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音乐与哲学
音乐与哲学,作为人类反映客观世界的两大成果有许多不同之处。
音乐是人们对客观世界的一种具体的感性反映,主要用形象思维;哲学则是一种理性反映,主要用抽象思维。但是,音乐和哲学又确实存在许多相似甚至相同之处,音乐也往往受哲学思想的影响。
一个人就是一种哲学:欢乐、坎坷、磨难共同来建立它的体系。对于普通人来说,更多的是感情的哲学,而不是思考的哲学。在理智被感情左右的时候,音乐就成为通往哲学智慧的通道。音乐像人的生命一样,是一个从无到无的过程。音乐借由空气而存在,它演奏的时间长度就是音乐的生命,所以每一个演奏都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体。一个人情感的哲学发展到最后,很可能要从音乐中寻找答案。
德国是哲学的国度,同时也是纯正古典音乐之乡。康德把德国引入了哲学的道路,因此哲学变成的一个民族的事业。而贝多芬则让音乐与哲学接轨,用音符和旋律阐述了哲学最本质的东西,即对天、地、人、神的思考,把世界还给人,把人还给自己,从而把交响乐从娱乐活动升华到了哲学思辨的殿堂。探讨音乐与哲学的关系,对于向现代化迈进的中华民族来说,在实现物质文明同时,让理性的文明照耀人的心灵,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本章力图就哲学和音乐的共同点和差异试做一粗浅的探讨,从而找出二者之间关系的规律性的东西。
第一节 音乐与哲学的共性
一、音乐与哲学的共同本质——抽象
哲学是认识的抽象,音乐是感受的抽象。
哲学思维从主客体关系中把握对象,而不是去把握对象的特殊规定和特殊运动形式,也不是去进行数量关系和空间关系的计算。相反,它只是从整体上把握研究的对象,以探求事物变化运动之理,这就决定了哲学思维只能以抽象的方式探求事理。
所谓“事理”就是事物内部所包含的运动变化的形式和规律,本质和规定,必然和趋势等等。每一个事物在哲学的视野里,都是不同规定的综合,是多样性的统一,因而哲学思维就是从不同规定中把握其综合特质,从多样性中把握其统一性,从个别中把握一般。这是哲学思维明显的特征。
哲学思维的抽象是定性的抽象,触头直指对象的普遍本质,每达到一个环节和层次,既是思维力凝聚的结果,又是思维发散的开端。由此形成思维中一连串的中介系统,使思维由初级本质进到二级本质,再进到更高级的本质。哲学思维往往蔑视模式和框架,它力图以智慧去洞悉事理,以明晰的概念系统达到对世界理性把握,给人以理性启迪,哲学思维是理性的皇后。
哲学思维抽象地探求事理,有着其他任何一门学问都无法代替、无法比拟的深刻性和哲理性,它诱导人们从理性上辨明是非,启迪人们的智慧,从而增强预测未来的能力。它能启迪人们认识世界的本质以及人与周围世界的关系,促进人对自身的反思,给人以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这正是哲学思维抽象地探求事理对人的真实意义。
有头脑的人或者受过教育的人,面对具体问题时,总是喜欢刨根问底,追寻究竟。这种追问可以是“形而上”的,也可以是“形而下”的。哲学固然不能脱离“形而下”的基础,但它必须做出超出感觉经验的思考。从“形而上”的层次问到底,是一种形而上学的思考,自由的,抽象的思考。这种思考,从哲学发生的角度是对世界本质的探索。人类正是通过这种把自身与现实世界区别开来的方式,在一定距离之外来批判地面对现实世界。从这一角度看,哲学就不是龙鳞凤尾的组合物,而是把自然界,人生作为宇宙的一个质,在一个无限的大背景下,寻觅自身思想运动轨迹的总体坐标系。这种恢弘视野,这种大度体验,使我们有可能认识整体和谐的世界。
由此可知,哲学是非常抽象的。
什么是音乐?《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舞蹈》中的定义是:“音乐是凭借声波振动而存在,在时间中展现,通过人类的听觉器官而引起各种情绪反应和情感体验的艺术门类。”我们认为,在所有的艺术类型中,相比较而言,音乐是相当抽象的艺术。虽然,诗歌和绘画艺术中也有“概括”,但这种概括是具象的。欣赏者在欣赏诗歌和绘画作品时,首先是欣赏客体形象,然后从中间接地体会作品所传达的感情。也就是说,诗歌和绘画作品保留了“有形性”。而音乐的情感,用黑格尔的话来说是“无形性”的,带有抽象的性质。尽管在现实生活中,有多种多样的喜悦,也有各种各样的悲哀,但在音乐艺术中的喜悦或悲哀,有些像从逻辑上把握概念一样,被“抽象”化了。“音乐——这是相反意义上的安泰。当它一旦触到大地,触到大地上的五光十色的感性现象,就变得软弱无力。但为它更高地升入到一个不受任何外在现象拘束的普遍的精神生活中去以后,就变得坚强了。”欣赏者从音乐中所直接感知到的,既不是外界的客观事物,也不是某种具象的思想概念,而是音乐音响以及与其自然相伴的某种情感和情绪。音乐不具有直接描绘形象的特长,它往往通过情感的表现体现形象,与诗的意境相类似,常常没有确定的具体形象或画面。音乐形象往往是通过表现感情,去调动欣赏者的审美感受能力,运用联想和想象而在内心唤起一定的情感意境,使欣赏者联想到曾经有过类似的情感体验,以及与之相对应的情景或对象。因此,音乐形象在音乐的运动中,也呈现在听众的想象中,它的形象创造是在听众的参与之下共同完成的,音乐家在塑造音乐形象时,所着力驯化的是人们丰富的精神世界,所着重表现的是人们的审美感受,而不是对外在事物的描绘和具体情节的叙述。19世纪德国作曲家舒曼认为,音乐是无法写夜晚的,而只能在夜晚写。如果以为作曲家展开纸拿起笔,都是打算表现,叙述或描绘某个事物,那自然是错误的想法。音乐描写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人们对它的感受和领会。夜晚本身不足以构成音乐描写的对象,而人们在夜晚的感受和心情,却是音乐擅长描写的对象。自然,有时音乐也模拟外部世界的某些音响如鸟鸣、风声、人叫、马嘶,但对其描绘的目的,并不在于简单地构成一幅画面,而在于以这些音响媒介创造一种意境和气氛,将听众置于这种意境和气氛所激起的感情中去。
音乐家任思想驰骋于宇宙万物、人生万象之间,在各种各样的形象上,留下他特有的思想吻痕和思想芬芳,事物和世界不为肉眼凡心所知的秘密便在这吻痕下倏然浮现;思想家和哲学家,排开事物的表象和表征,直接抽象出性质、规律,进行类比,归纳或演绎,达到认知自然和人类的目的。在本质上,他们是同一类人,只不过艺术家喜欢也擅长于点石成金,寄情于物,思想家和哲学家喜欢擅长于纯粹的抽象的思想,艺术家也在五光十色,仪态万千的有形世界上观光,进行延拓思想的旅程,思想家和哲学家则只在无形的精神世界漫游。
音乐能说出非语言所能表达的东西,能表达出任何词也不能表达的那些印象和心灵状态。因此,欣赏音乐,不仅要用耳听,更要用心去听。如果在科学中,哲学是最抽象的,那么音乐就是在艺术中的哲学。“它关乎纯情。如果在艺术中音乐是最纯粹的,那么在科学中哲学就是音乐,它关乎至道。”
二、音乐与哲学的共同媒介——情感
