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乱哄哄的猴群

骑在黑豹巴希拉背上的毛克利听他们说到“人类”，就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想听个明白。

但他们又谈论别的话题去了。

毛克利还想听，用手揪揪黑豹的耳朵，用脚踢踢它的肚皮。

“毛克利！你在上边干什么呢？”巴希拉生气了，大声骂他。

“你们刚才说到关于人类的事情，是不是？我还想听一听，我与他们挺熟的。”毛克利回答说。

“你与他们挺熟？怎么回事？”巴希拉厉声问道，“你是怎样与他们认识的？”

毛克利不知轻重，骑在巴希拉背上乐呵呵地说：

“我跟他们一块玩，所以认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一起玩捉迷藏，挺有趣的。他们正商量着趁巴希拉和伯鲁不注意时，往你们身上捉几只跳蚤，嘿嘿！好玩吧？”

棕熊伯鲁听了，气得火冒三丈，迅速伸出前爪，一把将毛克利从黑豹的背上拉下来。毛克利见棕熊伯鲁真的动怒了，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要跑，却哪里来得及，肩膀早被棕熊抓住，动弹不得。

他抬起头正要求饶，看见棕熊伯鲁双眼通红，喷出怒火，吓得连口也张不开了。

只见黑豹巴希拉一跳三尺高，全身的黑毛直直地竖起来，张开像脸盆一样大的嘴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像尖刀似的牙齿，眼中射出两道锐利的寒光，跳到毛克利面前大吼一声：

“毛克利！你是不是认识斑大洛？你说！你是不是经常与他们一块玩？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不知道，斑大洛品质恶劣，是一些地地道的大坏蛋，我告诉你，以后要再看见你与他们玩，我一定要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巴希拉的声音响如洪钟，震得耳朵嗡嗡作响，看到两只非常疼爱自己的动物露出前所未有的凶相，毛克利吓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怎么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对猴子恨得咬牙切齿。

过了好长时间，棕熊伯鲁和黑豹巴希拉的脸色才慢慢平息下来。

巴希拉走到树下，胸脯一起一伏，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伯鲁的双爪仍然没有离开毛克利的肩膀，但眼中露出了往日的慈祥，它轻声说：

“毛克利，不是我们怕你玩，而是怕你与那些猴子们一起玩。那些猴子卑鄙无耻，没一个好东西。谁也不想与他们接触，要是有人看见你跟他们玩，我们也为你感到脸红呢。”

毛克利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吓得哭出了声，抽噎着说：

“嗯，我以前不知道，我刚才打了你的鼻子以后，跑到河对岸，一伙与我面目相似的动物跑过来，拉着我的手，递给我许多果子。我就与他们一起玩了一会儿。可是，他们真的像你们所说那么可恶吗？”

“是的。毛克利，给你吃果子的那些坏蛋叫斑大洛，绰号是丛林中的拾荒者，极为无耻。今天是第一次，我们就饶了你。从此以后，不管他们怎样勾引你，你也不要跟他们玩。”

“我知道了，但他们对我很热情，还答应我说，过几年我年龄大了，他们就推举我做首领。”

“胡说八道！他们根本就没有组织，没有纪律，更没有首领。”

“对！伯鲁说得对！猴子们只顾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为集体考虑，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挑拔离间。”巴希拉轻蔑地说。

“但是，他们与我长得十分相似，也是站起来走路，并且会上树，他们说与我是一家人，他们会保护我的。我和他们在一起时很开心，我乐意和他们玩。我觉得他们没有骗我。”毛克利一边说，一边扭动肩膀，想从棕熊伯鲁的双爪下挣扎出来。

棕熊伯鲁哪里肯放，它瞪大双眼，爪上加劲，嘴里喝道：

“给我好好站着！听我说话！”棕熊的声音沉着有力。

“以前你学过的丛林礼节和飞禽走兽的语言、暗号，没有一条和斑大洛有关，就是不希望你与他们相处。那些猴子成天在丛林中闲逛，不懂半点礼貌。

“所有的动物都有自己的种族，都有自己的语言，但他们没有。他们都是些软骨头，没有谁瞧得起他们。他们自以为有多么机灵，有多么出色，实际上尽干一些无耻的事情，除了搬弄是非就是挑拔离间。

“猴子们因为没有首领，因而也就没有组织，每次集会都是大吵大闹，乱七八糟。同时，也没有互相帮助的精神，如果碰上一点好吃的，就会一拥而上，抢作一团。

“在丛林里谁也不承认他们是一个团结的整体。所以，我们这些正义的种族都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活的时候我们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死了也不和他们埋在一块。”

