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泽国
东岳书院的所有学员都发现，子慕唐变了。
可只有很熟悉他的人才知道，现在的子慕唐，才恢复了本色。
子慕唐本就是做事随兴，只要愿意，根本就不顾后果的人。
他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自己逃跑，然后好长时间都不回来；他可以不顾别人的看法，把山海奇士的强大力量抛弃一旁；他还可以仅仅因为不想，就把艾神和女丑的事情当作都没有发生过。
他从来不以为自己是英雄，也不以为这个世界少了自己不行。
现在，他发现自己正在被环境改变，变成他不想变的那个模样。
回想当初的自己，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就好像突然有什么力量强行平衡了他体内的所有的五行，让他根本就再也无法找到自己。
而这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呢？
似乎……是从回来当老师的时候开始吧。
前段时间回来当老师，本就已经违背了他的本意，这让他最近格外的压抑，整天扮正经的生活让所有人都感到万分的不习惯。
子慕唐本就不应该属于这正儿八经的生活。
本来子慕唐还能正经上一段时间的，只是现在的子慕唐，却因为燕燕的事情，提前爆发了。
戴着面具交往的人，在自己恢复了真正面目和她重新接触的一刹那，竟然如此坚决的离自己而去。
没有任何的机会，或者有些伤心，或者还有些留恋，但却如此的坚决。
可是……那是自己的错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谁的错呢？
这让子慕唐深深的反思，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再被挽回，可未来还在自己的手里。
可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也不见得有多么的正确。
现在的自己，戴着面具教授学生们，真的对吗？
刚刚回到了学校，他的双手就狠狠得拍在了代理院长陈镇宁的桌子上。
看着自己的桌子上有多出来的手印，陈镇宁突然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当代理院长，自己更适合去看守星光大道。
“小唐……你有什么事情？”陈镇宁结结巴巴的问。
“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子慕唐看看自己的手掌效果不怎么理想，对自己的身后挥了一下手，道：“我只是很想看看你的桌子到底有多硬。”
“砰！”，一只巨大的螯深深得刺进了桌子内，好像刺进了布丁里一样简单。
“到底……谁惹你了？”陈镇宁干笑，子慕唐向身后一靠，庞解已经把角落里的沙发搬了过来，让子慕唐坐得很舒服。
“没有，谁会惹我呢。”子慕唐说了一句大实话，“不过，我现在觉得非常的不爽，所以我想调换一下自己的工作。”
“调换工……工作？”陈镇宁伸手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连连点头道：“哦，原来是这件事情啊……这些天来，小唐你确实辛苦了，现在启蒙工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小唐你只需要教授阵法学就够了，这样并不会太辛苦……”
“所以说，我打算调换工作啊。”子慕唐道，“我记得阵法学还有一门实习课吧。”
“是，但是……”
“我要教这门实习课，至于理论课，就随便你们谁了。”子慕唐抱着自己的肩膀，道。
“这……临时安排有问题，没有合适的老师教授这门课程啊……小唐你才是最合适的。”
“哦？”子慕唐冷冷一笑，“我记得陈院长你在阵法上就非常有造诣吧……而且，仅仅是启蒙的话，也不必我。”
“但是……但是……”陈院长很是为难。
“总之，我需要更多自由的时间，至于怎么安排，院长你就费心一点吧。”子慕唐道。
可……可把你叫回来，本就是想要把你拴在学院里啊！
至于什么将军，什么刘老，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把你拴在学院里，是你老爸亲自下的命令，谁敢放行？
这事情是陈院长刚刚知道的，前段时间子慕唐和军方发生冲突，就是学校那位大佬亲自调和的，本来以为自己会夹在中央为难的陈镇宁，这才知道，原来当时军方的压力，学校绝对可以顶下去，没想到那位大佬竟然自己同意了。
“那小子在外面只会惹祸而已。”他这么说，“所以还是让他回来吧，免得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还要我回来解决，我现在可是忙得狠。再说了，顺道还可以卖个人情，何乐不为？”
不过，这次陈镇宁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了，他更乐意相信在这说辞后面，还有其他的原因在。
而这原因，显然不是自己能够知道的。
这对父子，都格外的多变，时刻都让人提心吊胆，这样的父亲，有这样的儿子也不奇怪。
“这个……我真的没办法。”陈镇宁苦笑道，“所有的课程安排，其实都是院长亲自定下的，这东西想要变更的话，就必须要得到院长的同意……”
“这样啊……”子慕唐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陈镇宁无奈得等待着子慕唐的宣判，好像现在在求人的不是子慕唐，而是他。
“看来你也满为难的。”子慕唐半晌之后终于道，“那就算了……”
“是啊，是啊……小唐你还是自己联系你的父亲吧，他如果同意，不论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那才是真正的决策者呢。
“那就算了……”子慕唐从来没有跟自己的爸爸打过电话，这两父子似乎从来都不互相联系。
“那……小唐，你还有什么事情？”看子慕唐还赖着不走，陈镇宁连忙道。
“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啦，就是觉得闷得荒，所以想开个小小的派队。”子慕唐笑眯眯道，“找几个新老朋友来聚上一聚，不过这样的东西，也需要院长你来批上一下啦！”
“这样的小事，你自己解决不就好了？”陈镇宁没想到竟然是这点小事情，说起来，他们的关系是这样的，子慕唐是大少爷，而陈镇宁虽然掌管全部的事务，却不过是一个大管家罢了。
“那怎么行？按照常理来说，要带人来东岳，是需要你签字的，对了，庞解。”
“是……”拿了几张纸来，向桌子上一丢，陈镇宁看了一眼文件，发现上面写的是“十人派队申请书”，子慕唐奸笑一声，然后又拿出来了一份文件，放在陈镇宁的桌子上，道：“这个是一个小公司的股份接收书，以后算是学院的财产了。”
“这……这……用学院的财产买股份？”
“我的钱，免费送给学院的，你还不愿意！”子慕唐瞪大了眼睛，“这下子，你的年终提成又可以多上好几十万元了。”
“难道是……”陈镇宁只看了一眼那份文件，陈镇宁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这个……是哪里来的？”
“哦，别人送我的礼物啊……”子慕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说起来，今年的生日都没有好好的过，也没有得到礼物，所以一个朋友就送了点股份给我，当生日礼物了。”
送了一点礼物给你，当生日礼物？
陈镇宁的眼睛都快翻到脑袋后面去了，如果这样仅仅是一点生日礼物的话，那么，送完这份礼物之后，整个中国大部分的亿万富翁都要大声哭穷了。
“这个你慢慢看，先帮我签了那份文件，我还有事情呢。”子慕唐在自己的“十人派队申请书”上敲了敲。
陈镇宁略微翻了一翻，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就在后面随手签上了字。
“那就谢谢陈叔叔了！”子慕唐嘻嘻一笑，转身走了出去，走了好远，才放声狂笑。
“这下子可找到替罪羊了，嘿嘿嘿嘿！”子慕唐在自己手中的文件上随手一抹，文件上所有的“十”字都变成了“千”字，任潜悠把自己手里的文件向庞解手里一塞，道：“去多复印几份，每个办公室放一份，让他们赶快给我动起来，帮我准备东西，这可是院长大人的命令呢！”
庞解非常同情陈镇宁，不知道他的年终分红和奖金会不会全被扣光……
“不过，我这可不是在挖学院的墙角！”子慕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要知道，我这是在为了整个学院做宣传啊！而且，我还要把这次大会举办成盈利的大会！成为商业大会的典范，那些妖怪身上宝贝无数，多挖下一点才不负我慕唐公子的名号啊。”
“那是，那是！”庞解已经完全沦落到反派角色身边的小喽罗的地步，除了点头说是之外，没有其他的任何台词了。
“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暂时找个地方避难的好。”子慕唐毕竟有些心虚，因为只要他真的把这文件送到任何一个办公室里，不到两分钟，陈镇宁的电话就要被打爆了。
“我可不是在怕啊……”子慕唐唠叨着，“我只是不想被骂罢了……”
本来就是嘛，还死活都不肯承认呢。
庞解已经对子慕唐的厚脸皮感到无奈了。
跟了这样的主人，也算是自己可怜吧……
庞解无奈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但既然已经跟了他了，自己这辈子也就被拴这里了……
庞解的目光一转，突然看到在子慕唐看不到的地方，李干正在对他打手势，庞解心中一动，现在少爷正打算找地方藏起来，何不趁机让请少爷帮忙？
“对了，既然少爷你要暂时躲起来的话……”庞解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很不错的好地方呢……”
庞解还没说完，身后就已经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子慕唐老师打算躲什么？”
子慕唐转过头去，发现身后站着的竟然是雷刚。
“没……没什么要躲的。”子慕唐连忙道。
“是吗？”雷刚微微一笑，“那么子慕唐老师现在可有时间？”
“时间啊，倒是大把大把的有……”在这里除了四处闲逛，就只剩下闲逛四处了。
“那么，不知道子慕唐老师可否帮我一个忙？”
“哦？雷将军让我帮忙，这倒是非常少见的事情啊！”子慕唐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喂，少爷……我有一个好地方，你还没有听我说完呢！”从来不曾打断过子慕唐说话的庞解突然道，他有些恶狠狠得瞪着雷刚，然后对身后摆了摆手，李干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庞解道：“少爷，李干说要带你到一个好地方去！”
“你们两个整天鬼鬼祟祟的，现在终于肯说出来了？”子慕唐笑道，他早就知道这两人定然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不过前些日子一直在担心如何当老师的问题，所以不曾对这件事情太过上心。
“也不是鬼鬼祟祟，只是李干他有事情想求你。”庞解连忙把李干推了过来。
“有什么事情，还是呆一会儿再说吧，先看看雷将军有什么话要说。”子慕唐摆手道，“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是吗？雷将军请我帮忙的时间，却是不多呢。”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雷刚微笑道，“我的一位同袍现在是一次军事演习的总指挥，所以希望能够我和老首长能够去观战，不过我们刚刚因为某些事情而耽搁了，不知道子慕唐老师能否帮一个忙，把我们快点送过去？”
