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尔弗烈德大帝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最讨厌上历史课，它比其他所有的课加在一起都更加令人痛恨。那时候，我不得不从一本叫做《英国历史概述：XX著》的糟糕的小书里学习历史，书里讲的好像全部都是国王名字和战役日期——我相信历史就是不过如此，所以，我讨厌它。

我希望你不要把任何事情想得如此糟糕又愚蠢。因为呢，其实历史就是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讲的是很久以前在我们英格兰发生过的真人真事；而现在你身边发生的事情，还有报纸上刊登的那些事情，总有一天都会变成讲给小朋友听的历史故事。

过去的人和现在的人其实没什么区别。母亲爱她们的孩子，父亲要为了家人工作，就像现在的父母一样。孩子有好也有坏，因人而异，就和现在的小孩一样。你读到过的历史人物也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好也有坏，会高兴会悲伤，就和现在的人一样。

（公元827年）

你知道，假如你出发去旅行，从英格兰的一头跑到另一头，不管你到哪里，穿过田野、树林和巷子，你都还是在维多利亚女王[1]的国土里。但是在几百年以前，如果一个孩子骑马去旅行，早上他从一个国家出发，傍晚的时候很可能他已经到了另一个国家。因为那时候英格兰还不是像现在这么大一统的国家。那时，英格兰由七块土地组成，每块土地由一个国王统治。那些国王经常吵架，想要夺走其他国王的领土。这就好像七个调皮的孩子，每人拥有一座小花园。他们想方设法要抢夺别人的地盘，在激烈的争吵中把别人花园里的花儿都踩烂了。但是，这时候来了一个名叫埃格伯特[2]的国王，他比所有人都强壮，所以，他就成为了这七个国家的首领，也就是全英格兰的第一个国王。不过，尽管其他的国王全都向他投了降，他可没过上什么太平的日子。有一群叫做丹麦人的海盗非常野蛮凶猛，过去常常在北海上航行，他们的船头刻成天鹅头的样子，甲板上载着几百个战士。丹麦人自己的国家荒凉偏僻，却贪婪地想要占领英格兰的美丽土地。所以他们过去总是驾船而来，在沿海的每片土地上登陆，然后冲进田野里。他们杀死安居在那里的农民，放火烧他们的房子，牵走牛羊。有时丹麦人也会直接把农民赶走，堂而皇之地霸占他们的农舍。英国人当然不会容忍此事发生。所以，每当丹麦人来到我们的土地上，英国人民总是要和他们抗争，把他们赶出去。

（公元871年）

在埃格伯特之子[3]的眼皮底下，丹麦人的势力发展得很是强大。和童话里的国王如出一辙，他死的时候也留下了几个儿子继承王位。第一个王子当上了国王，他攻打丹麦人却败仗连连。接着，第二个王子当了国王，他攻打丹麦人却连连败仗。我们都知道，童话里所有的好事和美事，总归要落到最年轻的王子头上。这个故事也没有例外。他及兄长之未所能及，把丹麦人打得稀里哗啦，落荒而逃。英格兰的土地上终于又迎来了喜乐安宁，他的名字就叫做阿尔弗烈德。[4]

就和大多数大人物一样，阿尔弗烈德有一个慈祥的好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她经常给他念一本圣书，书的封皮上镶嵌着夺目的金子和宝石，里面记载着动人的诗词与歌赋。有一天，母亲对年轻的王子们说，（此时他们正入迷地听她读这书里的诗歌呢）

“既然你们都如此痴迷这本书，谁要是第一个能够读懂它，并且把里面的诗全都背出来，我就把这书送给他。”

最大的王子打开书好似要钻研一番，不过我想他并没有很用心。其他几个王子也纷纷尝试，但我恐怕他们都太懒惰。不过，你可能已经猜到，最年轻的王子打开了成功的大门。他学会了读书认字，努力把诗词牢记心头。终于有一天，阿尔弗烈德来到皇后的面前，从头到尾把诗歌背诵了一遍，那一天真叫是充满了母子两人的骄傲。她把书交到王子手中，他们互相亲吻，眼睛里闪着喜悦与自豪的泪光。

你肯定不会以为，国王阿尔弗烈德不费吹灰之力，也不用动脑子就把丹麦人给赶跑了。“困难”、“思考”和“努力”，是童话仙子们唯一给我们留下的三个符咒，所以，他当然要使用它们。就在阿尔弗烈德登基前不久，刚碰上丹麦人打赢一场大胜仗。之后的八个年头里，他一直带领着军队同丹麦人进行激烈的交战。有一次，丹麦人几乎占领了整个英格兰，要是被他们捉到，阿尔弗烈德就会性命难保。

