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戏里戏外
五月初一,梁俭德向程世安下达命令的第三天早上,程世安背着包袱骑马出城,王国转告所有人的说法是程教头回京城处理紧急公务。
而这时,那艘伪装商船的战船还在远离滨海的海域,离码头还有一两天的行程,作为计划的引子部分,能不能让海盗在城中的内应上当就看程世安的演技了。
程世安骑马出城后一路往京城方向驶去,半道上经过一个小树木,他突然掉转马头,打马进了树林,林子里已经埋伏了一支接应的小队,而这支小队事先准备了一车干柴。
双方接上头后,程世安弃马更衣,脱去身上大部分衣服,换上一件无袖短褂和一条打着补丁的裤子,裤腿卷到小腿上,脚上一双露趾的破布鞋,再把发髻弄乱,脸上手上身上拍点灰,弄得像个整日为生存辛苦奔波的劳苦大众。程世安把自己的宝剑用块布一包,与包袱一起藏在了干柴堆里,然后推了车子出树林重新回城,那支小队则牵着马匹也消失在了树林的另一个方向。
程世安扮作一个卖柴的,城门士兵以为他是本地人,没有查他身份文书就放他进了城。
程世安推着车子来到城市北边各种手工作坊聚集的街区,一番穿街走巷后,他停在了一家叫老纪铁铺的铁匠铺门口,用这些日子现学的本地话半生半熟地喊了一声“柴来了”。
铺子里一个打着赤膊穿着皮制大围裙的大师傅正叮叮当当地打着一把菜刀,身边几个学徒模样的在打下手,见程世安来了,两个学徒出来推了车子绕到后面去卸柴,大师傅暂时停了手招呼程世安进去喝茶休息,双方都一副很热络的模样。
程世安这一进了铺子就再没出来,半个时辰后,老纪铁铺里又多了个二十五六岁名唤傻牛的学徒,黝黑的皮肤,天生的哑巴,只会埋头干活,似乎脑子还有些不太好,叫一下动一下,不叫不动,偶尔打门前过的路人总能听到一两句别的学徒喝斥傻牛干活或者拿他取笑逗乐的话语,而周围邻居由于都没有恢复营业,所以压根没人注意到有一个卖柴的进了这家铺子后似乎没再出现过。
两天后的下午,那艘伪装的商船终于靠岸,码头上的各种官差船东工头苦力都过来看热闹,一部分是职责所在帮着安置船只,剩下的大多数人则都在感慨这商船的长度尺寸少见船东一定是有钱人。船上水手们忙着整理船务,厨子下船买菜做饭,船长大副等人则正大光明地进城去面见自己东家。
段掌柜一直派着伙计在码头上盯着,这艘大货船刚一靠岸,莫家海货行就得知了消息,段掌柜马上捧了礼物赶到小院,与先到的船长大副等人几乎就是前后脚的时间。
梁俭德这群人正等着莫家来人呢,见对方这么及时地就出现了都笑在心里,面上一派和气团团的样子,梁俭德很热情地把段掌柜介绍给自己的属下们,双方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寒暄了半天才步入正题。
段掌柜首先夸梁俭德的商船来得速度真快,羡慕他有一支精干的队伍。
段掌柜的弦外之音梁俭德一行人自然听得出来,早有准备的船长代为解答,只推说自家老板有很多艘货船,停在不同的港口待命,他们这一支船收到东家的信后就立马扬帆启程,故此节省了很多时间。
在以前的经验中,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很多商人都是空船来满船走,码头从早到晚忙个不停。段掌柜接受了这个理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以为这个梁老板是个自家有船惯常走水路贩货的幕后大老板,笑了几声就另岔了话题,请梁老板一行人晚上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吃饭。
梁俭德客气地推辞了几回,段掌柜坚持了几回,几个来回后,梁俭德接受邀请,众人喝了些茶,聊了些闲话,然后一起出门。而段掌柜事先安排的伙计这时已经找了很多人力车在门口等着,直接拉了梁俭德一行人前往目的酒楼。
当晚宾主尽欢,席上梁俭德拍着胸脯承诺,只要这船货到了京城后顺利售出,必定原船返回滨州府,继续跟莫家海货行做生意,让段掌柜务必再给他留一船上等货,可不能让京城那帮子奸诈同行抢了先手。
段掌柜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睁着一双醉眼吩咐身后的伙计记得清点仓库存货。
“梁老板,您放心,给您留着,一定给您留着。我多嘴问一句,您别介意,要是不能说的您就当我是放屁。”段掌柜像嚼饼干一样吧唧吧唧地嚼着一块墨鱼骨,手里的筷子还一晃一晃。
梁俭德也一副喝多了的样子,伸着筷子夹颗虾仁都夹不起来,在桌边伺候的店小二赶紧给他碗里舀了一大勺,梁俭德一边扒拉着碗里的虾仁一边点头,“段掌柜有话直说,咱哥俩现在又不是外人。”
“哥哥哎,您真是我亲哥哥。我早就对哥哥好奇了,怎么朝廷大军才来没几天,哥哥您就来了呢。”