说到这里，棕熊伯鲁停下来喘口气，接着问：

“毛克利！我以前给你讲过有关猴子的故事吗？”

“没有，我一次也没听你说过。”毛克利小声说。

“你当然没听过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这么干净的嘴，怎能谈论那么卑鄙无耻的动物呢？

那些可恶的家伙，我们提都不愿意提起，即使碰上他们，也要远远地躲开。他们为了拉拢我们，经常给我们点小恩小惠，比如送点果子什么的，但我们瞧都不瞧一眼。”

伯鲁先生显然对猴子恨之入骨，说话时一直咬牙切齿。

“毛克利，你若不听我的劝告，继续与猴子玩耍的话，一定会染上他们的坏习惯，到那时，狼族将会把你开除出去！”

伯鲁还要说下去，忽然觉得头上不知落了一件什么东西，伸手抓下来一看，是一根小树枝，急忙抬头向树上望去。只见树上一群猴子嘻嘻哈哈地笑着，叫着，正从树叶中伸出头偷看它们，刚才的谈话一定也让偷听去了。

黑豹见是一群猴子，冲着棕熊大声说：

“伯鲁！快点拉住毛克利，防止斑大洛与他接近，快点！”

“好，我明白，我这就抱住他。”棕熊伯鲁先生说完，将毛克利搂在怀中。

“都怪你不小心，让毛克利与他们玩了一回，你应该承认这个错误吧？”

“是，是！都怪我大意。我做梦也没想到毛克利能与他们混在一块。”

伯鲁先生的话音刚落，树上又掉下许多枝叶。

黑豹巴希拉怒火中烧，瞪大双眼，龇牙咧嘴地向树上吼道：

“卑鄙的东西！还敢胡闹！当心我教训你们！”

那些猴子见黑豹巴希拉发怒，知道它的厉害，悄无声息地躲在茂密的枝叶中，不再胡闹。刚才乱哄哄的场面马上就结束了，四周沉静下来。

“这个地方已经被他们污染了，巴希拉，我们快点离开吧！毛克利，从今以后，你千万不要到这棵大树下面。”说完，黑豹巴希拉与棕熊伯鲁抱着毛克利迅速离开了。

猴子是丛林中最可恶的动物，棕熊伯鲁对他们的评价完全正确。

他们与其他走兽不同，很少在地上走动，经常在树上活动，所以平时不与其他动物见面。猴子认为自己头脑聪明、本领高强，想统治整个丛林，因此，不时地惹是生非，妄想征服其他动物。

一旦遇到狼、豹、熊等动物面临灾难，他们就成群结队地跑过去，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若遇到野牛、大象等身体高大的动物，就从树上扔一些东西下来，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然而，无论他们怎样胡闹，谁也懒得理会，他们气急败坏，大呼小叫，甚至露出红屁股叫喊：

“来！哪个厉害的敢上来与我们见个高低！”

猴子中间经常产生内部矛盾，这种矛盾如果口头不能解决，就会引起武力冲突，也会带来伤亡。他们把死者的尸体抛在显眼的地方，为的是让别人了解他们。

实际上这种愚蠢的做法，只能给别的动物增加笑料，对他们更加反感。但猴子们意识不到这一点。

猴子们有时心血来潮，就大张旗鼓地召开一次会议。制定一些规章制度，选举一位头领。但他们记忆力极差，用不了几天就把选出的头领和制定的规章制度忘得无影无踪。

因此，到现在为止，他们仍然没有一位头领，也没有一个制度。但猴子们的自我感觉不错，自认为机智过人，才华出众。因而处处摆出一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架势。但越是这样，其他动物越讨厌他们。

下午碰巧毛克利同他们玩了一会儿，又收下他们的果子，猴子们非常兴奋。当棕熊与黑豹抬头喝骂时，他们还以为是讨好自己呢，更加得意洋洋。

毛克利他们离开后，猴子也兴高采烈地四散奔逃了。猴子们心中，根本不考虑以后的事情，只要遇上一件自认为有趣事，他们便忘乎所以了。

有只老猴子是个例外，头脑还比较清醒。它对别的猴子们说：

“我觉得毛克利的相貌与众不同，他的长相与我们猴子十分相似。前些日子，他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开始秘密跟踪他。几天来，经过仔细的观察，我得出一个结论。”

