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秘密（1）
阴冷的北风呼啸而过，依旧死寂的冰雪荒原上看不到一丝的生机。只有那被鲜血染红的冰雪，告诉人们这里刚刚发生了过什么。
层层叠叠的尸体——地精的、豺狼人的、当然还有人类的，各种各样，凄惨诡异的死状，碎肉般的四是凌乱的堆砌在断界山要塞的城墙下面，白雪皑皑的大地上，遍地皆是死尸。
也许等到下一个暴风雪来临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会被纯洁的飞雪所掩盖，但至少现在，这个残酷的场景就这么摆在所有人的面前。即便是冰冷的温度，呼啸的北风也无法掩盖那浓郁的血腥味，告诉人们刚刚这一切，并非是自己的错觉。
略微感到精神有些疲惫的利维坐在城墙的楼梯旁，身旁的维吉尔还在那儿和塞莉希雅说着什么，路斯恩则是跑过去帮忙抢救伤兵了，只有盖约一个人走了过来，表情很淡漠的坐在了他身旁。
“你今天……做得很出色。”盖约像是憋了很久一样，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我大概一辈子也做不到像你那样，面对着一群想要杀死自己的怪物，还能冷静镇定的正面迎敌。”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利维的表情有些淡然，甚至于痛心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看着盖约：“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
“盖约……如果可以的话，如果还来得及。”利维朝他伸出了右手：“能回来吗，我不想失去一个朋友，一个对我而言……如此重要的朋友。”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向你做出最最真挚的道歉。我不希望我们的友谊，仅仅是因为一次误会，就这样破碎了。”
盖约默默地看着利维的右手，眼神中透露着复杂的情绪……犹豫、彷徨、痛惜、纠结，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了委屈。
凭什么，你难道是在施舍吗？凭什么，凭什么你会认为只要你愿意放低姿态，我盖约·瓦伦斯就必须同意？我是你的什么人？！
“我觉得我上次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利维·阿哈尔特。”盖约特地咬重了字眼儿，站了起来，甚至不再多看李维一眼：“你背叛了一个瓦伦斯，就休想再得到他的友谊……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
“不要再用类似的语气和我说话——你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立场，我们注定会成为敌人的。”盖约的声音里还在微微颤抖：“但我同样答应你，我绝不会忘记我们曾经的友谊，无论是你，还是维吉尔，我不会忘记你们。”
“最后提醒你一件事，利维。”盖约目光纠结的转过头，和利维四目对视，近乎还有些咬牙切齿，不愿意说出来的样子。
“薇薇安……薇薇安，她是真心喜欢你的。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她那一边，就不要再辜负她的那份感情，做好你该做的。”
看着利维那目瞪口呆的表情，盖约那阴鸷的脸上稍稍露出了一丝得意，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身离去。
冰冷的断界山要塞，即便是在一场大战胜利之后依然没有半点的欢声笑语，整个城堡的上空似乎笼罩着名为“沉默”的可怕力量，让所有都默不作声的继续着手头的工作。受伤的士兵们被抬进了塔楼和大厅里，接受着治疗；其他的人则依偎在一起，靠着墙壁或者聚在篝火旁，啃着生硬的黑面包。
看着那些冷漠到肃然的士兵们，利维很不理解，或者说这根本不正常，就算是那些军团士兵们，现在也满脸庆幸之色，亦或者是在为逝去的袍泽而悲伤着。
但是这些苍穹之翼的士兵们……他们好像已经没有感情了一样，只是在纯粹的为着某种使命而活着，仿佛周围的一切早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因为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我们也仅仅靠着这个而活着。”浑厚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甚至还抵给了利维一块烤过的面包：“休息一下吧。”
利维转过头，爱德华军团长那沧桑的面庞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有些意外的黑发少年诚恳的接过了面包：“谢谢您。”
“你们这些从南方来的人，自然很难能理解这样的举动。”爱德华的表情很温和，很难想象这是一位担任了八年军团长，杀伐果断的将军：“但是对于我们而言，这确实支撑我们活下去的动力。”