“哦？因为这种事情？我记得在外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空军基地吧，坐飞机的话，相信很快就能到……”
“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话，怎么也没有问题。”雷刚无奈的叹息一声。
如果是他的问题的话，他绝对不会来求子慕唐的，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矛盾了，可让他开口求这样的一个小子，他还是很难开口。
“哦，雷将军有什么难处吗？”子慕唐的目光转了几转。
“是因为老首长，老首长的身体不好，他的私人医生说，他最好不要坐飞机，特别是螺旋桨类的飞机，而此次的演习，若不是坐直升飞机，恐怕很难到达……”
“这样啊……”子慕唐的目光在雷刚的面上扫来扫去，雷刚红了脸。
其实，最近刘老的身体在东岳书院中被调养得好了不少，可在他心目中，自然是能够让刘老少受点苦就尽量少受苦。
“那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子慕唐老师擅长一种五行遁术……”雷刚很艰难的开口，“能够瞬间到达目的地，所以希望子慕唐老师……”
“我只擅长金系遁术而已。”子慕唐道，“但是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可以帮上那么一点小忙。”
“这样真的可以吗？”看到子慕唐随手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雷刚担心道。
“小刚你怎么能不相信子慕唐老师呢？”伸手拍了拍雷刚的肩膀，刘老哈哈笑了起来。
被刘老当着子慕唐的面叫自己小刚，雷刚的脸都红了起来。
“不过，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子慕唐其实也颇为认真，平时他都是随随便便就“嗖”一下消失了，这次却是正式的画出了专门用来聚集灵气的阵法，以保护其他几人在遁术过程中不会受到伤害。
“还有……你们最好先打个电话，通知他们一下……”
子慕唐带着两人直接出现在了指挥部正中央，就站在两位副指挥之间。
而总指挥，毫无疑问，就是刘老了。
子慕唐刚打算离开，却被刘老拽住了胳膊。
“子慕唐老师……不，小唐，我可以这样叫你吧，难得来一次，不如就在这里呆着吧，这样级别的演习，一般人可是看不到的！”
那神情，似乎在拉住自己的孙子。
子慕唐有些为难的看看外面，刘老却已经环住了他的肩膀。
“这……这是老首长的孙子，还是……”旁边几个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却又有一个高级军官叫了起来：“子……子慕唐老师！”
“午军威？”子慕唐转过头去，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然是上一届的一位学员。
“子慕唐老师，没想到你真的能来！”午军威是一位大约四十岁的壮年男子，身材不是特别高，却显得非常威武，一身合身的黑色军服穿在他的身上，在胸口还有一个奇怪的五色五角星标志。
子慕唐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军装，也没看到过这样的标志，中国的演习不是一向分为红方蓝方吗？
这次怎么会是五色五角星标志？
“雷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子慕唐转向了雷刚，他总觉得，这似乎是雷刚的阴谋。
“其实是这样，子慕唐老师。”雷刚的笑容有些尴尬，他道：“陈威……就是他，那个午军威，是我们这次演习中五色军团的总指挥，而我，则是正规军团的总指挥，而老首长，是这次演习的总指挥。”
子慕唐已经有些明白了。
原来，这是一次五色军对抗常规军的演习！
换句话说，就是一次鸿易之术对抗现代军队的演习！
“那我是什么？我是看客，还是其他的什么？”
“当然……是顾问了。”雷刚想了半天才想到了这个名词，“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子慕唐老师能够给我们一些建议。”
子慕唐觉得自己是受骗了，他怒道：“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吧！”
“这……我们只是希望子慕唐老师能够来指点一下。”午军威连忙道，“不用子慕唐老师太辛苦的。”
“鸿易之术是一门学科，不是战场上杀人的兵器。”子慕唐冷淡道，“我不知道学院是怎么和你们谈的，但是我不会给你们任何的建议！”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帮助我们培训军事学员？而且你是不是中国人？看到中国强大不……”旁边一个将军见子慕唐出言不逊，有些怒了。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禁忌的力量，这就好像是原子弹一样，可这力量并不只有鸿易之术一种，也不只只有中国拥有这样禁忌的力量。”子慕唐的目光转向了那位将军，冷冷得看着他，“世界上有多少枚核弹？真正用在实战上的又有多少枚核弹？一旦核弹真正投入战场，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世界上最应该被毁灭的，就是核武器，而鸿易之术一旦被用在战场上，它能够做到的，并不比核武器更差。”
“而且，帮你们培训军人，是为了更加重要的事情！而不是希望你们能用它做武器！”子慕唐的目光已经有些发红，这些鼠目寸光的人啊，难道不知道再过两三年以后，整个世界就要面临一次新的浩劫吗？（阿门，偶是剧情需要，剧情需要……）
要知道，东岳世家培养的，不是杀人的机器，而是在最为难时刻的救急队啊……
为什么和最不好打交道的人打交道，为什么宁愿贴钱，也要招收这些人？
为什么学院的院长宁愿委屈自己的儿子，甚至再次恶化和自己儿子的关系，也要让自己的儿子回到学院来？
因为，这些人，有可能就是整个人类世界最后的希望……
他们代表的不是杀戮，而是更多的希望啊！
之所以培养如此多的军人，是希望国家能够分担这责任与义务，并发挥国家的能力，动员全部能够动员的力量。
面临浩劫，所需要的是一支能够统一指挥的队伍，一盘散沙，是拯救不了这个世界的。
整合现有的力量是非常困难的，自己的父亲和淡然叔叔一直在世界各地游荡，他们所做的努力，又有谁知道了？
自己的父亲为了这个志愿，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最后一次见到父亲，又是什么时候？
子慕唐觉得格外的苦涩，别人都有母亲，为什么我没有？难道我从来都没有起疑过吗？
可他只问过一次，问自己的爸爸，为什么自己没有妈妈。
“因为爸爸已经顾不过来了……”只说了一句话，更多的原因，都已经无法说出来了。
但他却不知道，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一个孩子……
一个以为世界离了自己，就转也转不了的孩子，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的特殊过，却总是下意识得把这样和那样的责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但实际上，就算这个世界没有他们，也有其他的人会站出来，为这个世界的危机挺身而出。
为什么必须是他们？
为什么治水的一定要是大禹？
为什么大禹一定要三过家门而不入？
如果大禹没有出来，难道就没有第二个人跳出来治水吗？
如果大禹进了家，难道治水会不成功吗？
难道治水不成功，人类就会灭绝吗？
几千年前，人类没有灭绝，这次就会吗？
为什么为了别人，就一定要牺牲我们？
这么多的为什么，其实子慕唐也弄不明白，他的母亲也弄不明白。
她不想再苦苦等待，永远都无法追上他的脚步。
她已经太累了。
或许……我们一直是在做小丑吧……
子慕唐想着，国家根本就不曾相信过他们的话，他们只是趁这个机会，赶快培养一批更强大的杀人机器吧。
不然，为什么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进行什么军事演习，而不是救援演习？
“难道……难道这些人……竟然都不知道吗？”子慕唐已经欲哭无泪了。
到底是谁负责这些方面的？
子慕唐的眼睛已经冒出了怒火，他第一次发现了这样一个问题——原来，自己一直以为固若金汤的基金和集团内部，已经出了问题！
“知……知道什么？”旁边的几个高级将领都在愕然，他们到底应该知道什么？
如果，他们都不知道的话，那么到底是谁知道呢？
是谁在国家那边动手脚，而又是谁在学院这边欺上瞒下？
“我的到来，是你们临时决定的吧。”子慕唐突然转头看向了雷刚和刘老。
“是……是的……”其实，雷刚只是很不服气上次子慕唐的威风和强势，他很希望看到子慕唐在弹片纷飞的战场上，被人吓得尿裤子。
他只是单纯的好强，其他却没有什么恶意。
“那么，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到这里……”子慕唐以最快的速度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是不可能被任何人劫听的，也是子慕唐现在唯一信任的一个。
这也是子慕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拨通这个号码，而这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论何时，都会为他开放的号码。
“爸爸……出大乱子了……”
真的已经……出大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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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了这一句话，子慕唐就已经挂上了电话。
他知道其他的信息，洛书都会直接发送过去，告诉父亲。
而且，他也有些心虚。
有多久没有跟自己的父亲说过话了？乍一说话，他竟然有些紧张。
只是，挂上电话好久了，他还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心中不知道是兴奋，是感动，还是麻木，正所谓五味杂陈，就算是子慕唐，也无法了解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
洛书的声音低低响起来：“你……怎么了？没事吧！”
子慕唐微微摇头，然后看向了自己眼前的有些不明所以的将军。
“小唐，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刘老震惊道，能让子慕唐说出来“出大事”了的大事，这个世界上定然不多。
“也没有什么……”子慕唐冷冷道，“只是这个世界，大概要多死上一些人罢了，对你们这些军人来说，说不定是好事呢！”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军人就是杀人狂么？”雷刚大怒。
“医生不负责任，延误病人就是杀人；消防员渎职，不肯灭火，就是杀人；警察不保护人民，袖手旁观就是杀人。”子慕唐冷冷道，“而你们所做的，也正是在杀人！”
“我们军人本就是要保家卫国，这么做，又有何处不妥？”雷刚怒瞪子慕唐，他本来还打算等子慕唐解释，现在子慕唐的说法，又再次挑起了他的怒火。
