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前夕
依旧是那座大礼堂，依旧是身穿黑袍的低阶学徒们，华丽而古典的镶嵌画和漂浮在半空中的八盏萤石灯，一切似乎还是一年多前的样子，但是现在所有人的心情都完全不同了。
忐忑不安的学徒们坐在那儿，几天之后他们就会脱下身上的黑色学徒长袍，换上一身新的——也许是去教会，也许是某个高等学院——比如高等炼金术师学院。
当然，在大多数人心目中，还是希望披上紫色、红色或者蓝色长袍——成为一名巫师，依旧是这些学徒们的终极愿望，无论他们是怀揣着什么样的梦想，踏进雨瀑堡城门的。
作为教长的弗朗茨教授，依旧是一脸沉默的站在那儿，所有人都一声不吭的等待着，等待着这位教长大人最后的一次训话。
弗朗茨·阿哈尔特，他的无情、嘲讽、狠毒还有那永远阴冷的表情给所有的学徒们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恐怕至今为止，声称自己对弗朗茨教授的教学方式喜爱无比的学徒，恐怕是一个都没有的。
但是当最后一次看到这位永远腰板挺拔，表情严肃站在那儿的弗朗茨，所有人的心里面还都是五味杂陈，无法用简简单单的辞藻去形容那种感情。
他用最直接，干练的方式让所有人体验到了尼欧奈特学院和所有行省的巫师行会，那种地区学院的最大不同，他教给所有人的，永远是最好的，最优秀的；严格的要求，干练的方式，留在学徒们心中的，是无比深沉的记忆烙印。
在此之前，恐怕任何一个学徒都不会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能够用两年的时光，掌握整整十五个基本咒语，还有那些神秘的魔药学……弗朗茨深厚的功底和朴实而易懂的教学能力，让所有人都为之而敬仰。
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对于这位教长大人还有所怀疑的话，恐怕现在任何人都不会反对弗朗茨在某一天接任尼欧奈特学院的院长一职了——尽管他的脾气令所有学徒都不愿意看到那一天，但是对于他的能力，所有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认为你们这些辜负了大好时光，浪费了我无数时间的小混账们，有资格披上那身长袍——如果有可能，我真不愿意看到那一天。”
表情肃穆的弗朗茨·阿哈尔特，声音沙哑的低声说着。狭长的眸子依旧令人畏惧，漆黑的身影孤立在演讲台上，对面就是数百名这一届的低阶学徒们。
然而在气势上，似乎弗朗茨教长大人，依然能够傲然的将所有人压制在自己的面前，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和那双眼睛正面对视。
“但是我依然会以一名教长的身份，用最公正的态度，评价你们最后一篇论文，考核你们最后的一场辩论——因为我是教长，而非因为我是弗朗茨·阿哈尔特。”
“在过去两年里面，你们有人试图顺从我，有人试图反抗我，也有某些该死的小混账，妄图将我当空气，但是我还是要说，最令我失望的，是你们没有一个成功的——连一个都没有！”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巫师，是妄图掌控真理之人，是狂妄的伪信徒！质疑才是你们的动力，永不顺从才是你们唯一该做的事情。难道照本宣科应该得到奖赏吗？难道循规蹈矩应该被鼓励吗？也许吧，但是在我面前，你们一句也别想听到！”
“不过那些妄图挑战我权威的，自以为是的小萝卜头们！不要以为自己的那些‘天才般’愚蠢的猜想，或者是小小成就可以让你们洋洋得意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妄图改变传统的人，都会面临最最严苛的挑战——嘲讽、中伤乃至于人格和肉体上的毁灭。”
“因为禁忌和知识……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那些代价你们当中多数人，一辈子也承担不起。”
“但是现在，我需要你们展示你们最自豪的一切……那决定你们的未来。”
台下一片死寂，弗朗茨缓缓扬起双臂，将双手的手掌对向了所有人，冷漠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的变化，明亮的目光看向所有人，声音一下子变得浑厚了起来。
“给我一个惊喜吧——！”
掌声雷动————！！！！
转过头去，利维甚至看到了身后的几位学徒，眼睛里已经渗出了点点泪花。
………………带着沉重的心情，利维三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上，静静地好像无所事事一样，丝毫不像是即将要进行一场考核的样子。
倚靠在床边，懒散的连衣服都乱糟糟的维吉尔；一本正经，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翻阅什么的盖约；还有被夹在中间的自己——似乎和刚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遥遥想起自己刚来时候的样子，维吉尔那永远和盖约合不来的样子，利维就忍不住想要笑几声——那时候的自己，还差点儿以为自己会永远这个样子下去呢？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但是以后呢……利维叹了口气，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像是随口问道一样：“你们都想好准备去哪一个分院了吗？”
“枭鹰分院，我记得我们之前也讨论过类似的问题。”盖约合上书本，静静的说道：“我一定要成为枭鹰分院的首席，一定。”
“如今的枭鹰分院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无论是风气还是研究环境，外界对她的影响太过严重。”盖约沉声说道：“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将这种错误的风气彻底洗刷干净！”
“还真是伟大的想法，祝你成功，盖约·瓦伦斯。”维吉尔慵懒的脸上露出了闲适的笑容：“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够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呢？”盖约依旧是近乎无视了维吉尔说的话，连看他都不看一眼。但至少没有冷嘲热讽了——两年的时光，盖约也变了很多。
“虽然很无奈……但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得选。”维吉尔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要么去凤凰分院，要么就滚蛋——我那伟大的父亲，是不会给我第三个选择的。”
“那我就祝你早点儿滚蛋了。”盖约默默点了点头，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这样，或许也是最好的选择。”
“我可不这么认为，多少给我一点点信心啊。”维吉尔笑了：“我的能耐，应该还没有那么糟糕才是。”
维吉尔当然听得出来，盖约说滚蛋也好过进凤凰分院，是不想要和自己做敌人——但是这个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啊。
“那么，利维你呢？”盖约开口问道，维吉尔和盖约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将目光看向了夹在中间的黑发少年：“你打算去哪所学院？”
“我……还没有想好呢。”利维苦笑着摇摇头，犹豫的咬着下唇：“似乎……哪所学院都不错，而且也都很适合我。”
“再说了，现在还没有通过考核呢……现在想，会不会太早了？”
“距离真正选择学院，还要等到考核结束之后一个月，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斟酌。”维吉尔笑了：“别那么着急。”
“我只想说一件事，利维。”盖约的目光和利维对视着，似乎像是下了很大勇气一样：“无论你选择哪所学院，我们永远都是朋友，这是我的承诺。”
“而我也需要你的一个承诺——无论你选择哪一个，请务必先告诉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利维郑重的点点头：“利维·阿哈尔特，绝对不会欺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