向。
聊着聊着我就进入了神游的状态。
我无可救药地开始幻想我的二十四岁生日Party。在我爱的城市,有我爱的男人和我爱的朋友们。我会系上漂亮的围裙,做拿手的菜,然后摆成精致的盘排列在客厅的茶几上。
然后大家慢慢吃,称赞说:“时敏啊,你真了不起!你做的真好吃!”
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我坐在一旁开心地笑,看着大家把菜吃得精光,拆开大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接着,大家给我唱生日快乐歌,我吹蜡烛,我们一起分享香甜的生日蛋糕。
我想,我是有权力幻想这一切的,因为那个时候我爱的男人和我爱的朋友在热烈地讨论着我的生日如何度过才够精彩。我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诉我,尽情幻想吧,一定能实现。
彼时我心中的期待如生日蛋糕上香甜的奶油,泛着诱人的光泽,被挤成花朵形状或者蕾丝的褶皱,一切,那么美好。
恋人温柔的小伎俩
这个周末结束了,又到了回厦门的时候。
一大早我就接到了大雄的电话,他说:“我的车又坏了,被拖去了修理厂。”
“没关系,我自己坐车回厦门吧。”
“你等我想想办法……肯定能送你回去的。你先去Joe的公司等我吧。”大雄很坚持。
对于我喜欢的人,我从来不曾怀疑过他的真心。
我的小女人心理在作祟,既然有人替我安排一切,为什么不幸福地接受呢?
于是我乖乖地去了Joe那里,等着那个帮我安排的人。
天气渐暖,已经有卖西瓜的了。我和瑞萍、Joe挑了个又大又圆的浅绿皮西瓜上楼。
我很自觉地抱了西瓜去厨房,切好,盛在盘子里,端出来。
以前没有注意过,其实很多人是不会切西瓜的,比如瑞萍。
正确的切西瓜的方式应该是先横竖两刀,剖成四等份,然后从一条线发散开去分成几个面来切,这样才能把每块切得大小差不多。然而我们可爱的萍萍,是从一个面的平行面去分割西瓜,越切越小,切到最后只剩下一小块类似三角体形状的西瓜,那三角体上的红色瓜瓤,可怜得不到半拳大小。
在我注意到这一点以后,切西瓜就变成了我的专利。瑞萍有时候会没好气地对我说:“你这么会切,干脆去卖西瓜好了。不然浪费人才。”
我说:“这都是女人的嫉妒心啊!才不跟你计较。”
瑞萍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甚是可爱,说不过了就会用肢体语言表达愤怒,我和猪少都特别爱逗她。
还没等我们吃完西瓜,大雄就到了。
我问他:“怎么回去?”
他笑着说:“反正我有办法。”
然后他问Joe和瑞萍:“等下你们有事吗?没有的话陪我一起送时敏回去吧。我怕我记不住路。”
这倒是真的,每次大雄送我回厦门,Joe都陪着。往往还不是陪着这么简单,大雄会把车给Joe开,然后他陪我坐在后面。
我常常感叹:“Joe啊Joe,你真是大家的Joe。”
瑞萍笑骂大雄一句:“你太差了!连路都记不住还开车!每次都要我们当电灯泡。”
最后仍然是得到应允。
我说这是瑞萍的刀子嘴,这也是瑞萍的豆腐心。
于是杨大小姐回趟厦门,又一次劳师动众。
我们狐疑地跟着大雄走到楼下,看他领着我们走到一辆黑色全新的宝马车前面。他转过身来对我说:“看,为了送你回去,我临时买了辆新的。”
“真的?这车是你新买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Joe便惊讶地问了出来。
而我向来就是个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妞。
“应该不会吧。”还是瑞萍比较理智。
“呵呵,骗你们的啦。”他指着车下方挂着的某车行的牌子说,“车是我找修车的车行借的。但是如果跑这趟刮到了一点点,就要买下来了。”然后他又看着我,“怎么样,这样送你回家,够有诚意吧?”
