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代绘画的历史背景

（一）宋代是绘画的黄金时代

宋代重文轻武，是历朝中艺术的殿堂。历史上的宋代是一个颇具争议的朝代，和很多朝代相比有自己的鲜明特色，宋代的特点是“扬文抑武”，这一国策贯穿了整个320年的宋史，在外交方面是屈辱的，而文化艺术却是辉煌的，这些都形成了鲜明对照。在中国五千年悠久的历史长河中，宋文化以其异彩纷呈的独特魅力而名扬于世，甚至中外专家学者们都把它推崇为中国古代文化的高峰，认为它是近代文化的开端。比如在我国的文学史中，唐宋八大家为大家所熟悉，他们的作品也广为传诵，但是在唐宋八大家之中有六位都处在北宋时期，这绝对不是一种偶然。由此可以看出在宋朝时期，特别是北宋文化发展的繁荣。

北宋统一消除了封建割据造成的分裂和隔阂，北宋初期社会的局面是相对稳定的，人们也能够安居乐业。当时商业和手工业开始迅速发展，城市布局打破坊和市的严格界限，出现了空前的繁荣。而南宋时期虽然偏安一隅，地处江南，但是由于物产丰盛的江、浙、湖、广地区都在其管辖范围之内，大量南迁的北方人和南方人一起共同开发江南，经济、文化都得到继续发展并超过北方。北宋的汴京（今河南省开封市）、南宋的临安（今浙江省杭州市）等城市的商业空前繁盛，除了官宦和贵族聚集之外，还住有大量的商人、手工业者和市民阶层，城市文化生活空前活跃，市场上对于绘画的需求在这一时期也明显增长，而且绘画的服务对象也有所扩大，为绘画的发展和繁荣提供了物质条件和群众基础。

中国历史中宋代统治了三百多年时间，绘画艺术在这一阶段有了长足的发展，由于有着隋唐五代的良好基础，再加上广泛的社会基础，所以宋代绘画得以迅猛地发展，其中包括民间绘画、宫廷绘画、文人画等等，各自形成了一定体系，而且彼此之间又相辅相成，互相影响和吸收，从而构成了宋代绘画丰富多彩的局面，出现了很多流传千古的作品。宋代美术，由于继承了唐五代的风气，已经不再专门为宗教服务，没有了羁绊，才得到了自由和独立的发展机会。绘画的卷轴形式就是在宋代盛行起来的，这些卷轴画中有一部分是由屏风及纨扇的装饰演变而来。由于绘画已经成为一种手工行业，市场的需要也刺激了绘画艺术的繁荣。

宋代的绘画艺术在技巧上又有了许多重要创造，着重于挖掘人物的精神状态和故事情节，注重于塑造性格鲜明的艺术形象。花鸟画、山水画追求优美动人的意境情趣，注意真实而巧妙的艺术表现，并努力进行形象提炼，有着高度的写实能力；文人士大夫的绘画对于绘画艺术的繁荣和提高也有极大的促进作用，他们在主观上的表达和笔墨用法的探索上尤有贡献；宫廷绘画在整个社会绘画的繁荣基础上也得到空前发展，其艺术成就也不容忽视。宋代的人物画在反映现实生活方面有了大幅度的进步。从唐代以画重大历史事件和贵族生活为主，扩展到描绘城乡市井生活的各方面：比如王居正的《纺车图》、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等，都显示了画家视野的扩大和对现实生活的兴趣与热情。宋代城市中描绘民俗题材的节令画，比如《岁朝图》《五瑞图》《大傩图》《观灯图》也纷纷出现。描绘贵族文人生活的绘画仍然流行，带有情节的肖像性绘画，如李公麟《西园雅集图》、赵佶《听琴图》也都具有较高的艺术成就。宋代宗教画中出现更为鲜明的世俗化倾向，以热闹的场面、有趣的情节吸引观众。道教画中创造了大量的神鬼形象，不少是根据现实人物形象而画成。宋代前期，吴道子画派在壁画中占有绝对地位，从现存壁画粉本《朝元仙仗图》就可见其艺术风貌。宋代墓室壁画之数量、质量已经不能与汉唐相比。山西高平开化寺壁画、正定静志寺塔和净众院塔基地宫壁画、敦煌莫高窟宋代壁画以及河南等地区发现的宋墓壁画等，都是考察宋代壁画的重要遗存。

