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执着的人拥有隐形翅膀(1)
梦想再微小,也有磅礴的力量。
我相信,只要怀揣梦想,
哪怕穿过漫长黑夜,
总有一天,你会穿越人群,
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离开自己,找到自己
有人说“离开自己,才找到自己”。
她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离开熟悉的环境,一个人来到异国他乡,在浪漫的国度,成长为另一个自己。她说:如果不对自己狠一点,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
每年在我生日那天都会收到一封信,手写的信。黑色墨迹布满白色信笺,字里行间透着真挚情谊。
在微信、短信、电话、电子邮件等通信工具发达的今天,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坐在书桌前,将满满情谊付诸笔端了。骑士逸却坚持如此,八年如一日,未曾改变。
信的开篇照例是关于她的近况,信的末尾写着:“Happy Birthday(生日快乐),My Princess(我的公主).”
落款是:“Your Knight(你的骑士).”
每次看到她的来信,我的心头总会一暖,为她还在坚持用手写信这么古老的方式传达心意,也为她每次都能牢记我的生日。
认识骑士逸之前,我过的是农历生日,对星座一知半解,一直用农历生日对应星座,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自己是天秤座。
认识骑士逸后,她写信告诉我,我农历生日那天对应的阳历生日是11月16日,对应的星座是天蝎座。她说:“你从前过的是农历生日,以后每一年我要给你过阳历生日,这天你的生日祝福会来自我一人。”
由于我是个工作狂,常常会忘记自己的生日,加之有人说一年最好只过一次生日。于是,自从收到骑士逸的生日祝福后,我索性每年只过一次阳历生日。
骑士逸是我的读者,短头发、娃娃脸的“90后”,她比我小,却从来都不叫我姐姐。我们相识的时候,我刚大学毕业,她还是一名中学生。她写信给我,说她欣赏我的文章,欣赏我在文章中传达的生活态度。我一般在QQ上回她,工作不忙的时候会给她回信。一来二往,我们渐渐熟稔。她说,她觉得我很善良,希望我一辈子做她的公主,她愿意做骑士永远保护我;她还说,她恨不得自己为男儿身,这样长大就可以娶我。后来,她得知我有男朋友,跟我说虽然很嫉妒他,但仍然送给我满满的祝福。
当时她只是一名中学生,而且我们未曾谋面,可是,她通过信件对我说这些,让我觉得很暖心。我本来是个略有些自卑的姑娘,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好看,也不觉得自己的文章写得有多好,她的信让我知道原来在她眼中我竟然那么美好。她给了我信心和鼓励。后来,她成了我的第一个读者,几乎我每写一本书,都会先发给她看。她并不是一味地称赞,也会提出中肯的意见。
除了交流写作心得,我们还交换彼此的生活,我说我在北京生活的鸡毛蒜皮,她说她在学校的生活:月考又考第一名了,她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是她的同桌。因为他喜欢喝某品牌的矿泉水,她就也只喝那个品牌的矿泉水,然后把喝完的空瓶收集下来,放在卧室里。
每天一瓶矿泉水,就像她暗恋他时的心情,清爽透明。收集了多少个矿泉水瓶就意味着她暗恋了他多少天。可是,有一天,她的矿泉水瓶被她母亲当成废品卖掉了,她伤心欲绝,和母亲大吵一架。她刚读高中,她不能跟母亲说,这些矿泉水瓶对她而言意义非凡,那是她青春年少暗恋一个人的所有情愫。她只能说,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我的房间不用你来收拾。她的母亲很诧异,也很不解,她好心帮闺女收拾房间,孰料却吃力不讨好,被闺女大骂一通。
尽管和母亲之间有一些小摩擦,但她对父亲和母亲更多的是爱,她说她爱父母的相亲相爱,也爱父母的包容,还有她生活的那座美丽的江南小城苏州。她说,她要考苏州的大学,毕业后留在苏州工作,在父母身边待一辈子。当然,为了见我一面,她决定考上大学后就来北京。
后来,她真的考上了苏州一所大学,也真的来北京见我,还给我带了一盒阳澄湖大闸蟹作为见面礼。
曾经,我真的以为她会如她自己规划的那样,在苏州待一辈子。
曾经,骑士逸也这么认为。
当我突然有一天,收到骑士逸从法国巴黎邮寄过来的信件时,我才知道,她居然去蓝带国际学院巴黎总部学做西点和西餐了。这着实令我大跌眼镜,我没有想到她会离开苏州,一个人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学习、生活。
二十一岁之前,她一直在苏州生活,每次旅行都是和父母结伴而行。对父母的规划言听计从,从未偏离过轨道,可是现在,她居然离开父母长久以来的庇护,只身一人去了巴黎!而且,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要去巴黎!
