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革命战争时期军队通信教育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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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早期的党内交通

早在1924年5月,为了加强党内交通,党中央扩大执委会会议曾研究党内交通问题。会议的决议《党内组织及宣传教育问题议案》中指出:“地方委员会由三人组成:委员长兼宣传部、秘书兼组织部,组织部之下另有 ‘统计分配’及 ‘交通’的职务,‘交通’的职务便是发送秘密宣传品,组织群众大会及示威运动等。”

1925年1月,中央在《对于组织问题之决议案》中,又再次强调上述议案的内容,并于1925年1月《中央组织部工作进行计划》中更明确了交通工作的任务。决议指出:“……中央组织部需设一交通干事,其任务:(1)指导出版向各地扩张公开的宣传品的销路;(2)筹划向各地秘密地输送本党的宣传品及函件;(3)担任中央各机关间及中央与所在地地委间的交通。”

1925年4月,中共中央向全党独立支部以上单位发出了《关于建立与健全党内交通问题》的第二十八号通告。“通告”强调指出:“……大会(指党的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认为本党在秘密行动之下,使本党的印刷物传布到党内群众以及深入党外的群众中,是非常重要的工作,这种工作在组织上的重要,等于人身上的血脉,血脉的流滞影响于人的生死。所以大会在组织问题的决议案特别在第八条内规定交通的职务,……”,“通告”还指出了当时交通工作的主要困难:①本党一切印刷物,受邮局严查,完全不能邮寄;②各地没有尽早拟定妥当地址及办理交通负责人,致使党的印刷品,不但不能深入群众,并且与各级党部断绝关系或发生障碍。

依据中央一系列决议、通告的精神,党内的交通网逐步形成。因为是在白区中活动,所以纪律也十分严明。

党的中央机关设在上海,由中央秘书处负责交通工作。交通工作又分为内交与外交两部分。负责中央各机关内部联系的叫“内交”;负责与外省各组织联系的叫“外交”。当时内交主任是张宝泉同志,后被捕牺牲,由张人亚同志接替。以后顾建业、高文华同志相继负责领导。外交工作第一任主任是吴德峰同志,后来是方英、刘作抚等同志。

由上海通往外省共有三条线,即北方线——由上海至天津、北京,与北方局联络;长江线——由上海至汉口,与长江局联络;南方线——由上海至广州,与南方局联络;另外,与满州省委还建立直接联络。

内交、外交的联络方法,一是自上而下;二是自下而上。交通员按组织分配的任务,独立完成,互相不能联系也不了解情况。内、外交主任了解全面情况。

除党中央外,各中央局、各省委、县委都有自己的交通系统与交通路线。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突然发动反革命政变,4月15日广州政变,5月21日许克祥在长沙政变,7月15日汪精卫在武汉公开背叛革命,使北伐革命遭到失败,大批共产党员被杀害,已建立起来的交通网也受到极大破坏。

为了应付时局的变化,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紧急会议(即“八七会议”)。会议决定实行土地革命和武装起义的总方针,批判和纠正了以陈独秀为代表的右倾机会主义错误,选举了新的临时中央政治局。会议还决定建立全国党的交通系统,并指定政治局委员顾顺章负责。

8月21日,党中央向南方局、北方局、各省委发出第三号通告,要求全国各地党组织立即建立全国的秘密交通网,并明确以下几个问题:

(1)全国交通网的组成。通告指出:“‘八七会议’决定,中央需建立通达各省的交通,各省建立通达各县的交通,各县建立通达各乡的交通,构成一个党的全国交通网。”

(2)交通网的任务。通告规定“此交通网的责任有二:1.传达党的一切文件,输送党的一切宣传品;2.兼探各地反动派的消息及其他信息。”

(3)对交通工作做了一些规定和要求。通告规定“中央因经费困难,暂于中央所在地设立中央交通处。于上海设立交通分处,为中央与南、北方局及江浙间交通的总枢纽。暂时北方局所辖各省交通由南方局办理,江浙则由上海分处办理,其余各地由中央交通处直接办理。”

(4)对交通工作和交通员的具体要求:“交通员到达各地时,不得在当地逗留两日以上,以免妨碍交通。如因当地党部特别缘故不得已延至两日以上,须由当地党部给予证明书,并供其延留期间的费用。各地党部接到交通员带到之物件时,应立即给予回条,所有交给交通员递送的文件,必须尽可能使之轻便易带,望特别注意为妥。”

