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解:管理的根源与历史
从近来发表的一些管理文献中可以看出,它们的作者认为管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的发明,而且是美国人的发明。诚然,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确实只有极少数人对管理感兴趣,并就此开展研究,人们对于管理作为一个学科和一个研究领域普遍感兴趣,还没有多长时间。不过,管理作为一种实践和一个研究领域其实已经有相当长的历史,在许多国家都可以追溯到近200年前。
在欧洲,亚当·斯密(Adam Smith,1723—1790)和卡尔·马克思(Karl Marx,1818—1883)等经济学先驱撰文著述的时候,管理学还不存在。他们认为,经济学是不具人格的,是受客观经济力量支配的。正如古典传统的当代代言人、英裔美国经济学家肯尼思·博尔丁(Kenneth Boulding,1910—1993)所言:“经济学探讨的是商品的行为,而不是人的行为。”马克思则认为,历史的客观规律不可转移,人类只有适应规律。人类适应规律的最好结果是实现经济所允许的最优状况,最坏的结果则会阻碍经济的发展,造成资源的浪费。最后一位伟大的英国古典经济学家阿尔弗雷德·马歇尔(Alfred Marshall,1842—1924)的确把管理列为生产要素,使之与土地、劳动和资本为伍,但这只是一种勉强的让步,因为他仍然没有把管理列为一个核心要素。
不过,一种不同的态度也很早就已存在。这种态度把管理者置于经济的中心,强调资源的有效利用这个管理任务的重要性。才华出众的法国经济学家赛伊(J.B.Say,1767—1832)是亚当·斯密的早期追随者,不过在他自己的著述中,核心却不是生产要素,而是一个自造的词——企业家(entrepreneur)。企业家把资源从产出较低的活动中撤出,投向产出更高的活动,从而创造财富。追随赛伊的,是以傅立叶(Francois Fourier,1772—1837)和怪才圣西门(Comte de Saint-Simon,1760—1825)为代表的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那时虽然还没有大型组织和管理者,但是傅立叶和圣西门都在管理尚未存在之前就已预见到了管理的发展,并且“发现”了管理。特别是,圣西门预见到了组织的兴起,预见到了提高资源的产出和建立社会结构这一任务。也就是说,他预见到了管理任务的产生。
正是由于这些法国人强调管理是一种独立的特殊力量,是一种能够独立于生产要素和历史规律而发挥作用的力量,所以受到了马克思的猛烈抨击。不过,所有社会主义经济体的设计,其实都是以这些法国人,特别是圣西门所制定的基本方法和基本概念为基础的。
在美国,管理也早就被看做一个核心要素。亚历山大·汉密尔顿(Alexander Hamilton,1757—1804)的名篇《制造业报告》(Reports on Manufactures)虽然以亚当·斯密的观点开头,但随即就强调了管理的作用——建设性的、有目的的、系统的作用。他认为,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动力在于管理,而不是经济力量;经济进步的载体是各种组织。在他之后,亨利·克莱(Henry Clay,1777—1858)在他的名篇《美国系统》(American System)中提出了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的首个系统化经济发展的蓝图。
此后不久,英格兰实业家罗伯特·欧文(Robert Owen,1771—1858)成为第一名真正的管理者。19世纪20年代,他在自己的纺织厂里着手解决生产率和激励问题,或者说工人与工作的关系问题,也可以说是工人与企业以及工人与管理当局的关系问题——直到今天它们仍然是管理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从欧文开始,管理者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不过,欧文的继承者却在很久以后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