你知道，在非常危急的关头，一个聪明的君主总是会乔装打扮一番。因此，阿尔弗烈德打扮成了农场工人的样子，跑到农场里和农民住在一起。和他同住的农民经常让他给牲口喂食、帮忙田里的活计，并不知道他就是尊敬的国王本人。

有一天，农民的妻子走出了家门（她可能是去给母牛挤奶，无论如何，反正是件重要的事情）。之前，她为晚餐准备了些蛋糕，看到阿尔弗烈德正无所事事地坐在厨房里。于是便吩咐他留心一下烤炉上的蛋糕，小心不要让它们烤焦。阿尔弗列德爽快地答应了。不过，他刚刚收到丹麦人的消息，整个脑子都在这件事情上打转，于是把蛋糕忘得一干二净。农妇回来的时候，看到蛋糕全都焦成黑炭了。

“你这个愚蠢又贪婪的家伙！”她叫道：“吃起蛋糕来狼吞虎咽，一丁点家务也不肯做，还要别人做给你吃。”

我听说，她甚至还掴了他一巴掌。阿尔弗列德一动也没动，忍受了这计耳光。

“对不起，”他答道，“之前，我在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丈夫回来了，后面跟着几个陌生人。农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突然全都跪在地上，喊着“国王陛下”，向那个劳工致意。

“我们把丹麦人打败了，”他们说，“现在每个人都在问国王阿尔弗列德在哪儿。您必须和我们一同回去。”

“请原谅我，”农妇哭道，“我不知道您就是我们的陛下。”

“也请原谅我，”阿尔弗列德心平气和地说，“我不知道您的蛋糕会烤焦。”

丹麦人的士兵数量要比阿尔弗烈德的手下多出许多，所以他不得不变得足智多谋而且小心翼翼，要不然永远都不可能打赢他们。在那个年代里很少有人识字，有时候漫长的夜晚就好像没有尽头；因此无论是谁，只要他能唱支歌或是讲个故事，都会得到人们的赏识。甚至有些人就是靠着四处游荡，给那些不会找乐子的人唱歌、讲故事、说笑话而谋生的，他们被称为吟游诗人，无论到哪儿都会受到友好的款待。人们会给他们腾出好位子来，把他们当成席上的贵宾。在战争年代里也从来不会有人杀死吟游诗人，所以，无论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总是能够安心地行走四方。

有一次，阿尔弗烈德想要弄清楚丹麦人的一个军营里有多少人，他们的实力是否强大到了无法攻克的地步。阿尔弗烈德的母亲曾经教过他怎样唱出动人的歌曲、奏出优美的音乐，于是，他打扮成了一个吟游诗人，带上一把竖琴来到丹麦人的军营里，给他们唱着歌、讲起故事来。不过他自始至终都在留意丹麦人的一举一动，于是找到了答案。他发现，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会遭到英国人的袭击，所以，把时间都花在了吃喝玩乐上面，却没有派一个人在外面站岗放哨。接着，阿尔弗烈德回到了自己的部队，率领士兵们悄悄地来到丹麦人的军营前，就在他们纵情欢笑的时候发起了进攻。丹麦人完全没有防备，所以英国人很容易就打赢了他们。

经过一场又一场战斗，阿尔弗烈德终于和丹麦人达成了和解。这样，他才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一下，自己能为人民做些什么。他知道，要想把强盗一样的丹麦人赶出去，除了能在陆地上与他们作战，还要在大海上和他们搏斗。于是他学会了怎样造船，并且把这门技术传授给人民，强大的英国海军就是这样萌芽的。假如你已经到了可以读这本书的年纪，你应该为此感到非常自豪。知识就是力量——阿尔弗烈德的聪明才智足以使他认识到这一点。他希望自己的人民也能够强大起来，强大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学习，于是他建立了一所又一所学校。假如你来到牛津的大学学院里，人们将会告诉你，这所学院正是阿尔弗烈德大帝一手创办的。[5]

