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旅馆
早晨的旅馆总是安静而又令人乏味的——没有弹着鲁特琴的吟游诗人和变戏法的杂耍艺人，满含心事的酒鬼往往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到这里来，疲惫的旅行者们往往还都在梦乡中沉睡着，又怎么会早早的醒来呢。
趴在吧台后面的旅店老板睡眼惺忪的用一块毛巾轻轻擦拭着手里的杯子，放下一个再拿起一个，连走过去把昨晚壁炉里烧尽的火炭清理干净的想法都没有。
“叮铃~”挂在门上的风铃被吹响了，旅馆老板赶紧坐起来——尽管对于这么早居然还有客人上门这点挺惊讶，但还是强大起精神来。
“欢迎光临‘樱桃茶壶’旅馆，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的吗？”旅馆老板十分客套的笑着问道：“我们这儿有干净的空房间和一个公共浴池，还提供午餐和晚餐！”
走进来的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穿着一席黑袍年长的那位，表情冷漠的让老板想起了那些奥斯吉利亚的老绅士——冷漠、刻板而且永远镇定自若，尤其是那一身独特的长袍，应该是一位巫师。
跟在他后面的少年则讨喜的得多，好奇的目光从走进旅馆的时候就开始不住的四处打量着，身上还背着大大的背包，稚嫩的面孔似乎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
大概是某个出行的巫师和他的学徒吧？旅店老板猜测着。
“一个空房间。”黑袍巫师声音低沉的说道：“另外，再要一壶咖啡，和一包咖啡豆。”
“承蒙惠顾，先生。”旅店老板笑着点点头：“一共是两个银龙外加4个铜帆。”
黑袍巫师从袖子掏出了三枚银币扔给他：“不用找了。”然后自顾自的走上了旁边的楼梯，那个小学徒也亦步亦趋着走上前去。高兴的旅店老板还来不及想想自己多赚了多少，就赶紧马不停蹄的跟了上去，将两人带到了房间去。
…………清净的房间，摆设虽然简陋却也十分精致干净。疲惫了一整天的利维端起手中冒着热气的小陶杯，轻轻将里面黑色的液体倒入了嘴里。苦涩的味蕾刺激着大脑，一种说不出的润滑口感顺着喉咙直入身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闭上眼睛强忍着口中苦涩的利维，却发现那中奇怪的苦味正在慢慢地“融化”，仿佛某种古朴的气人心脾的芳香从自己的喉咙中传来，回荡在口腔中好像一首悠扬的管笛乐。与此同时，原本疲惫不堪的大脑似乎又重新清醒了起来。
“感觉如何？”坐在利维对面的路德维希十分享受的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开口问道。
“很神奇，好像不是那么疲惫了……味道也很奇特。”利维斟酌着语句，若有所思的回答道：“这种饮料叫做咖啡吗？”
“在南方很流行，不过北方就很少见了……不仅仅是偏僻的原因，北方那种寒冷的气候也无法培育出合格的咖啡豆。”路德维希随手从一旁的托盘里取出一枚咖啡豆在手心里把玩着：“这种饮料的原料，也是制作镇定药剂和清醒药剂的主要成分。”
“我要出去一趟，去见某个人。”路德维希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利维说道：“大概要将近一天的时间。明天中午之前，将清醒药剂的配方、熬煮方式、还有时间以及选料统统给我写下来——至少两张羊皮纸，三种不同的配置方式。”
“这就是您非要提前下船的原因吗？”利维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是太过疲惫的缘故，连想都不想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然后他就后悔了。
“不仅仅是这样，学徒。”路德维希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玩味的假笑：“我相信某个家伙也不太想要再那艘船上继续待下去了——被孤立了，不是吗？”
“再加一份有关咖啡豆药用性的论文，时间还是明天中午之前。”路德维希随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钱袋，扔给了利维：“晚餐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最后……如果让我发现某个自作聪明，好奇心过剩的学徒偷偷跟了过来。”路德维希表情更加玩味了：“我会让他明白，打扰到我性质的下场是什么的。”
“砰——！”房间门被十分用力的关上了。长长叹了一口气的利维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袋，随即将它打开来，里面大概有十几枚铜币和一枚银币。
在藏书塔看过《奥斯吉利亚建国传说》的利维多少也知道，奥斯吉利亚的钱币大概是金钟、银龙和铜帆三种，然后各自还有大小不同的面值——多是由重量决定的。
三种钱币各自的造型也都各自代表了奥斯吉利亚的文化——金钟上刻制的就是一座钟塔，传说中这也是圣贤利维发明的；银龙上的则是三头龙神维斯杜姆的浮雕；至于铜帆则最为简略，只是一艘帆船，大概是寓意东方遗民渡过世界海来到西大陆的故事。