“嘿嘿,老弟你说呢?”梁俭德总算吃着了一粒虾仁,嗯,好吃。
“我说啊……”段掌柜端起酒杯咂了一口,“要我说啊,哥哥肯定不是一般商人,哥哥能一次拿出白花花的十万两银票买一船海货,自家又有大船,生意做这么大,认识的人脉肯定广,哥哥肯定是抢先得到了别人没听说的消息,赶紧轻装出发,要不然哥哥进城当天身边只有一个手下呢,那些护院想必是晚了几天才上路的吧,所以才要赁个院子,要不然直接住客栈就是了嘛。我说得没错吧?生意人就是要消息灵通,从这事上我就看出来哥哥顶会做生意。”
梁俭德呵呵直笑,一点也没有因为段掌柜调查过自己而有所翻脸,他拿起自己的酒杯与段掌柜碰杯,“老弟呀,你真不愧是做到总店掌柜这个位子的人呀,说得一点都没错,老话讲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为了今天,我以前没少花钱维持关系呀,要是我这船货能顺利卖掉,以前花在人脉上的钱,嘿嘿,我也不怕闪了舌头,这一笔买卖就能全赚回来。”
段掌柜颇有同感的使劲点头,拿起酒壶给梁俭德斟酒,“我懂,我都懂,坐到我这位子上的,好多事早就见怪不怪了。虽说海盗扰民,渔民不敢出海,影响了海货供应,弄得京城海货价格大涨,这哪一件说出来都不是好事,可是在我们眼里,坏事也能变好事,别的商人都不敢来了,就该着哥哥要发财,我们这虽然也涨了一点价,可哥哥贩到京城一卖,什么都抵消了。我就是佩服哥哥这一点,怕死不发财,发财别怕死。”
“呵呵呵呵,说得好,怕死不发财,发财别怕死。段掌柜,来来,我们几个敬您一杯,这些日子我们东家多亏掌柜的照顾了。”船长大副等人一起端起酒杯。
段掌柜赶忙拿起自己酒杯与船长他们碰杯,“客气了,客气了,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众人一口饮尽自己的杯中酒,店小二执壶转圈地给大家满上,段掌柜吃了口菜,又搁下筷子去拍梁俭德的手腕子,“哥哥哎,您可救了我了,自从外地客商都不来了,这么久了,我这还是第一次开张,买卖没有可每日各项开支一样不能少,一个月下来不少钱呐,哥哥您说是不是救了我了?”
梁俭德故意奇道:“咦?老弟,我记得这莫家海货行可是城里最大的海货商了,你们也会这么窘困?”
“哥哥哎,有些事外人不知道,弟弟我就只讲给您听。虽说我们东家是城中首富,可也跟您一样,为了维持各种关系,每月在这上面开支不少,再加上自上年入冬以来还在城里开了那么多施粥站,光是每日米粮和柴火费就不得了啊。没办法,只好收紧一切开支,别看我身为总店掌柜说出去风光,其实这几个月我们这些做掌柜管事的也跟底下的伙计一样,只拿最低工钱,其他佣金抽成什么的早就没有了,偏偏物价又涨得厉害,唉,这些日子我们也苦啊。”
梁俭德拿起酒杯轻轻跟段掌柜的杯子碰了一下,“老弟,知足吧,起码你还在这个位子上,你的伙计们也都跟在你身边,你看街上,多少找不着活干的游民乞丐。别总想着自己日子不好过了,跟他们一比,起码你们还有个念头。你看,朝廷发兵这事我是提前得知所以才能第一个赶来此地,就我对我那些同行的了解,他们不会比我慢几天,若我猜得不错,我这船货的消息怕是已经快传到京城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京城的商队陆续到达。哼,我知道他们的德性,几天前我就派了我的心腹手下走陆路赶回京城,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拖延他们一下,别叫他们一窝蜂地拥过来。弟弟别介意,商人天性,你也懂的。”
段掌柜笑得满脸乐开了花,“对对对,哥哥做得对,弟弟我还巴不得如此呢。渔民都将近一年没出海了,城里存货再多也是数量有限,一下子拥进来那么多客商我们也照应不了,哥哥做得很对,最好能拖半个月,等最新一批干货上市就不怕了。”
“嗯,那差不多时间够,京城与此地光是来回就要一个来月呢,等他们一窝蜂地赶来,本地各商家也都做好准备了,只要渔民能出海,你们就没什么好怕的。”
“哥哥说得一点不错,渔民只要能出海,咱们滨州城就能活过来,没什么好怕的。哥哥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来,我敬哥哥一杯!”
段掌柜与梁俭德又干了一杯,觉得不过瘾,轮着又跟船长他们喝了一圈,直喝得大家都劝他要保重身体,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杯子,正好店小二送上最后一道甜点,醒酒用的甜羹,本地特色的甜汤,自然要放些干货,解酒又滋补身体,还相当美味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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