“也无什大错。”子慕唐冷冷道，“不过是见人民陷身水火，而袖手旁观；见世界将倾覆与一刹，而视而不见；何谓家，何谓国？你们整天说没有国哪有家，又可知道，没有世界，又哪来国？”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雷刚怒道，他伸手一拳向子慕唐打了过去，没想到身前突然一黑，一人闪身挡住了雷刚的拳头，正是午军威。
“雷将军，姑且不论现在子慕唐老师是顾问的身份，你如此身份，竟然对子慕唐老师挥拳头，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小刚！”刘老也何止雷刚，怒声道：“你怎么能对小唐动拳头？”
说是在呵斥他，其实是在保全雷刚，说到动拳头，雷刚也不是没尝试过，在子慕唐面前动拳头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子慕唐的目光却落在了刘老的身上，刘老已经退居幕后多年，当年洽谈之时，应该也不是和他一起洽谈的，他应该是最无可能的一位，而雷刚正当壮年，风头正键，却性情火暴，应该也不是这种能够隐忍的人，身边的午军威在当日洽谈之时，还只是一名普通的上校，距离权力中心甚远，应该也没有可能参与此事。
可其他几人，也不怎么可疑，因为此时洛书已经把他们的资料调查清楚，他们都是地方军队的官员，虽然掌握一方军力，却不太可能和这样大的事件牵扯到一起。
但是子慕唐还是不能放心，他猛然一拽午军威，道：“那么，你们就来给我说个清楚！”
午军威觉得事出蹊跷，就在此时，任潜悠已经让洛书透过午军威手上的破阵子把消息传递了过去。
午军威特种军人出身，习惯让自己的破阵子把一部分躯体拟态成耳塞塞到耳朵里，这样任何消息传来，别人都不能听到。
而现在，子慕唐的举动虽然让他有些疑惑，可出于对子慕唐的信服，他还是心中一动，道：“那好，那大家现在就到我的指挥部里说个清楚吧！”
“小刚，你最好和小唐道歉。”刘老也道，四个人互相拉扯着走了。
四个人的离开，让其他的将军都面面相觑。
刚刚离开帐篷，午军威就冷哼一声，低声下令道：“所有人，来把指挥部包围起来，截断外部联系设施，然后屏蔽一切可能传出的信号！
午军威的命令让刘老一愣，却没有说什么，雷刚却怒道：“许威！你干什么！”
“小刚，先不要说话。”刘老低声道，自己的这个得意弟子勇猛有余，机变不足，看来还需要磨练啊！
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宠信和保护，才让雷刚变成现在这样，他也好像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午军威的命令被他的破阵子快速的传递了出去，很快就有人出现在了午军威面前，报告道：“报告大队长，任务已经执行完毕，所有联系都已经切断，请指示！”
“很好。”午军威敬礼回应，然后转身向刘老报告道：“任务已经完成，请首长指示！”
刘老一愕，然后笑道：“你个小兔崽子，好吧……我去给上边报告一下，说正在进行特别的通讯干扰演习。”
“首长请这边请，这边还有通讯设施。”
“通讯设施要看守好。”雷刚突然道。他虽然还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既然刘老都同意了，那么就算是要他干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都会做的，因为他是一名以服从为天职的军人。
“是，这点我不会疏忽的。”午军威点头道，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军人下了命令。
那军人竟然也没有离开，而是直接把命令接着传达了下去，很快就有一队身穿黑色制服的军人跑了过来。
“这是五色部队的副指挥。”午军威一伸手，介绍身边的年轻军官，道：“子慕唐老师相比还记得。”
“未央大哥是吧！”子慕唐笑了，虽然穿着一身军装，可“未央”其实是一个很腼腆的斯文男子，子慕唐记得那时候他还不是军人，似乎是毕业之后才加入的。
“是，子慕唐老师还记得我！”未央有些兴奋。
“那当然！”
“哼！”雷刚哼了一声，似乎这些家伙见到自己都没这么兴奋。
不过，也难怪他们不兴奋，因为他们分别属于不同的组织，而且未央见到不少这个级别的将官，雷刚倒算不上希奇。
只是子慕唐，却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了，也没有想过竟然能在这里再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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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为如此，雷刚也觉得颇为奇怪，为什么这么多的人都如此的信服眼前的小子，他明明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
而在这个国家的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人知道，因为一个少年的一句话，这个国家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已经被隔离了起来。
这中间有太多的不可能，可事情确实是如此发展的。
“你们两个也过来吧，身为这次演习的两位指挥，总不能让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人孤零零得对上边解释吧。”
“未央你陪一陪子慕唐老师，具体的事情，你也可以问子慕唐老师，我去去就来。”
“是！”未央敬礼道，午军威已经跑步进了另外一个帐篷。
“没想到未央大哥你竟然也当了军人。”子慕唐微笑道，没有外人在一旁，子慕唐和未央之间气氛就融洽了许多。
“其实是老许建议的。”未央和许威在学院是好友，“他说生为男子汉，就应该报效国家，而报效国家，最好的就是来加入军队……”
“也不见得啊……”子慕唐苦涩的笑了，“很多时候，军队都是碌碌无为的，因为现在并非打仗，而且……鄱阳湖大水的时候，我就不曾见到一个当初的军人学员出现在那里。”
而一次大水，所损失的，绝对不比一场大战要少。
而这支神秘而强大的部队，竟然好像被雪藏了，现在这次还是第一次正式演习，还是秘密演习。
“是啊……我也发现了。”未央苦笑道，“只是，以及深深得陷入其中，没有自由之身了。唉，已经是军人了，我还这样迷茫，我毕竟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未央大哥的性子，本就不适合做军人。”子慕唐无奈摇头道：“当日班上学得最快最好的，就是未央大哥了吧，只是未央大哥你最后三个月都没有参加考核，不然也不会是现在的未字称号了。”
“哈哈……”未央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却抓到了坚硬的军帽，只好把手放下来，道：“若是我现在叫午央，那岂非太过奇怪，所以，我还是叫未央为妙。”
子慕唐微笑，有些时候，坚持自己，并非是一件坏事。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人有自己的思想，遇到不合理的事情，当然会怀疑，会迷茫。
“子慕唐老师，你知道吗？”未央突然道，“我现在突然觉得，我们五色军团好像是某个人的私兵一般，正在逐渐偏离以前的航向。”
“你是说……”
“不，老许并没有问题，只是他是个标准的军人，只知道服从命令……”
“可今天……”子慕唐想起刚才许威非常坚决得立挺自己。
“大概老许也感觉到了不妙吧，所以他才会希望子慕唐老师能来。”未央道。
“希望我能来？”子慕唐一愣。
“其实，老许曾经建议过上边让子慕唐老师前来观战，不过不知道被哪个环节给扣住了，说这是秘密的演习，不能让平民在场。”
“没想到，我又被雷刚带来了……”子慕唐心中有些啼笑皆非，只有刘老这样的老资格，而雷刚这样锐进的人才会如此无视所谓“上边”的命令。
而其实以往也有很多所谓的秘密演习邀请高级将领家属观看的，那些人严肃说，也属于平民。
“虽然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学生了，可我们依然需要老师你的指点和引导。”未央说。
子慕唐脸窘得通红，对比自己这些日子来的荒唐举动，这些殷殷得期盼着自己的学员，还有他们那有些超乎子慕唐想像的信任，让子慕唐几乎不敢抬头。
也许，是该正经一点了……
少年总是这样的摇摆不定，就算是子慕唐，也不例外。
“我们曾经看过子慕唐老师你在鄱阳湖力挽狂澜的录象。”未央道，“是海涛发给我的。”
“哦？”子慕唐倒没想到，自己的事迹竟然传得这么远。
“其实，在鄱阳湖刚刚要发大水的时候……”未央不好意思得道，“我们还都很兴奋呢，以为可以一展身手了，没想到我们请示了很多次，上面就是按兵不动，不肯让我们出动。”
未央叹息一声，道：“当时就有很多脾气暴躁的兄弟不干，若不是军人的身份压着，恐怕他们都已经闹起来了。不只那些家就在长江附近的兄弟，其他兄弟也都想赶快挽救这危机，毕竟那损失的不是财产，还有活生生的人啊，那些人，可能是我曾经的朋友兄弟，也有可能成为我们未来的朋友和兄弟……没错，我们是王牌，可我们不能只被雪藏起来啊，那样我们这样的训练，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子慕唐默然不语，那次他站出来，其实也是有一些客观原因的，若不是那些客观原因，他自己会不会专程赶过去呢？
他不知道。
而且，很多人要赶过去，也并不是一定能去的，就比如那天，若不是他当时就在鄱阳湖，他的几个兄长也不会立刻抛开一切过去的，毕竟他们每个都是超级大忙人。
如果不是他提前看到了蛮蛮，一旦出现了险情，他们就算要过去，也来不及了。
“好在这时候，子慕唐老师出现了！”未央兴奋道，“不然……不然……我们很多兄弟的家都已经不在了，子慕唐老师，我代表我的那些兄弟，谢谢你！”
子慕唐一愣，未央已经对他敬了一个万分标准的军礼。
子慕唐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赧然，他没想到，自己的作为，竟然还如此深深得打动了在远方的这群热血的汉子。
“其实也很想大家……”子慕唐叹息一声，“只是，已经不太可能再重新聚集在一起了。”
“哪里的话！”未央兴奋道：“如果子慕唐老师能够召集一下以前的老师，发起一次聚会的话，我们说什么都会去的！而且分别一年了，真的很想好好得聚一下！”
子慕唐心中一动，想起了不久之后就要举行的“大会”来。
看来，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继续遮掩下去了，有必要大白于天下了。
就算不是要大白于所有人，也要告诉那些有能力，并能在那次浩劫中出上力的人。
这样，就算那个力量再隐瞒什么，恐怕也没有力量改变现实了。
只是，他到底为什么要隐瞒这样的事情呢？
子慕唐心中觉得格外的奇怪，起初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女丑，到现在已经发展成了扑朔迷离的大网，这所有的环节，似乎没有关系，偏偏又都在自己的身边发生。
这种时候，自己已经不能再放任不管，让那些人再浑水摸鱼了。
因为，子慕唐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所有的人都在为将要到来的浩劫而努力着，还有很多人在浑水摸鱼，打算捞得更多的利益。
因为，这浩劫只是推算出来的，就好像99年的末日大预言一般，在很多人的眼里，都是虚妄的东西。
有些人相信，有些人不相信。
可子慕唐能够不相信九九年的末日大预言，因为他认为西方的预言术也不过如此，更何况写的东西，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正是典型的神棍做法。
可他却不能不相信浩劫之说。
因为那是山海界无数的人与神几千年来研究的结果。