“你知道苍穹之翼的士兵们，大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有一些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但更多的则是那些南方军团的逃兵们，犯了军规，偷了东西，或者是……一时冲动杀了人，然后他们就得在吊死和到北方两条路之间来选。”
“大部分人在来到断界山要塞的时候，他们还是很活跃的……亦或者说，冥顽不灵的家伙。但是在这里生活了一年之后，任何人都会被苍穹之翼，还有这座城堡‘同化’掉——我想不出更好的词汇来形容了：只需要一年，他们就会在这里失去所有的，活下去的意义，仅仅留下一份，传承了千年的荣耀。”
“因为在这里，金钱、地位……这些，所有志愿从军的人，最初的梦想都会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份荣耀，要么疯掉，要么继承它。”
爱德华的语气很平静，很温和，但是那一字一句仿佛都铿锵有力，像是在利维的脑海中展开了一幅幅画卷，血淋淋的画卷。
“在我成为军团长之前，他们仅仅是抱着荣耀去送死；在我成为军团长之后，他们带着荣耀去和敌人争夺活下去的权利，每一次的争夺，都要付出和牺牲。”中年男人拍了拍利维的肩膀：“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我甚至忍不住去想，也许等不到我离职的那天，这个荣耀了千年的军团，就已经不在了。”
“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吗？”利维忍不住问道，他不由的想起了路西安……虽然仅仅是一刹那的功夫，但是利维还是能够清晰的察觉到。
路西安，没有并没有失去自己的感情，仅仅是在不停的压抑着，隐藏着内心的变化，和那些已经彻底与这座城堡融为一体的士兵们是不一样的。这点很像盖约，但是和盖约又有稍稍的不同。
并不是因为认为情绪的波动会影响自己，而是在拼命的保护着自己——路西安，似乎很畏惧和外界的人接触，但是又仿佛是那么好奇，就是这么矛盾的情绪。
如果真的不想要和自己这些人有所接触，这家伙根本就用不着让自己作为所谓的“联络人员”，只要在营救了自己等人之后，直接离开就可以了，完全不清楚断界山要塞究竟在哪儿的自己，除了跟着他们一起走难道还有第二个选择？
“呵呵呵……你是在说路西安吧？这孩子和我们不一样。”爱德华笑着摇了摇头：“断界山要塞，就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唯一的家。”
“您是说……路西安就是在这座城堡出生的？”利维有些错愕，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但是您刚才不是说……”
“路西安……她是一个意外。”爱德华摇了摇头：“你应该听说过吧，最早在断界山要塞守卫的勇士当中，有一群曾经追随过圣贤利维的精灵。”
“您是说……路西安是精灵的后代？”
“她是半精灵……当然，也是断界山最后的一个精灵了，她的金发和耳朵都是最好的证明。这件事还是挺令人伤感的，曾经和人类并肩作战的精灵们，如今早就已经埋骨于此了。”军团长有些感慨：“对路西安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
“你知道吗，其实路西安一直都对你很好奇来着，或者说……她对一切外界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尤其是魔法，以及你们这些巫师们。”爱德华带着几分愉悦的口吻说道：“精灵们天生就对精神力量十分敏感，这是他们的天赋，虽然并非每个精灵都有着成为巫师的资质，但这依然不能掩盖他们对于魔法的好奇心。”
“她对我很好奇？”利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就在来的路上，她不止一次说过，我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巫师来着。”
“那是我们的小路西安独有的，表达感情的方式——其实路西安很内向的，越是喜欢什么，就越是装作对什么不屑一顾，她总是害怕别人会嘲笑自己，孩子的天性。”爱德华脸上洋溢着长辈看晚辈的慈祥笑容：“有些时候，我真的希望她能够离开断界山，到南方去。这里的生活并不适合她，并不适合一个还在花季成长的孩子。”
对于爱德华的说法，利维并没有回应什么——任何人都应该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而非让别人去为自己甄选。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相比路西安应该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下一秒，少年原本还有那么几分感慨的脸上突然变得极其的错愕：“您刚才一直在说……她？”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路西安是、是、是女的？！！”
“我好想不记得自己说过……路西安是男的。”爱德华摇摇头。
“当然……你也可以叫她露茜安。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太会喜欢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