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带一根烟浪迹天涯

伫立在流年的彼岸，推开一层层被风吹乱的过往，翻开记忆里那些芳香书页。如歌谣的岁月在早已伤痕累累的棱花镜里不时跳跃，不经意间，并衍谢出昨日种种。

也许，一个人总要走很长很久的路，经历过生命中无数突如其来的繁华苍凉，才会变的成熟吧。

细碎的星光撒在茵茵绿草间，仿若一条条细微的银白丝线，割碎了梦如流年。

搁着三尺距离的男女，各自看着眼里那一方天空，许久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种沉默里没有过于复杂的情感，只是单纯的因为彼此陌生，所以选择沉默。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如果可能的话，你有必要跟他解释清楚。”我说。

“那个人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的接触。”

“然而总要接触过后，你才能真正弄清楚到底是该接受，还是拒绝。”

苏紫诧异的看向我，眼色戏谑，讽刺的说:“就你这样的人也能这么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种话？”

“我觉得没必要上升到这种人身攻击的地步吧？”

“嘁。那只是他以为的青梅竹马，为什么我要为此付出？”苏紫说，“我跟他之间不过是因为父母相熟才会有联系，为什么总有人乱嚼舌根。而他竟然真的将自己摆在了某个位置之上，并以此为前提，干涉我的生活？”

“所以，我很讨厌他。”

于是，我并不真切理解这些大富人家的孩子所要面对的很现实的东西。或者我对他们的认知只是局限于电视剧里看来的那些，只是那些，我并不相信真实存在。

生活从来都只是平淡无奇，哪里可能会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精彩。什么车祸，灾难一类大抵都是骗取观众眼泪的手段而已。

不过较之现实，有些场合确实我也是拒绝有过存在的。

只是，我想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在时下这样的场合又有什么意思？当然，这样胡乱想着，也就不用因为对方的话而进入某种情绪之中，之后也就不用因为这种情绪而发表什么。

我向来是个合格的听众。

苏紫说了一会，或许是看我心不在焉，觉得跟我这种白痴讲这些与对牛弹琴无甚区别，于是也就不再继续说了。

“他们还在家里等你，你还是过去看看吧。”如是说着，算是结束这种让我不知所云的谈话。

苏紫点了点头，“你不过去了？”

“不了！”

“好吧。”

目送苏紫离开之后，我到了不远处的花园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清冷夜色下，应该点支烟吧。我这么想着。

客厅里的谈话我不知道，苏明宇他们出来之后脸上也是之前一样的神色，大抵还是很和谐的演了一场戏。

于是，这种实际上无所谓的事真的是没有做的必要。

离开了这等高等地方，路上已经有人陆续离开。吴桐央着苏明宇一道去了，于是，江言并有随我一路。

彼此之间在确定了朋友这种关系之后，相处起来并不会有什么压力，所以尴尬什么的也就不会发生。可是，都不说话又是因为什么？

再有，两个人之间隔着的那所谓的距离又为的什么？

一路上大概也就是在江言到了家门口之后，跟我说了一句:“那我上去了，路上小心。”

而我也只是回了句:“明天见。”

情侣之间，大抵在说出明天见这样的话之后并会对明天有着真切的渴望。当然，那只是情侣之间，所以我这种话大概的意思也是觉得这么说有礼貌而已。

或者，应该说声晚安，不过因为曾经有人因为晚安这两个字跟我解释了一大堆，尽管没怎么弄懂她所想表达的意思，但是从那之后我已经拒绝使用晚安这两个字，特别是对女生。

乘一袭夜色，带两袖清风，三五念头都是归家。

也许我该重新审视我自己的人生，也该实实在在的对自己人生做出解释。

到了家的我未能如愿休息，许久没有消息的江陌钰竟然就蹲在我家门前。第一眼，我已经无法从装束上再看出来他。要不是他先一步叫了我的名字，我大概会折返楼下去叫保安。

可是纵然他叫了我的名字，我也愣了好一会才认出他来。然后我不明所以的苦笑。

星光汇集的阳台，我冲泡了茶，江陌钰坐在对面，一脸风尘。

虽然我听他说过要去XZ，但我没想到去了XZ之后，他站在我面前我已经不认识他了。

这并非是他面上有了多大的改变，而是整个人透露出来的气质，与我所认得的江陌钰已经截然不同。眼睑低垂，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愁苦沧桑。年轻的脸上所展现的表情如是暮年。

然后他说:“杜冉出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很平静，像是平淡的叙述一件听来的逸事一般。唯一的细节只是他始终垂着头，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敢再看人。

他眼中曾经那永远都不会散去的自信早已消失无踪。双手捧着茶杯的他此时坐着都是一副蜷缩的样子。

“她出事了，所以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老实说作为我不多的几个朋友中的一个，看到他如今的样子我很愤怒。

他曾说我因为一个女生把自己搞得不成样子，然而真正不成样子的是他。

江陌钰，已经不再是已经的江陌钰了。

“她为了那个男人怀孕了！”江陌钰头再垂下去几分，许久未曾打理的头发遮住了双眼，握着杯子的手颤抖起来，“可是……可是……那个人竟然抛弃了她。”

“那个人离开之前打了她，她……流产了！”

“白川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吗？”江陌钰抬头看着我，眼圈泛红，眼眶中泪水无声的落了下来。

“那是我喜欢的人啊。”

“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她都不告诉我！”

“白川你知道吗，她根本就不是真的想嫁人，要不是为了她哥，她绝对不会跟那个家伙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这些要她来承担？她家里人把她当货物一样出卖了出去，她为什么都不说？”

“白川，我果然很没用，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守不住。”

……

“江陌钰，够了……”我打断了江陌钰，我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边竟然真的存在这样的事？

可是，当这样的事真的发生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根本就无能为力。

江陌钰已经伏在桌子上抱着头哭了起来，而我只能静静看着，甚至不敢有丁点想要去感知他的痛苦的想法。

他曾经想要带着一根烟浪迹天涯，但终究抵不过杜冉给予他的悲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