为了加强对党内交通的领导,1929年党中央在上海成立交通局,专门领导党的地下交通工作,由吴德峰任局长,陈刚同志任副局长。全党交通分为南方、北方两大系统,同时注意加强同各根据地之间的联系。

地下交通是在敌人严密封锁的情况下,在敌特、敌军的监视下进行工作的,工作十分艰难,一般都选择优秀、英勇、机智的共产党员担任,这些交通员在长期斗争中积累了行之有效的传递文件的办法。

党的地下交通,来往于白区或白区与根据地之间,环境十分残酷,执行任务稍有不慎,就会使党的工作受到极大损失。因此,除在选择交通员时要求对党忠实,政治坚定,严守纪律,不怕困难,在对敌斗争中除了要胆大心细,机警灵活,随机应变外,还规定有严格的纪律。

如湖北省英山县交通局在1931—1932年规定以下5条纪律:

(1)交通员要保管好自己的护身武器,人在枪在不能失落。

(2)交通员送文件时,途中若被敌人打死,活着的人要继续把文件送到目的地,并带回死者武器。

(3)失落文件者,依情况不同给予不同处理。如因寡不敌众,文件被敌人搞去,抢救而未成功者,不予处罚,或从轻处罚;如果是粗心失落文件,或向敌人泄露机密,要拘捕治罪,甚至处死。

(4)交通员不得擅自拆阅公文信件。

(5)服从指挥,听从组织分配,不得擅自行动。

李子键同志在《忆三十年代初中央交通局在上海的地下活动片段》中,提到当时的“秘密工作条例”。内容为:

(1)不允许发生任何横向联系的关系。同志之间,各组织之间,在同一时期只有上下垂直的单线联系,不准有左右前后的联系。

(2)机关(同志们的住处)所在地,只允许上级了解下一级,下级不允许了解上级、隔级的兄弟机关。

(3)在党内不该自己了解的人和事,不过问、不打听。不该看的文件不看,不该自己说的话不说,未经允许,不得传播自己所了解的事。

(4)坚守岗位,不允许到群众斗争场合,不允许照相,不去公共场所,不允许进舞厅或酒吧之类的场所。

(5)不乱抛写过的复写纸、印过的蜡纸或载有机密文件的纸屑,要及时把它们烧掉。

王凯同志在回忆中说道:“1926年初春的一天晚上,我在上海党中央机关见到了党中央秘书长王若飞同志。若飞同志对我说,目前全国各地反帝反军阀的革命力量正在迅速发展,中央为了加强同各地的联系,决定调我到中央专搞地下交通工作。”

“当时,从中央到大区,有三条交通线:一条由上海到北方局(北京),一条到南方局(广州),一条到长江局(汉口)。除了北方局的交通是由上而下之外,其余两条都是由下而上。这样,中央专职的长途交通员就我一个人。”

“首先,我必须找一门社会职业掩护自己。我伪装的社会身份是商人。我是绣花工人出身,生意经一窍不通,为了掌握上海和北京两地相互经商的手续和行情,我化装成市民,每天到市场上来回转。经过一周的时间,我对日用百货的花色品种、批发价和零售价等行情,特别是对上海五马路的 ‘鸿兴洋货店’老板的姓名及经营范围,都摸得烂熟。”

“其次,必须摸熟上海到北京这条交通线,熟悉北京的商业行情。4月间,我化装成商人,去了一趟北方局。这一趟,不仅了解了北京市场的情况,而且和崇文门外 ‘祥生小洋货店’也拉上了生意。同时对北方局的秘密接头站,接头暗号,都作了了解。更重要的是研究了沿途敌人盘查规律,发现敌人特别注意检查旅客携带的箱子。”

“搞秘密交通要有个稳妥的落脚处,当时在上海,租房子必须有家眷,不然租不到房子。那时我还没有结婚,为了便于工作,便在4月底去南京和李素英结了婚,婚后即带着素英赶回上海,住在闸北区宝山路正兴里的一座独院里。从此,这里既是我和市内交通的秘密接头站,又是中央一些同志谈话的地点。”