哲学是一门特殊的学问,是与通常局限于某种具体对象的知识体系不同的学问。在汉语中“哲”有聪明、智慧的意思,因此中国古代一般称聪明而有智慧的人为“哲人”。在古希腊,哲学原词是“爱智慧”的意思。在古印度,哲学通常被称为“见”或“察”。可见,从词源上看,哲学是和“智慧”、“聪明”连在一起的。
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后创造的第一门学问就是哲学。公元前6—7世纪,欧洲文明的摇篮希腊最早产生的哲学是唯一的一门学问。其他的学问如天文学等都是从属于哲学的,后来才逐渐从中分化出来。哲学就其内容来讲,就是讲人的生活,人应有智慧地生活。
哲学就是对智慧的爱和追求。爱,纯真不可遏止。哲学的自觉意识就在于此。热爱是最好的老师,哲学智慧不是现成可得的。要获得它,首先必须对它有执著追求之心、无限热爱之情。唯此,才能激荡出无穷的智慧。爱的情感丧失,就意味着智慧的泯灭。哲学有两种,一种是公式,一种是诗。说哲学是诗,因为它是人的一种情绪,一种心境。说哲学是公式,因为它表现为逻辑的思考与抽象。
热爱和反思智慧的哲学,来源于一种“抑制不住的渴望”。这是一种探索宇宙的奥秘和洞察人生意义的渴望;促进历史发展和提升人类的境界的渴望;这是一种超越现实和向前挑战的渴望;这是一种为人类提供“安身立命之本”或“最高支撑点”的渴望。正是这种“抑制不住的渴望”,燃烧起古今中外,古往今来的伟大哲人的“爱智”的激情。
哲学的“爱智”激情,首先是一种驰骋人类智慧,探索宇宙奥秘的渴望。人类面对千差万别、千变万化、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茫茫宇宙,面对着有生有死、有爱有恨、有得有失的有限人生,怎能不引发出对宇宙、人生的无限的追问和苦苦的求索呢。“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为探索宇宙的奥秘而“寻取最高原因的基本原理”,并进而为阐释人生的意义而寻求“最高支撑点”,由此便形成了追本溯源,寻根究底的“爱智”的哲学。
哲学的“爱智”的激情,又是一种求索历史的谜底和推进社会的发展的渴望。人类的历史进程,充满着错综复杂的矛盾、理想的冲突与搏斗、社会的动荡与变革、历史的迂回与前进,它绘出人类自己创造自己,自己发展自己的扑朔迷离、色彩斑斓的画卷。政治理想问题,社会制度问题,伦理道德问题,价值观念问题,都激发着哲学家的“爱智”、激情和求索历史奥秘的“抑制不住的渴望”。在21世纪第一个10年即将过去的今天,环顾眼前的世界,思考人类的未来,积极地协调个人之间、群体之间、阶层之间、民族之间、国家之间的“利益”与“心态”,不正是人类实现和平与发展,打造和谐社会的当务之急和长远之计吗?社会历史的发展,总是再现为某种片面性。这就需要对社会的总体行为和历史的总体进程,进行全面的反映,深层的反省,规范的矫正和理想性的引导。哲学就是社会不断反观自身的观念与行为的“自我意识”。哲学的“爱智”、激情,就是对人类困境的焦虑和推进社会发展的渴望。
哲学的“爱智”的激情,也是一种求索人生意义和追求理想生活的渴望。李大钊(1889—1927)说:“哲学者,笼统的说,就是论理想的东西。”他还具体解释说:“人们每被许多琐屑细小的事压住了,不能达观,这于人生给了很多痛苦。哲学可以帮助我们得到一个注意于远大的观念,从琐屑的事件中释放出来,这于人生修养上有益。”社会人生纷繁复杂,利害、是非、祝福、毁誉、荣辱、进退,扑朔迷离,纷至沓来。人们总是感到得不到想要的,又推不掉不想要的,总是陷入天上的太阳和水中的月亮谁亮、山上的小树和山下的大树谁大的迷惘。因此,人们总是需要一种高瞻远瞩的志向、慎思明辨的理性、体会真切的情感、执著专注的意志和洒脱通达的境界,方能潇洒走一回。哲学“爱智”的激情,就是求索人生的意义和阐发人生价值的渴望,就是追求理想生活和阐发生活理想的渴望。
哲学熔铸着哲学家对人类生活的挚爱,对人类命运的关切,对人类未来的期待。哲学不是脱离于人类社会生活之外的玄思和暇想,也不是僵化的教条和冷冰冰的逻辑,哲学既是爱智的激情,又是“爱智之忱”的结晶。
哲学体现的是对人性的精致关怀,对生活的入微思考,对灵魂的彻底拷问,这是对人类的一种最深厚的情感。
哲学对人类的这种深厚情感,使人们将之视为“庙宇的神”,哲学是人类精神的灵光。
黑格尔曾形象地把哲学比喻为“庙里的神”,他说一个有文化的民族如果没有形而上学,就像一座庙,其他方面都装饰得富丽堂皇,却没有至圣的神。那样按照黑格尔的比喻,“庙里的神”是使“庙”成其为“庙”的“灵光”,哲学则是使人类的“文化殿堂”和“精神家园”成其为文化殿堂和家园的“灵光”。这就是说,哲学,它就像普照大地的阳光一样,照亮了人类的生活。如果失去了哲学,人类的生活就会显得黯然失色。
哲学不是物质性的东西,哲学不会直接给你带来金钱,但它却是那辉煌物质世界里最高尚的精神,它可以使你精神上拥有整个世界,使你心灵的家园结出累累硕果。哲学是人类精神的“灵光”,它为人类的生活建构起崇高的坐标。当人们对自己所处的物质世界“全心全意”进行富丽堂皇地装饰,再装饰,唯独不怕丧失“神圣的神”的时候,是哲学以它的灵光,导引人们,使人们崇高起来。在这个技术已经无所不能的时代,从物质层面讲的自由已经得到很大的实现和满足,但并没有给人类带来精神上同样程度的自由满足感。哲学站了出来,它不是给人类提供自由和幸福的承诺,而是告诉人类:作为社会存在物的人的自由不能脱离社会进行界定,只能在一种和谐的关系中达致自由,哲学给予人类一个整体的世界,把人类的灵光领上了诗意栖居的归家的路。
哲学对人类的这种情感,超然无我、平实宽厚,是良知和理性的体现,它像一股清纯而温热的暖流,滋润着人类去营造一个更美的世界,使人的生命更为充实、绚丽。
哲学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它能使人类感受到那宽广的生生不息的告诫。
音乐乃是通过有机组织的音(主要是乐音)所形成的艺术形象来表现人们的思想感情,反映社会生活的艺术。音乐艺术对人类有巨大的感染力。伏契克说生活里没有歌唱,就像没有阳光。音乐最善传情,人类不同的感情,都可以凭音乐得以酣畅的表达。
人类生活中产生的各种情感体验以及人类内在的心理文化,不仅具有感性体验的丰富多样性,也伴随着各种精神活动,虽然其中充满着各种意识活动与深层心理潜意识活动的相互交织,但却始终处在情感的运动状态之中。就好像在读一首诗,观赏一幅画,聆听一首乐曲时获得的一种被激活了的内心体验,虽然往往难以用语言来描述和表达,但全身心却处在一种清晰而复杂的生命情态之中。其中理性的与感性的,意识的与潜意识的相互交织,契合在一起,共同构成内在的情感体验。就产生这种内在情感体验的动因来讲,是明确的,但就这种体验的不可言状的生命运动形式来讲,却是难以用语言文字或视觉形象直接表现出来的。人类在实践中发现,为了表现这样一种内在的生命形式——人的情感体验,人所创造的乐音这种艺术符号及其音响结构的运动形式,可以用来直接展示人的内心生命情态。正是由于以它在时间中展开的乐音动态形式,揭示和表现了人的情感生活的动态形式,并使人因心理的激活而处于异常丰富的内在体验之中。音乐是一种感受,表现人的心灵—意识与潜意识。所以人们才说,音乐是叩击人心灵窗户的艺术;当语言无能为力的时候,音乐便开始了。
