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异界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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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剥丝茧絮丝绵

一张蚂蚁结成的绳梯从墙洞里垂了下来,迢迢顺着绳梯爬到外面。

天已破晓,一团团浓雾在林间飘荡,这是最混乱的时分,动物们正欲归家,植物开始苏醒,有那迟归的动物借着雾气逃遁,也有点背的动物在雾中迷失了方向,不小心撞上了醒来的植物爆发出一场恶斗。

神庙的空地上,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包包分好的蚕茧,装满蒺藜果的金睛银鳞兽皮囊摆在旁边,猛一看像是看守兽。赤蜉已经归巢,三眼却不见踪影,迢迢掏出珊瑚骨哨放在唇边吹了一声,清越的哨声响彻林梢,这是迢迢和三眼约召唤的暗号。

“我在这里!”三眼灰头土脸地从背后的乱石堆中飞出来。

迢迢指挥着苏醒过来的长藤蔓帮忙运包裹,随口问:“玩得开心吗?”

三眼很气愤地扇扇翅膀:“赤蜉变成的小蚂蚁一晚上都在分蚕茧,根本就没时间和我玩!”更不要说三眼期盼中的战斗!也许是赤蜉威名远播的原因,神庙周围连路过的猛兽都看不见一只,真真扫兴得很。

闲得无聊的三眼想要自己飞到森林里去玩,因为迢迢之前的嘱托赤蜉又不允许。几次偷溜,都被赤蜉用蚂蚁凝成的投石直接将它砸下来,失去耐心的赤蜉最后把它塞到乱石堆的缝隙里,再拿块巨石压在上面,任它拼命扑腾叫嚷也毫不理会,专心指挥蚁群分捡蚕茧。

所有的蚕茧被堆成一堆,无数金红色小蚂蚁们用利颚将蚕茧间连接的细丝咬断,按照孵化与否的分类标准将它们放进不同的网兜。

三眼被困在黑暗狭小石牢里,连转身都不能够。

顽皮被罚关禁闭,技不如人打不过,没什么可说的,只有耷拉着翅膀生闷气。过一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被迢迢的哨声唤醒,它才发现头顶的巨石已经被揭开,急忙挣出来,飞到迢迢身边。

迢迢见它没精打采的,大致猜它可能在赤蜉手下吃了亏,也不点破,只忙前忙后把一应物品运回浴谷。

进谷后,搁下不相干的事物,胡乱啃了一条鸡腿,灌了两碗粥,脸都顾不得擦一把,扛着一包孵化过的蚕茧一阵风似的往温泉天坑而去。

“我们去那个地方是要抓蛤蟆么?”三眼意兴阑珊地问。

“不!”迢迢惜字如金。

她着实累得够呛,却只敢趁在树梢上的功夫闭眼养养神。树顶上的风裹着湿雾扑到脸上带上了点寒意,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天之间温度下降十来度的事情,她在老家的帝都经历过,想来这个诡异的丛林变化恐怕会更猛烈。她要抢在寒风来临前把冬衣备齐,避难所布置好。

“也好,笨蛤蟆讨厌,眼珠子难吃!”三眼咂咂嘴仿佛回想起来那味道,“呸!呸!呸!难吃死了!”

迢迢给它这一串呸给逗乐了,正想伸手弹弹它脑门,没料到它扇着翅膀猛地向上一蹿:“到了!”随即俯冲到远方乳白色的浓雾里。

虽然看不太清稍远的距离,不知道是不是真到了天坑,但是此处的浓雾与别处相比确实少了几分阴冷,及至下到地面,便觉得被风吹来的浓雾明显掺杂着暖湿水汽,一会温热,一会冰凉,乱流似在林间涌动。

往前几步,视线豁然开朗,天坑就在眼前。

天坑L形陡直沉降三十多米,形成一道竖直挺立的石壁,两侧边缘怪石交错嶙峋。在石壁对面是倾斜的缓坡,青黑色石质地面平坦而均匀地呈四十五度角一路延展至石壁之下,上面有一汪汪的小水池。

水池面积最大的有双人床大,最小的如同一块小方巾。它们有些咕嘟咕嘟的吐着气泡,有些却时不时的喷出一股水箭,不论是何等模样的小水池,统统冒着白色蒸汽袅袅蒸腾而上,携裹着湿冷的雾气,被风吹到林间。

天坑越往里走,地面的温度越高,热气隔着薄薄的蛛丝靴子从脚底传上来,暖洋洋的很是慰贴。

据说煮蚕茧水温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要水温能够恰恰把凝固的丝胶化开,又不能太烫,伤了茧丝。煮完之后把熟蚕茧捞到温水里,用手把蚕丝均匀拉开摊薄至巴掌大小的丝筒子,把丝筒子拉得薄薄的,一层层交叠絮上才算是真正的丝绵。

迢迢特地把蚕茧搬到此处来煮,一是怕污染浴谷饮用水,二是山顶荷花温泉的温度不够高。化开丝胶据说水温得八九十度,与汆口水鸡用的虾须水的温度接近。所谓虾须水,其实就是水将开未开,冒着细细的小泡泡,一串串的泡细得象虾须。这种温度的水还有个别名换作“蟹眼汤”。

