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要虚度时光，无所事事

1748年12月30日于伦敦

亲爱的儿子：

我这封信是发往柏林的，我估计这封信会先到一会儿或者和你同时到达柏林。我忍不住热切盼望你的成功，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在人生大舞台上露面。尽管观众对一个新演员总是公正地给予足够的宽容并显示恩惠，然而，从他给观众的第一印象起，他们总是倾向于判断，或至少在他们自己头脑里判断他是否会成为一个好演员。如果他懂得自己所说的并说得很得体，如果他注意自己的角色，而不是随意地盯着人看，并且从整体上看他总是热切地希望能给周围的人带来愉悦，那么他们愿意忽略新演员的笨拙和不准确，他们会把这些归因于一个年轻而缺乏经验的演员的令人称道的朴实。他们会断言假以时日他能成为一个好演员。由于他们给予的鼓励，他不久之后真的成为了一名好演员。我希望你就是这样的例子：你有足够的品位理解你自己的角色；通过细心观察那些最好的演员，并且注意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毫无疑问你将成为一名合格的演员。即使不是在第一次的表现中，至少在大部分的角色中是这样的。

你的着装现在已经成为一件值得关注的事情（服装本身倒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我承认自己经常从一个人的着装上对他的品位和性格形成一些看法，并且我相信大部分人也和我一样。在我看来，任何服装上的做作，也相应暗示了着装人理解力上的缺陷。我们这儿大多数的年轻人都想通过他们的服装显示一些个性或其他的特点，其中一些着装方式还影响巨大，他们戴着大而向上卷起的三角帽，佩上一把巨大的剑，穿着短马甲，系着黑领结。如果我不是确信这些人只不过是些傻瓜而已，我禁不住要撕破脸皮来反对他们了。另外一些人则穿着棕色的工作服，皮短裤，手上拿着橡木短棍，他们的帽子倒没有向上翻卷，头发上也不用粉末装饰；他们把马夫，驿站车夫和乡巴佬的外表模仿得如此之像，以至于我一点也不怀疑他们和他们的模仿对象的内心也没有什么两样。

一个有品位的人一定要避免在他的着装上显示某种特性，对他自己而言只需干净就行了，剩下的就是为了别人而着装。他一定会像他周围那些有品位的人那样着装，那样注意礼仪。如果他想比他周围那些人穿得更考究的话，那他就是个自高自大的人，如果他穿着太随便，那也是不可原谅的疏忽。但如果要在二者选其一的话，我倒宁愿一个年轻人更注意自己的着装。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在这方面花的精力会慢慢减少，但如果他在20岁就不注意修饰，那他到40岁就会成为一个邋遢而不修边幅的人，到50岁就惹讨人厌恶了。如果别人服装考究的话，你也要考究一些，别人着装朴实的话，你也可以朴实一些。但要注意服装的裁剪以及服装款式是否适合你。要不然的话，别人就会对你形成很不好的印象。一旦你认为你今天的着装很得体，剩下的时间就别去想它了。不要因为担心服饰是否合适而浑身不自在，让你的步态自然随意就好像你身上根本没穿衣服一样。着装的事就谈到这儿，我认为这在上流社会里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至于礼仪、好教养这些我经常提到的重要话题，我以前已经说得很多了就不再补充什么了。你高雅的品位会让你自己清楚其中的要旨所在。观察、经验和好同伴是其中的几种方式。我听很多人说起过你的爽朗，这将有助于你成为一个好同伴。但是我想你的快乐是你有才能的快乐，而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情感。我可知道人们对这个词有一种很不好的解释，那就是动物的精力和低级的思维。那样的人活泼得令人生厌，整天忙于一些无意义的事，像傻瓜般地忙碌，说很多没有意义的话，毫无理由地大笑。而在我看来，人性最完美的结合应是思维敏捷而处事冷静的人。

假如你在柏林每天都要找事干的话，那就请你干一些你想干的事吧。我对你所有的期望就是即使是一分钟也不要虚度，无所事事。如果你正好是一个人的话，就学习书本，老师或哈特先生教你的那些知识。如果你与别人在一起，就学一些人类的才能和良好的举止吧。给你这么一个建议我感到很抱歉，因为如果你有足够的理性并善于思考的话（我真的相信你确实是这样的人），我就完全没有必要对你说这些，还有点伤你的感情。如果不是凭自己的经验知道有的人确实是在虚度光阴、无所事事，我就会认为任何人，只要比德斯卡特先生的自动玩偶高明一些，就不可能百无聊赖地虚度我们生命中的每一分钟。

我最近见过一位克雷蒙先生，一个很有品味的商人。他告诉我，他曾经和你一起用餐并能经常在莱比锡见到你。昨天我还见到了我的一个老随从，我过去的一个信差，他告诉我说去年8月份见过你。你可以想像我是多么开心，因为他们见过你。我根据他们与你的接触从不同侧面详细地询问过你的情况。我向前者问你的思想，向后者打听你的身体状况。克雷蒙先生给我的回答我十分满意，不仅是从他个人对你的看法，而且也从马斯考先生委托他告诉我的情况。由于他自己的德语说得很好，我就问他你说得怎么样，他向我担保说，你那时候已经说得很好了，但如果再花一点时间训练的话就能运用自如了。那位信差告诉我说，你长大了许多，个子长得跟我差不多高，顶多差两英寸，这已经出乎我的想像了，而且你比以前长丰满了，看起来健康而又强壮，这也正是我所期盼和希望的。

亲爱的孩子，我送给你我最诚挚的祝福（这一点你毋庸置疑）。希望你配得上拥有无数个新年快乐，只有你配得上，你才拥有它。你确定可以度过许多新年，但如果你不珍惜的话，你就不会新年快乐。美德、荣誉和知识都值得你去珍惜和拥有，我希望当我对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没有恭维的意识。但我向你保证，如果我不能真心对你说后半句的话，我也不会说，不会想，甚至不会希望前半句。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