“一天,党中央秘书处任作民处长要我给北方局送几本《向导周刊》和中央给北方局的重要指示。我接过他递给的文件,只见是一部《三国演义》,原来中央的指示就抄写在书页反面的行间里。”

“隔了一天,我把六本《向导周刊》塞进裤腿,扎好腿带,将《三国演义》夹在算盘和账簿的中间,穿上黑长褂,背上洋货包就出发了。到了北京,是个麻阴阴的早晨。走到崇文门外下头条口一看,不妙!北方交通局周振东的住房窗台上没有接头暗记——花盆,我想一定出事了,未敢停脚就拐向崇外大街。走了一阵儿,听到后面开来一辆小汽车,我装做让路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噢!有个身穿黑马褂的包打听(侦探)跟上我了。”

“‘你是哪来的?’那家伙厉声厉色地问我。

‘从上海来做生意的。’我指着搭在肩上的洋货包说。

‘胡说!’他一把揪下我的洋货包就检查,把《三国演义》也打开看了,又搜查了我的身上,但他什么也没有发现。这家伙不死心,接着就盘问我在上海哪个店办货,到北京哪个店卖货,店老板都叫什么名字,我回答得很干脆。他没查出什么证据,只好放我走了,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想起上次来时,周振东同志向我说过,如果他的窗台上没有花盆,就到大栅栏或到东安市场去找他。于是我拐了方向直奔大栅栏。在大栅栏转了半天,没有找到周振东,又折回东安市场,这时已是后半晌了。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接头要紧呀,哪能顾得上肚子,我注视着东安市场里来往的人流,直到黄昏,仍没见周振东的影子。正想往外走,不料和一个公寓打杂模样儿的人撞了个满怀,他就是周振东。我们打了照面,他前我后,两人装做不相识的样子走进了公共厕所,幸喜里边没有人,我们就趁解手的时刻放低嗓门说了两句话。”

“当晚9时,我和周振东在御河桥接了头。他把我带到原苏联大使馆相隔的东方贸易公司,这就是我党北方局机关。我马上将《三国演义》——中央的指示和《向导周刊》亲手交给了李大钊同志,任务完成了。见到大钊同志那种坚定、乐观、严肃、热情的神态,我真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第3天晚上,我带着李大钊同志给中央的两封信回到了上海,任处长又交给了我一个任务。他说,最近中央要开会研究对时局的主张,要我协助市内交通掩护开会。开会的房子是租赁的,地点在闸北区横滨桥附近的一个弄堂里。掩护办法是装成亲戚朋友庆贺主人 ‘乔迁之喜’。”

“市内交通张宝泉负责通知开会的时间、地点,我专管购买打掩护用的东西。6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我把大嫂——党中央王荷波同志的爱人和素英领到会场,见任处长和其他几个同志已到了。任处长和大家商议一番,我们就化装成市民,按上海风俗分头准备。”

“第二天早晨,会议开幕了。参加会议的大部分是中央负责人,我当时认识的有项英、王若飞、王荷波、李维汉等同志。他们围坐在楼上的正房内,每人跟前摆了盒火柴,准备一遇到坏情况,就急速焚毁文件。”

“楼梯上的亭子间由张宝泉放哨,楼下边的正门半敞开,大嫂在那里当 ‘姨娘’,后门有素英步哨,我在院里当 ‘机动’。客厅正壁上高挂着的玻璃镜框内写着 ‘乔迁之喜’四个大字,往下是一张玲珑的长桌,桌上端端正正地供着个财神龛,龛前摆设着各式糕点、糖果等祭品,厅中央放一张八仙桌,市内交通石琼和白戴昆等四位同志面对面坐着,假装打麻将,以掩护开会。”

“这次会议要进行5天,已经平安过了4天。然而,就在最后一天,使人吃惊的事发生了。”

“下午3点钟,大嫂突然跑来对我说:‘老王,不妙,有两个身穿巡捕服装的家伙朝正门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眨眼的工夫,只见那两人一声不吭,直往里冲。我稳了稳神,三步并一步地朝他们迎去,大声笑说:‘来客啦!’这声暗号惊醒了楼上楼下的人们。”

“会场内被寂静笼罩着,在客厅打麻将的几个市内交通人人心情紧张,但又很从容地走出来把两个家伙迎进客厅。这时,我和石琼同志急忙取烟倒茶,笑着探问来意。”