“谢谢你们。”子慕唐拍了拍未央的肩膀，未央比他还高出来半头，年龄更是比他大上接近一倍，可子慕唐的感谢，却让未央受宠若惊。
“我……啊，老许出来了。”有些紧张的未央含糊得嘀咕了两句什么混了过去，转身道。
子慕唐转过身去，见刘老三人已经走了过来，道：“还好，他们没有怀疑什么，不过咱们必须早一点恢复通信，不然会引起上面的怀疑，小唐，你到底有什么理由，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子慕唐点点头，道：“请跟我来，我来让大家看一些东西。”
带几人走进了帐篷中，子慕唐略一思索，又重新在地上画了许多的图形。
一见这些图形，几人都惊讶道：“又要到什么地方去？”
“让你们看一些东西。”子慕唐道，“如果准备好了，就请进到这里面来。”
子慕唐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说，都不如让他们亲眼看上一看更加的容易，所以他决定带这些人直接到山海界去。
因为自己再怎么说，也许都会有人不相信，但是，但到那些依然保存在山海界中的物体，相信他们不会不相信的！
山海界一如既往得飘着三颗太阳，第一次来到山海界的众人张大了嘴巴，看着天空中的三个太阳，这时候，子慕唐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
“这里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世界，而是山海界。”
“就好像东岳一样？”没想到这些人很快就理解了。
“不是完全一样。”子慕唐淡淡道，“这个世界是全部天然形成的，任何的外力都无法干扰它的运动。”
“这么说，东岳是……”
“恩……”子慕唐点点头，道：“虽然东岳非常的巨大，但是确实是由人力形成的，只是它的形成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罢了。”
几个人震惊不已，更无法接话。
“可正因为这里太过强大了……”子慕唐低头看向了那无边无际的大荒，“所以这里的环境，会有可能干扰到咱们生活的世界。”
“干扰……怎么干扰？”
“比如……十日凌空。”子慕唐道，他的手指向了天空，“你们看到天上有多少个太阳了吗？”
“三个？”
“是的……山海界的太阳，一直在按照一定的规律增减着数目……而若天空再次出现九日，就有可能和地球重合在一起，让地球上空出现十日凌空！”
“这……这怎么可能！那不过是一个神话传说罢了！”
“对我们来说，是神话传说，可对那些真正经历过那些浩劫的人来说，那绝对不是在说笑……”
十日凌空，不只对人类来说是一场浩劫，甚至对一些神，都是浩劫！
那时的世界，历史是由神书写的，神其实和人一样也有迷信，也有宗教，居住在昆仑山上的神，虚构了一个其实并不存在的天国，而住在那里的神，就是天帝。
他们的作为，也会假借天帝之名，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他们也会胡诌说自己的祖先其实并没有消亡，而是回到了天界去了，而若是他们的先祖再次血脉复生，他们就会说，自己的先祖又从天帝那里回来了。
可神并没有人那样的创造性，他们所编造的“天神”谱系，简陋到让人好笑，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几个，而后来人类效仿他们的做法，同样拥有了天神的传说。
那个时期，无数的神把上天出现了十轮巨日说成是天帝震怒，以天帝的名义迫害着自己的敌人，说起来，女丑也是那个时期的受害者，她被绑在了山顶上，假借祭天而迫害致死。
十日凌空，对神来说，就好像中国某个历史阶段，无数的人借着这个和那个名义大行其道，而大神们之间的争斗，却让大多数的小神受尽了苦痛，现在的山海界就还住着不少从那时一直活到现在的神。
也正因为十日凌空，神才逐渐凋零，迎来了人类的时代。
但若人类也凋零了，接下来是什么的时代？是老鼠的时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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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慕唐慢慢得述说着往日的种种，娓娓道来，一言间，就已经是无数大神灰飞烟灭，无数强者消散如烟，往日大神的争斗，天地之间种种神奇物事，让这些一直以为人类就是一切的军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子慕唐的并没有刻意得煽动，也没有刻意得渲染什么，他甚至没有在什么重大的事件刻意得停留，他似乎只是在干巴巴得读着一张蹩脚的历史年代表，可那充满传奇色彩的年代，和那久远到无法想像的时间，让所有人都深深的震撼了。
而这样的讲述，显然已经加深了这些人的印象，让他们忍不住相信，十日凌空的事情定然不是假的。
子慕唐俯首看向了脚下的大地，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不知道有多少的古代大神生活着，默默无闻，已经不想再回到众人的视线，不想再成为“神”。
就好像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已经痛苦的不想再做人。
“这就是我们的祖先么？”刘老喃喃低语，中国人也并非从华夏而起，亦不仅仅是炎黄子孙，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有无数的英雄绽放出绚丽的血色花朵。
不论是人还是神，自古就是只有英雄才能惜英雄。
而背负了如此古老的文化的我们，却怎么能在现今积弱成如此模样？
子慕唐呆呆的看着天空，任由天空中那三只炙热的太阳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论是人类还是神，都有着无数的争斗与冲突，只是历史给后人留下的，只是一些故事，而当自己真的置身这样复杂的环境时，这才能真正体验以前人的心情。
“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么？”未央是最为信任子慕唐的一个人，子慕唐只要说出来，他就相信了，他忍不住问道，他实在难以想像这样的浩劫将再次发生。
现在又是一次浩劫将至，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方，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力挽狂澜，这不是鄱阳湖大水，不是两军对垒，也不是面对外星人入侵。
“没有任何的办法……”子慕唐苦笑了，甚至没有哪个科幻片拍过这样的情况。
当时，就连山海奇士们也只是把很多人接到了山海界来休养生息，现在的大部分山海界居民，就是那时候搬进来的。
而西方神话里，根本就不曾提到过十日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的人警觉。
下一步，东岳书院就要向全世界招生了，毕竟时间不多了……而且招生时间并非明年，而是今年的冬季。
“没有办法么……没有么……”
“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十日凌空，却可以提前结束十日凌空的期限。”子慕唐道，“不过，这也实在太难了……”
当初的大神都已经凋零，想再凑齐，会多么困难？
而且，这次和那次，也并不一样……
“而，在让十日消失之前，整个世界定然灾情不断，就算十日结束，也会有大灾难发生……”子慕唐道，“你们可都听过大禹治水的传说吗？”
当然，所有的中国人都听过。
“十日凌空，所带来的升温效果，比温室效应要厉害很多倍，在十日凌空的时候，大气中会充斥着水蒸气，两极的冰川也会融化。而等十日效果结束之后，天地之间突然冷却了下来……”
子慕唐的声音顿住了，未央想了一想，颤声道：“毁灭世界的……特大暴雨？”
“是的……毁灭世界的特大暴雨，就好像西方传说中一样，清除这个世界的一切罪恶。就算能够熬过十日凌空的灾难，也不一定能够挺过这次巨大的灾难。”子慕唐低下头，“而我们东岳，想培养更多的人来面对浩劫，希望能给人类更多的希望……”
如此沉重的话，从这个似乎一天到晚似乎都很快乐的少年嘴巴里说出来，总让雷刚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可是……可是，这并不一定会发生，不是吗？”雷刚道，“连你自己都说，是有可能。”
“是啊，可我们的国家也并不一定会打仗，不是吗？”子慕唐反问道。
其实，雷刚也知道，自己的话很是牵强，仅仅是有可能不就不准备的话，那一旦事情真的来了，哭都哭不出来了。
可他，总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是人都无法接受的，可这的确是事实。
子慕唐叹息道：“正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认为这只是一种假设，所以我们东岳的努力才一直没有受到重视，特别是那个该死的诺查丹玛斯，若不是他的白痴寓言骗了大家，让大家都不相信什么世界毁灭的预言了，现在也不会如此。”
不过，说起来，当时诺查丹玛斯的预言也并无多少人当真，自己不拿出确凿的证据，又有什么人会相信自己呢？
可任潜悠绝对相信，当日自己家的人向政府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定然已经准备了充分的证据，若不是分外顽固的人，定然会做出一定的准备。
而到现在为止，竟然不曾看到政府为此做出的努力，定然是其中有人作梗。
“若是他没有骗大家的话……”未央叹息一声，道：“恐怕现在便已经没有我们了。”
“那也不见得，这个世界上不曾有完全无法扭转的事情，就算是什么大魔王降临，想要毁灭世界，也不见得真的能够天下无敌……嘿，这个世界上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大神高手，你们可知，古时的大神作战，就算是地球这样的星球，也毁灭得了，若不是有些中立的大神一直保护地球，说不定这地球也已经完蛋大吉了。”
“那也是啊……现在的人类，也已经拥有了毁灭地球的力量。”雷刚终于叹息一声，他定然是想起了核弹来。
“和这样庞大的力量比起来，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午军威抬头道，“子慕唐老师，你曾经说过，我们鸿易之术也拥有无数发展的可能，子慕唐老师，你能够做到么？”
“什么？毁灭地球吗？”子慕唐竟然笑了，“若是给我十年的时间，让我在这个世界的各地设下关键设施，凭借鸿易之力毁灭地球也并非难事。”
所有人噤若寒蝉，半晌，午军威叹道：“子慕唐老师定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是么？”
“我是不会做的，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有很多……就算仅仅是现在的各位，也都有毁灭地球的力量，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就算是一个三岁小子，若他一生钻营，终于权柄在握，得到了某些权力，比如核按钮，那么他也可以在顷刻之间毁灭地球的。”
众人都噤若寒蝉，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被子慕唐在这种时候提及，都觉得背脊一阵发冷，说不定自己的子孙后代，就有哪个人这么手一抖，整个世界顷刻灰飞烟灭。
