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成为一个完美之人

1748年2月18日于巴思

亲爱的儿子：

我昨天到达了巴思，我利用退下来后获得的自由时间，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这儿休养。我的健康状况尽管从根本上来讲并不糟糕，但我毕竟上了年纪，我的身体就像用了几十年的机器一样需要进行一些检修。饮用这儿的水，非常有益于身体健康。我打算连续饮用一个月，然后返回伦敦，去享受那儿舒适的社会生活，而无需再承受繁重公务的重压。我把自己将来打算过的那种生活简要地写在纸上，并把它放在我新屋子的书房。

借此机会我必须告诉你，我之所以能够期望自己在书房中回顾自己走过的人生历程时，可以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主要是由于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志存高远，奋发进取，没有辜负大好人生。我很希望那时能够把大好光阴利用得更好一些，那么现在我回首往事的时候，就可以感到完全满意，无怨无悔。不管怎样，我在年轻的时候毕竟辛勤播种过，那时我学到的丰富知识，如今已经成为我的安歇处与避风港。你现在应当更勤恳、更广泛地播种，你将来就能够得到丰厚的回报。我对自己把有些时间用在休闲娱乐方面并不感到遗憾，那些休闲娱乐是合乎时宜的，它们是年轻人应该追求的，而且我在年轻之时，从中收获了快乐。如果我年轻时没有追求它的话，那么我现在很可能会想好好地补上一课，这样只会造成我对它们过度重视，这是由于我们倾向于去做我们还没有透彻了解的事情。令人庆幸的是，我以前在休闲娱乐时透彻地了解了它们，这样我就知道它们的真实价值，也认识到人们通常过高地估计了它们的价值。此外，出于同样的原因，我对自己把大量时间用在繁重的工作方面并不感到遗憾。那些只看到工作的外在一面的人们，想象着它有一些隐藏的魅力，他们渴望看到它。然而，惟一不让自己受到蒙蔽的途径，就是熟悉它。

我对自己走过的人生道路感到满意。如果有人真要问我还存在什么遗憾的话，那么我认为自己惟一遗憾的就是年轻的时候，并没有把时间利用到最大限度，偶尔还出现过虚度时光，无所事事的情形。年轻人容易沾染游手好闲的毛病，我恳请你一定要对此高度警惕。大好光阴如果能够很好地被利用起来，那么它的价值将不可估量；如果被浪费掉，那它可就一去不复返了。

我们在重视认真学习和努力工作的同时，也不能忽视娱乐休闲。在适当的时间参加娱乐休闲活动，不仅必要，而且十分有益。它们能够让你恢复活力，使你更好地适应不断变化着的这个世界。我知道有许多人整日无精打采，无论是娱乐还是工作，都提不起精神，因而既未能从娱乐中得到放松与快乐，又未能干好自己的工作。他们觉得自己既然参加了娱乐活动，那么自己当然没有忽略娱乐；整日也在做自己的事业，那么自己当然也是重视事业的人。可实际上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娱乐之人和事业之人，因为他们不仅未能从娱乐中体验到欢乐，而且并没有干出一番事业。考虑到这一点，你无论做什么，都要目的明确地去做，实实在在地去做，彻彻底底地去做，而不要浅尝辄止。碰到难题，要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在我看来，任何事情只做了一半，或者只了解一半，其实与根本没做或一无所知没有什么两样。半途而废或一知半解甚至会造成更坏的后果，因为它很容易致使人们误入歧途。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或任何人无法被你了解，如果你乐意去努力了解它的话。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熟悉的事情，而且他会对这件事情津津乐道。只要你孜孜不倦地去寻求，你必将有所发现。处处留心，仔细探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虚心请教，不耻下问。许多事情的解决，在很大程度上都要借助提出问题这种方式。只有不耻下问，一个人才能学有所成。就拿我来说吧，经常向你提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我担心自己的诸多问题，肯定要给你平添很多麻烦，可没人能够像你这么好地给我解答。采用这种方式，我学到了很多知识。

我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对时常在法院公开进行的审判活动可能比较好奇，我建议你不妨有机会多去看看这类活动，到那儿后多留心，不懂的地方多向人求教。到现在，我还有一点对你放心不下。我想让你力争成为一个完美的人，我知道还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既然完美是不大可能做到的事情，因此我期待着你尽可能地接近完美。如果你心甘情愿地去努力的话，我知道没人比你更有希望。任何人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付出的辛劳都无法与你相比，而且任何人都未能像你这样过去曾经拥有、现在依然拥有那么好的学习与提高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对此倍加珍惜。

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