“原来他们俩是工部局派来查电表的。因为着装和巡捕的服装差不多,所以造成了一场虚惊。”

“天黑以后,出席会议的人散了。我们收拾了祭品走出来,回首一望,热闹了五天的那座小楼沉睡在黑咕隆咚的夏夜里。”

赵志刚同志在回忆中说:

“1930年冬季,我离开中共东满特委,到了中共满洲省委。当时书记是陈潭秋同志,他指定我负责市内交通工作,与外地来人接头,从秘密通信点取信等,另外,还协助搞些油印和密印工作。以后党中央又派张应龙为省委书记。省委秘书长詹大权同志叫我负责与党中央两个直达交通员接头,两人都姓王,每半个月来一个人。他们都化装为商人身份,把党中央给满洲省委的秘密文件,用药水写在极为普通常见的旧小说或其他常见书刊中,与其他古书混在一起,公开携带着。有的密件,藏在各种旅行用具(如提包、箱子等)中。他们每次来沈阳后,就按照预先约定的暗号,在约定的地点张贴符号,我看到符号,就知道党中央秘密交通已到沈阳。所住旅馆,也是事先约定的,有时住在 ‘盛京旅馆’,有时住在 ‘中东旅馆’。我按照约定的日期,经常到约定的地点,去查看有无贴出的暗号。如住 ‘盛京旅馆’,他们到后,即在胡同口的墙上或电杆上贴上一个红色纸条,上写:‘天荒荒,地荒荒,我家有个夜哭郎,行人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在下边再写上日期,如‘2月15日’,‘2月’为代表住几楼;‘15日’就是他所住的旅馆房号。我一见此条,到旅馆,即可不向账房查询,直接到党中央交通所住房间接头。他把文件从伪装用具内取出交给我后,我再转交秘书处,由于佩贞、王鸾两位女同志用药水洗出、抄好,再交给我转递省委负责同志。省委给中央的文件,也由她们密写后,交给我进行伪装,送给党中央交通带回上海。由于同志们严格遵守地下秘密通信纪律,并巧妙地与敌人周旋,机动灵活,大胆细致,从未发生过失密问题。”

“有一次,党中央有个交通员王大个,山东青岛人,把中央交给他带给满洲省委共产党员一个月的生活费2500元(银元),全部携款潜逃,致使省委脱产同志生活无着,遇到极大困难。省委便指定我立即赶赴大连,坐船去上海找党中央要经费。由于任务在身,行动迅速、小心,一路顺利到达,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到这样大的城市。当晚住在一个旅馆中,并按照省委开给我的通信地址给党中央写信联系。过了两天,来了一个小青年和我接头,他报名小申(即申守义)。我一看,原来是位熟人。今天,与小申同志在上海相见,觉得格外亲切,我估计他当时可能是在中央交通局工作。”

“过了几天,小申同志把一张中国银行2500元的支票交给我,我马上赶到中国银行把现款支出,坐电车赶回旅馆。当时,我身穿大褂,钱放在衣袋里,唯恐丢失,总是手插在衣袋里,手不离钱,钱不离手,想不到我这种小心翼翼的神情,竟被一个小偷发觉,当我到站即将下车,刚刚走到电车门口时,小偷的手已偷偷摸摸插入我的衣袋,幸好当即被我觉察,小偷未能得逞,我才平安携款回到旅馆。为了迅速返回满洲省委,当即订好返回大连的船票,一路平安地回到沈阳,将款分文不差地交给了省委,解脱了省委的经济困难。”

交通部的这种职能,在抗日战争中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例如,马省三同志在回忆中说:“1944年当时我在冀鲁豫军区第一办事处(也叫沙区办事处)担任交通科科长。我们的任务主要是通过敌占区和太行办事处联系,传递党的机密文件,护送从山东、苏北、冀中、冀南来的爱国青年和党的干部,到革命圣地延安去。”

“一天,突然接到命令,让我马上赶到太行办事处去接受任务,我心里直纳闷,过去都是在这边接受任务,从来没有点名要我到那边去接受任务,这是怎么回事?然而命令就是命令,不容我有考虑的余地。我马上收拾一下,向西出发了。”