“所以说啊，世界上本无所谓能不能成功的事情，唯有能不能做的事情。”子慕唐低头，看向了脚下，“而这片大荒，比整个地球加起来说不定还要宽广，里面也有无数种类的智慧生物，他们的世界就在地球的隔壁，他们发展出了什么样的科技，拥有了什么样的力量，我们也并不知晓。”
“我们不一定做的事情，他们说不定会做，是吗？”午军威叹息道。
这些人只有刘老不曾出声，半晌他才笑道：“咱们讨论这些做什么？小唐，现在咱们看也看过了，都信了你，你可有什么办法辨别那几人谁可信，谁不可信么？”
“那当然有。”子慕唐微笑道，“我不是说了么，这事情上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只有做不做的事情，只要有问题，定然有解决的办法，各位请跟我来吧！”
子慕唐打了一个呼哨，这呼哨格外的特别，似乎一根柔韧的钢丝，在空气中弯曲转折，却凝而不散，盘旋一下，向某个方向射去，不过顷刻之间，就有振翅的声音传来，正是山海界的出租车——孰湖，而且来的还是子慕唐的“私家车”阡陌一家。
“阡陌大哥帮小唐一个忙。”子慕唐微微一拱手，神色颇为郑重。
“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阡陌一直是子慕唐亲信，闻言连忙道。
“还请大哥能够尽快带我们去慕唐山，尽量避开别人的耳目，不要让别人知道，小重，你去帮我找一个信得过的讹兽来。”
“好……我去叫小介。”小重连忙去了。
“不要让太多人看到！”子慕唐叮嘱道，小重应了一声，闪电一般飞去了。
“公子，上来吧！”阡陌道，他把子慕唐放到自己的背上，其他几个大大小小的孰湖也各自放一人在自己的背上，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许怪兽，都目瞪口呆。
“小唐怎么会回来？”暮池墨和暮成雪俩兄弟正在棋石只上下棋，看到子慕唐从阡陌背上下来，都吃了一惊，暮池墨眼看要输，随手拂乱了棋局，迎了上去。
暮成雪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没办法，子慕唐道：“两位爷爷，帮我取几个水玉小瓶来！”
所谓水玉，就是水晶，古时又叫水精，不过山海界沿用古时称呼，所以一直如此叫法，水玉瓶用来盛放浆液最佳，子慕唐虽然不爱练药，可平日爱好颇多，所以在这里还放着几只。
暮成雪见子慕唐带了客人来，也不能再计较刚才的棋局，帮忙把客人引到正厅，暮池墨却去帮忙准备子慕唐要的东西去了。
两老在外人在的时候，向来对子慕唐颇为恭敬，不让外人看了子慕唐笑话。
只是这些人眼见两个老人侍侯自己，都不怎么好意思，除了刘老之外，其他三人都连忙站起来帮忙，暮成雪笑道：“你们来此地，就是我家公子的客人，我家公子还需要各位多多照拂了……”
刘老问道：“老哥哥还是请坐吧，让他们年轻人多多劳动一点没坏处。”他自报了姓名，又问道：“不知道老哥哥如何称呼？”
“我哪里有什么称呼，不过是侍侯公子的一名老仆罢了。”暮成雪虽然谦虚，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白衣服的是白爷爷，白爷爷叫暮成雪，那个黑衣的是黑爷爷，黑爷爷是暮池墨。”子慕唐微笑道，他道：“趁现在他们还没回来，我去帮你们准备泡茶吧……”
“罢了！”暮成雪连忙站起来，压住了子慕唐的肩膀，笑斥道：“你个小鬼头，上次帮我泡茶，结果把我最爱的藏雪炎针撒了半数，这次还让你泡啊，剩下的半数还不是让你尽数洒了？你啊……不喜欢喝茶，我不逼你便是，何必偷偷戏弄我……”
“我哪里有？”子慕唐脸红了一大半，暮成雪最爱当众人的面说他的糗事，站在一旁的阡陌连忙道：“老爷子，公子爷，您都安坐，我去！”
“也好……”阡陌虽然身形比较大，可也细心，总比子慕唐好多了。
一行人不过略微安坐，小重已经大步跑了进来。
“公子，小介带来了。”小重从自己的背上拎下来一个巴掌大的东西。
说是巴掌大，却也只是他的巴掌，这东西大概和家兔差不多大，面孔却酷似人的面目，只是两双耳朵垂在身边，看起来颇为怪异，这小兔子竟然在地上抱拳，口吐人言，连声问好。
众人又是一番目瞪口呆。
“小重，你去外面采一些果子来。”子慕唐随口吩咐道，就在此时，暮池墨已经端了一只红木茶盘，把所有子慕唐要的东西都端了上来。
“小介，今天我要取一些你的血，你可要忍住了。”子慕唐摸了摸这个小兽的脑袋，道。
“只要给小介吃果子，小介就忍得住。”小介道。
子慕唐笑骂道：“都说讹兽爱说谎话，你这家伙怎么老说真话？”
“在公子爷面前，小介不敢说假话。”小兽道。
“这可是假话了，小时候你就经常骗人不打草稿的。”子慕唐笑道，“不过这次大概要多一点，但是今天你要吃多少果子，都由得你，只是以后可千万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没关系，反正小介说真话，那些人也好像公子爷一般，根本不相信。”
子慕唐笑了，拍了拍小介的脑袋，道：“你还有礼了，好了……我要取了！”
取出一只水玉刀片，在小介的前爪上划了一下，然后立刻把一个小小的水玉瓶子放在了小介伤口下，从小介的身体里射出的鲜血，一滴没拉，全落到了瓶子里。
采集了约莫小半瓶，子慕唐立刻帮小介止血，安慰他道：“小介，委屈你了，这样吧，你和小重一起去，若是想吃什么，就让小重摘给你。”
小介大喜，转身去了。
其实，这已经是非同一般的赏赐，子慕唐院落里种的东西，哪里有几样是凡品？
小介是讹兽，讹兽一族天生弱小，又不若孰湖那样能够自己养自己，更喜好说谎，所以在山海界地位非常的低下，不过子慕唐向来不以身份取人，更也是喜欢骗人的主儿，所以小介小重都曾经是子慕唐的小帮凶，关系还算好，并不以为小重小介比其他的神人下贱。
子慕唐把一些柠檬酸钠滴进了血液中，防止血液凝固，然后把血液小瓶放入了怀里，道：“阡陌大哥怎么还没泡完茶？咱们就离开吧！”
“还没喝茶呢！”暮成雪好久没见子慕唐，实在不想让他即刻就走，就在此刻，阡陌端茶出来。
其实，他巴不得阡陌越慢泡完茶越好，就算把全部的藏雪炎针都洒了，也不心疼。
“我又不爱喝茶，这样吧……阡陌大哥你帮我把茶装起来，就用炎竹装吧！”
阡陌应了一声，转身要去，暮成雪连忙道：“不忙，大家先喝上一杯，等喝完再把剩下的装起来不迟……”
“哦……”阡陌应了一声，又转过头来，先帮刘老斟茶，正打算按照顺序给雷刚倒上，子慕唐却是劈手夺过，道：“时间不及了，赶快，赶快！去拿炎竹来！”
茶刚一端出来，就是一股奇香扑鼻，刘老也是爱茶之人，嗅了一嗅，也顾不得烫手，更顾不得礼节，端在口里，一饮而尽。
“怎样？”暮成雪笑道。
“好……好……好得说不出来！”刘老读书不多，此时也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评价这茶，只是古人说“妙，妙不可言”，他却大白话解释了一下。
“哈哈，这藏雪炎针是小唐孝敬我的，据说是用药材炒制，具体如何做法，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世界上独有四份，再无其他……”成雪老头口不择言，开始称小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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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东西是子慕唐和李天镜合作弄出来的试验品，分成了八份，其中四份李天镜再行入药，而子慕唐则分别把这个送给了四个人当贺寿之礼，这四人便是子慕唐的师傅，师爷爷，黑白二老。
按照李天镜那个练药狂人的做法，现在只剩四份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藏雪炎针虽然清香扑鼻，却是性子猛烈，如同烈酒。入口之后，先是滚烫，让人口齿剧痛，然后茶效渐显，清凉之极，唇齿生津，便如同火灼之后，涂抹伤药，瞬间止痛一般，感觉极其奇特，不过一般人喝过一次，就不太想喝了……这纯粹是在自虐嘛，所以，不喝也罢。”子慕唐把所有的茶都倒进了阡陌取来的炎竹之中，这炎竹通体火红，如碗粗，约箸长，所有的茶水倒进去之后，才刚刚一半，子慕唐把盖子盖上，笑道：“我实在不知道黑爷爷和白爷爷到底喜欢这茶哪点，所以各位也不用留恋，赶快走吧……”
你……你喝过了，当然不说好喝，可我们却没有喝过啊！
刚才那一阵芬芳，实在是直接透入了人的心底处，让众人再难忍耐。
众人口水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只是子慕唐却并不理会他们，抱了这一筒茶转身就走，口中道：“如果你们想一直呆这里，就呆吧，我可要回去做正事了。”
“等一下！”听到说正事，几人连忙叫住了子慕唐，连声道：“快回去，快回去！”
众人再次回到帐篷之后，却还都在呆呆的看着子慕唐怀里的竹筒。
还是刘老定力好，或者是说，他刚刚已经满足了口腹之欲。
他低声问道：“小唐你刚才到底在做什么？干什么取那个东西的血？”
“那是讹兽。”子慕唐微笑道，他一只手取出了那盛放着讹兽血的小瓶子，道：“吃了他们的肉，一辈子就只能说假话了，而若仅仅是一点血的话，则只能持续上一段时间。”
“只能说假话？”众人大为惊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正是。”子慕唐微笑道，“不能让他们说真话，让他们说假话，也是好的。”
“如果这样的话，如果对方不肯说话，也是没辙了？”
“是啊，这又不是自白剂。”子慕唐耸肩道，“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要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让他们说假话。”
“那……怎么让他们喝下去呢？”雷刚疑惑道，“若让他们喝，他们恐怕会警觉吧。”
“所以咯……”子慕唐哈哈一笑，把小瓶里的血倾倒了一点在“藏雪炎针”里。
“啊，不要！”刚刚打开炎竹，就是一阵清香扑鼻，众人狂扑上去，还是没有阻止子慕唐。
“用一般的茶就是，怎么能这么奢侈！”雷刚一把夺过了炎竹，子慕唐哈哈笑道：“你一个武夫，装什么风雅，还喝茶……”
“我们可都是武夫……”雷刚道，其他人也都面色不善。
因为众人站在同一阵线上，几人反而没有了诸多的顾及，关系更加融洽了起来。
“你再晃，可就晃匀了！”子慕唐见雷刚抱着炎竹激动得乱晃，道。
雷刚一愣，子慕唐已经笑道：“不过，就算是你现在不晃，也是分不出来了，快去倒茶吧。”
“那……我去？”
“对啊，你还要装出愤愤不平的样子，多说我两句坏话，然后让他们都放松戒心，这才装做不经意得样子，问他们是否知道十日凌空之事，是否知道主事人是谁，他们当然会回答不知道……但这时候，讹兽的血的功效就发出来了。”子慕唐笑道，“不怕他们说假话，就怕他们不说话，他们只要说话，说的就必定是假话，所以，说知道的人，都是无辜的，而说不知道的人……”
“不知道的人，就是和他们串通一气的？”
“正是！”子慕唐点头道，“这血液入腹就有效，所以你一定要看准时机，不要让他们看出了破绽……”
说了一句，子慕唐旋即笑道：“不过也无妨，到时候，如果死命闭口不言的人，自然也是敌人同伙。如此这般，你就去吧……”
“我干什么要听你这个混小子指挥？”雷刚被子慕唐一番指手画脚弄得面红耳赤，偏偏又反驳不得，不过口上沾了点便宜，还是快速跑去了。
“你们准备好，一旦有人露出马脚，立刻去把他抓起来。”子慕唐对午军威道。
众人也不反对，既然是他制定的计划，这指挥权自然也是他掌握的。
“但是，到时候审问的事情，就交给刘老你们了。”
“那你……”听子慕唐有些置身事外的意思，刘老一怔。
子慕唐微微一笑，道：“有结果再告诉我吧，我只要结果就行了，也不想看你们怎么做。未央，有什么地方可以略做休息么？”
好个聪明的娃儿……刘老有些赞赏的看着子慕唐，知道何事自己该参与，何事自己不该参与。
其实，这世界上最难说的事情，就是政治。
就算知道了谁是内奸，谁是幕后者，也不见得是他们能够插手处分的，还要上报上级，知道了徒增烦恼，不知道还好做一些。