打量着手中的铜币，利维发现了一些十分奇妙的地方——这些看起来很简陋的钱币，虽然略微有所不同，但是整体却几乎一模一样，不仅仅是大小，就连重量上都没有任何差别，就在边缘处，也都有着锯齿般的细小纹路，无与伦比的精致。
“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利维暗暗猜想道，如果是人工的话肯定不可能办到这点的——也是因为魔法的力量吗，亦或是别的？
不过眼下这些小事还不是最主要的，长长叹一口气的利维，略微不情愿的从背包里取出了水管笔和羊皮纸，耐下心情慢慢开始动笔。
清醒药剂的成分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相当简单——但是关键在于各项原料的放置时间，火候的把握，乃至于量的多少……诸如此类，些许偏差都会造成药性的改变。
路德维希让利维拿出三种配置方式，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学徒绝对把那本《初等草药类比和配方》全都背过了——甚至是自己的注解。让他在无法进行试验的前提下写出来，未尝没有想要看一看利维想象力和思维扩散程度的想法。
相较之下的咖啡豆药性……利维仅仅是稍微翻了翻书上有关这种植物的介绍，大概就能全部写下来了——解毒、祛湿、稳定心神、提神醒脑之类，缺点就是会透支肾水，大量食用可能会引起心悸和失眠一类的情况。
不过即便是知道这些，也不能避免大量的书写工作，等到他全部写完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有些懊恼的利维摸了摸肚子，觉得还是等到晚上再吃比较好。随便用两块饼干骗了骗嘴巴，利维就准备进入冥想状态了。
依旧是奢华到无以复加，仿佛宫殿似的大厅。早已是熟门熟路的利维没有再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到，带着主人似的气质走了进去。
大厅的阶梯上，阿斯瑞尔正半躺着坐在那大理石阶梯上，捧着一本书闲适的翻阅着。旁边还堆了一摞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书本，看了就让人触目惊心。
“我在外面忙的不可开交，你倒是挺悠闲。”手腕酸痛的利维看着悠闲自在的阿斯瑞尔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家伙未免也太无所事事了。”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的朋友。”阿斯瑞尔那张和利维几乎一样的面庞上露出了悠悠然的表情：“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看书打发时间什么的。”
“另外你要是有时间的话，麻烦也多看些别的书……除了那些有关符文、魔药还有历史类的之外。说真的……我已经有些厌烦了。”
“真是抱歉啊。”利维嘴角扯了扯，长出一口气坐在了他旁边：“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巫师学徒呢，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消遣。”
“那么……”阿斯瑞尔轻轻合上书本，对着利维露出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找我有什么事情……或者你只是想要休息一下？”
“你之前和我说过，路德维希导师很可能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利维忍不住，立刻就问出了上次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怎么回事……哦，我明白了。”阿斯瑞尔的脸上露出了明悟的笑意：“原因并不重要，你只想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利维默然，没有说话——从内心而言他并不相信路德维希导师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即便是真的有这种可能，他也不想承认。
但是，不相信是一回事，是否知道就是另一回事了。未知的东西总是令人感到恐惧的，尤其是能够干涉自己灵魂和精神层面的力量，不由得让他不警惕起来。
“我记得和你说过，那个咒语……那些书本里似乎将它称之为‘古代魔咒’来着，是一种直接干涉精神力量的咒语，威力强大到足以让我这种单纯的记忆凝练出自我意识。”说到这些的时候，阿斯瑞尔的脸上才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而且你说过，那个古代魔咒本身就是路德维希的研究成果，只是被你无意中发动了。”阿斯瑞尔低声说道：“我想我们几乎可以相信，路德维希·阿哈尔特对这个咒语已然是了若指掌。那么，知道这个咒语会发生些什么，恐怕也就不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在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些，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