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难道从来不曾觉得，以你此刻的相貌，说出那般的话语，其实是一件十分不妥当的事情。”

沐凤翔听着萧墨歆的低语，终究是轻轻摇头，近似自言自语地吐出这么一句话。眼前之人虽说是他名义上的主人，但是沐凤翔可是从来不曾忘记他低头时应下的三年之约。

从那时起，他就是以一种观察的方式看着眼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一步步往前走着。看似漫无目的，偏又计划好了所有的步数。看似胸无大志，只想铸造出一个最强悍的堡垒守护，以求达到享受生活的目的。

只是，这位暂时被他尊称为小姐的小女孩，却一直不曾注意到在她的心底其实有着与其他人并不相上下的求进之心——又或者说，她拥有着远比其他人要炙热的登顶之心。

想要努力往上爬，与想要安闲的生活，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追求。但是此时的萧墨歆，却是完美和谐地将这两者统一在一起。

沐凤翔几乎可以肯定，萧墨歆只是因为暂时不曾找到支撑她向上攀登的动力。而当某一天，这一直缺少的动力蓦然出现，这个神奇地出现在他近乎绝望的生活中的神奇女孩，真的能为这个世界，带来非同一般的震动。

萧墨歆仍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在听到沐凤翔那句低语后，她站在他的身侧，抬头看他。

以他们此时的年岁差异来看，沐凤翔比此时的萧墨歆约莫高出了近一个头。但在彼时的情况下，仰头看着沐凤翔的萧墨歆偏就拥有了一股难言的气势。

沐凤翔低头看着含笑望着他的萧墨歆，不知为何，心底就有了一种难言的悸动。

有风拂过，掠过萧墨歆的脸颊，打乱她鬓边的发丝。

沐凤翔自然而然地抬起手，为她撩开贴在脸颊上的头发，并轻轻别到耳后。

因着对方这个可谓是藏着无限温柔的东西，萧墨歆清亮的眼忍不住带上几分笑意。她抬手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腕，眨眼笑道：“木头，看不出来你也会这般体贴。让我猜猜，若不是有过某些你不愿提起的经历，也许你现在也是出身高贵、坐拥无数美人的贵公子吧？”

沐凤翔的脸色瞬间变冷，他将自己的手腕从萧墨歆掌中抽出，“我明明记得我的名字是沐凤翔，为何到了你口中就变成了木头？”

“哎呀呀，所谓姓名，本就是为了方便称呼才想出来的东西。沐凤翔是三个字，念起来多累，木头嘛，又简单又顺口，而且又符合你平日里冷冰冰的样子。怎么，你想反对？”萧墨歆竖起一根食指，举到沐凤翔面前轻轻摇晃，“别忘了你现在的名字是我起的。木头，你是希望这两个字是我的专利，又或者让所有人都这么称呼你？”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沐凤翔的唇角微微抽搐，最后认命地撇开头。

萧墨歆愉快地笑起来，“走吧走吧，刚才被夏如歌那么一耽搁，倒是过去了不少时间。想来我出门的时候，长老会的那些老头们就知道了我去找他们的消息。此时见我迟迟不到，还不知他们会否担心我出事。”

就在萧墨歆和沐凤翔转身欲走的时候，街头处却突然跑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他脸上还沾染着一些彩色的泥土，而在他手中，却是捧着一对泥人。

他奔到萧墨歆身边，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将手中那对惟妙惟肖的泥人递到萧墨歆面前，一双如黑曜石般闪亮剔透的眼望着萧墨歆。

“这是你捏出来的？”萧墨歆端详着那与自己和沐凤翔如出一辙的小人，口中的问话已然带上几分赞叹。在她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也曾从电视节目中听说过如此的神乎其技，只是不曾想到穿越了时空，却也能再度遇上这些个熟悉的存在。

少年轻轻点头。

萧墨歆小心捧着那对泥人，“你打算卖给我吗？”

少年却是轻轻摇头，双手在身前交错比划着。

看着对方的手势，萧墨歆为之愕然，瞬间明白对方并不会说话，而只能以手语来表达自己的含义。只是……她并不懂得手语啊！

就在萧墨歆苦恼于如何理解对方的含义时，不远处却有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他说，他觉得刚才的画面很美，所以莽撞地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用自己的双手记录下来。这对泥人，是他送给你们的礼物。他并不要求任何的报酬，在他看来，只要能够让美丽的事物长久地保存，便是最好的收获。”

萧墨歆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是见到了不算熟人的熟人——天香城皇冠拍卖行的管事季云轩。

今天他穿了一袭靛青色的棉布袍子，腰间系着一条看起来十分名贵的玉带，此时他缓步向萧墨歆走去，眼睛一直不曾从那名少年身上挪开。

“谢谢你了。”萧墨歆先向少年道过谢，随即向季云轩颔首致意，“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萧小姐何必那么客气，在下季云轩，不过是皇冠拍卖行的一个小小管事。”

萧墨歆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季总管吗？因为凤翔他们的事情，我早已听说过您的名号，只是直到今日才有缘相见。”

“既然相逢，也是有缘。萧小姐最近在天香城内的名气可是颇为兴盛啊。”

萧墨歆苦笑，“可是每一句流言，对于我来说都是说不尽的麻烦啊。”

“看你今天的气色，再想想神奇的还骨丹，云轩又如何能够不对萧小姐说一声恭喜呢？”季云轩含笑说着，却是隐晦指出萧墨歆如今的状况。

萧墨歆莞尔，默认了对方的猜测，随即又道：“若不是您正巧看得懂手语，我还真不知今天该如何和这名少年沟通。”

“若离是我的侄子，也是我大哥唯一的血脉。既然他自那场事故后再也无法说话，转而使用手语，身为叔叔的我自然也要学会这些东西。”

萧墨歆叹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才发觉你们的轮廓还真有几分相似。”

季云轩将手搭在季若离的肩上，“今日我正巧要去萧家谈一笔生意，眼见若离闲来无事，便带着他一起出门，长长见识的同时也逐渐让他接触一点商业上的事情。不曾想若离见到你与你身边这位侍卫相处的场景，竟然十分喜欢，更是用了他最擅长的泥人功夫。”

“能将这门技艺学到这个程度，也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吧？”

“若离他最不缺的就是执着，当年他选择学习这门技艺，不过是希望能将逝去的父母留在身边。”

听到季云轩的这句解释，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染上几分哀戚。好在季云轩迅速发觉自己的错误，忙续道：“萧小姐，若我所料无误，你也是前往天香萧家吧？”

“正是。既然相遇了，我们不如结伴而行？”

“好啊。”季云轩欣然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