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平儿:博弈出一席之地
平儿,王熙凤的陪房丫头,贾琏之妾,是丫鬟中难得的贾府管理者。在整个贾府里,凤姐的影响力无疑是领导层中最大的,这并不因她不是最高领导而有丝毫折损。平儿一方面“仆因主贵”,成为整个贾府里拥有最高管理权力的丫鬟;另一方面,平儿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在纷繁复杂的职场环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的,当然这和她掌握了职场博弈的技巧是分不开的。
曹雪芹对平儿的评价是“俏”。平儿的俏,在于她的自我定位准确,能够领会领导的意图,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平儿的俏,也在于机警果断,遇事能够随机应变,在顺势而为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提升工作业绩。
现代职场中也呼唤这样的“俏”员工,尤其是管理者的身边永远渴求扮演这个角色的员工。有了这种员工的辅助,管理者就能够对企业的日常管理得心应手,在顺利推动企业业务发展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减少内部摩擦,有利于打造高效率的团队。当然,“俏”员工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其管理水平早已在先前做助手的时候得以锻炼,一旦机会出现,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管理者的接班人,极容易获得升迁。
平儿是一个丫鬟,不是真正的主子,在贾府地位低微,对于这一点她非常清楚。尽管“遍身绫罗,插金带银”,凤姐对她也信任有加,不少家事都让她自主处理,但平儿慎用授权,自我管理意识很强,并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处于贾府整条生存链上的哪一环。她对自己所管辖的工作和能力的分析准确到位,对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和该怎么样干都规划恰当。
平儿在凤姐身边做事,永远小心谨慎,甚至达到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地步。对平儿来说,凤姐夫妇是领导,她是员工。她了解领导的个性与喜好,并努力去适应他们,协助领导完成他们的决策,全心全力执行领导的决定,始终将凤姐的利益放在首位。
平儿给人的印象几乎都是正面的,仅有一处表现被一些人所诟病,那就是当平儿听到下面的丫鬟们议论贾琏在外面娶了“新二奶奶”时当即就去告诉了凤姐,这也直接导致了尤二姐的吞金殒命。但是,考虑到平儿的身份,她是凤姐的手下,维护凤姐的利益是理所当然的。出现对凤姐不利的情况,告诉凤姐并进行处置,这是最合理的反应。即使放在现代职场中,平儿的举动也是对企业利益的最好保护。
平儿在凤姐手下做事的另一个难处在于,她本身就是凤姐不折不扣的情敌。平儿处理这样的一种关系有一个很到位的处理方法,她知道凤姐心里最恨的是什么。凤姐坚决不赞成贾琏找小妾、找姨娘,但是凤姐又不能说,因为古代社会是可以娶小妾的,而且凤姐自己又没有男孩,那贾琏当然可以再娶啊。凤姐怎么办呢,就把平儿塞给贾琏,这一塞,贾琏再闹,凤姐就说,你就跟平儿去生孩子吧。但是有一句话她永远不说,凤姐要的关系就是有名无实,说起来是丈夫跟小妾的关系,实际上什么关系都不能有,这就是关键。想要避免凤姐所担心的那种情况出现,只有一个字:躲。这就是平儿的高明,因为这一躲,她就把凤姐抓在手里了。凤姐最担心的就是平儿越过底线,万一平儿真生了孩子,那就完了。平儿就把这个底线给了凤姐,凤姐由此知道平儿无论如何不会越过底线。此时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变了,变成了凤姐有求于她,她就以被动换了主动,以退换了进,还是平儿高明。
对于突发情况,平儿总是能够随机应变,进行巧妙处置,这是她能在红楼职场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基础。在第十六回,贾琏回家与凤姐谈话之际,外面有人讲话,凤姐问是谁,平儿说是香菱,已打发她回去了。待贾琏走后,平儿才将真相告诉凤姐:“哪里来的香菱,是我借他暂撒个谎……奶奶的那利钱银子,迟不送来,早不送来,这会子二爷在家,他且送这个来了。幸亏我在堂屋里撞见……二爷倘或问奶奶是什么利钱,奶奶自然不肯瞒二爷的,少不得照实告诉二爷。我们二爷那脾气,油锅里的钱还要找出来花呢。所以我赶着接了过来,叫我说了他两句,谁知奶奶偏听见了问,我就撒谎说香菱来了。”
平儿这一招,完全是从凤姐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的,不愧是凤姐的心腹。可见平儿反应敏捷,悟性很高也很警觉,既能读懂领导的心思,又能及时与领导进行有效的沟通。
平儿虽然是普通员工,却有一种主人翁的工作姿态,做人做事有原则,懂得为个人赢得长久生存和竞争的主动权。当遇到对自己不利的突发事件时,能化被动为主动,机智地争取到对自己有利的谈判砝码。第二十一回中,平儿在收拾贾琏的衣服时,从中抖出一缕头发来,不是凤姐的,平儿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然后,直接去询问贾琏,俩人正在理论时,凤姐回来,也询问贾琏的衣物,吓得“贾琏脸都黄了”,“只望着平儿杀鸡抹脖使眼色儿”,平儿只装看不见,却在凤姐面前帮他隐瞒了这件事。待凤姐走后,平儿拿出头发谈判,说:“这是我一生的把柄了。好就好,不好就抖露出这事来。”她这样处理,一方面不至于把事情闹大,一方面又在一定程度上灭了贾琏的威风,同时还能让贾琏以后让着她三分。从这个事件可以看出,平儿面对突发事件的机警和理性,进攻与防守能够同时照顾到,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大的生存空间。
平儿在工作中与大观园的其他人也合作愉快,在碰到矛盾纠纷的时候,能够适时变通,小心地绕过火药进而巧妙摆平事局。比较典型的事例,如第四十六回的鸳鸯被贾赦相中事件、五十二回的丢失镯子事件等,都可以看出平儿在处理矛盾纠纷时的圆滑变通和成熟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