音乐是如何揭示、表现人的情感生活的?我们说,音乐(音响形态)以在时间中运动的各种动态结构展示内在情感生活的动态形式。但是,音乐的音响形态并不具备文学、绘画创作于手段的功能,因而探讨音乐(音响形态)反映生活的方式只能从其艺术表现的特殊规律着手。在音乐的听觉审美感知中,在音声中展现的,不是引起情感体验的外界事物与动因或者情感生活中的某些理性因素,它所再现的只是情感的外现形式及动态结构,即情绪状态,声音的运动与人的心理活动具有异质同构的关系。
阿恩海姆在《艺术与视知觉》中谈怨哀感情时说:“一个心情十分怨哀的人,其心理过程也是十分缓慢的……他的一切思想和追求都是软弱无力的,既缺乏能量又缺乏信心,他的一切活动看上去也都好像是由外力控制着。”在中外音乐史上,都可以发现这样的例子。河北民歌《小白菜》每一乐句的下行音型都可以发现它与悲哀情感的表达的内在联系;同样从19世纪俄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第四乐章主部主题的乐音动态结构,可以看到其叹息、下行的旋律以及不稳定的和声,交错的弦乐声部,正是在音的运动中构成了“悲怆”情感的“力的图式”。无论是传统民歌还是作曲家,其曲调和心理感受正是一种异质同构的关系。
现实生活中人的内心情感反映到乐音中,人又在音乐听觉中体验到这种情感,其中包括创作、表演、欣赏在内诸环节的联系中,都是通过音乐的情绪表现或感知这个“中介”形式来完成的。在认识音乐如何表现人的情感生活,人又是如何从音乐听觉审美中获得情感体验的问题上,以音乐的情绪状态作为“中介”,用格式塔心理学——异质同构理论去说明音乐审美中情感体验的一些特点,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切合实际,并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
格式塔心理学——美学理论认为,世界上所有事物都具有力的图式,无论是外部物理世界还是艺术形式以及人的内在情感活动,都具有一定的力的作用模式,无论是大海的浪峰,峰峦的挺拔姿态,还是书法的曲折线条,音乐旋律的起伏婉转都与心理力的结构模式具有某种对应关系。我们必须认识到,那推动我们情感的力与那些作用于宇宙的普遍的力,实际上是同一种力。正是外部事物与内在情感力的图式的相似,才有可能激起人对外部世界的审美经验,从艺术作品的形式中感受到充满活力的生命运动形式。
晋人崔豹在他的《古今注》里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管理一处渡口的士兵霍里子高早晨起来去撑船,看到一个疯子一样的男人,披发提壶,涉水渡河,他的妻子在后边呼喊阻止,追不上,他终于掉入河里淹死。妻子弹箜篌而哀歌,声音凄怆,唱完也投江而死。霍里子高回到家里,把所见所闻告诉妻子丽玉。丽玉十分伤感,弹奏箜篌唱出这一曲子,所听的人都纷纷落泪。这便是乐府民歌《箜篌引》。“引”,即歌的意思,《箜篌》引也称“公无渡”。这个关于《箜篌引》乐曲诞生的传说,说出了音乐是感情艺术的特点。
既然各种艺术作品都是能够表现和激发情感的,那么音乐与其他艺术相比较,在表现感情上有什么不同特点,为什么一般人都认为音乐更善于抒情并且最能以情动人呢?
首先,人的感情是一种心理活动,这种心理活动的基本特征是一种时间性的运动过程,在运动形态上主要表现为力的强弱和节奏的张弛。而音乐恰恰具有类似的特征,使它能够通过声音在时间中的运动以及声音运动力度的强弱和节奏的张弛,来表现相应的感情活动。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在语言音调与感情运动的关系中,找到音乐善于表达感情的最原始、然而又是最明显的例证。我们知道,语言的主要功能是通过要领及逻辑关系来表达人们的思想。然而当语言通过人口头表达出来的时候,它又具有强烈的感情色彩,这种感情色彩主要是通过抑扬顿挫的言语音调来表达的。正是这种语言音调成为音乐的最基本的来源之一,并且在音乐艺术获得高度发展的今天,仍然对音乐,特别是对声乐发挥着重要影响。
其次,音乐与其他艺术相比较,感情表现在艺术整体中所占的地位更为重要。因为音乐既不具有绘画那样直接描绘现实对象的能力,也不具有文学诗歌那样运用概念来描述客观对象的能力,它在不借助其他艺术手段的情况下,很难直接表现客体与思想要领。音乐所能够表现的主要是主体(即作曲者)对客观事物的感情反映和心理体验。因此,感情的表现在音乐中就占据着更加重要的地位,在许多情况下甚至占据着首要的地位。
第三,音乐欣赏中的感情体验都较为直接。也就是说,欣赏者从音乐中所直接感知到的,既不是外界的客观事物,也不是某种思想概念,而是音乐音响以及与其自然相伴的某种情感和情绪。这种情感和情绪的体验,在音乐欣赏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构成音乐欣赏的基本内容。音乐不具有直接描绘形象的特长,往往通过情感的表现体现形象。音乐调动人的审美感受能力,使听者运用联想和想象,在内心唤起一定的情感意境,联想到自己曾经有过类似的情感体验,以及与之相对应的情景或对象。因此,音乐形象既存在于音乐的运动中,也呈现在听众的想象中。音乐对形象的创造,是在听众的参与之下共同完成的。例如,我们欣赏盲人音乐家阿炳的《二泉映月》时,伴随着二胡低细悠长的声音,听到的是什么?是明月、是泉水,还是哀怨、呐喊?不一定每个人都能马上说清楚。我们从中体会到阿炳的情感,到底是伤心、忧郁、倔强、愤怒、控诉还是反抗,还是都有?就要靠我们的想象和联想。总之,是人类的情感。正是这种情感内涵造就了它的世界影响,催下了出生在中国的美籍日本指挥家小泽征尔的滚滚热泪。
欣赏音乐时,心境很重要,能否产生共鸣也很重要。相传中国古代战国时期有一位琴师叫雍门周,一天,他持琴见孟尝君。踌躇志满的孟尝君问他:“你能鼓琴使我悲伤吗?”雍门周回答说:“我鼓琴怎么能令足下悲伤呢?我鼓琴能使他感到悲伤的,都是一些先贵而后贱,先富而后贫的人啊!”后来,当雍门周为孟尝君分析了当时列国的形势,并具体描述了他有可能作亡国之君这悲惨景象之后,孟尝君不由生起了一阵凄然之情。这时,雍门周再操起琴来,孟尝君听了潸然泪下,仿佛自己已经是亡国之君了。因此,欣赏音乐,最重要的还是要动情,要把自己的感情投射进去,产生共鸣,达到“物我同一”的境界。只有完全进入了音乐的感情世界,欣赏者的想象力和理解力,才能得到充分的解放并被积极调动起来。这样,你就可能由此而通向那隐秘在音响帷幕后的无比广阔的世界,从而获得一种最完美,最深刻的精神享受和思想领悟。这时,你再也不必怀疑自己是否已听懂了音乐,即使你仍然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自己的感受也罢;因为,你的心灵已经完全沉浸于音乐内涵的博大无穷之中了。不仅如此,这时你已经不是单纯被动地接受音乐,在这博大无穷的音乐内涵之中,不是已经包容着你自己的一份创造了吗?