我只知道,她大学期间在一家蛋糕店实习过,平时也喜欢做做饼干、小点心之类的。我以为这只是她的爱好罢了,没想到她会当成毕生追求!
她每天在朋友圈发上课时学做的西餐、西点,看起来格外诱人。我饿的时候是坚决不看她的相册的,否则越看越饿,自己找虐。
或许是她长大了的缘故,抑或是彼此都很忙碌,我们的信件不如之前多了,我们的联系也不如之前紧密,可我相信,我们仍然把彼此放在心上最温暖的一隅。
对她突然去巴黎,我一直心存疑惑—她为何舍得放下苏州小城的安逸生活,离开熟悉的环境,选择一个人去巴黎?
我和她相约要好好聊一下。她的课程安排很紧,我的工作又倍加忙碌,加上巴黎和北京有时差,我们好不容易抽出半天时间通过网络深聊。
那天,她那里是阳光明媚的巴黎下午,我这里是灯火通明的北京夜晚。
埃菲尔铁塔、凯旋门、巴黎圣母院、塞纳河、香榭丽舍大街、露天咖啡厅,随处可见接吻的情侣,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浪漫的气息……巴黎给我的印象是这样的。
可是,骑士逸却告诉我:巴黎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雾霾天会看不见铁塔,地铁站里都是流浪汉,还随地大小便,景区的扒手不少,地铁还经常故障,害她现在七点就出门,就怕地铁停在半路或者叫他们全部下车……更恐怖的是,去年有个中国女生也是读蓝带的,在地铁里被人推到铁轨上不幸去世了。
骑士逸的话颠覆了我对巴黎的一贯印象。对于没去过巴黎的我而言,巴黎如梦境一般美好;对于已经在巴黎生活了半年的她而言,巴黎还原了现实的本来面目。
梦境总比现实美好,现实总比梦境残酷。
所谓成长,无非就是越来越能接受现实,渐渐明白现实和梦境之间的距离,并努力平衡好这种距离。
从苏州到巴黎,骑士逸在不断平衡现实和梦境之间的距离。
人生在世,能够找到自己喜欢并愿意为之持续努力的事情,或许就可以称作梦想吧。每个人都会拥有梦想,而找到梦想之前或许还要走一些弯路。
很多人就是在追求梦想的路上跌跌撞撞,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梦想。
就这点而言,梦想有时就像谈恋爱,你需要多尝试几次,才明白什么是最适合你的。
来巴黎学做西点之前,骑士逸也曾拥有过别的梦想。
她曾经想当一名作家,无奈当作家需要超强的毅力,她常常半途而废,长篇小说每每写到一半就写不下去了。可能对写作的热爱程度不够吧,于是只能惜别作家梦。
她也曾经想要当一名日语翻译,大学期间的第二外语选了日语,学得也不错。无奈,却遭到经历过抗日战争的爷爷的竭力反对。加之后来日语翻译遍地都是,要学到非常高的水平才有出头之日,她又不愿意去培训机构当老师。于是她的日语翻译梦破灭。
大学时她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到苏州一家糕点店做实习生,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热爱那些甜蜜又美好的糕点,她不但发现吃甜食是治愈坏情绪的一种方式,还十分享受做点心的时光,备觉身心愉悦。
可那时候,她纯粹只把做糕点当成爱好,从没想过它可以是一个梦想,并为之奋不顾身。
一切都缘于一个朋友对她的刺激。
那是她读高中时认识的朋友,向来没什么主见,平时一起吃饭问她想吃什么,她都无一例外地回答“随便”。她的大学和专业是她父母挑的,工作也是父母找的,近期父母在安排给她相亲。
骑士逸觉得这样的人生太没意思了,仿佛能一眼望到头,生活平淡似水,碧波无澜。
再联想到自己的生活,她从小到大也一直生活在父母的保护伞下,除了旅行,未曾离开过苏州城。待在父母身边的确安逸舒服,可是如果她的人生是父母包办的,她就像傀儡一般没有自我,那这辈子她岂不是白活了?她希望她安逸的下半辈子是由她自己创造的,而不是由父母一手帮她建设好的。
于是,她计划离开父母,离开熟悉的苏州城,离开过去的自己,寻找另一种可能。
她选择巴黎并不是因为这座城市有多浪漫,而是因为这座城市拥有一所一百二十年历史的烹饪名校—法国蓝带国际学院。
大学毕业不老老实实在家乡找一份工作,却要到巴黎学做西点,难不成花那么多钱学成归来就为了当个厨子吗?
