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鸩毒
签下契约后,白苏便用“白莲公子”为号写禁书、卖禁图。
白莲乃是纯美雅洁之物,赵庆说,顶着纯洁的名号,做邪恶的勾当,实在令人发指。不过白苏倒不以为然,她所出售的书籍在自己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里不过算桃色言情,所画的画对她来说,也就相当于人体画之类......应当......或许算不上邪恶吧......
在马车上,白苏换回女装,去成衣店买了几套男装,或华贵,或普通。为免成衣店老板疑心,又买了许多的女装,冒充一个有“变装癖”的男子,若是光买男装,必然惹人生疑。
马车行至城门处,越走越慢,最后干脆走不动了。车外吵吵嚷嚷,议论纷纷,或欷歔或谩骂。
十三问道,“哑叔,何事?”
赶车的老者是十三特地寻的一个哑巴,是良民身份,年轻时做过军队的驭手(指驾驶战车的士兵),驾车技术十分了得,虽然他现在身体尚算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便没有人雇佣他。
哑叔在车外“啊啊”了几声,十三这才反应过来,老人家是个哑巴,怎么可能回答她。于是便将车帘子撩开一道缝隙向外张望。
“啊!”十三脸色惨白,捂着嘴低叫一声。
白苏也好奇的撩开帘子,外面人头攒动,纷纷翘首张望,白苏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高大的青石堆砌的城楼前有一个二十几米高的刑架,上面正吊着一名女子。凌乱的黑发,半掩着被打的已然辨不出容貌的小脸,嘴唇裂开的口子还在不断渗出血水。
身体白皙的皮肤上血痕斑然,触目惊心,有些伤口还在流血,鲜血汩汩汇聚,顺着已经残破不堪的皮肤滚下,滴落。
白苏忽然一阵恶心,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会被这样凌虐!
“小姐,莫看了,莫看了!”十三方才回过神来,麻利的将白苏手中支起的帘子扯下来。
“下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白苏道。
十三应了一声,下车去了。
这个时候,白苏才真正意识到,这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她这些天的平静和淡然,在这一刻全部被击的粉碎。也许行差踏错一步,便会粉身碎骨啊!
“小姐,你怎么样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十三一上车,便看见白苏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甚至渗出细密的汗水。
白苏慢慢回过神来,缓缓道,“我没事,那女孩......是怎么回事?”
十三叹了口气,“她便是少师府逃跑的姬妾,俞姬。”
白苏心里一寒,想到前几日若是陆离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她给抓了,那么现在吊在上面的很有可能就是她!说起来,她真得庆幸陆离的自负。
“可是一般这种事情,不是直接处置逃妾便好了吗?”白苏不解道。
“俞姬是宁国进贡过来的美姬,皇上将她赏给连州公子。这俞姬好似有了相好的,还怀了身孕,在送往少师府的途中私自逃了。”十三也不似方才那般同情,语气甚至有些冷漠,“这个宁国女姬,不仅给连州公子抹黑,也令雍国面上无光,现在震怒的不止是政阳王,皇上和公卿们都认为宁国戏弄大雍,恐怕要起兵了。”
十三这样的奴隶是没有多少爱国情结的,奴隶在哪里都一样,她只是痛恨打仗,若不是因为打仗,他们一家也不会沦为奴隶!
白苏目光看向窗帘,仿佛能穿过帘子再看到那个俞姬,不可否认,这女子是傻的可以,或许她只想到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心想纵然被抓回去,也不过一死,而从未想到自己的逃跑竟然能挑起两国纷争吧。
十三冷冷道,“若是不愿,为何不在半路上逃走,何必能千里迢迢来到雍国。”她实在鄙夷这样的女子,因一己之私连累国家陷入战火之中。
千里迢迢?白苏抓住十三话中的重点,古代交通不便,从宁国来到雍国至少也得好几个月时间,看俞姬平坦的腹部,估计只有两三个月的身孕,难道她是在路上与人私通?
这也说不通,宁国明知道这批美姬的重要性,怎么会不严加看守!