说到这里，那只老猴咳嗽了一声，接下来又说：

“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双手特别灵巧，但毛克利的手更加灵巧，比我们强好几倍。他可以用树枝编成草帽和篮子，还可以编成其他的东西。这就是我得出的结论。

“我想出一个主意，让毛克利加入我们的队伍，给我们编织一块凉席，你们同意吗？”

那些斑大洛听了，齐声叫好，都举手赞成。

毛克利当然不可能知道，实际上他出生于一个木匠世家，他的父亲对手工艺非常精通，他天生就继承了这种技术。

这几天天气太热，他无师自通，编成一块凉席。秘密跟踪的老猴子瞧得清楚，马上召集来一群伙伴，大声提议：

“兄弟们！刚才毛克利熟练地编好一块凉席，谁能想个好办法，让他加入我们的队伍？”

猴子们听了，蹲在地上，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但半个钟头过去了，那些愚蠢的家伙没有一个能想出好办法。

这时，一只体格健壮的雄猴站出来，它认为自己比别人更加聪明，可以想出一个让毛克利加入的好办法，它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又没了主张，只好站在那儿摇头晃脑，左顾右盼，引起了其他猴子的哄堂大笑。

可雄猴也不觉得脸红，仍然装模作样地思考着。

老猴子见没人开口，又发话了：

“兄弟们！毛克利本领高强，有能力、有资格做我们的头领，在他的领导下，我们会成为一个团结的整体，内部力量也会大大加强，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称霸整个丛林。

“到那时，阿克拉、黑豹巴希拉，棕熊伯鲁，还有其他野兽，统统是我们的臣民。就连瘸虎邪汉，也得乖乖听从指挥。我们是最出色、最伟大的民族！

“因此，我们要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千方百计地将毛克利拉拢过来，推举他为头领，带领我们去完成辉煌的事业！”

老猴子的这番高谈阔论豪迈有力，说到后来挥舞双爪，情绪激昂，有点煽风点火的样子。

斑大洛们听了老猴的话，心中十分赞成。但为了证明自己高人一等，嘴上齐声反对：

“毛克利浑身光溜溜的不长一根毛，尽管相貌与我们十分相似，但不属于同一个种族。”

“选举首领是一件隆重的大事，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其实，他们的话自相矛盾，自己却满脸得意的神色。

老猴子装出一副认真听取的模样，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将毛克利吸收过来。群猴继续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们都以为自己的想法高明，场中乱呼乱叫，一片乌烟瘴气。

老猴开始一言不发，到后来觉得差不多了，站起身，大声叫道：

“大家停一下！停一停！根据大家发表的意见，我给做个归纳总结，现在郑重宣布：一定要把毛克利吸收到我们的队伍当中来！”

这一下可是出人意料，猴子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反对，一个个哑口无言。

那只刚才还强烈抗议的雄猴，听了老猴子的宣布，马上拼命地鼓掌，对它的决定表示赞成。

其余的斑大洛也跟着起哄，口中大叫：

“好啊！好啊！”

老猴子一看有那么多的同伴响应，越发来劲了，马上摆出一副长官的姿态，挥动手臂，大声鼓动：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躲开讨厌的棕熊和黑豹，秘密地将毛克利抢回来！”

说完，它又叫过十只身体强壮的猴子，做战前动员：

“你们都是猴群中的英雄，战斗时要勇往直前，不怕流血、不怕牺牲。棕熊伯鲁和黑豹巴希拉都是凶猛的敌人，但我们也不要害怕。勇敢地闯进敌人的阵地，把毛克利从他们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做我们的首领，帮助我们实现宏伟的目标！走吧，马上出发！”

听了老猴子不伦不类而且带有鼓动性的号召，斑大洛们热血沸腾，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猴子们边走边搜索，在一棵大树下看见了毛克利，顿时，猴子们的心跳加快，脸色大变。

只见一棵参天大树下，毛克利正四仰八叉地睡大觉。头上渗出一粒粒细小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好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棕熊伯鲁和黑豹巴希拉躺在一边，嘴里打着响亮的呼噜，看上去睡得正香。几只昆虫在他们面前飞来飞去，发出“嘤嘤”的叫声，但他们浑然不觉。

即使这样，猴子们慑于熊和豹的威力，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远处探头探脑地窥视，等待时机来临……“惹人讨厌的熊和豹如果不在跟前，就可以省不少麻烦！”他们心中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