而且，没有外人在，他们做事也方便一些。
“子慕唐老师跟我到这边来。”
“一有消息，我们就告诉你。”刘老道。
子慕唐微微一笑，转身跟未央一起离去。
须臾，雷刚已经回返，他苦笑一声道：“没想到，几个人里，竟然就有两个是他们的同伙，只是无论我怎么问，他们都不肯说出幕后黑手。”
刘老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把他们隔离起来，对了，未央，你把小唐叫过来。”
未央点了点头，转身而去，子慕唐早就在等待，闻言并不意外，笑道：“如果现在就知道反而是意外了，这些事情，我不懂得，也不能插手，所以还是你们自己处理吧。”
子慕唐微微一笑，把手里盛放着讹兽之血的瓶子丢给了雷刚，道：“这血虽然暂时不易凝固，但是还是冰冻起来为妙。”
“给……给我了？”雷刚有些难以相信，“这应该是比较珍贵的药吧……”
“对别人来说，是比较珍贵的药，对我来说，却是唾手可得。”子慕唐道，“你们若要用这东西做一些什么坏事，那我可不管。”
“还有，炎竹虽然可以保温，但是藏雪炎针只能放上三个时辰，不然就会变得奇苦无比。”
言下之意，若是想喝的话，就趁现在喝了。
他不说还好，刚一说完，就见四人都满口口水，滴滴答答。
子慕唐笑道：“那我就先休息一下了！”然后出帐去了。
雷刚，许威，未央三人对望一眼，然后一起看向了刘老。
“你们看我做什么？我是不喝了，说起来，小唐说得不错，这茶虽然好喝，性子却太烈，就好像烈酒一般，一天之内实在不宜多饮。”
几人哪里能忍住，雷刚道：“小唐说药效有限，我就算半个小时不说话也没什么！”
“是啊，是啊……”午军威附和道。
“那就……”三人闪电一般把三个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竹筒里只剩下一点茶，一人分得只有一口，只是，仅仅一口，就已经让满室生香了。
“刚才试探他们时，我可忍得好苦！”雷刚叹息一声，道：“无论如何，我可要喝了！”
“唉……唉……”未央叹息两声，也仰头就喝，午军威左右看看，一闷头喝了下去，那表情，倒好像是在喝什么毒药一般。
只是，一杯茶下肚，这三人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如许之茶……
“若是能把这茶拿出去卖……”未央毕竟是出身商界，半路从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从商，“那定然是分文不值的。”
“分文不值？未央你……”午军威一愣，然后抚掌笑道：“原来你现在只能说真话！”
“真话……哈哈，你这明明就是真话！”雷刚哈哈一笑，却也愣住了。
若一个人只能说假话，那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记得酒桌上曾经有类似的酒令，若不小心说了真话，就要受罚，几人互相看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若是不说话，只是笑的话，倒没有什么关系。
“你们几个小子……”刘老也看得有趣，平日哪里能看到这些严肃的军人如此笑闹，心里的郁闷也被冲淡不少。
“老首长你也试试，好无聊的。”午军威去拿炎竹，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了，他转身去寻茶水，想着随便冲刷一下竹筒，大概也能够让刘老体验一下。
“我可不陪你们小孩子疯闹。”刘老笑了起来，摇头道。
“真的很无聊！”雷刚怂恿道，不过他话一说出口，却发现是反的。
“队长好！”未央对午军威一敬礼，道。
“好啊，未央，你竟然敢赞我！”午军威和未央私交很好，笑骂道。
“是啊，我就是在夸赞你！”
正在此时，子慕唐从门外探出头来，笑道：“雷刚，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是女人！”雷刚下意识得吼道，转身却发现子慕唐正在窃笑。
然后他的脸腾得一声红了起来。
“真的是女人？”子慕唐哈哈一阵大笑。
“当然……”差点就把是说出来，雷刚突然发觉，自己等人实际上是上了子慕唐的当了，子慕唐这家伙，还实在是小肚鸡肠，一点小事情，竟然记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还要报复！
“雷刚，你是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雷刚刚刚说完，立刻怒了起来，张口大骂道：“你才不是人！”
话一出口，雷刚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回骂的，因为这世界上几乎所有的骂人话，都是假话。
发现雷刚已经发现诀窍，子慕唐伸伸舌头，道：“刚才你自称是女人的对话，我已经录下来了，看你以后颜面何在……”
“你敢！”雷刚心中以为子慕唐是不敢的，所以这句话倒吼了出来。
子慕唐笑嘻嘻道：“你看我敢还是不敢！”
雷刚哇啦啦大叫，发誓以后再也不喝子慕唐给的东西了，这家伙之所以用如此好茶款待那些人，竟然不是算计他们，而是算计自己。
“谁让你一天到晚都臭着张脸，刚才还把我骗来，不骗你一骗，我如何甘心？”子慕唐哈哈一笑，又道：“雷刚，你最恨刘老，是也不是？”
“当然是，小混蛋你说的对！”雷刚脸色突然煞白，他本来是想说：“当然不是，小混蛋你胡说。”
没想到，一涉及到刘老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
“雷将军一定要说话！”午军威提醒道。
“午军威，你也要我录下来你的话是不是？”子慕唐呵呵直笑。
午军威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三个年龄老大不小的军人，被子慕唐戏弄得团团转，三人其实也并未在意，只当是陪子慕唐笑闹了，刚才那样的事情发生过后，他们也需要缓解一下心情的。
只有未央，一直嘻嘻笑着在那边恭维午军威，午军威听得面色发白，虽然知道他是在骂自己，却又无法发作，让未央平白沾了很多的便宜。
“哈哈……你们慢慢玩儿吧，我要先离开了。”子慕唐道。
“你到什么地方去！”刘老问道。
“当然是离开了，我还有很多事情，可没时间陪你们在这里胡闹。”
“我们就是在胡闹！”雷刚怒吼道，却没想到自己又着了道儿。
“哈哈，所以我才说嘛……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走了……”
“你自己，可要小心！”雷刚道。
“哦……”子慕唐转过身来，看着雷刚，“雷大将军是在关心我么？”
“我……我不过是在说谎罢了！”雷刚大吼道，然后愕然。
原来药效已经过去了。
“队长你笨得不可救药，让人作呕……”未央正在欺负午军威，没想到不小心真话说了出来。
这次午军威可逮着了机会，拳头已经雨一般砸了下去。
子慕唐微微一笑，出了帐篷。
该去问问庞解和李干找自己，到底所为何事了。
出了帐篷，随便使用了一下遁术，感觉大致离开了演习的范围，子慕唐让洛书呼唤那两人。
两人很快就来了，子慕唐笑道：“李干你和庞解一直鬼鬼祟祟的，到底有什么事情，现在该说了吧。”
没想到，李干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李干，你这是做什么？”子慕唐想起了上次庞解给自己跪下，那次庞解是想跟随自己，现在又是为何？
“李干恳请公子救救李干，救救李干的家人！”李干磕头道。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被李干一说，子慕唐却愣了，要知道李干本身是一只鱼，鱼类产卵巨万，鲤鱼也没有孵卵之好，几乎没有家人之说，而且李干还是妖怪，几千年下来，再多的子孙也死干净了，兽类成妖所需要的机缘颇为渺茫，不太可能一家都成妖。
“正是，你也不用如此。”庞解在旁边道，“少爷一向喜欢帮助人，你……”
“庞解，你也给我耍小心眼儿么？”子慕唐却笑了，他知道庞解是在旁敲侧击，不过庞解天生鲁直，一说话就让子慕唐听出了破绽。
“少爷……”庞解讪讪道，“我只是……我只是……”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就起来说吧。”
“其实……我本来……我本来是人……”李干看了一眼子慕唐，却是不肯起来，一直跪在地上，口中却已经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你……是人？”子慕唐惊讶不已，这怎么可能？而且，若他是人的话，那自己又是什么？难道我才是鱼吗？
子慕唐产生了荒唐之感。
虽然也有另类修真按照妖类修真的方法修炼，可他们的妖气也和李干不同啊！
李干身上散发出来的，绝对是真正的妖气！
“公子切听我慢慢说来，说起来，这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李干苦笑一声，道：“这事情或许荒诞，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你且站起来，咱们找个合适的地方，慢慢听你说。”子慕唐道，“难道你让我站在这荒郊野外听你说么？”
“是！”李干也不坚持，子慕唐环顾四周，发现有一块平滑山石正在旁边，挥手道：“就到那里去吧！”
众人在山石上坐定，李干定了定神，道：“我本无姓，名干，曾经是长水县的一名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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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轻时，好强斗勇，还好有一位当主薄的舅舅，引荐我去做了一名差人，当时长水有一首童谣：‘城门有血，城当陷没为湖。’却都没有人相信……”
“城门有血……城门有血……”子慕唐总觉得似乎在那里听过这一句，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他挥手示意李干先不要说话，自己苦思起来。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干的身上，道：“你说，你叫干是不是？”
“正是。”干应道。
“我明白了……怪不得你说你本来是人，怪不得你变成了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少爷……你知道什么？这事情……李干都不曾跟我说过呢！”庞解惊讶道，“少爷竟然连这事情都知道么？”
心中却突突得，想：“难道少爷真的什么都知道么，真的什么都知道么？那我的用心，是不是少爷也知道了？”
偷眼看了子慕唐一眼，子慕唐却不曾注意他，庞解慢慢放下心来。
“这也没有什么，这事情知道的人，全天下没有十万，也有九万九。”子慕唐笑了，“因为这故事，就记载在搜神记上！”
“搜神记上么？”庞解瞪大眼睛，道：“那不是那个艾神家的书吗？”
“正是……大概是艾神的某位先人曾经目睹此事。”子慕唐抚掌道。
这故事，说起来也很简单。
现在的嘉兴秀城区附近，是秦朝时的长水县。
现在的嘉兴是一处风景秀丽的水乡泽国，而在秦朝时，还不是眼下这样。
秦始皇的时候，在长水县有一首童谣说：“城门有血，城会陷没成湖泊。”有个老妇人听见了这歌谣后，天天去探看。看门的将官要收捕她，她就讲了她天天来探看的原因。
这看门的官员后来不耐烦了，就用狗血涂在城门上。
老妇人看见血，便被吓坏了，转身就跑。
这时候，突然传来消息说，有洪水涌来，就要淹没这县城了。主薄得知消息之后，就派了一个叫干的差人，到县衙内报告县令。
话还没说完，县令突然问道：“你为什么忽然变成了鱼？”
干说：“您也变成了鱼啊。”
于是这县城就沦陷成了湖泊，现在的嘉兴南胡大概就是当初的长水了。
只是，这故事也有不甚翔实之处。