综上所述,音乐是直接针对着人类的精神世界,它在表现人们的情感方面,其生动性、深刻性、细腻性是无与伦比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音乐的内容就是情感世界的宣泄,精神心态的显现,是“诉诸心灵的精神洋溢情感而以声音所显出的这种内容精华的表现”。我们在肯定音乐长于抒情的特征时,也应该指出它在情感表现方面,还存在一定的局限和缺憾。即音乐虽然可以表现人们的喜、怒、哀、乐等各种复杂的感情心理状态,但它却不能具体地揭示出这些感情所赖以产生的那些依据。也就是说音乐本身并不能说明和揭示产生这些情感的来源。例如,民族器乐曲《喜洋洋》以轻快流畅的音调表现了一种十分真挚的欢快感情,甚至能激起人们心花怒放的效应,但它却无法表现出是什么喜事让人如此兴高采烈;人们听了《哀乐》心情沉重,怨哀心情油然而生,但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使人这么难过伤心,很难说出具体的某件事。
音乐是一种越界行为,最能直接作用于情绪和情感,因而也应最能直触人的心底。
人总是不断尝试把幻想变成现实,把神秘的事务化为常识,人永远不能完全成功,所以为了达到内心的平衡,他只好接受有局限的事实,但同时他又绝不会丧失信仰,也不会丧失对某个更大目标的归属感,他总是想奔向一个从未经历过的更广阔的现实。信仰、信赖与爱都是关联的情感,而音乐便是奉献的,并因此与爱和贡献相通。这些美好的情感在音乐中统一,这是音乐的荣耀,也是音乐最大的功能。
人类的灵魂是易朽的,因为它寄寓在一个容易衰老容易腐灭的躯壳内,最初并没有什么天堂和地狱让它们永存。然而,人类的灵魂又是不灭的,因为它们创造了音乐,音乐使人类的精神代代相传,也永不断绝。音乐对人类,不仅仅是情感的依托,渴望的回应,还是梦想的家园,灵魂的栖息地。音乐,实在是应着灵魂的请求而来到世间的。
南宋作曲家、古琴演奏家郭沔创作的琴曲《潇湘水云》,绝不仅仅是他对于湖南潇、湘两江和九嶷山景色的沉醉和对世俗感情的体味。乐曲抒发了他心灵深处对国破山河碎的惆怅,对侵略者和无能的南宋朝廷无比愤懑的心情,流露了中国知识分子忧国忧民的可贵之情,才能流传千年而不朽。
在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的合唱《欢乐颂》里,激扬着生命的热情、渴望,奔突着对庸俗和烦恼的高度蔑视与超越,凝聚着崇高、豪放和信念。它洋溢着雄浑的、磅礴的、不可摧毁的力量和勇敢,只有勇敢和伟大的源泉,才能涌出如此欢乐的潮汐。没有人能够排斥这乐章中深厚的情感、思想、哲学的内涵。
音乐作品内涵的渗透性和丰富性,在作曲家选择艺术这一特殊的“物”来承纳其全部哲学的时候,便已明白,只有这样的物而不是别样的物,才能表现他们独有的情感、思想和宇宙观。世界上除去那些富有哲学意味,宇宙气息的事物,还有什么需要这样完整性的要求和深刻性的观念呢?
从创作者的角度看,哲学不是纯思想的编织,音乐不是纯情的流淌。无丰富细腻的感情,哲人怎能有机地编织思想?无深刻敏锐的思维,乐人又怎能丰沛地流淌音乐?
所以说,音乐与哲学的共同媒介都是情感。
“好像冰冷的哲理冻结了温热的感情,火热的乐情融化了哲理。其实,爱得深,才思得透;思得切,方爱得长。哲学和音乐,一个思的马里亚那海沟,一个情的珠穆朗玛山峰,在人类社会生命深层,是相通的。”
三、音乐与哲学的共同表现方式——创造
音乐和哲学都是人创造的,就是说它们原本并不存在于客观世界。
音乐世界是由音乐家一手创造的充满幻想的世界。它仅用了一些蝌蚪状的音符和五条线就造出一个无限的、美的世界。在自然界中,我们只能听到鸟鸣、小溪潺潺等等,而这些音响并不能满足人类高度发达的精神需要。于是,人们创作了《二泉映月》和舒伯特小夜曲等称之为音乐的东西。这些音乐的旋律原本在自然界中是不存在的,它是作曲家心声的反映,它反映了作曲家对世间万物的感受和哲理世界。然而,我们在大自然中决不会听到类似人造的令人着迷的音乐。
哲学实质上也是一个人造的世界,无论是西方的黑格尔、康德体系,还是中国的孔子体系、庄子体系,都是哲学家创造的世界。人们每时每刻都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然而,从根本上认识世界,概括人们认识世界的全部细节,正是哲学的功能;为人们提供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根本方法也是哲学的重要使命之一。当然,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看,我们不能随心所欲地构造人造世界(音乐和哲学),人造世界的建设是否成功,唯一的标准在于它是否符合客观世界的本来面目,也就是说,只有正确反映客观世界的人造世界,才是好的、成功的人造世界。
人类文明按其本质来说,都是历史的,不承认这种历史继承性,我们就会倒退到原始时代。音乐和哲学,人类文明的两个重要方面,也同样体现了这种历史继承性。
贝多芬正是继承了巴赫、海顿和莫扎特的优秀成果并加以创新,才成为人们世代推崇的“乐圣”;在全世界的交响音乐会中,巴赫、海顿、莫扎特、贝多芬等几十位作曲家的作品总是轮流被人们演奏,正说明了音乐的这种历史继承性。同样,翻开当代任何一本哲学杂志,我们也总是在考古文献中一再看到孔子、庄子、柏拉图、马克思等这些贤哲的大名。马克思、恩格斯在创立马克思主义时,博采众长,继承了人类历史上一切优秀成果,特别是在创立马克思主义哲学时,直接吸收了黑格尔哲学的“合理内核”和费尔巴哈哲学的“基本内核”。所有这些,一方面说明了音乐和哲学的历史继承性,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这些音乐家、哲学家对后人的影响是跨越时空的,是他们个性特征的生动体现。罗曼·罗兰曾经这样评价贝多芬:“贝多芬是我呼吸困难时的空气,是我梦寐以求的大自然,是丧失信仰而感到惘然若失时所渴望的宗教,是在黑暗之中朝无限广阔的世界打开的一个窗户……”朱熹也曾赞颂孔子:“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叔本华概括得更为深刻,他说大思想家们真是凤毛麟角,千万人里未必能择出一个大思想家来。的确,他们无一不是人类的灯塔,如果没有伟大的哲学家和音乐家,人类是要流落在迷茫无际的大海里。
