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如深海不快乐(2)
她赶忙躲进卫生间，小小地留了一把泪。等擦干眼泪准备洗个脸的时候才发现，洗手池旁边摆满了她常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整整齐齐一个也不少。她又想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洗完脸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程莫依，从此以后，全心全意对待那个叫程天沐的男人，我绝不允许你再因为旁人伤了他的心！”
三年前，程莫依是因为那个叫薛锦寒的男生，才狠心抛下父亲出国的。
她收拾好情绪，给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正吃饭的时候，程莫依听见外面有泊车的声音，立马放下碗筷奔了出来。
程天沐心急见到女儿，车还没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一个不小心脚就扭了，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程莫依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程天沐皱着眉头一路瘸着腿往回走。她立马加快脚步跑过去扶住程天沐，满心焦急地问：“爸，您的脚是怎么了？怎么会瘸了？疼不疼？”她没想到三年离别第一次见到爸爸，他竟是这般模样。
程天沐看到她一副关切的样子，笑嘻嘻地安慰她：“没事儿，刚下车不小心扭了一下。”他在女儿面前总像个孩子，很少有严肃起来的时候。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程莫依还是不放心，忍不住责怪起来，“干嘛不等车停稳啊，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笨。”
刘彬这个时候停好车跑过来了，听到程莫依在责怪，赶紧小心翼翼地说：“程小姐不要怪程董，是我开车技术不好。要怪就怪我吧。”
程莫依听了笑着嗔道：“好好的，你揽什么罪责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刘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跟着笑了。
七
程莫依看着艰难地瘸着腿往回走的父亲，忧虑地说：“爸，真的不用上医院吗？”
刘彬也跟在后面说：“是啊程董，咱们还是去医院瞧瞧吧。”
程莫依感激地看看他。要知道她这个父亲虽然在对待她的事情上很随和，但是一遇到他的事，如果他不愿意，死活都不肯妥协的。
不出她所料，程天沐果然找来借口推脱，但是这次的借口却让程莫依感到无比心酸。他边往屋里走边说：“人老了难免有个小病小灾的，我这把硬骨头也习惯了。我们还是收拾收拾出去吃饭吧。”
程莫依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子，忍不住鼻子酸涩：“爸！”那一声里，包含了多少的愧疚和自责，带着明显的哭腔。
程天沐回头，莫依狠狠地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多少年了，他们父女俩有多少年没有如此亲密了。也许这三年的离开对他们来讲也不全是坏处，至少现在他们比以前更加珍惜重视对方了。程天沐回抱女儿，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过了很久，程莫依才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臂，擦擦眼泪说：“爸，进屋吧。外面挺热的。”
于是父女俩相互搀着进了屋。王阿姨看见他们回来了，就收拾好东西打招呼走了。为了和刚回国的女儿吃顿饭，程天沐开完下午的重要会议后，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他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出来的时候看见程莫依在沙发上发呆，他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有心事？”
程莫依摇摇头：“没有，爸。就是坐飞机累了休息会。”
程天沐露出慈祥的笑容：“那今天晚上我们就不出去了，明天再说吧。你今天晚上先好好休息。”他坐在她身边，温柔地抚摸她柔顺的发。
“不用了爸，我们现在就去。”她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我已经休息好了，我在飞机上还睡了好几个小时呢。”
“那你的时差能倒过来吗？”
“没问题。”她站起来，调皮地给了他一个标准的敬礼的姿势。
“那好，我们先去给你妈妈上柱香吧。”他站起来往楼上走，程莫依默默地跟着。
莫晓蕊的遗像一直挂在程天沐的房间里。不管是他穷困潦倒的时候，还是现在功成名就的时候，莫晓蕊在他心中的地位始终没有变化。他是爱这个女人的，爱到了骨子里，所以即使她狠心离开了真么多年，他依然执着地守护者她，从不曾碰触任何女人。
这也是程莫依异常尊重疼惜自己父亲的一个重要原因。一个如此痴情的男人，他理应得到女儿的加倍的怜惜。程莫依知道，他选择独身，最大的原因是太爱她和莫晓蕊了，他不想让别的女人碰触他和母亲爱的结晶。他宁愿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些噬骨的寂寞。