宋代是中国绘画的黄金时代，单从绘画角度来说，宋王朝统一中国后，对于绘画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在五代南唐、西蜀建立画院的基础上，宋代继续设立翰林图画院，从而使众多画家有了一个远大的奋斗目标，也为宫廷培养了很多绘画人才。原来五代时期画院的高手都在宋代画院供职，宋代的画院成为全国绘画和创作的中心。据说当时为了给新建的玉清昭应宫绘制壁画，画院主持向全国招募画师，应召画家竟然超过三千人，在信息并不发达的北宋时期能有如此多的人来报名，也足以看出当时绘画的繁荣。特别是在北宋徽宗时期还曾一度设立画学，把绘画作为正规的学问来做，在历史上也属首次。宋代多数的帝王如仁宗、神宗、徽宗、高宗、光宗、宁宗等人都对绘画有着不同程度的兴趣，出于各种不同的目的，比如装饰宫廷、图绘寺观等需要，都很重视画院建设。特别是宋徽宗，他本人在绘画上就具备较高的修养，他还注意网罗画家，扩充和完善宫廷画院，并不断搜访名画充实内府收藏，导致了宫廷绘画的空前兴盛。当时北宋的画院里集中了全国的优秀画家，体现了当时较高的水平，创作出如郭熙的《早春图》《关山春雪图》，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西湖争标图》，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李唐的《采薇图》《万壑松风图》，马远的《踏歌图》《水图》等一大批成功的作品。

当然，绘画的基础还在民间，宋代绘画已经开始进入手工市场，与更多的群众建立起密切的联系。当时已经有一批技艺精湛的职业画家，将作品作为商品在市场上出售，汴京及临安都有纸画行业。据说汴京的大相国寺每月开放五次庙会，百货云集，其中就有卖书籍和图画的摊位。南宋临安的夜市也有细画扇面、梅竹扇面出售，汴京、临安等地的酒楼也以悬挂字画美化店堂，作为吸引顾客、渲染气氛的一种手段。甚至市民家中有婚丧嫁娶、喜庆宴会需要装饰，也可以租赁到所需要的屏风、画帐、书画陈设。为适应年节的需要，市场在岁末时还有门神、钟馗等节令画出售，当时的书画市场极为兴旺。所以说，社会对绘画的需求和民间职业画家的踊跃创作，是推动宋代绘画发展的重要因素。宋代绘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程度。在此基础上，有关于绘画理论的著述书籍也应运而生。画史、画论、绘画赏鉴及收藏著录等著作在宋朝流行一时，比如《图画见闻志》《宣和画谱》《画史》《林泉高致》等等，这些艺术著述都对今天的绘画艺术研究和历史科考具有重大的意义和价值，成为研究古代绘画的依据。

相对于隋唐五代时期，宋代绘画的分科则显得更加细致和专业化。宋徽宗时期曾兴办过画学，虽然时间不长，却十分细致周密，这些现象都反映了绘画的表现范围在不断扩大，题材分工也逐渐周密和细致。因此在两宋时期，中国的绘画艺术在进一步趋于成熟和完善，民间的创作热情空前高涨，出现了一个鼎盛时期。朝廷设置画院，扩充机构编制，广招人才，并且给予官职，这些都刺激了绘画的发展，宫廷绘画在当时盛极一时，文人学士也把绘画当作雅事并提出了鲜明的审美标准，文人画蔚然成风。所以北宋时期画家辈出，佳作频现，其内容、形式和表现技法都出现了丰富精彩、多方面发展的繁荣局面。