“既然公子知道这故事，也就该知道我是谁了。”李干苦笑道，“我就是那个奉命去通知县令的‘干’，只是后来入了鲤族，才以李为姓。”
“人怎么可能变成鱼呢？”庞解惊讶道，他一直以为李干和自己一样，其实是一个妖怪。”
“螃蟹可以变成人，为什么人不可以变成鱼呢？”子慕唐微笑道，“不过，为什么变成鱼，却是奇怪的事情，若是能到搜神洞府里去看看典籍，大概能够知道吧。”
“仅仅因为一句民谣吗？”庞解也自疑惑不解，两个人的目光都向李干看过去。
“其实，我们也曾经迷惑未知，直到我们化为鱼数百载之后，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李干苦笑一声，躬身道：“公子，此地距离长水已经不远，还是请公子到小人的故乡看上一看吧……”
“也好。”子慕唐把事情通报上去，便没有他的事情了，所以左右也是无事。
李干在前引路，庞解化为原形，载着子慕唐，不过须臾之间，就已经飞到嘉兴上空，从天空向下看去，整个嘉兴水道交错，水路和陆路交相辉映，各种汽车穿梭路桥，桥下河道之中，却是各色的大小船只飘荡其中，从天空看去，好像是一条条镶满各色珠翠的绿色飘带。
嘉兴近年发展旅游业，多数建筑已经恢复了往日水乡风貌，整个嘉兴呈现出格外奇妙的分布，公路干道之旁，是高楼大厦，招牌林立，而河道之旁却是白墙黑瓦，山墙错落的瓦房。
子慕唐没想到他们现在还住在这里，惊讶道：“这么多年来，难道都没有人发现你们踪迹么？”
“我们长水泽国发展到现在也已经两千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方法避过众人的耳目，而且这法子和东岳颇有相似之处。”李干笑道，子慕唐微微点头，这个世界上能够辟开自己空间的人的确不少，不只是东岳、山海界等地，搜神洞府，秋唐问心，还有那青玄白顶阁都是自己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如果不得进入之法，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的。
不过，现在的青玄白顶阁已经用铁索连于山上，要想进入反而容易多了。
而如果有人不小心闯入这空间之中，恐怕就要和“百慕大”一般，莫名消失了。
说起来，百慕大便是一处古战场，到处都布满了空间破洞，所以才会如此的险恶，那些陷入其中的飞机船只，就如同陷入大阵之中一般，莫不遇到诸多怪事。
到了南湖上方，之间一三角形的大湖反射着下午的阳光，颇为耀眼，湖心还有一座小岛。不论是湖上还是小岛之上，皆有无数的游人，子慕唐很难想像在这样的湖水之下，竟然住着许多的妖怪。
“公子，请了！”把自己的双手一晃，子慕唐只觉得一阵清风抚过面颊，恍惚间，什么南湖，什么小岛，什么游人，俱都不见，眼前竟然是一片汪洋，虽然不若海洋一般碧蓝，但一片湖绿映入眼帘，无一丝浪花翻白，无一丝乌舟白帆，让人整双眼睛里，除了绿色，便什么也没了。
极目远望，隐隐有雾气蒸腾，竟然看不到边际，子慕唐惊笑道：“哈哈，竟然还有这种地方，我怎么不知？”
“天下之大，何人能够走遍，何书能够载全？”李干突然深沉了一下，却让子慕唐忍不住好笑了。
“公子爷您也别笑我……”李干有些发窘，他微微一扬手，有一只青石门楼慢慢从水下升了起来，虽然远远不如东岳世家的门楼巍峨，更是满是青色苔藻，却显得格外古朴沧桑，两条蟠龙石柱支撑起一条横石，隐约见上面写着“长水泽国”四字，左右石柱上还有两条楹联：“天下无书曾载；水中一客未来。”
不慎工整，却颇有沧桑之感，子慕唐会心一笑，原来刚才李干的话是从这楹联上来。
只是，这上下两联，都是错了。
子慕唐这样想着，又细细读了一句这楹联，但觉得一股苦闷之气充塞胸中，两千年来，这冷清水中，只有当日化为鱼类的长水县人独居，彷徨而不知路，眨眼就已经变成其他族类，千年都无宾客来访，这种孤寂，想来自己是一日也挨不过的。
李干看着这两行字，也是暗自难过，但是他还是发一声喊，道：“快快出来迎接，慕唐公子驾到！”
没想到喊声刚过，平静的湖水突然沸腾起来，无数的水花翻起，各色鱼类竟然跳跃而起，子慕唐惊道：“这些……这些就是你们的族人吗？”
“不是……只是鱼儿日夜与人相处，两千年来也变得极其聪慧了，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李干摇头道，“我着他们去报信，想来立刻就有人迎接的。”
“果然，不过数息时间，门楼附近的水面竟然渐渐分开，两行身穿差服的男子分立两侧，有一个头戴官帽的男子向前迎来。
离近一看，子慕唐也吓了一跳，原来这人长的是人身鱼头，比之李干要难看多了。
不过，再奇怪的生物，子慕唐也见过许多，虽然心中有些惊讶，却是快速迎了上去。
没想到那人竟然俯身就拜，高叫道：“上仙果然来了，请救救我们长水泽国！”
子慕唐连忙扶起他来，却觉得入手黏湿，有些难受。
那人大概也知道子慕唐的感受，连忙退开一步，道：“小人现在是妖魅之身，不要脏了上仙的手……上仙既然来了此处，看来是答应救我们长水泽国了，快请，快请！”
子慕唐愕然，他虽然跟李干一起来了，却还不知道前因后果，李干其实也是打的先斩后奏的主意，只希望子慕唐来了这里，成事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不过，子慕唐怎么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子慕唐既然已经是李干的老师，自然是能帮则帮，不能帮就想方设法找到能帮的人。
所以，他立刻笑道：“这事情，我还要看看是否我力所能及，只要我力所能及，定然会帮这个忙的。”
李干和那鱼头人身的怪人一人一边，在前引路，子慕唐心中暗暗叫苦，他虽然不怕水，却最讨厌下水，几次下岁都颇为倒霉，所以心里就有了厌恶感。
“公子。”李干大概也知道子慕唐犹豫什么，一躬身，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颗珠子，双手递给了子慕唐。
“这是……避水珠？”子慕唐愕然，这种珍宝，在山海界里也有，只是这样的宝贝价值连城，就连子慕唐都不曾随意拿出来玩耍过，自然也不会带在身边。
“正是。”李干双手递过，子慕唐笑道：“你执了跟在我身边，也是一样。”却不接他们的宝贝。
李干本来有把避水珠献给子慕唐的意思，这下却全都白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子慕唐随他们一起入水，两侧差役也都行礼，这些人长的更加怪异，有的脑袋大如鲇鱼，有的如草鱼，有的脑袋扁扁如同鲳鱼，子慕唐心想，原来这些人并非真的变成了鱼，而是变成了半人半鱼的怪物。
这湖不知道多大，格外的深，下潜了好久，光线也暗了好多，子慕唐才见水下竟然有很多的建筑物。
看其材料，都是石头，构造和上面也没有什么不同，街道之上有人行走，有人游动，还有无数的小鱼如同飞鸟一般的划过头顶，子慕唐颇觉有趣，因为街上竟然还有集市，只是集市卖的，都是一些色泽鲜美的水草，肉食反而很少。
集市旁边，还有顽童笑闹，见到子慕唐一行人前来，跑的跑，游的游，都一哄而散了。
一时间子慕唐觉得自己几乎是到了深海龙宫。
只是这里所有建筑都很朴实，哪里像传说中的水晶宫一般华丽。
“咱们到什么地方去？”子慕唐四顾左右，发现这里宁静恬淡，如同书里面所描述的世外桃源，他们几人过去，竟然引来了很多人夹道欢迎，这些人其实不是来欢迎子慕唐，而是欢迎李干。
集市上的人，使用的都是以物易物的方法，彼此大概也熟悉，即便是没有东西交换，也可以送上一些。
“是到本县的县衙。”鱼头人身的官员道。
“真是一处水下的世外桃源啊。”子慕唐叹息道，“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几千年没有接触外界，这里的民风已经朴实到了让人惊讶，只是在他们的身上，子慕唐却感觉不到妖气。
众人到了县衙坐定，子慕唐微笑道：“李干，这次你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我来这里了吧。”
他这一问，李干和鱼头人身的怪人对望一眼，一起跪倒在他的面前。
“快请起，请起！”子慕唐见这些人先是要送自己避水珠，又对自己如此的恭敬，知道他们要求的，定然是天大的大事，“至少先把事情说给我听吧！”
“上仙你可知道，这里为何会变成泽国？”鱼头人身的官员道。
“这事情搜神记上略有记载，只是到底如何，我却不知道。”
“既然上仙读过记载，那就简单。”官员道，“我的父亲，便是长水县的县令，只是化为现今这模样，父亲就改了名姓，我现在姓青，名青田，而当年追随我父亲的人，现在也就只剩下李干一人了。”
李干解释道：“我们变成鱼身之后，寿命变得极其长，偏偏我们生下的后代，寿命却和常人无异，所以这两千多年来，后代已经无数，而我们这些老人，却是渐渐都死去，好在李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奇怪的修炼之法，我们依法修炼，反而有了一些神通，终于得以存活下来。这些年来，我主政务，李干则在外游历，不知不觉已经两千多年了。”
子慕唐点点头，山海经曾经记载，有轩辕民，不寿者八百岁。
不过，就算是轩辕民，也不过千余岁而已，想来他们再怎么改变也难以活过一千岁，能够活上两千岁，原来是得到了修炼之助。
子慕唐看了一眼李干，点了点头，道：“那么，这么大一处世人难见的湖水，又是怎么形成的？按照你们的说法，似乎你们并没有什么能力构造如此巨大的世界。”
“正是如此……”青田苦笑道，“若我和李干再有能耐一点，便不用求别人了。因为……因为这片天地，就要毁于一旦了！”
“毁于一旦？为什么？”子慕唐大惊。
“这就要提起来变成泽国的原因了……”这官员就只是在述说不相干的事情，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说出来到底为什么变成泽国，子慕唐都有些焦急了。
不过，大概是年岁久了，所以青田却不怎么着急。
子慕唐恨不得把他的脖子也给掐断了，让他赶快说出来。
还是李干知道子慕唐的脾气，连忙道：“公子你可听说过相柳氏？”
“相柳？”子慕唐微笑道，“我当然听说过，那不是传说中水神共工的家臣么？”
天神共工有一个臣子叫相柳氏，它青身九首，蛇身人面，体形非常大，据说可以九个头分别在九座山上吃食物。相柳氏碰到的地方，就会变成沼泽和溪流，甚至仅仅吐一口气，也能够造成大水。
大禹为了治水，杀死了相柳氏，血流过的地方都发出腥臭味，不能种植五谷杂粮。
大禹挖土想把这地方填起来，可多次填满而多次蹋陷下去。
这样一说，子慕唐就有些明白了。
“难道说，这里变成泽国，是和相柳氏有关吗？”子慕唐道。
“正是如此！”李干道，“我们本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直到两个月之前，有一个自称伯连公子的人来到我们泽国，我们才知道了，我们长水陷落为湖的真正原因……”
“伯连公子？”子慕唐大吃一惊，他站起来，道：“你确定是伯连公子？你们谁见过那个人？他可是这样么？”
子慕唐让洛书在空中勾勒出伯连公子的相貌，李干苦笑道：“我们也不认识，其实见到伯连公子的人是小儿。”
“李干的儿子？”子慕唐有些吃惊，李干竟然红了脸，道：“小儿才……十多岁，不过他向来不说谎，所以若不是听错了，应该不会有错。”
才十多岁？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李干道：“我这立刻就去叫小儿来辨认，公子您稍等！说着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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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暗中想，已经两千多岁的李干竟然有一个才十多岁的儿子，一边猜测着他这个儿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好像李干一般丑陋，还是好像其他的人一般，基本上就是鱼头人身的怪物，没想到随着李干昂首阔步进来的，竟然是一个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少年！
