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赞赏他人是一种艺术

1748年7月6日于切尔滕纳姆

亲爱的儿子：

你的同学普尔特尼公爵（威廉·普尔特尼的独生子）上周动身前去荷兰，而且我觉得在你收到这封信后不久，他就到了莱比锡。你要非常礼貌地接待他，你在莱比锡期间，要竭尽全力照顾好他，并让他知道，是我写信让你这么做的。他比你年龄大些，掌握的知识应该比你更多一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就需要奋起直追，早日达到他的知识水平。然而，如果他掌握的知识还没有你多，那么你一定不能让他在你面前产生自卑感。用不着你去费心，他自己就会发现他不如你，别人不能在这件事上面帮助他。要知道，没有什么能比公然费尽心机地让他人觉得在知识、地位、财富等方面大不如人，更具侮辱性、更让人痛心，也更不可原谅的了。那样做的人，是非常没有教养的人。良好的教养与良好的品质，的确会促使我们去鼓励并协助他人赶上我们，而不是让他们苦恼和消沉。实际上，这样做与我们的个人利益相一致，因为它可以让我们结交更多朋友，而不是处处树敌。在取悦他人的艺术中，赞赏他人是必不可少的部分。它可以满足被赞赏者的自爱，它所起的积极作用比什么都大。每个人都有责任去履行自己的社会义务，而对他人予以关注是种自发行为，它表明一个人不由自主地向他人展现自己的良好教养与良好品质。它们会被接受、被牢记，并被以同样的方式回报。任何人在这方面所出现的任何疏忽，都等于向他人清楚地传递一个自己缺乏良好教养的信息。

你是否以最有用的方式去利用你的时间呢？我并不是在问，你一天到晚都在学习吗？我也不要求你那样做。我实际上是在问，你是否把自己分配好的各个时间段都充分地加以利用呢？当你学习的时候，你做到了专心致志吗？当你娱乐时，你是否有种参与的热情？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的娱乐活动可以很有意义地用掉你的部分时间。它完全取决于娱乐活动的性质。如果它们轻浮而又毫无价值，那么你把时间用在它们上面，还不如把时间白白浪费掉好呢，因为它可能会让你养成一种言行轻浮的不良习惯。赌博及类似的娱乐活动，既毫无意义，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因而我认为它们从本质上来讲轻浮而缺乏价值。只有那些不去思想或不爱思想的人，才会热衷于它们。一个有才华的人，所追求的快乐要么可以让他们更有理智，要么可以调动他们的情绪，丰富他们的知识。我希望你至少不要把点滴时间在无所事事中浪费掉。在你这个年龄，懒惰无为不可原谅。

告诉我你现在能够轻松地阅读什么希腊语和拉丁语著作了。你能斗胆地翻阅古希腊雄辩家德摩斯梯尼的作品，并且努力去理解它吗？你能够毫不费力地阅读西塞罗的《演说》或贺瑞斯的《讽刺作品》吗？为了让自己能够熟练地掌握德语，你正在阅读什么德语书籍呢？闲暇之时，你一般阅读什么法语书籍呢？请你具体而真实地回答我提出的这些问题。

如果你打算与人交谈，请一定要吐字清晰，谈话优雅。

再见！

当我正准备把这封信装入信封时，我收到了你6日的来信。我很欣赏你信中对《预备条款和休战协定》的论述。你对这二者的解释都是正确的。我希望你能成为那方面事务的专家，它们都属于你将来要去的外务部涉及的事务。你还要记住，你口头说那些事情的机会，要远远多于你笔头评述它们的机会，因此就像你有必要把它们写得清晰、文雅一样，你同样有必要口头上把它们讲得清晰、文雅。从古到今，我还找不到一位说话含糊不清、让他人不知所云的人能够成为某一领域的权威人物。古希腊的神谕确实有些难懂，但它是由故意表达得比较含蓄造成的，而不是由口齿不清、说话不连贯或不善于表达造成的。如果他们真的认为那种表达会让人们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他们就会把它摈弃。在古时候，有的人掌握了腹语术，据说现在还有这种人。他们借助腹部发声，让旁人听起来声音好似从房间的其他地方传来，而不是从他们站的地方传来。不管怎样，这些掌握腹语术的人说的话清晰易懂。

你去莱比锡的时候，随身带英语或法语的剧本了吗？如果你带了的话，那么我坚持要你每天都以最清晰、最优雅的方式，向哈特先生朗读其中一些段落，仿佛你正在舞台上表演它们一般。

我这封信的第一部分的意义，远不只是回答了你有关普尔特尼公爵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