我故意拨拨头发说:“嗯,还行吧。我批准了。”
恋爱时觉得一切都很美好,蓝天格外清澈,白云更加无暇,淡淡的清风似乎都有暗香涌动。
恋人一句普通的玩笑话在对方的眼中都胜过幽默大师苦心机智得来的诙谐。
至于此时这恋人温柔的小伎俩让我觉得,我得到了全世界。
黄金海岸的泰坦尼克
五一假期快到了,恋爱中的女人想邀大雄一起飞到重庆参加她朋友遥遥婚礼的计划告吹。彼时大雄要飞去广州,处理他好像永远都处理不完的事情。
于是我独自一人飞到重庆,见证了这场跨国婚礼。
在遥遥对她的英国丈夫宣誓的时候,她说:“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跟随你……”
我竟然在台下哭了。
这曾是谁都不看好的爱情,一个二十几岁周游世界的英国帅小伙,在游到中国这一站时在北京的酒吧里认识了遥遥。遥遥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姑娘。他们一见钟情,陷入爱河,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哭是为遥遥高兴。
爱情难免会有伤害,难能可贵的是,我们仍然相信爱情。
是的,我相信在不再青涩的年纪里,仍有一份纯真的爱。就像完全没有成长,就像从来不曾受过伤。
勇敢去爱吧,什么也不要理会,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一样。
有的时候我甚至不愿意去想和大雄的将来,装成是洒脱,也许只是因为害怕去想。
即使偶尔想想,也绝不当成话题来讨论。
因为现实告诉我,两个人在一起,光有爱情远远不够,各方面都相差太多的人很难有未来。像天使与海豚相爱,像山峦和大海相爱,像冰与火,像黑夜与白昼。即便奇迹发生,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交集也可能玉石俱焚在一瞬间。
我的内心有两个我为这段爱情争吵不休。一个我相信一切美好,爱主宰一切包括将来;一个我从现实出发,告诫自己应该保持清醒以免受到伤害。
大多数时候,潜意识让我沉浸在童话里,膜拜那不大可能存在的、却在脑海中闪闪发亮的想象。所谓逃避,大概就是如此吧。
而今遥遥的童话变成了现实的幸福,给了我莫大的鼓励。
只会说英文的英国婆婆和只会说重庆方言的遥遥妈妈用微笑和肢体语言交流,让我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他人的幸福感沐浴在我的爱情之上,让内心那个乐观积极的我突然强大起来,把那个消极的我踩在脚下,爽朗大笑。
望着那洁白的新娘花球在我面前画出优美的弧线,我忍不住想,我的童话,也能成真吗?
然而在重庆的那几日,我和童话男主角的联系越来越少。起先还会打几通电话,而后变成寥寥无几的短信。灿灿八卦又热心,一再告诫我这不是恋爱该有的正常状态,她说我们应该关注对方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
诚然,我绝不是黏人的女友,但理应也要得到对方适时的问询和关心。
总是担心打扰到我的男友,想联系又怕联系的心情着实不像正常的恋爱。尽管我相信大雄是关心我的,只是他的生活中需要他关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灿灿的话像一颗蓄势待发的邪恶种子,在我的潜意识里埋下了。
从重庆飞回厦门的那天,我不顾旅途的劳累执意从厦门高崎机场去了晋江。因为得知猪少在家,我很想见见他,也想趁他在家方便我当面去谢谢他老爸替我安排在厦门的工作。
快到晋江的时候我接到猪少电话,他说:“快点快点,我爸等着你吃饭呢。我爸很少等人吃饭的。”
我狼狈不堪地背着行李和一大包从重庆带回来的特产来到了猪少家。
猪少的妈妈客气而热情,猪少的爸爸很少说话,笑起来很慈祥。
我不紧张。
但在属于家人一起吃饭的餐桌上,这无疑是奇怪的组合:我,猪少,猪少爸妈。
所幸沟通对于我不是难事,一顿饭,吃得也挺开心。猪少爸爸说有困难的话就打电话给他,我猛点头。对猪少家,我始终是心有感激的。
吃完饭我在猪少房间的地板上分我从重庆带回来的好吃的,他看着我,半天才说:“还没有女生这样来过我家呢,你是第一个。”
我抬头笑笑说:“那我岂不是很荣幸?”
“最近跟大雄怎样?”猪少问。
我没有回答,笑容变得淡淡的。
“不好吗?”
“不是,可能……他太忙了吧。不过也不要紧,你知道的,我不是黏人的女人。”
“嗯,那倒是。我女朋友就很黏我,一天到晚问我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她。”
我笑笑,不做回应。
下午Joe和大头来找我们,我们陪着猪少去泉州的新华都买衣服。
在我眼里有点土的某品牌的男装店里,猪少试了一件又一件。我们三人忙着给他推荐,品味是见仁见智的事,只可惜模特胖了点,我们推荐的衣服穿在猪少身上和挂在衣架上完全不是同一个效果。
“以前你瘦的时候我觉得你穿浅色好看,现在你胖了,觉得你还是穿深色好。”我说。
“这件怎样?”猪少指着身上一件粉黑相间的横条T恤问。
“还可以啦。”Joe说。
“显瘦。”我补充。
“那买了!”看来我补充的两个字抓住了要害。
“那件就不要了啊,穿上像男妓。”大头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猪少大笑,转过来对我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拉着高大头一起买衣服吗?就因为他嘴够贱,什么都敢说。”
买完衣服后,良生打电话叫我们去石狮的黄金海岸一起吃晚饭。
这个地方我听说过很多次,今天是第一次来。
海边吃海鲜当然是十足惬意的事,更何况,还是和这些人在一起。
又是一堆我叫不出名字的海鲜上桌,我挨个去试,都是美味。以前吃不出海鲜是否新鲜,而今知道了,新鲜的海鲜吃起来口感细腻,而且有丝丝的甜味。
良生将一块贝壳类的东西给我,说:“小时,这是好东西。”
我只管去吃,也不管叫什么了。太多了,也记不住。
日暮低沉,我们坐在高台的露天座位,看着海水渐渐由蓝色转变成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