真正好的人造世界(音乐和哲学)是不说谎话的。贝多芬、肖邦等人的乐曲之所以非常动听,使人不能自己,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们是不说谎的。贝多芬的每一个音符都反映了他对天、地、人的感受和体验。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时,贝多芬刚好是风华正茂的19岁青年,这次世界性的历史事件无疑对他的世界观的形成产生了重大影响。贝多芬亲身感受到法国军队的战斗精神,那无比威武、雄壮的军乐和歌曲,激荡着贝多芬的热血。在贝多芬的一些重要乐曲中所表现的激昂情绪,尤其是他那鼓舞人心的号角,往往就受到法国大革命思想及其音乐的有力影响。弥漫在贝多芬的许多重要作品,如《第五钢琴协奏曲》慢板乐章中的崇高情绪,恰是他的心路历程的真实写照。因为贝多芬的心路历程是崇高的、庄严的,所以他的作品才具有崇高的、庄严的气魄,我们在聆听他的作品时,才会精神为之一振,感到有一种浩大的气势。
在人类文化的家园里,哲学是时代的精华。马克思指出人民最精致,最看不见的精髓都集中在哲学思想里。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的时代精神的精华。哲学可以说是时代的心声。哲学家在哲学史上的地位,全看他说了多少关于时代的真话。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所以能够放之四海而皆准,就因为它是讲真话的哲学,它真实地揭示了世界的本性即物质性,深刻地总结了以往哲学的成果,坚持唯物主义,创立了唯物辩证法,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规律性,成为工人运动和整个无产阶级彻底解放的强大思想武器,像一座灯塔,照亮了人类追求真理,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的征途。
哲学和音乐的创造之独特性还体现在经典作品的永恒性。
音乐和哲学不同于科学技术,它们很少具有进步过程的性质。比如,牛顿力学只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力学宏观低速运动领域的一个特例,类似的情景在音乐和哲学中却很难见到。后期浪漫派大师理查·施特劳斯的交响曲,恐怕不易和贝多芬的交响曲比较优劣。尼采的哲学和柏拉图的哲学,大概也不能说谁比谁高明。正因为音乐和哲学很少具有进步过程的性质,所以音乐和哲学的经典作品的生命力才能天长地久,具有永恒性,光泽依旧。它们犹如万年佳酿,岁月越长,味道愈醇,价值越高。
浪漫主义音乐家舒曼的钢琴套曲《童年情景》就是这样一部经典作品,它写于一百多年前,但音符常新。因为这部深入刻画儿童各种心理活动的钢琴套曲,拨动过我们祖辈的心弦,而我们每次听这套曲子,孩童时代的许多情景也会在脑子里苏醒过来,使我们从乐曲《捉迷藏》的上下快速颤动的顿音旋律中,回忆起孩提时代无忧无虑的追逐玩耍时光。他的《梦幻曲》更是把我们带到了一个静谧甜美的幻想天地中遨游……。不夸张地说,这些乐曲可以使世世代代的人们心醉神迷。这种旋律之所以能成为千古绝唱,是因为它唱出了人人心中都有的丰富情感。
哲学经典著作也具有类似的永恒性。尼采死了一百多年,但他的著作仍然给现代人的心灵留下智慧的亮光。老子、孔子和柏拉图的哲学著作,在今天的书架上,仍然占得一席显赫的地位。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经典著作至今仍然发挥着科学的威力,起着时代指南导向的作用。
综上所述:哲学是认识的抽象,音乐是感受的抽象;哲学是人类智慧的抽象,音乐是人类心灵的抽象。
哲学家应当懂音乐。哲学的对象不应仅是客观世界与人的理性,也应包括人的心灵;不应仅仅以概念、判断和推理来解释社会,还应以热情、爱情和痛苦去领略人生。不懂得音乐的哲学家常常是不完善的。
同样,音乐家也应懂得哲学。不懂哲学的人不了解他身外有何等广大的世界,不了解这世界必不能深刻而全面地体验人生,不能深刻而全面体验人生的人不会有宽广的心灵,而只有这广大的世界进入了他的心灵,他才能创造与这世界的伟大相称的音乐,才能在对无穷与无限的思考和感受中以音响表现无穷和无限。
贝多芬也是哲学家,否则我们将无法从他的作品感受到历史运动的规律;马克思和恩格斯也是音乐家,因为他们不仅以冷静的批判分析世界,也把为人类的进步和繁荣而献身的热情倾注进了哲学,他们没有躲避黑暗,为人类大同的曙光而讴歌,这样才成了无产者的“第一小提琴手”。
音乐和哲学既是矛盾的,又是相通的。它们矛盾,因为它们用不同的方式表现和解释世界;它们相通,因为它们是人类主观世界的两极的抽象——理智和心灵的抽象。哲学家常常在冥想和顿悟中发现真理,音乐家常常在面对世界而激起的情感浪涛中产生创作动机。哲学的抽象决定了它以一化十,以千化万的无穷思考;音乐的抽象决定它包罗万象,回肠荡气的无限表现。
当然哲学家不必亲自谱曲,音乐家也无须著书立说,但哲学家须在音乐中领悟人类崇高情感的浪花,音乐家应在哲学里窥见人类历史之车的走向。
音乐家在哲学的思考中,会寻找出与人类命运相关的动机;哲学家在音乐的陶冶里能确定自己体系的理性基础。因此,哲学家和音乐家都有要有宽广博大的精神世界和情感世界,除非有一天理智和感情的界限消失。
音乐是深沉而敏感的生命哲理诗。
音乐绝不是一串孤立的音符,而是一种文化现象。要了解,把握某个时代和某个民族的音乐,就必须把它放在那个时代的文化背景中去作有机的、多维的考察。文化是一个复杂的系统,音乐、文学、绘画、哲学和科学便是构成它的五个主要子系统。为了全面把握音乐,就必须考察它同其他子系统的相互作用和影响。
音乐作品本身具有哲学内容。
音乐构成中充满着辩证关系。
阴与阳,两个对立物的相互对比、排斥、比较、渗透、依存、融合、转化,充满着构成音乐的全部参数。音乐的高与低,音量的大与小,音色的清与浊,音速的快与慢,组体的疏与密,时值的长与短,结构的同与异等,音乐家用哲学的头脑思考着音乐中的每一个细节。
乐器演奏技术中包含着哲理。
触键的垂直与水平,高指与低指,快速与慢走,支撑与松弛,直接与圆周,坚挺柔顺,爆发持续,形象神韵,技术内涵,情感与理性,表现与控制等等,都应该有个辩证的正确的理解。只有从哲学高度对音乐演奏的一切范畴进行从细节到整体的系统研究与剖析,才能最终把握其本质。
音乐作品具有丰富的内涵,有情感的情绪的因素,有感受的直观的因素,更有思想的,哲学的内容。
第二节 音乐之美与哲学之美
哲学表现人的理性认识,音乐表现人的潜意识。
哲学的独特性在于它是人类思想的一个独特维度:思想的反思性维度。这种反思,体现出哲学家的超越性。在这种不断的反思和超越中,哲学获得了自己永恒的生命力。哲学本体论从发生学和存在论的意义上提出探索世界的终极存在、终极原因、终极规律,探索世界的本原、本性、本质,力求对世界的存在、运动和变化,做出根本性的说明和解释;认识论从知识论和方法论的角度,去寻求对世界的终极认识、终极理解、终极解释。寻求普遍必然性短程和真理的条件与根据;价值论从人生论和评价论的高度探寻世界的终极主义、终极价值,寻求人生的最高意义,追求至善至美,追求真善美的统一,寻求人类的精神家园和安身立命之本、之根。
尽管哲学是如此的抽象,但它和音乐一样,具有无与伦比的美,值得人们在思辨的同时,认真欣赏,陶醉于其中。下面我们就哲学之美和音乐之美分别加以论述和比较。
