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老兵

带兵十几年，十几次送走同甘共苦的退伍老兵，其中有一次是受上级派遣送老兵回家乡，其余每年都是送到火车站，随着列车的开动而分别。说起送别老兵，让我不禁想起历史上那些关于送别的动人故事和千古流传的临别赠言。我十多次送别老兵，感到每次都相同而又不同，相同的是那难舍难分的战友之情，不同的则是送别的情景和感受。近几年来，老兵离队前我总是说：“今年不去火车站。”但最后还是去了，不想去是因为怕见离别时的情景，怕将离别的煎熬再延续，怕别人哭。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那时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而且是一名刚强的军人，但是怎么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感伤，眼泪夺眶而出。有时转过身去用手擦拭两下，有时远离几步冷静片刻，虽没有号啕大哭，但泣不成声确有其事。今年我对即将退伍的老兵们讲：“我今年不去火车站送你们，我怕那分别的场面。”而到了送别时又不由自主地到了火车站，加入最后送别的行列，不想分别但又不得不分别。想多说一句话，再多说一句话，想多看一眼熟悉的脸庞，再多看一眼，拉着那时将要松开的手又不忍松开，哪怕是再握一秒也好。此时此刻，战友的心在跳动，战友的情在弥漫……如果你没有当过兵，如果你没有送别过老兵，你是怎么也不会有那种体验的，你也不会掂出“战友”二字的分量。

每次送走老兵后，本应尽快转换工作重心，做好部队的各项工作，但自己总是很慢才能回过神来。把老兵送走时有两种感觉最明显：一种感觉是轻松，另一种感觉则是惆怅。说轻松，那是又完成了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那是圆满完成任务后的轻松感；说惆怅，那是因为我送走的毕竟是与我朝夕相处、休戚与共的好战友，与他们的分别，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将意味着永别，虽然现在通讯发达联系方便，但再见一面却谈何容易啊……

2001年刊登于《银川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