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断界山（上）
并不遥远的地平线上，如同暴风一样扬起无数雪花，气势汹汹的朝着这支并不庞大的队伍袭来。
“呜————！！！！”站在队列最前沿的号手迅速吹响了手中的铜号，近乎尖锐却又悠长的声响回荡在并不平坦的雪地上，原本还在行进中的队伍迅速停止了步伐，士兵们架起了身侧的盾牌高举着长矛，训练有素的按照各自的队列，守护在马车旁边。
“怎么回事？！”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路斯恩，面色有些苍白的慌乱张望着：“究竟发生什么了？”
“一群该死的强盗而已……不过数量可能有点儿多。”范恩教授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抽出魔杖：“全都靠到马车旁边去，都不准给我乱动，你们这帮该死的小萝卜头！”
“士兵们——，全体就位，空心方阵！！！”指挥官骑着战马，高举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呼喊着，手中高举着队旗，赤红色的旗帜在空中猎猎作响：“平局盾牌，架起长矛，准备迎战——！！！”
几乎就在命令下达之后，原本狭长的行军队列就开始变化了——所有的马车都被迅速拖到中央，士兵们迅速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百人队，如同棋盘上的格子一样，整齐有序的组成了盾墙，将中央的马车还有巫师们保护了起来。
“范恩阁下。”指挥官从马上下来，表情有些犹豫，但还是直截了当地说了：“我们这支队伍没有巫师，我们需要您的支援。”
“还有我们，我们也可以！”利维近乎是心直口快的喊道：“让我们也参战吧。”
“想都不要想，我这个教授还没死呢！”范恩回过头破口大骂道。不过当他看到那一双双希冀、坚毅、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的目光之后，还是收回了刚才的话：“好吧……你们谁对自己的自然干涉魔法比较自信的？”
利维、盖约还有维吉尔举起了手，只有塞莉希雅皱着眉头——她只精通阿尔法光剑咒一类的小规模黑魔法，路斯恩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治愈法术还可以……至少对皮肉伤恢复效果不错。”
“那太好了，正好我们的医疗用品也不多。”范恩教授点点头，又指向利维他们三个人：“准备一下‘大地锐刺’——敌人肯定有骑兵。”
“就权当是一次……测评检验。”范恩教授努力的开着冷笑话，想让所有人放松下来，但结果好像还适得其反了。
利维默默的点了点头，维吉尔却不由得笑了起来：“真是久违了的搭档，你说呢，我们亲爱的盖约·瓦伦斯？”
盖约冷哼了一声，默默的抽出了腰间的魔杖，竭力的抑制着自己右手的颤抖。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恐惧，但是那颗骄傲的心不允许他露出任何害怕的表情。
远处，席卷而来的“冰雪风暴”终于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骑着北方马挥舞着手中战矛的家伙们，不停的嚎叫着向阵地冲过来，还有跟在他们后面的，快速冲刺着跑过来的家伙，顶着手中的圆盾，手中的长矛利斧在这片雪地中闪耀着寒光。
也许他们只有几十人，也许有上百——但是在利维等人的目光中，却好像是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如同是数之不尽的魔鬼想要扑上来享用自己的血肉！
而守在前面，用盾牌护住身体和同伴，组成一列一列盾墙的士兵们，却没有半点惊慌的样子。不停的压低着自己的身体，手中筝形盾抵在雪地的泥土里面，手中的长矛夹在腋下，雪亮的枪尖直指前方。
“保持镇定——，不要惊慌！”指挥官高紧握着利剑，亲自举着队旗站在一个百人队的后面，大声呼喊道：“做好准备！”
“嗷——！！！”鲜血灌瞳的强盗们，像是发了疯一样不顾一切的迎面冲过来，那令人震颤的气势让原本还挺轻松的维吉尔也紧抿着嘴唇，屏住呼吸。
……“现在……小萝卜头们，准备好测验。”范恩教授声音很平静：“保持右手的稳定，举起你们的魔杖。”三个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拿了出来。
“标枪——，投掷！！！”指挥官大声呼喊出来，站在后排的士兵们纷纷反握着手中的长矛，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它们抛了出去。