一、哲学之美
哲学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哲学作为世界观的理论体系,是采用最一般的概念和逻辑形式进行理论加工而建立起来的知识体系。它包括概念的处理,原理的论证,方法论的讲解,这些构成了这门独特的学科。
科学思维和宗教思维,是在互不兼容的二元对立中进行思维的知性思维方式,二者都把思想和存在看作相互外在,相互对立的存在,并试图用“非此即彼”的方式把一方同化到另一方中,以实现思想与存在的同一。科学思维把存在看作独立于思想的存在,思维的任务在于以存在为对象,现实地构成存在的思想,并且是只有符合于对象的思想才是真正的思想;宗教思维的思想是独立于存在的思想,思维的任务在于以思想规范存在,使存在合乎思想,只有符合思想的存在,才是真正的存在。而哲学则是在思想与存在的同一中进行反思的思维方式。哲学是关于存在的思想,哲学作为思想的自我意识(反思),其根源在于哲学是人的存在的自我意识。
哲学的独特性在于它是人类思想的一个独特维度:思想的反思性维度。在人类把握世界的各种基本方式之中体现着人类思想的两个基本维度:思想的构成性维度和思想的反思性维度。科学是在普遍规律的层面上体现人类思想的构成性维度,是人类思想的构成性维度的集中表现。常识、伦理、艺术、宗教等人类把握世界的基本方式,则分别在日常经验的层面上,价值规范的层面上,审美直观的层面上,幻化想象的层面上体现着人类思想的构成性维度。哲学作为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基本方式,也以自己的方式构建着人类的现实世界,即哲学的世界。但是,哲学作为人类思想的反思性维度,其本性在于对人类把握世界的各种方式以及它们所构建的现实世界的反思(包括对于哲学自身反思),旨在揭示它们在各自的层面上以各自的方式构成思想和建构世界时,蕴含着的不自觉的前提性内容,以此使人类对于自身的现实存在的自我意识有所感悟,展现人类历史性存在的意义与局限。
哲学这种反思的思维方式,把自己与现实世界区别开来的方式,使自己与现实世界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正是这种距离,使人们在看现实世界的时候,觉得它充满了诱惑,你永远无所得;引导你不断地追求,不断地入梦,不断地走,不断地开拓道路,不断地在探索中升华自己。距离产生美,因为距离为人们的自由探索提供了受众再创造的空间,思索常驻,生命永驻。在这种距离中,我们学会了创造,领悟到寻找精神家园的惆怅和欢愉。从而首先体会到哲学的第一种美,也就是探索之美。
(一)探索美
哲学是人类最高形式的智力探索,是由一个个问号组成的。哲学没有问题的时候,它的生命也就停止了。哲学永存、问题永在。“为什么”是哲学生存的方式,也是人类智能发展的唯一形式。
哲学不是一种完成态的静观知识,它是一个提升智能的动态过程,是一种“爱智能”的运动。爱智能,是所有哲学的共同家园,哲学的真谛是寻求真理,而不是真理,哲学永远在路上。
人类的语言产生了人类的意识,人类的意识又要受到语言的表达方式制约,那些能用社会语言表达出的事物,就构成了我们觉察得到的意识。但是由于万事万物是一个有机的整体,而人类的社会语言由于词语的限制总是企图以一种有限的,分裂的方式来表达事物,因此,总有一部分不能用社会语言所表达出来的事物,这些就是所谓的潜意识,它常常表现为人类的习惯、情感、欲望、冲动、幻境等。潜意识客观存在着,但一般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和它对自己的影响。
交响乐就是人类企图超越社会语言而对潜意识活动进行表达的一种语言,这也就是作曲家本人很少用自然语言详细描绘他们自己作品的原因。
任何一种成熟的文化都建立在它深厚的知识基础之上,而知识的结构就是一座金字塔。在这些金字塔的顶部,代表了这种文化发展成就的杰出人物以及这些人对那些远离具体科学的最富于抽象意义的哲学思考。哲学的思考永远是对人类智力最强有力的挑战,不断引导人类思维向更广阔的领域和更深入的境界行进。哲学包含一些永恒的不解之谜,在任何时代都能刺激人类思维的发展,使人类智力永不停息地上升到越来越高的水平。
在个体的生活实践中,反映出人类的两种生活,任何一个人不仅需要满足自然生命体的物质需要,为此进行职业劳动,进行谋生,而且还有追求生活的意义,超越现实与自我,进行创造的精神需要。在精神层次上的生活需要充满激情、新颖、历险。对事物的哲学探索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使人的新奇感、神秘感、无限感得到满足。探索的路是陌生的,在这条路上会有虎啸、猿鸣;探索的路是艰难的,又是神秘的。探索的路上一个悬念、疑团解决了,又会出现新的谜,要求人们去寻找新的谜底。人们是在无限的空间里探索,而美丽总在那遥远的地方。在探索中,人类知识的积累,满足好奇心的欲望强烈升华,以至能达到饱和,实现了人的自我超越,这就是探索美的奥秘。
探索中,激情为沉重的思绪所代替,跌倒了,爬起来,人性的冲动在痛苦的重压下变得更为迫切,对问题情境的破解使人生披上了悲壮又怆然的色彩,这种悲壮美是贯穿于人生的永恒过程。
对事物的哲学探索之所以美好,还因为这是一个发现的过程。
发现是指经过研究、探索,看到或找到别人没有看到的事物或规律。任何一个发现,即使是天才的发现,如果把发现之前的各种推理,假设都记录下来,那么,废料和各种各样的愚蠢荒谬的推断数量之多会使我们大吃一惊。而发现的魅力也正在这里。当我们用严谨的思维,刻苦的冥想对这些“废料”“推断”进行筛选,当我们在这里倾注了自己的全部热情,“皓首穷经”“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们为自己的发现而惊喜。
(二)明澈宁静美
什么是哲学?哲学家们说法各异。但无论如何,哲学总是与人类对于自身的根本困境,对于生存意义的深刻思考密切相关。哲学的内容实质上是人的生存,它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当哲学思维把人类自身的认识作为对象,对自身的认识进行再认识的时候,这个过程就是哲学反思。反思的过程实际上是从更纯化的形态上,对主客体的关系的再思考,将自己获得的关于对象的认识升华到抽象的理论形态,进而形成思维中的纯观念体系。哲学思维以认识本身为对象所形成的理论中,包括了认识论。这说明,哲学不仅要思考外在的东西,也要思考内在的东西,还要思考内在的东西与外在的东西的关系。可见,哲学给予人的是一个整体的世界,它帮助我们找到世界的有序和和谐,使我们直观到生命自身,在哲学中,世界以清晰的状态呈现在我们面前,如同一泓清水透彻见底,纯净而雅致,宁静而悠远,连我们心灵最深的地方都可以呈现。自然与人,人与人“今朝两相视,脉脉万重心”。这种宁静、透彻中包含着深深的理解,丰厚的学养和对世界的包容,真是人类的一种大境界极静处,往往就是极深处,宁静而明澈的哲学之美。