“我走了一天一夜,赶到了太行办事处。办事处的同志接待我吃过饭,便说:‘这次任务,主要是护送几位负责同志过铁路线到冀鲁豫去。因为时间紧,就不能让你多休息了。’说完,便领我到一个驻地,我站在房门口。办事处同志进去说了几句话,便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说:‘快请进来!’门开处,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已经站了起来,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办事处的同志对我说:‘这次任务非同一般。一定要仔细安排好,把各种情况都要估计到,千万不能出问题。’”

“当时我想,近一个时期,我护送过不少党的高级军政干部从这里到延安去,其中有邓小平同志、陈毅同志,还有山东分局书记朱瑞同志和新四军的后勤部长周骏鸣同志,这次要护送两位首长。为什么这一段时间净是些高级干部来往过路呢?当时秘密工作规定,接受任务时,不应自己知道的事,不准乱问。所以我只好说:‘到路上怎么称呼呢?’”

“办事处的同志说:‘随你的便,爱叫老张、老李都行。过了敌占区,给我们发个电报来。记住了!’我说:‘记住了。’”

“繁星满天,微风阵阵。虽然已是初夏,骑马在山间小道上慢行,身上还是凉飕飕的,赶了大半夜路我骑在马上实在瞌睡得抬不起头来,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像黏住了一样。我好像听到了自己轻微的鼾声。可是,我马上用拳头狠狠地敲自己的脑袋。”

“这时我辨认了一下地形,知道离前沿已经不远了。我勒了一下马嚼口,让后边的人赶上来。当东方发出熹微亮光时,在一个山脚下的小村庄里,我们找到了前沿抗日民主政府,他们安排我睡下,一直到夜灯初上时,才被叫醒。”

“第二天一早,我、李庭柱和两位首长都化了装,表面都是一色上等商人打扮。我头戴一顶深黑色的大礼帽,身穿浅花素白色的绸子大褂,戴一副金丝腿茶色大眼镜,骑自行车在前头走。身后跟着一位首长,再后是李庭柱,最后又是一位首长。一排四辆自行车,如飞似的向县城驰去。”

“眼看就到敌人炮楼底下了。我的心弦绷得紧紧的,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碉堡旁站着两个持枪的伪军,其中一个正盘查过往的老百姓。我眼角扫一眼,几个乌黑发亮的枪口,像凶神恶煞似的直瞪瞪地对着公路。我挺直胸脯,用力蹬车,轻蔑地瞟了伪军一眼,就直冲过去了。”

“伪军好像被我的神气镇唬住了,一时弄不清我是什么人,或许把我们当成了日本人的特工人员。因此,我后面的人通过炮楼时,那两个伪军还恭恭敬敬给他们行了个举手礼,我们就这样顺利地通过了敌人的岗哨。”

“过了铁路,绕了一个弯到了南关街上。过去,这里是个很兴旺的小集镇,这几年被日伪汉奸糟塌得不成样子,既荒凉,又肮脏,破败不堪,加上不到吃早饭的时候,行人很少,所以我们一到这里便显得十分刺眼。刚到街口上,便被两个伪军盯住了。我抬头看了看,南门外岗哨林立,防守更加严密。我想,得赶快摆脱这两个家伙的纠缠,不能再到南门跟前去了,最好在这里先停一下,观察一下动静。”

“我们拐到一家饭馆,在靠窗口的一张桌子前坐下,一边和饭馆掌柜搭讪,交代多做几样好菜;一边始终盯着门外那两个家伙。”

“刚坐下,那俩家伙便跟了进来,装模作样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又到后院转了一圈,几只贼眼睛始终在我们身上溜来溜去。我们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理睬他们。掌柜的给我们冲了一壶茶,我们安闲地喝着。那两个家伙见无隙可乘,站了一会,出门走了。”

“从饭铺出来,没敢进南门大道,顺东城墙根,绕段庄、黄孔村,直奔五陵镇。快到五陵镇时,我让李庭柱同志先拐回去,按第二步计划行动。我领着首长在坎坷的田间小道上缓缓行进。”

“我们很快赶上船,渡过河,太阳还有一竿高的时候,到了办事处,见到了办事处主任王乐亭同志,这时我才知道,接来的这两位首长,一位是冀鲁豫军区司令员杨勇同志,一位是山东分局书记舒同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