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车祸之后
“给你看两张照片，这些年我一直带在身上。”夏弦从钱包的夹层里拿出两张照片，递给李锦爱。
“这是我爸爸，你能看出这两张照片间隔时间是多久么？”夏弦淡淡一笑，笑得如此勉强。
“起码有五年吧！”李锦爱左右相比一下，苍老太多了，说十年都有人会相信，只是权衡了一下，还是五年比较靠谱一点。
“只有四个月。”夏弦摇了摇头，说道。
李锦爱惊呆了，不禁捂住嘴巴，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四个月会苍老成这个模样。
“在我车祸的四个月里，我爸就老了这么多，而且，还染了一身病，这些年也一直不见好。”夏弦皱了皱眉，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我姐姐。车祸住院那段时间，我姐姐怀孕两个月，正是初期最容易流产的时候，为了照顾我，不眠不休，累倒了，孩子没了……”夏弦说不下去了，捂着嘴巴，泪水从指间流下。
江泷哲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夏歌会如此愤怒……
“江泷哲，你还有脸来医院！”夏歌揪住江泷哲的衣襟，毫不留情地就挥了他一拳，要不是周宇扬拉着，夏歌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他的。
“你害我姐姐躺在重症监护室，生死不明，害我们家破人亡！居然还敢来这里惺惺作态！我今天就要为他们报仇！”夏歌一个劲地挥舞拳头，不停地踢着，周宇扬死死地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胡闹下去。
“夏歌，如果不想让你姐姐们出事，就给我消停一点！爸妈已经倒下了，你还想怎么样！别忘了，家里只剩下你一个，给我顶起这个家来！”周宇扬眼眶红红地，声音也嘶哑了，吼道。
“江泷哲，你给我滚！我们夏家没有人愿意见到你！滚啊！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夏歌恨恨地下了逐客令。
一切都改变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姐的婆婆对她一直很有成见，本想借孩子缓和一下婆媳关系，没想到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日益尖锐，趁这个机会，我姐的婆婆逼他们小两口离婚。姐夫爱了我姐九年，才修成正果，自然不会离婚，可是他们的家庭矛盾，是在两年前才缓和的。我姐的身子调理了三年，才又怀上的。”夏弦擦去脸上的泪水，哽咽地说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一切都步入正轨，你要好好地对待自己，才能对得起当年他们的付出。”李锦爱紧紧地握着夏弦的手，她发现夏弦在夏天，还是一样的手脚冰凉。
“我始终忘不掉，我父亲当年的那一巴掌……”
那个时候，夏弦还在重症监护室，生命气息很是微弱，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而正是在这个时候，夏日流产了，躺在病床上。
“弦弦，我一向视你为我最骄傲的孩子，为什么你这么不让我省心呢！你看看你姐姐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我对不起你姐姐，对不起你姐夫啊！”夏爸爸一边哭着一边抽着自己耳光，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窗户外，声泪俱下。
“爸，您这是做什么，弦弦也不想这样的！爸！”周宇扬紧紧地抓住夏爸爸的胳膊，不让他再做傻事。
妻子躺在病床上，还没有清醒，孩子已经失去了，就不可能再回来，这个时候，怨恨再多人也无济于事，事情已经发生了。
江泷哲的眼泪不住地滴落，就算流再多的泪又有什么用呢？
吴佳佳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江泷哲，江泷哲已经认定夏弦车祸这件事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肇事者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夏弦不会情绪如此低落，不会高烧不退，不会旧病复发……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过去，那么，对夏歌的影响，却是一辈子的。当年，为了照顾整个家，夏歌耽误学业，高考一落千丈，姐夫建议他去复读，但是家里实在拿不出学费，于是就简单地选了一所院校，学了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夏弦每每看到弟弟，几乎能看到他对医学的渴望，可是，错过了，已经错过了。
“弦弦，不要自责了，如果觉得对不起他们，以后的日子里，好好对待他们，保重自己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回报。”李锦爱哽咽地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以后的日子里，我加倍对自己好，不再让他们担心。”夏弦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既然这样，你的胃病这么严重，为什么不选择手术？”李锦爱一直都建议夏弦赶紧手术，也许不会痊愈，但是至少不会疼起来就像失去了半条命一样。
“我的身子不适合接受任何手术了，承受不起。”夏弦摇摇头，她又何尝不想结束这种痛苦，可是，早在车祸之后，她就被判了死刑，一辈子都要受到胃病的折磨。
“为什么老天要对你这么残忍！”李锦爱很是心疼，紧紧拥着这个好姐妹，不停地流眼泪。
“可能是我上辈子造的孽太多了吧！”实在没有什么借口可说，只能揪出这种封建迷信的说辞。
是我的错，不怪你，弦弦，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幸福？我该怎么做，才能减轻我的罪恶？弦弦，对不起！
江泷哲的心被夏弦的一个字一个字给割地支离破碎，你恨我么？该恨我，该忘记我，就算有报应，也应该报在我身上，你是无辜的！
“其实这样也好，手术都会有风险，不手术就不会有风险，我也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夏弦像是在安慰李锦爱，但是语气那么牵强，明明是在搜肠刮肚地寻些借口来安慰自己。
“但是这是一辈子的事！”李锦爱根本不信这样的借口。
“或许我经历过生死，很多事情看得会比你们要轻，生老病死对我来说，就像白开水一样，没什么感觉，我已经不在意了。”夏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道。
“我去把裙子换下来，我们走吧！”夏弦淡淡一笑，转身进了试衣间，这副鬼样子，还是不要见太多人要好。
“这条裙子我要了，等会儿给我包起来。”李锦爱擦干眼泪，顺手补了补妆，对服务员说道。
“好的。”服务员脸上欢快的笑已经消失了，只留一抹淡笑。
“我们走吧。”江泷哲踉踉跄跄地挪出了精品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周围的繁华喧闹在一瞬间被冻结了，他满脑子都是夏弦自责的神情，受伤的神情。
他没有想过，在他离开的这些年，夏弦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车祸，带给她如此的痛彻心扉，她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承受得下？
夏弦，如果我们没有开始，还会有如今的狼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