(三)超越美
哲学思维作为一种最高的智能,总是具有极致性的特点。极,就是极限,极限是有限与无限的边界,极致就是追求极限,趋向极限,达到极限。我们过去常说科学思维是有限思维,哲学思维是无限思维,实际上追求无限是人类的一种理想。对于每个时代的有限的人类来说,在追求无限的过程中所能真正达到的只是一种极限。哲学思维无论就其历史性还是现实性而言,在本质上都是一种极限思维,其本质在于通过超越有限达到极限而去接近无限。
哲学智能的极致性在哲学思维进程中展示出来的特点,就是追根寻底。这种追求体现了人类自下而上的根本特征,——人被称之为应当是不断超越自身的存在物,之所以注重这种超越,是因为人的生命由于最终的死亡变成一次性的,因此,超越对于人类的生命非常重要,它是生命的象征,应该是人类生活的正常状态,它的合力及其正常的表达,则充分显示了一个社会的活力。而哲学就是对这种超越性的最好注释,它既尊重人类的历史,又关注人类的现实,更为人类指出未来,显然它没有给出人类现实生活中有关“幸福”和“自由”的承诺,但它为人类指出了一种朝向未来的可能性,它以弘扬崇高为其根本使命。世界在变化,人生在继续,人生是难的,诗化的人生更难乎其难,但有哲学的神灯在握,我们就既可以坦然地面对在世的一切境遇,又能够不断向那生命的高塔不断攀升,不断超越。哲学作为一门人文学科,不仅是一种知识,一种能力,一种智能,而且是一种境界,一种人品,一种人格,读解人类心灵的哲学,是世界一种永恒的美。
二、音乐之美
在音乐审美价值系统中,有形态美,给人听觉上的愉悦,幻想力的发挥、情绪上的期待;有情态美对人类各种情绪需要的满足、调节;有意态美对人心灵的抚慰,使人获得精神的解放以及高峰体验的升华,还有风格美的丰富性对欣赏者各种审美趣味的适应。
(一)形态美
由音乐的各种表现因素构成的音响动态结构,是体现创造者的创造力的有序结构,仅就它呈现的形态美来看,就有独立的审美价值。
首先,音乐旋律的千姿百态,和声的丰富多彩,节奏的各种律动,音色的变化无穷以及把各种因素组合起来的均衡、匀称、对比、变化、统一的自然美法则,给人听觉上审美需要的满足。
其次,创造者幻想力的发挥,创造力的凝聚,皆体现于音乐形态建构的巧妙中。审美主体体验这种审美形态,把握这种结构时,幻想力的驰骋、抽象力的展示,可获得更充分的审美愉悦。汉斯立克认为优美悦耳的音响之间的巧妙关系,它们之间的协调对抗,追逐和遇合,飞跃和消失,以自由的形式呈现在我们直观的心灵面前,并且使我们感到美的愉快。无论是音乐家将其创造的东西固定为音符,还是将作品变成音响实在,其根本目的,是要将由作曲家的幻想所产生的音乐体验移植给听者。
再者,对于熟悉某种音乐文化声音建构模式的审美主体,在声音结构发展时,习惯于对动态的趋向有一种期待感。由于不断地跟随和预期作曲家的意图,从而得到精神上的满足。当一种期待或一种趋向被音乐激活起来,暂时地受到抑制或永久地受到阻止时,自觉感情或体验到的情感就会被唤起。疑惑和不确定持续时间愈长,悬念的情绪就愈强烈,建立起来的悬念紧张度就愈大,最后由解决引起的情感上的解脱感就愈强。
可见,音乐形态美不仅可以给人听觉审美的愉快,还能使人在幻想能力、逻辑推理能力的发挥上得到满足。在情感的张弛、焦虑与解脱上得以激活之后,就能在把握结构的生命形态上能得到充分的审美体验。
(二)情态美
情态美是作曲家寄托于形态美中的各种情思,这些情态能真实地反映人类细腻、微妙的感情变化,美好的情绪和积极的情调。
音乐的情态具有以下几个特征:
其一,音乐最善于表现人类情态的各种类别,以及同一类别情态中的不同层次,不同程度。
音乐是感情的一种独白,不仅能展示出心灵的各种情态,还能表现出同类情态中的层次与程度的细微差别。在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中,梁祝同窗共读的喜悦,长亭送别的哀伤,抗婚的悲愤与化蝶双飞的幸福等情态的变化,都刻画得细致入微。即使同一类型的喜悦,在笛子独奏曲《喜相逢》与二胡独奏曲《良宵》中刻画的层次就有不同。前者以快速跳跃的旋律,活泼轻松的节奏,气氛热烈的花舌音来表现亲人重逢时欢声笑语的情景;后者以轻柔明快的旋律,均匀流畅的节奏,表现了亲友共度除夕的心情,又是另一种喜的格调。再以同一类型、同一层次的生离死别之情为例,在歌剧《洪湖赤卫队》中,这种感情体现为从容就义的豪情,慷慨如归的气魄。而在俄罗斯民歌《三套车》中,则以悲痛的呼喊,无可奈何的叹息来表现的。
其二,音乐不仅能细腻地展现出各种情态的不同层次与不同程度的色调,还能揭示语言无法描述的模糊浮现的情态,以及瞬间的变化,无从把握的情态,或者亦悲亦喜,悲喜混合,亦爱亦恨,爱恨交加的混合情态,甚至对立两极情态的交融。
其三,音乐可以同时表现不同情绪形态的结合、交织、对比,使之具有多层次的立体感。音乐通过旋律、和声、节奏、低音、复调、配器等手法的变化,刻画不同情绪形态的交织、对比、对立、结合,形成具有不同情绪结合的综合体,深刻、鲜明、多线条地提示现实生活中人类复杂的情感活动。
音乐情态美的审美功能在于它能对人类情感交流、体验、宣泄、调节等需要的满足,使人们在音乐情态中找到自己与人类世代流淌的情态之间的连结点、交汇点、融合点,并在移情、交流、共鸣的过程中让人类美好的情态流入自己的心灵,使之更纯净、更高尚。
音乐之情态可使人们的内心世界互相沟通。欣赏者发生共鸣时,个体的心灵与整个人类的心灵交融共振。音乐的情感之流,冲破了人们与外在世界隔离的堤防,使一颗颗孤寂的心汇聚在广阔的情态海洋中,得到充实与慰藉。
无比丰富的音乐情态让审美主体在欣赏中获得各种体验,使自己的情感世界更有内涵,更有张力,更有深度。音乐激活的审美情感的无功利的自由形式运动,使欣赏者的身心处于一种和谐有序的状态,从而获得快乐与丰富的感悟。例如,一位参加过卫国战争的苏联军官在贝多芬的《爱格蒙特序曲》中,不仅听到了他在艰苦战争岁月中的体验,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与胜利的欢乐,还从中体会到人类的爱心,以及对自由的向往。
再者,审美主体的情绪,在音乐情态的诱发中,获得释放与宣泄,使积极的情绪强化,消极的情绪排除,甚至可以使原有的消极状态转化为积极状态。比如,激昂乐观的音乐可以使消极的情绪为之一振,明朗、轻快的曲调可以调和冲动激烈的情绪。
音乐的情态还可以调节欣赏者情态的状态,使之适度有节,协调平衡。比如,感人的旋律,轻松的节奏,悦耳的和声,丰富的音色构成的情调,可以使人兴奋与抑制得到调节,情态强度适中,长度适合,精神能量消耗减少,不平衡的心态趋于平衡,还可以使人在现实生活中心累、物累的紧张状态中进入神经松弛,心境恬静的状态。
(三)意态美
音乐的意态美是指内蕴于深层的意境和意韵之美。这些意态若能使审美主体获得精神上的超越、想象的自由、人性的回归以及高峰的体验,就具有其他艺术不能替代的审美价值。
