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变化

我们的小时候，那是一个朴素的年代。这种朴素体现在各个角落里，体现在每一丝空气里，包括我们衣服的颜色。

那颜色是简单的，甚至有些单调。蓝色、灰色、黑色、白色，配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绿绿的树，一切都是干净的，如同人们的心。

随着我们慢慢长大，一切事情都像这衣服的颜色一样，变得错综复杂起来。红的、绿的、黄的、紫的，让人眼花缭乱，更有那少不更事的小女生，把自己打扮得如同火鸡一般，浑身上下五颜六色，显得那么刺眼，但在很多人眼里，那几乎就是时尚的代名词。

记得读中学的时候，总喜欢穿纯色的衣服，黑和白，因为那代表一种倔强、极端、纯粹、自我。一身黑或一身白，或黑套白、白套黑、上黑下白、上白下黑，像个无常鬼。当然，这样的喜好以及这样的形象在那个时候也是深受欢迎的，周围都是内心充满了澎湃激情的少年，谁不向往这种两极的快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地接受了灰色，这样一个介于黑白之间的中性颜色。黑和白，已经显得过于突兀和土气，看看周围，确实很难找到一个用黑白两色来表现自己的人了，除了酒吧的服务生。甚至连黑社会都选择了低调的运动装。或许是内心的转变，也或许是环境的影响，再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虽然改变了，但我仍然习惯性地选择了素色。灰色比黑色隐蔽一些，内敛一些，朦胧一些，低调一些，不像黑色那么硬，那么鲜明刺眼。灰色更有弹性，它是退一步的海阔天空。但灰色决不是灰心丧气，悲观失望，它甚至比黑色更有潜藏的力量。灰色就是不动声色，是包容大度，是一笑了之。没有人生来就是灰色的，是时间和经验把人磨炼成灰色。有一句话说，年龄越大就越懂得灰色的价值。

灰色是什么？曾有人这样描述过——

灰色就是你不理解一件事，但是它不一定毫无道理；

灰色是不再年轻气盛、放纵恣肆地随便说话，甚至连眼睛和脸孔都不轻易泄露你的意图；

灰色是越来越深地埋藏了个性，埋藏了表情，甚至干脆没有了脸庞，让你的脸长在了心里；

灰色是尽管人生如梦不免悲观，但是力求活着的时候与命运和解，你依然有快乐的勇气；

灰色是面对大的不公平时，那些小的不公平简直就是恩赐；

灰色是恪守自己的同时，微笑着与对方握手言欢，甚至向你的“敌人”致敬；

……

灰色就是不动声色，是包容大度，是一笑了之。

如果你被人误解了，能解释就解释，不能解释就不解释；你和家人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起来了，你最好把架吵得短一点，如果不能很快和解，那就尽快离开现场，不忙找人诉衷肠，赶快钻进大商城，把平日没舍得买的东西买下来，花钱慰劳自己，然后你就会觉得其实天下太平；你的同事在单位的一场错综复杂的人际纠纷中，脚跟迅速地站到有势力的一边去了，你不必恼火，恼火是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你要想他不站在那一边的话他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很多时候势力的方向就是他的方向，也许，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脚后跟——这就是灰色。

这样，慢慢地脾气就会好很多，甚至表情都变得温和了，渐渐地学会了宽容、忍让、微笑，心胸开始豁达，开始淡然。

以前如果想要什么东西，死命地拼杀，不拿到手绝不罢休，现在开始有一些无所谓了，无论得到什么还是失去什么，轻轻地笑一下，过去了。诚如张惠妹的歌里所唱的：“灰色是不想说。”有人说我变了，不如以前有激情。确实变了，但不是失去了激情，只是放弃了一些残念，放弃了一些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感觉，不再事事争先，懂得了该来的会来，要走的不能留，懂得了珍惜现在。

我想人本就该不那么刻意。感情也好，生活也好，当我们走完一段路程，无论完美还是遗憾，都不必回头。世界上永远没有假设，“如果……”这样的句子只代表一种情绪的宣泄或是美好的向往。即使现在看来当时很幼稚很愚蠢的举动，想一想，在那个时候，我们曾是多么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实施着自己的行为，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呢？一路走来，该坚持的已坚持，该放弃的已放弃，前面还有许多路，走吧。

某个早晨，拖着慵懒的身体，抽着烟，举起镜子，看到自己下巴上荒芜的胡须。笑一笑，拿起同学的剃须刀“嗡嗡”地蹭起来。窗外是大大的太阳，屋里胖子仍然像个NPC一样坐在电脑前。

四年的时光改变了许多人许多事，我们，都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