宋代绘画的发展，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阶段：在宋初一百余年间，大体还是遵循着隋唐五代时期的绘画风格。北宋开国后，汴京一带理所当然地成为经济、政治的核心，而绘画艺术也逐渐向这里靠拢。北宋初期的宫廷画院先后集中了来自西蜀的黄居、黄惟亮、夏侯延、赵元长、高文进等，南唐的董羽、厉昭庆、蔡润、徐崇嗣等及中原一带的王霭、赵光辅、高益等画家。当时院体花鸟画以黄家富贵体为规范，道释画中以吴家样影响最大，山水画以院外画家成就最高。此外，李成善画寒林平远，范宽善画崇山峻岭，许道宁善画平远、野水、林木，他们三人皆先后在不同方面发展和丰富了荆浩、关仝的北方画派。以董源、巨然为代表的江南画派在此时期则影响不大。当时画院内外以山水画知名的还有燕文贵、翟院深、高克明、李宗成、屈鼎等，擅长宗教壁画的有高文进、武宗元等，花鸟画则有赵昌、易元吉、王友等，这些画家的创作实践，酝酿着北宋绘画风貌的新变化。

熙宁和元丰之际，出现了以李公麟为代表的鞍马人物画，以郭熙为代表的山水画，以崔白为代表的花鸟画。他们在内容及艺术上都展示出崭新的风貌，都具有精湛的技巧和深厚的修养。李公麟以单纯朴素的白描形式，精确地表现了不同阶层、民族、地域人物的特征，特别

是在刻画士大夫生活形象和情趣上，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崔白和郭熙都可以不经起稿而放手作画。崔白描绘季节气候变化中禽鸟的情态，善于表现败荷凫雁的荒情野趣，突破了宋初以来画院内黄氏体制的规范，取得了更为自然生动的效果。郭熙通过对景色季节及气候的描绘，表现了山水林泉的幽情雅趣，把李成以来的北方山水画派推向一个更高的阶段。以苏轼、文同为代表的文人士大夫绘画潮流，也于此时形成，驸马都尉王诜筑宝绘堂收藏法书名画，并于府第西园中聚集诗人画家赋诗作画，皇族赵令穰善作清丽富有诗意的小景山水，以及米芾这一时期已开展的书画活动，都显示出这一阶层艺术活动的活跃。郭若虚《图画见闻志》、郭熙父子《林泉高致》及苏轼等人的论画诗文则显示了此一时期绘画理论的新成就。

宋徽宗、宋高宗统治时期，是宋代宫廷画院最为繁荣的时期。宋徽宗时画院制度已相当完备，社会上民间画家艺术水平的提高，为画院输送了不少优秀画家。此时画院中高手云集，善画百马、百雁的马贲，开南宋山水画新风的李唐，善画风俗界画的张择端，富有才华的青年山水画家王希孟，善画花鸟翎毛的韩若拙、孟应之、薛志，以画婴儿货郎著称的苏汉臣，为宋徽宗代笔供御画的刘益、富燮等人，都以画艺精湛、笔墨不凡而著称。宋徽宗时内府书画收藏极富，公卿士大夫收藏家也甚多，《宣和画谱》反映了当时宫廷收藏的盛况。靖康之变后，汴京被金兵洗劫，一部分画家被掳北去，宫廷藏画流散北方甚多，又给金朝统治区绘画发展以相当影响。另外，大批画家纷纷逃到江南，又成为南宋高宗画院中的骨干力量，也促进了江南地区绘画的发展。

宋孝宗以后的南宋时期，特别是光宗、宁宗时期，山水画继李唐之后，出现了明显的画风变化，代表画家为刘松年、马远、夏圭等人。他们重视章法的剪裁，巧妙地利用画面大片空白突出鲜明的形象，画面效果含蓄凝练，简洁而富有诗意，具有优美的意境，富有表现力，显示了笔墨技巧的提高。历史故事画及风俗画在整个南宋时期都比较盛行，此时出现的李嵩是尤其值得注意的画家，他曾作《宋江三十六人像》《服田图》《四迷图》《观潮图》等，作品大都含有深刻的意义。梁楷、牧溪、温日观的水墨、减笔则开了元明写意画之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