再如,在中国文人音乐追求心超外物,神游气化的音韵中,人们会进入宁静而又和谐,空明而又无恼,且悠远无尽,千秋永存的自然世界中去,意在获得一种超越人的生命意识与浩瀚宇宙的精神。
音乐的意态美具有净化人的灵魂,使人的心境在最美好的“高峰体验”中不断升华到完美的境界。美国现代文艺心理学家马斯洛说:“人们在高峰体验中,沉浸在一片纯净而完善的幸福之中,摆脱了一切怀疑、恐惧、压抑、紧张和怯懦,他们的自我意识也悄然消逝。”他认为这些美好瞬间时体验……,来自审美感受(特别是对音乐的审美感受)。比如,在使人类精神爆发出火花的贝多芬音乐中,人们会感受到人的本质力量的威力,人类之爱的博大。在天籁般纯净的莫扎特的音乐中,人们会获得心灵的净化与升华。音乐的意态美使人类从物质的与人为的压抑中,从异化状态回归到人的自然的状态,找到真正属于人的境界,使人的生命恢复本来的意义。
(四)风格美
音乐风格美是指不同时代、不同民族、不同地域与文化的群体或个体的审美心理结构的典型特征,在一定行为方式中的音响化。风格美的丰富性、独创性,可以满足人类的各种审美要求。
音乐风格不是音乐美的一般因素,而是由音乐家的创作个性体现在他的作品中的独特魅力。音乐风格的形成,是一个音乐家成熟的标志。因此,不是任何音乐创作都可以形成自己的风格。正如日本音乐美学家野村良雄所言:“风格,是指艺术作品因内在的必然性而从头至尾表现出来的一种特征。风格绝不是纯形式上的东西。它是在人种、国别、宗教等因素之下,由特定的生活环境中的人所表现出来的。风格可以说是形式与内容的一种综合,而且,它完全不是个别的、偶然的,而是在一定程度上还具有普遍的、一般的性质。”格里高利圣咏的安详、肃穆、纯净;巴罗克音乐的宏伟、壮丽;罗可可风格的精巧华丽;古典主义音乐静谧的伟大,理想的均衡,形式的规范;浪漫主义音乐的激情、丰富的幻想,自由的形式;印象主义音乐表现的绚丽色彩与细腻笔触,都是音乐风格美的体现。
说到音乐风格的多样性,人们自然会想到奔放的西班牙音乐,美妙和谐、形式讲究的意大利音乐,充满哲理性逻辑性的德国音乐,优雅、轻盈、敏慧的法兰西音乐,抑郁、内向,充满幻想的北欧音乐,豪放悠长,时而活力充沛,时而愁绪绵绵的俄罗斯音乐等。巴赫作品的建筑美,海顿交响曲的明朗、悠默,肖邦钢琴曲的诗情画意,格林卡歌剧的淳朴动人,都生动地体现了不同形式的音乐风格之美。
当然,音乐作品的形态美、情态美、意态美、风格美是融为一体的,很难在一部作品中将他们截然分开。
第三节 交响乐中的存在主义哲学
本书的目的之一,毫无疑问是在高等学校中提倡面向全体学生普及音乐特别是普及交响乐。由于认识上的差距,特别是在当前功利主义盛行的社会环境下,毫无疑问也会有人不理解,提出音乐特别是古典音乐究竟有什么用的问题。
现代英国音乐心理学家P。C。布克代替编者回答了这个问题:
“音乐不会使你富有,但会使你幸福;它不能拯救你的灵魂,但会使你的灵魂值得拯救。然而实现这两者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不要做把你自己的生涯看成是某种东西的小商贩,而是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试图去促进对世界的想象,才能使音乐艺术对伟大的生活艺术有所帮助。”
根据这一观点去欣赏音乐,人们发现伟大的作曲家如莫扎特、贝多芬、柴科夫斯基、马勒等人都是音响哲学家。他们在自己构思良久,精心创作的不朽音乐作品中,用音响语言表达了自己的哲学思想,与伟大的哲学家殊途同归、异曲同工地向人类讲述了他们对自然世界和人类社会的感悟,对人类幸福痛苦和生死存亡的体验。因此我们说,交响乐中有哲学,欣赏交响乐的过程,也是领悟哲学思想的过程。只要深入进去,你就会发现,上述伟大作曲家的音乐作品用无比激动人心的艺术语言,将哲学家用文字语言讲述的抽象哲学思想,表达得通俗易懂,十分巧妙。哲学是人类理性的最高形式,艺术是人类感性的最高形式。而伟大的作曲家如莫扎特、贝多芬、柴科夫斯基、马勒等人,在自己的音乐作品中将这两种形式完美地结合起来,从而成为人类巨大精神财富宝库中最灿烂的明珠之一。
哲学是认识论和方法论的科学。当代大学生现在认识世界、认识人生,将来建功立业、改造世界,不能没有哲学头脑。而交响乐,就是哲学思想极好的媒介之一,值得我们认真欣赏,仔细分析。
本章将就上述作曲家音乐作品中表现的存在主义哲学思考,略作分析。因此首先要介绍的,就是西方现代的存在主义哲学。
一、存在主义哲学与艺术
存在主义(existentialism)在西方现代哲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中国读者熟悉的一系列闪光的名字,如黑格尔、尼采、叔本华、萨特、海德格尔、弗洛伊德等人无论其生存的年代是在存在主义哲学诞生之前还是在诞生之后,其理论都与存在主义哲学的思想有关。
什么是存在主义哲学?
“存在主义把存在当作哲学研究的对象,认为个人存在是一切存在的出发点,人的真正的存在,可还原为先于主客体区分的个人的纯粹的意识活动,由此可展现出世界的存在;人的存在不同于物的存在,人的存在就是不断地选择和创造,也就是人的自由,人的真正的存在就是人的自由,人就是在自由的创造活动中获得自己的规定性和本质,故人的存在先于人的本质。还认为人的本质的存在不能用传统的理性的方法去认识,只能通过揭示孤寂、畏惧、烦恼、死亡等非理性的体验去领会。”
虽然西方哲学上“存在”的概念起源非常早,亚里士多德和黑格尔都曾经使用过这个词,但现代存在主义思潮的雏形,发起于19世纪的丹麦哲学家克尔恺郭尔(Kierkegaard,1813—1855),他可以说是第一个真正的存在主义者。克尔恺郭尔与叔本华、尼采一样,都具有非理性的色彩,强烈关注生命和人生的问题。他研究的焦点始终是人,人的存在,人的选择及怎样做人。
虽然1927年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发表《存在与时间》,标志着存在主义正式登上哲学史的舞台。但存在主义哲学流派真正在欧洲和美国产生强烈的影响,广泛流行,则是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开始,特别是法国哲学家、文学家、社会活动家萨特的不朽名著《存在与虚无》发表之后的事。所以说存在主义哲学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应该是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和法国哲学家萨特。
当然,存在主义有许多不同的流派,如“本体论存在主义”,“有神论存在主义”、“无神论存在主义”等。但以上《辞海》所介绍的存在主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