程莫依默默地祭拜着母亲，并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遗像上，莫晓蕊充满风韵的笑容始终停滞在四十岁。
八
关于莫晓蕊的突然离世带给程天沐的打击，他一直缄口不言。
那天，十三岁的程莫依还在寄宿学校上课。她听得很认真，因为她答应了爸爸妈妈要考个第一名回家，然后他们会遵守承诺为她即将到来的十四岁生日买一个大大的蛋糕。她心无旁骛，每一节课都会用尽十分的努力去学习，这种充实感也让她满足。
说也奇怪，十二月第一天的第一节英语课，程莫依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英语是她最喜欢的课，英语老师的课讲的也有声有色，可是程莫依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挫败地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地说：“妈妈，我今天可不是故意不听讲的，真的是无论如何都聚集不了精神。你要原谅依依呐。”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下午第一节课，初一二班的教室里正在上历史课，唠叨的老头子口水四溅。程莫依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同桌凑过来小声说：“班主任在教室门口。”她立马吓得清醒，坐直了身子装作认真听讲的模样。
班主任在教室门口站着，历史老师看见了立马走下讲台出去了。过了一会，历史老头子走进来说：“程莫依同学，出去一下。”
莫依愣愣地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历史老头这次很温柔地说：“程莫依同学？班主任叫你有事说，快点去吧。”
全班所有人的眼光都混聚在程莫依身上，让她感觉浑身扎得慌。她一边站起来逃也似的跑出去，一边在心里默默检讨：“难道我打瞌睡被班主任发现了？不会吧？”
所有的人都默默地注视着程莫依离开的身影，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告别。
走出去，班主任立马亲切地拉起她的手，声音温柔：“莫依，快跟老师去人民医院，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傻傻地由着这个平时很凶的班主任牵着她的手走出学校，心里一片茫然：“老师你带我去人民医院干嘛啊？我又没有生病。”
程莫依很傻很傻，一直到了人民医院看见了爸爸程天沐，她的小脑袋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她傻傻地站在那里，轻轻地问：“爸，怎么了？”
程天沐抬起头看见女儿站在面前，再也强撑不下去了。他紧紧地把程莫依抱在怀里，声音哽咽：“依依…依依，妈妈出事了。”
程莫依艰难地从程天沐的怀里抬起头，看见尽头那扇紧闭的大门，上面“正在手术”四个大字刺痛了莫依的双眼。
“妈妈…妈妈怎…么了？”程莫依开始心慌，就跟今天早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妈妈今天出去给你看礼物，不小心出车祸了。”程天沐难过得揪着自己的头发，“都怪我，都怪我今天开会开得中午没有休息，也没有来得及给她打电话。我们原本说好了今天中午一起去给你买生日礼物的，可是结果却…”
程莫依只感觉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靠着父亲滑下来。
九
回想起自己因为晕倒连妈妈莫晓蕊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程莫依的心理就自责得不像话，更何况，妈妈还是为了给她买十四岁的生日礼物才出车祸的。
程莫依跪在妈妈的遗像前，久久不愿起来，她轻轻地说：“妈，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丢下爸爸乱跑了，我们都会好好的。”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程天沐扶起她，神色淡然地说：“这么多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哭就哭。你看，爸爸现在整天面对着你妈妈已经很平静了。”
她抱住程天沐说：“爸，对不起，这些年辛苦你了。”他却只是唠叨着她是个傻孩子。
出门的时候，刘彬已经发动了车。父女俩并排坐在后排。车子开始在大街上缓缓行驶。
程莫依像刚下飞机的时候一样，好奇地探头探脑看着北京的夜景。霓虹灯已经亮起，夜晚的北京又开始热闹起来，这是夜猫子的天下。程天沐宠溺地看着她的好奇：“三年不回来，是不是都快不认识北京了？”
“嗯，感觉北京又发展了，看着有点陌生。”
“是啊，变化真的很大，有时候我都适应不了，真的很想回咱们那个小地方。”
程莫依回头看着父亲黑暗中看不真切的脸，有种模糊的感觉。已经离开老家这么多年了，人越老就越怀念家乡。她心酸的想，等我安定下来找份好工作，一定要让爸爸安享晚年。
十二年前，程莫依十四岁生日前夕，妈妈莫晓蕊出意外车祸辞世，那时他们一家住在山西的小地方，生活虽然不怎么宽裕，却是温暖的。出了这意外之后，爸爸因为工作的原因调到了北京，她也随之转到了北京的一所中学里，并遇见了坏男生薛锦寒。从初中二年级一直到三年前，她的生命一直和他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