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无法保证

刘氏奉着那并不算多的一碟子清拌芦笋，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本来她采的还比较多的，可是才拌好，却叫正好回家来的莫狗看到了，偷偷吃了不少。

刘氏舍不得骂他，可是再去采却也来不及了。而且那片芦苇地，那么多的芦笋，却从来没有人敢去采……当然是有原因的。

大家都传说，那里有瘴气，在那里呆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染上大肚子病。她用尽家里的破旧衣裳，将自己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顶着大太阳，去那里采。

即使是这样，她也仍然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也染上了疫病。那大肚子病不是好玩的，她也曾经见过邻乡的一个妇人得过的，人的肚子会越来越大，精神却越来越差。不分男女，都跟十月怀孕、马上就要生了一样。

可是人的四肢与身体，却会越来越消瘦。不管吃下多少东西，都不会有改善。

到了最后，人就消瘦而死。

而且最最要命的是，得了大肚子病死的人，是不能入祖坟的，只能被火烧掉，然后找个没有人烟的荒野处将骨灰埋掉。

活着那么痛苦，死了还要当入不得祖坟的孤魂野鬼……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

刘氏只得将这盘芦笋重新装到一个小了很多的盘子里，送了过来。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显得有点少。

希望姚不动别太计较就好。

姚不动看着这盘新鲜水嫩的芦笋，果然眼睛都亮了。但是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少？这怎么够吃？”

他有些不高兴地扫了战战兢兢站在门槛内的刘氏，拖长声音说道：“听说你与我是旧识？”

姚不动挟起一筷子，放到嘴里轻轻一咬——一股清甜脆爽的味道顿时在他的嘴里绽放开。他满意地点点头，心情好了点，对眼前这个陌生的老妇人也挤出了一丝珍贵的笑容来。

“大人，可能您贵人多忘事……民妇，就是当年住在您家附近的、那个洗衣为生的刘巧姑啊！”刘氏赶紧说道。

“刘巧姑？”姚不动想了想，没有想起来。不过他也没有动声色，只是说道：“既然当真是旧人，那你有何事，就直接说吧。”

刘氏飞快抬头看了姚不动一眼，见他很满意这盘菜的样子，终于鼓起了勇气，开了口：“民妇是想求大人看在多年的情面上，放过民妇的孙子一回……”

“你孙子？哪个？”姚不动顿时就觉得才放到嘴里的这根芦笋的味道里充满了苦涩。他眉头一皱，提高了音量，问道。

刘氏被他吓了一跳，但是仍然战战兢兢地说道：“民妇的孙子姓莫，小名虎子……”

“你下去吧。”姚不动是彻底坏了胃口了，将筷子一拍，立眉喝道。

刘氏也不知道他这样说，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抬眼看了姚不动半晌——直到他不客气地再次催促，才终于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她才走，姚夫人便笑了起来：“老爷，这个菜可是真贵啊！小小几根芦笋，竟然要值好几两！”

“她想得太美！旧识？一盘菜就想攀附上？哼！”姚不动嗤笑一声。本来还想要让下人将这盘菜端下去的……免得他看了难受。

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反而又拿起筷子挟了口吃下，笑着对姚夫人说道：“别说，现在这么热的天气，就真应该吃这个，爽口得很。”

刘氏一直在后门处转悠着，一直到满天星斗，她就着月光，一直向院子里张望着。

直到终于有人从后门出来了，她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老爷吃完了没有？喜欢不喜欢？”她语气紧张地向问来人道。

她面前这个人，赫然便是晚饭时候，替她通传的那个老仆。

“吃完了，都吃完了，吃得干干净净的，跟狗舔过一样光。”老仆也是个粗人，即使是说自己家的老爷，也半点不讲究，安慰她道，“我看老爷也挺高兴的。”

“他高兴就好，他高兴就好……”刘氏终于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那……应该是答应了吧”

“大概吧……”老仆含含糊糊地回答。

刘氏却是当真眉开眼笑起来，向这个老仆郑重地道了谢，接过他递来的盘子，笑眯眯地往家走。

老仆却是一脸忧愁地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进了院子，将门重新又关上了。

蒋辰打开了房间的窗，对着外面说道：“你看看这艘船。你觉得这艘船怎么样？”

莫妮站在他身后，透过窗子向外看去，月光隐隐约约的，让她看到了那艘大大的船。

这船与莫家的客船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像这样的船，要是放在上辈子那个时代，也算得上是大船了。

放在现在，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莫妮到这个时代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见过的船已经很不少了，可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呢……当然了，也不排除莫妮乡下人，没有什么见识的原因。

她认真地打量着，这艘船，里面的房间……据现在远远地观察，应该是正常的高度。

也就是说，进出房间的时候，站着就可以的，而不用像她家的客船那样，进出房间都得跪着爬进爬出……谁没有事喜欢学日本人啊，为什么被逼的！

而且，它还是两层的！

这样的船，得要多少钱？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会买这么大的一艘船？难道真的如下午的时候他所说的，只是为了跑船运？

跑船运的话，有必要买这么大的船吗？这船的价钱，得花多长时间，才能赚回来？

“这船很不错。”莫妮很客观的评价道。

“那你喜欢吗？”蒋辰问。

“我喜欢不喜欢，能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要送给我？”莫妮讥讽地说道，“还是说，请我接受这艘船，就是你愿意帮我家的代价？”

蒋辰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舒畅的意味，说道：“这世间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了，你明明知道的。”

莫妮沉默。

半晌她才说道：“我会努力……但是不能向你保证。”

“我不需要你保证，但是你要努力去做。”蒋辰将笑声收敛了，笑容也收敛了，淡淡说道。

莫妮向他点点头，走出了他的房间。

出了门，她抬头望着那满天的星辰，一时间，有些恍然。

现在她眼前的这些星辰，与她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有什么区别吗？

除了因为光污染而看不到的那些星了外，这些星子，还有别的不同吗？

一时间，她有些后悔，上学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地理课。不然，她看着这片星空，便能够从星辰的排列认出来，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星球，是不是与地球处于不同时间的同一空间？

她穿越了不知道多少时空，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