“噗噗噗……”锋利的枪尖贯穿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哀嚎和惨叫声，却被淹没在了强盗们撕心裂肺的怒吼当中，只有溅起的鲜血，还有被后面的人踏成肉泥的，滚烫的尸体。
……“挥舞起你们的魔杖，就像书上说的那样。调动大地的力量让他们按照我们精神的意志指引，在合适的位置上，听从我们的号令……”
“盾墙合拢——，准备迎敌！！！”后排的士兵们纷纷从腰间取出了奥斯吉利亚短剑，厚重的剑脊略宽的剑身，仿佛能将人的头颅斩下。
嘶吼着，大声谩骂着的强盗们，骑着他们的马，挥舞着长矛，凶狠的样貌仿佛冲到自己的面前就只是下一刻的事情了！
重踏的马蹄声，鬼魅般的嚎叫……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紧握武器的右手剧烈的颤抖着，像是要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那一刻。
“J·SPJUT（大地锐刺）——！”四位巫师同时挥舞着手中的魔杖，原本盾墙前面深埋在雪下的土地，突然刺出了近百根长短不一的石矛。毫无准备的强盗们瞬间人仰马翻，坚硬而又锐利的地刺将那脆弱的血肉之躯轻松的贯穿，惨嚎着的骑马强盗，连人带马一起穿在了上面，喷洒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但临时发挥的咒语自然不可能完美到什么程度上——大多数的地刺又短又粗，被强盗们轻松避开了，怪叫着将手中的战矛和标枪向面前透支而出，撕裂了士兵们手中的盾牌，在惨叫声中，贯穿了他们躲在盾牌后面的身体。
沉重的马蹄如同战车的重锤，血肉之躯的士兵躺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哀嚎着，被踏碎了胸膛。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盾墙一下子出现了空隙，尽管后面的士兵面色苍白的赶紧迎了上来，但是缺口已经出现，挥舞着利斧大剑的强盗们顶着盾牌怒吼着冲了上来！
“展开阵型————”指挥官不失时机的下令道：“包围敌人——！！！！”
原本围成一圈的军团士兵们，像是盘踞的蟒蛇一样，缓缓的将阵型打开，拉成了一条不规则的，蜿蜒曲折的线段，将原本快要冲到阵线两翼的强盗们挡在了面前。原本气势如虹的强盗们，如同大浪排礁石一般，再次一头撞在了军团士兵的盾墙枪林之下。
而相较于这些稳定的士兵们，维吉尔等人的表现就相当不堪了——紧紧攥拳的盖约，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好像一尊雕塑，身体却在那儿不停的颤抖着，还保持着刚刚用完咒语的姿势；面色苍白的维吉尔努力想保持一丝笑容，但那张脸比哭着还难看。
一向温和的路斯恩倒是依然相当镇定，但是却被身旁已经面色苍白的塞莉希雅紧紧抓住了肩膀，只能偶尔朝远处射出一两次珀尔修斯飞矢咒，聊胜于无的支援着正在浴血厮杀的士兵们。
“F·EXPLOSION（烈焰炸裂）——！杖尖一转，金色的火球从利维的魔杖前面飞了出去，火光四溅气浪翻滚，几个原本兴奋的举起利斧的强盗瞬间被烤成了焦炭。
“还好吗？”范恩教授站在一旁亲切的询问着：“你不是第一次见到类似的场面了吧——一点儿慌张的意思都没有，真很好，但是记住要保持镇定。”
“谢谢您。”利维点了点头，这当然不是自己第一次看到了——在那个暴雨交加的夜晚，在那个废弃的神庙里面，自己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鲜血飞舞、残肢断臂、哀嚎声混在着怒吼声，利刃撕裂肉体，鲜血喷涌的声响；亦或是肢体被砸断，骨头碎裂的声响；鲜血洒地混杂着碎肉的场景、惨嚎的士兵被结束了生命的瞬间……自己，都已经看到了不止一次了，但在……海伦娜死去的那一瞬间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因为这些，而感到心弦颤抖的滋味。
“您觉得我们还能坚持多久？”利维看着面前这血肉横飞的场景，仿佛下一刻阵线就会被敌人撕得粉碎，原本还算冷静的士兵们已经开始面露怯色。
他们毕竟还只是没怎么经历过战斗的城市军团，仅仅是能够在敌人面前保持队型，不放下武器转身逃跑，对于这些人而言就已经是极大的考验了。
或者说，他们都在等待第一个转身逃跑的家伙。只要有一个，就会发生连锁反应，那将会变成一场可怕的灾难……所有著名或者非著名的大战，都是以胜利的一方肆意追杀溃败和投降的敌人开始的。
“我不知道。”范恩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兴奋的表情，那不是高兴，而是无比的激动：“我只知道只要还没有放弃抵抗，我们就还没有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