白苏甩甩头,不想了,越想越乱,看来她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现在的局势,以防以后不知道得罪哪位权贵,死无葬身之地。
“哑叔,走小道,快些回到白府。”白苏吩咐道。
哑叔“啊”了一声,慢慢倒回马车,不一会儿又跑了起来。从城楼附近的大道固然快一些,但看情况似乎还要堵上一阵子,要尽快赶回去才是。
悄悄潜回成妆院,十一还在塌上扮着白苏,她胆子小,留在外面抖的连话都说不全,便只好让她埋在被子里发抖。她见白苏回来,狼狈的爬出被子,低声抽泣起来。
十二无奈的扯过被子,“都被汗水浸湿了,看来要重新换过。”
白苏无语的看着两眼肿的像核桃似的十一,她真是太胆小了,竟然被吓成这样。
因着方才看见的太过血腥,白苏心里犯堵,十二换过床衾后,她便躺了上去。不一会便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小姐...小姐......”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之中听见十三在轻声唤她。
白苏睁开眼,看见十三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便问道,“何事?”
“大夫人有请,奴婢斗胆唤醒小姐。”十三道。
白苏由十三扶着起塌,“没事,你做的很好。”
得罪大夫人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至少自己现在命运都掌握在她手中,不仅不能得罪,还得好好巴结一下。
穿戴妥当之后,白苏又特地在脸上抹了一层白白的米粉,米粉是这个时候所用的妆粉之一,它的附着性没有铅粉好,但是胜在没有毒副作用,白苏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做黄脸婆。
妆粉一涂,这些天来才有的一些血色立刻被遮掩下去,脸变得惨白,毫无生气。十三知道自家小姐肯定别有用意,便没有再问,反而配合的挑了一件浅青色曲裾,显得白苏病入膏肓。
为求安心,白苏硬是将埋头研究药方的妫芷给拽来出来,也不管她杀死人的眼神。
大夫人的院子距离成妆院甚远,白苏便使人抬了轿子过去。在白府,人人都知道几位小姐是白老爷的心头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一掷千金也不心疼,纵使大夫人再不待见素女,也没人敢不听吩咐。
白苏这是第一次到正房,正房的院落极大,光是前面一片花草芬芳的花园,便比整个成妆院要大上三倍不止。里面品种名贵的花更是数不胜数,曲径道窄,轿夫们怕伤了那些花草,说什么不肯再向前一步。
白苏只好自行走过去。
十三道,“这里的花草都是絮女所种,他们自是不敢损伤分毫。”
十三话音方落,便见远远的走过来一个蓝衣侍婢,年纪十七八岁,身量高挑,长相普通。正是上回在成妆院用丝绢擦凳子的婢女。她见着白苏,象征性的欠了欠身子,也不问安,“大夫人在亭中相候,素女请随奴婢来。”
白苏淡淡的应了声,“有劳。”
那侍婢见白苏竟然不曾面露不忿,心中略微有些诧异,却也没再为难,直接引着三人去了池塘边上的小亭子中。
亭中只有大夫人和一个婢女,案几上摆放几盘点心和一个套白瓷酒具。
大夫人怀中抱着一只黑色陶钵,倚在围栏边向水中投着鱼食,身边的侍婢见白苏站在亭外,便轻声道,“大夫人,素女到了。”
“进来坐吧!”大夫人淡淡的瞥了白苏一眼,声音毫无起伏的道。
白苏恭敬的应了一声,“谢母亲。”
大夫人讽刺的嗤笑一声。白苏有如未闻,在侧面的案几坐下,妫芷和十三则是分别坐在她身后的左右两侧。
大夫人拿起桌上的白瓷酒壶,往杯中倒酒,鲜红色的液体令白苏想到上午在城门口看见的血。而身后的妫芷不安的动了几下。
白苏心中一凛,以自己对妫芷的了解,能让她躁动的东西必然是罕见的药,而大夫人的此时摆出来迎接她的,绝对不是给她进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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