迢迢巡视一圈找到符合要求的浅热水池:它象一口安在地上的汤锅,锅底平坦没有明显的裂缝,足有三尺多宽,一尺多深,细小的水泡从水底汩汩地冒出,水面上热气腾腾。在它旁边三步远有一口同面积的小水池,看外形如同双生,温度却低很多,用来洗脸刚刚好。

解开包裹拿出一个蚕茧试水,觉得大概差不多了用笊篱把煮好的蚕茧捞出来检测结果。

这个笊篱是迢迢以前置办锅碗瓢盆的时候用竹鞭草的大藤节改造的,里面用匕首钻了许多小眼,边上弄出个大洞插上一截树棍做手柄,虽然憨大朴拙,但是洗菜沥水还是比较实用。今天在厨房吃鸡腿的时候看到它,出来的时候就顺手带上了,正好派上用场。

煮过的蚕茧柔软了很多,迢迢将它浸泡到旁边的温水池里,沿着月蚕蛾咬开的孔洞往外摊。可怜她当年只是旅游的时候纯属好奇地去参观了一下丝绸博物馆的古法缫丝过程,至今印象都快模糊了,现在切切实实需要自己上手真是为难死她了。

月蚕茧一个足有巴掌大,先去掉表面乱丝,翻转过来慢慢摊开,迢迢捯饬半天终于摊出一只均匀的长筒袜,郑重地把半成品放进带来的空网兜里。

试验成功,迢迢开始批量生产。她解开包裹把小半网兜蚕茧倒进热水潭,拿着大笊篱在中间不停的搅拌,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一勺一勺的舀进温水池。

静心坐下来,一个一个的摊丝筒。最开始摊得慢,网兜里的第一个丝筒都被地热烤干了,手上的蚕茧还没摊好第二个。

一来二去摸到窍门,迢迢越翻越快,终于在暮雨来临前摊完了小半袋蚕茧。剩余的蚕茧,迢迢在嶙峋的石壁上寻了个干净的石洞,把它藏到里面外面掩上石块,准备明天接着继续这项缫丝事业。

接下来几天时间,迢迢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不在浴谷睡觉就在天坑摊蚕茧,如果两者都不在,那它就在从浴谷到天坑的路上。打猎的工作全权交给三眼,什么野兔、山鸡、火鼠有多少弄多少。迢迢千叮咛万嘱咐:大猎物既然没有能力也不去招惹,老老实实地攒过冬粮。

天性狂野的三眼却不管这一套,小动物懒得得打,遇到勉强能打得过的凶猛动物它却总是想去惹一惹,斗一斗,经常弄得一身伤痕,铩羽而归。

迢迢叨念了几次不见效,也随它折腾了,也许三眼基因中的就有“遇强拼命悍不畏死”的编码,性格决定命运,旁人劝不会听!

这种越级战斗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三眼在飞速长大,眼中凶光日盛,一身筋骨宛如铜铸铁打,爪和喙磨练得锋锐无匹,配上一身金羽,气场全开之后端的是杀气腾腾。

“明天我就不去天坑了,和你一块去打猎!”迢迢心忧粮食库存,反正两大袋蚕茧已经剥完,接下来就是絮丝绵,这个活可以趁着晚上干。

第一天在小楼天台絮丝绵的时候,花蜘蛛晃过来打招呼。

花蜘蛛有点郁闷,最近一段时间迢迢晚上老不出来,躲在房里睡觉,睡得象猪一样叫都叫不醒。听说她们去了一趟海边,想问问具体情况吧,三眼不但不耐烦说还老追着它打架,今天终于逮到了迢迢没睡,它得探听一下这件事情的始末。

“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听完迢迢的叙述,花蜘蛛还是想象不出海的模样。

“就像夏天的蓝天全部变成了水!”迢迢顺口答道。她费力地扯着月蚕丝筒,这种丝实在是太韧了,要想把它扯开撑到一床被子那么宽,还不能破损,是个力气活。

花蜘蛛是摆弄丝的行家,在旁边看了一会,它脚尖钩起一个丝筒,先用前一对爪子把它绷开,然后插入后面四只爪子往四个方向一拉,立刻把丝筒拉成又匀又薄的一片丝绵,再脱出爪子,把丝绵递给迢迢。

迢迢接过来,把丝绵四角挂在排竹们特地长出来绷丝绵的四个枝杈间。转手又拿起一个丝筒挂到它腿上,示意继续。自己坐到旁边喝水歇气。

“那个凤凰真的抢你们的猎物么?”花蜘蛛腿上忙着,嘴也不闲,颚齿敲得嘀嗒作响。

“它拿这个来换的,说起来那只墨鱿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处,倒是这个珊瑚哨吹起来很好听。”迢迢把珊瑚哨拿到花蜘蛛面前晃了一晃,放到唇边轻轻吹响

哨声清越宛转,花蜘蛛很喜欢。

“送给你。”迢迢把哨子递给花蜘蛛,她知道它有收藏癖。

花蜘蛛犹豫了好半天,把它推了回去:“在我这里它不能发出声音,还是你留着吧,有空吹给我听。”

迢迢收回了哨子,打量着花蜘蛛的八爪,心想,哪天是不是要给这个音乐爱好者弄一架竖琴,弦乐好像比较适合它的生理结构。但想想能与花蜘蛛体型匹配的竖琴之巨大,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切等出了丛林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