骑士逸的父母并不赞成女儿此举,甚至觉得这是女儿在和他们开玩笑。
可是,骑士逸比谁都清楚,她这次是认真的,她要认真为自己谋一个全新的未来。
她自己联系中介,报名雅思上课,考试一次性通过,然后申请学校。当她云淡风轻地对父亲说“我雅思过了,在申请学校”时,父亲的表情异常震惊。他以为女儿是说着玩的,孰料她居然付诸行动了,而且效率还这么高!
不仅申请学校,就连找巴黎的房子、付房租定金、买机票等一系列事情都是骑士逸独自完成。
父母对此难以置信,那个一直腻在父母身边的乖女儿,青春期都没怎么叛逆,现在快二十二岁了,反倒突然发表独立宣言了?
不过看骑士逸一副“我意已决”的样子,父母除了支持她的决定,别无他法。她父亲当时心里还隐约想着:说不定她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一阵子,不习惯,待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事实上,父亲低估了女儿的能力。一个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用骑士逸的话来说:如果不对自己狠一点,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
2014年8月底,骑士逸一个人来到巴黎。
学习的内容分初、中、高三个级别,每个级别上10周课。本来西餐是10周学完30节课,西点是10周学完20节课,她为了挑战自己,选的是大文凭,也就是西餐、西点同时学,10周学完50节课。
每上完一个级别的课就要参加考试,如果考试不通过就得交钱重新再学一遍,没有补考的机会。看起来还蛮残酷的。
来不及思乡,骑士逸很快就投入到学习中,几乎每节课她都是完成速度最快的。
课堂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厨房,老师都是chef(厨师)。就像我们上学时喜欢给老师取绰号一样,骑士逸给老师取的绰号分别是萌爷爷、失败大师、耐心大师、低分chef、霍比特小精灵等。
她最喜欢的是萌爷爷,站在他旁边做任何事情都觉得很自在。萌爷爷欣赏她总能默默地快速完成品相和味道都不错的蛋糕,觉得她很聪明,这给了她极大的鼓励。不像有些chef,批评她上课不问问题,还怪她太害羞沟通有障碍。她为自己争辩:“那些欧美学生问的都是为什么剥虾线、为什么要保留虾尾之类的愚蠢问题,中国人一年吃多少只虾啊,如果问这种拉低我智商的愚蠢问题,我宁可不得高分。”
低分chef很帅,不知为何给所有人打分都特别低,没有人超过3.5分,一般都是3分。不过水平差的同学喜欢他,因为他打分虽然都是低分,但没有低于3分的。
她最不喜欢的是失败大师,只要上他的课,她就做什么错什么。失败大师在某节课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那节课他炮轰了她四次。第一次被炮轰是她把面包切成直角三角形,第二次被炮轰是她的面皮擀得稍微长了点,第三次被炮轰是怪她没先把称好的面团放冰箱。失败大师呱呱呱地说着法语,语速极快,她试图打断又被骂。失败大师暴怒道:“中国人就是这样,到法国来学习不先把法语学好,你既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不如滚出去!”然后他把她的面团狠狠地往桌上一砸。就这样她还是没能逃掉第四次炮轰。
失败大师把她的面团弄混了,她就得重新称面团,导致的结果是:别人的点心已经进模子准备烤了,她还没做完。因此遭遇了第四次炮轰。
满腹委屈在心里翻涌,比她做得差的同学大有人在,失败大师就偏偏揪住她!怪她法语没学好就来,但是当初招生的简章上写的明明是只需要英语好就可以啊!
她后来安慰自己:我每次做错一点点失败大师就骂我,或许是因为他对我要求太高的缘故吧?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就会好一些。
渐渐地,她练就一身金钟罩铁布衫,chef骂就骂呗,确实不好的就改呗,无理的指责就左耳进右耳出呗。
或许是她上每节课都很用心的缘故,基本上每个chef在课后都能叫出她的名字,因此她成了这一届颇受关注的学生之一。
她说,她之所以如此用心,除了热爱,还有一个原因:她被蓝带不公平的打分制度激励了。她暗下决心:凭什么那些会说法语的欧美女生撒个娇就能拿高分,老娘法语虽然破,还偏偏就要让你们看看法语破的亚洲女生的厉害!
做一个美厨娘并非一件易事,不但要刀功了得,把土豆切成大小相仿的橄榄状,还要耐得住热油的摧残。有一次实践课上,煎肉的热油溅到她的手和胳膊上,起初不太明显,她只用冷水冲了一下就继续干活。等她削完三个土豆,chef才发现她的烫伤,很惊讶,问她:“是今天烫到的吗?你怎么不说?”
她说:“涂了药膏就没法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