阿尔弗烈德总是非常仔细地分配自己的时间：一部分用来学习，一部分用来调解人们内部的矛盾，一部分用来造船，还有一部分用来履行他自己的职责。那个年代还没有钟表，有时候他工作起来实在是太用心了，以至于都忘了要放下手里的工作好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就好像有时候你玩起跑圈子游戏[6]来也会把功课给抛到九霄云外一样。至于钟表，他的脑袋可从来没想到过那玩意儿，至少不是那种有表盘和指针的钟表。不过，依他的聪明才智，发明出一个“钟”来也是不在话下。他在蜡烛的外面涂上一圈圈不同的颜色。假如蜡烛烧到第一圈，就是过去了半个小时，烧到第二圈，就又过去了半个小时，以此类推。于是他靠着这盏“蜡烛钟”，就能准确地得出时间是怎样过去的了。

人们称他为“阿尔弗烈德大帝”，没有一个国王比他更配得上这个称号了。

他曾经说过，“只要我活着，就要努力创造出生命的价值。”而他最最盼望的是，“让后人通过他的善举来记住他。”

他还做过许许多多聪明而有意义的事情，其中最值得称道的一件就是编写英格兰的历史。英格兰在这之前就有过自己的诗歌，但却没有不用诗歌写成的故事。所以，在大型图书馆的成千上万本英语书里，你会看到，其中最早的一本就是阿尔弗烈德的作品。人们通常管它叫做“撒克逊编年史”，这位国王去世以后由其他人继续编写。

除此以外，他还颁布了不少英明的法令。人们相信，这条法令也是由阿尔弗烈德最早颁布的：判断一个英国人是否有罪，应当由公民所组成的陪审团决定，而不是由某个法官来决定。

（公元901年）

他需要变得英勇善战才能守卫住自己的王国，尽管如此，阿尔弗烈德依然热爱和平，热爱一切与之相关的事物。他爱正义，爱仁慈，爱小孩。人民也都爱戴他，他去世的时候，全英国人民都在为他哭泣。因为他是个很好的国王，并且总是在努力让自己活得有价值——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尽力做着好事。

临终前，他对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英国人民应当同他们自己的思想一样自由。”

你千万不要把这句话理解成：英国人应该随心所欲地思考和行动。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一个英国人应当自由地去做好事，就像他应该自由地积极思考一样。

译注

[1]维多利亚女王（Alexandrina Victoria，1819－1901），是英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在位时间长达64年。她在位的64年期间（1837－1901）是英国最强盛的所谓“日不落帝国”时期。这个时期的大英帝国走向了世界之巅，它的领土达到了3600万平方公里。

[2]埃格伯特（Egbert，约770－839），为8世纪时不列颠岛韦塞克斯王国的国王。他在位期间（802－839），征服了不列颠岛上其余六个盎格鲁-撒克逊人王国，结束七国时代，基本统一了英格兰，成为英格兰王国韦塞克斯王朝的第一任君主。

[3]艾特尔沃尔夫（Ethelbald，约795－858），是埃格伯特的独子。他曾以埃格伯特之名征服了肯特王国，之后曾被封肯特之王，替父亲摄政。埃格伯特死后，艾特尔沃尔夫继任韦塞克斯王国。他在位期间（839-855）曾将肯特郡的领土从德文的东部扩展到西部。

[4]阿尔弗烈德大帝（Alfred The Great，849－899），英格兰韦塞克斯王国国王。年轻时受过军事训练。868年从军，随兄艾特尔雷德国王率军支援麦西亚王国抗击丹麦维京海盗的入侵。871年维京海盗攻打韦塞克斯，在危难之际，他退守山林，重整军队，于876年在埃丁顿之战中击败敌手，迫其议和，并撤至伦敦到切斯特以北地区（史称“丹麦法区”）。此后，为巩固国防，派兵镇守边关，修建城堡，并积极扩充军。885年率军击退入侵肯特王国的海盗，并于次年占领伦敦。在位期间（871－899），他重视文化教育，翻译了大批古典名著，并且编纂了《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影响深远。

[5]原文为“University College，Oxford”，指牛津大学的大学学院。它位于英国牛津，是牛津大学最古老的学院。一般认为它创建于1249年，也有人说早在公元800多年，阿尔弗烈德大帝便创设了这所学院。

[6]跑圈子游戏，一种类似棒球的儿童游戏，流行于爱尔兰和英格兰学生中。关于近代棒球的起源，有一种说法是起源于英格兰的板球和这种“跑圈子游戏”。

[7]本章小提示：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在第一章的标题插图里有Dieu et mon driot的字样。这是一句法语，意思是上帝和我的权力，也可译为“我权天授”、“上有天帝，我有权力”等。它是英国的君王们经常使用的一句格言，也常出现在英国皇家徽章里盾牌下的卷轴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