“慕唐公子，这就是小儿李工。”李干道。
听到他的名字，子慕唐就觉得好笑了，李干这当爹的起名还真是奇怪呢。
把横向下一挪，就是一个新名字了。
（李干的名字里，干是天干地支的干，而不是干活的干，这两个字在繁体里是不同的。）
子慕唐向李工看过去，发现他大概十六七岁年纪，身体却高壮，站在那里如同一只小牛犊一般，李干让他向子慕唐行礼，他不服气得低了低头，然后立刻昂起了头来。
李干大声呵斥他，他也不听，只是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似乎谁也不放在眼里一般。
子慕唐也不在意，只让他辨认是否认识伯连公子。
他只看了一眼，便道：“就是他！”
“你好生辨认！”李干道，怪他回答的太快。
“爹，我见过他，不会认错的，若是爹不相信我，还让我来做什么？”李工不服气，道。
“竟然真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子慕唐沉吟道。
“公子……公子……”李干叫了好几声，子慕唐才回神，道：“怎么？”
“公子，您有什么烦恼吗？”
“不……没什么，好了，你们继续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其实，此地形成和相柳有关，最初都是那位伯连公子所言，我们也只是听李工所说，不如让李工所给您听。”青田道。
“一个小孩子的话，他们也相信。”子慕唐觉得自己来这里似乎是一个错误。
却没想过，自己年龄不见得比李工大。
“说给他有什么用吗？他还没我大！”李工看看子慕唐，哼道。
“让你说你就说，哪里来那么多话！”李干怒吼道。
李工哼了一声，被骂得低下头去，半晌才哼哼着道：“说起来，那是上上个月二十五，我到后山去玩……”
“后山在距离此地二十里外，是这湖底唯一的山。”青田解释道。
“那里寸草不生，山的形状也非常奇怪，又有一些古怪的传说，所以一直都没有人敢去，所有去过的人，回来都生了怪病，不久就死了。”李干道，“就这个臭小子胆大包天，几乎每日都去那里玩。”
“哼……反正我小时候就是在那里出生的，怕什么？”李工强硬道，但被李干一瞪，又低头。
“为什么说那里山的形状奇特呢：”子慕唐最在乎的就是这些细节。
“因为……因为……”李干迟疑不已。
“因为那山就好像是一只相柳蜷缩趴在地上。”李工接口道，“以前不知道，现在想想，大概那就是相柳。”
“唉……”李干也无法反驳，只能叹气。
“而且，我确实看到那山动了起来，还和人说话。”李工道。
“跟伯连公子说话？”子慕唐道。
“是，那天有外人偷偷闯进来，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没有发现出什么事情，就都没有理会。”李工冷笑一声，道：“他们一个个就跟傻瓜一般，除了吃饭睡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眼看死亡将近，还都不知道紧张。”
“李工！”青田呵斥一声，李干脸色很难看。
看来……这里也并不好像自己想像的那样美好，或者这里之所以如此的平和，大概是因为长期隔离，而智力退化了吧……
“我觉得可疑，就追着那影子过去，发现竟然是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李工顿了一顿，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和我一样的人，倒是你们两个……”
他眼光奇怪的看着子慕唐，道：“你们怎么跟我长的一样？”
“外面的人都是如此。”子慕唐微笑道，“你也没什么奇怪的。”
“真的？”李工喜出望外。
“正是。”子慕唐微笑道，“你可以央求你爸爸带你一起出去看一看。”
“我求过多次了，但是爸爸就是不肯，喂，你带我出去可好？不然我可不向下说了！”
这人竟然威胁自己，但见他说话神情，如同小孩子，子慕唐就感到好笑，他道：“好，若是你说的让我满意，我就带你出去。”
“好！”李工兴奋道，“那我继续说！”
李干脸色有些不好，轻轻叹息一声。
“我见那人去了后山，所以一直追着，我跟得很隐秘，所以他并没有发觉我。”
子慕唐点头，对人类来说，在水里灵觉会大为降低，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那人竟然对后山说起了话来。”李工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想到，我日日玩耍的大山，竟然是活物。”
后山由九个山汇合一起形成，相柳的九只头就是那九个山脉，而这九只山脉的尽头，都有一个山洞，所有进入这些山洞的人，回来之后都会得怪病。
而那一天，李工却看到，其中一个山脉竟然“昂”了起来，如同瘫软的死蛇突然活了过来，然后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后山说……原来是山海奇士的传人，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说自己叫做伯连公子，是来请后山出山助他一臂之力。”
“后山说，他已经不打算再问世事了，只想在这里安静的休息。那人却说，他就算想休息也休息不了的，因为天下的江河湖泊就要全部枯竭，就算是这里也不例外，到时候后山也会被干死在这里。”李工的眼里露出了惊骇的神色，“我想这样的事情怎么发生，这水怎么可能没了？水没了是什么样子的？”
他叹息一声，又道：“没想到后山竟然没有反驳呵斥他，反而说，那个又要来了么？”
“那人道：正是，所以这段时间，你只有躲藏到山什么界去，才有可能逃脱大劫，而只要等上几十年，天下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子慕唐心神震动，他没想到，自己的师兄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原来他千方百计的争夺自己的地位，是打算用山海界收容天下的凶邪之物，等到十日刚没，天下暴雨之时开始兴风作浪。
怪不得……
想起来，不论是女丑的大蟹，还是现在的相柳，都是跟水有关的怪物，若是没了水，就少了一大半的威力。
原来，自己的师兄如此苦心，所谋的并非是山海界，而是天下！
或者，他平日所做，不过是故意做小丑，迷惑自己罢了。
这么一想，子慕唐便觉得全身汗津津的。
他第一次把自己思考的重心从女丑身上脱离，转到自己的师兄身上来。
上次浩劫之时，曾经有书记载，是水神共工拼尽全力，带自己的所有从属之神藏到了深海之下，才在十日之时保住了自己属下的性命，现在共工已经死了，应该是没有什么人能够再庇护他们了。
不过……相柳应该也死了才是，怎么还能活着？
不过，这样巨大的生物，生命力定然格外的顽强，再加上有九头，有九条命也不奇怪。
而提出这样的条件，如果换了自己，恐怕也根本无法拒绝！
“那人又说，什么大鱼已经死了，什么后姨后妈的也死了，现在出去，就是后山的天下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后山就有些犹豫，他说让他思考思考再决定。”
“那人说，给后山三个月的时间考虑，后山这时说，罢了，给我三个月时间准备，三个月后，你就来接我吧！”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李工看看所有人，又道：“然后那个人就走了。我悄悄看着后山，后山突然说：你在旁边偷看是不是？告诉那些人，说三个月后，这里就要跨了，让他们赶快想办法逃命吧！我有些害怕，就逃了回来。”
李工抬头看向了自己的爸爸，李干知道该自己说了，道：“我听了之后有些不相信，于是跟李工去看……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子慕唐道。
“没想到，后山的九个山脉竟然都挪动了地方，看来真好像是李工所说一样，是山活了过来……”
“他们说的那个要来了，到底是说什么？”李工看着子慕唐，他刚才没有放过子慕唐的所有表情，此时道：“你知道是不是？告诉我！”
子慕唐叹息一声，把十日的传说源源本本的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李干手脚都有些发软了，“就算躲了这两三年，也终究躲不过……躲不过……”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难以接受，做了这么多，到底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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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一定！”子慕唐道，“暂且不说这浩劫不一定会发生，就算发生了，也有些地方是不会受到影响的，比如两极定然是最后受到影响，而山海界受到的影响定然也不大，至于东岳，应该是完全不被影响的。到时候，想办法把大部分的人都转移进去，就可以救得大部分人。”
“公子肯收留我们吗？”李干一脸期盼，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里会干掉，而山海界和东岳却不受影响，不都是一样的吗？
山海界和东岳都是独立的空间，而这里却是相柳用自己的力量隔离出来的。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子慕唐问道。
“有……四十万。”众人对望一眼，慢慢说出了这个数字。
“怎么这么多！”子慕唐惊叫道，虽然东岳无比广阔，可大多的地方都是一团虚无，如何安置他们还是问题啊！现在自己诸多事务缠身，怎么可能有时间来管这样的闲事？
在他看来，这些半鱼半人的怪物，顶多也就是几千，最多几万，但是四十万，那就已经顶得上一些小国家的人数了。
怪不得叫做长水泽国。
四十万人，比现在东岳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上好几倍，这么多人，要如何安置？
子慕唐心中苦笑，说实话，若这里是四十万人类的话，他绝对会不顾一切得想办法把他们安置下来，可这里却是四十万的鱼人，而且，他还知道，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发展，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和人类类似的地方了，完全是一种新的物种。
浩劫在即，子慕唐也只能重点关照人类，其他生物，也就只能选择一部分拯救，然后再让他们繁衍生息了。
这样的做法，也是已经有前例的了。
可是那时候的全部人类加起来，也不如现在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救助起来当然方便快捷。
现在如此庞大的基数，不论是山海界还是东岳，都是吃不消的，到时候接近六十亿人涌入，整个山海界非得坠毁不可。
这六十亿人便如同蝗虫过境，到什么地方，便能把什么地方吃空了。
所以救助人类之法，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比如向北迁移，以缓解气温升高，这样一来，北方许多的国家，甚至不需要救治，若是人类现在就开始建设，到时候绝大部分人都可以进入极圈生活。
除了极圈，还有沿海地区，海洋如同一个巨大的吸热容器，在海边生活，甚至建筑水下建筑，都可以让人类坚持更多的时间。
美国或者其他人少而科技发达的国家，说不定整个国家都可以移居海底。
如果人类能够自救，自己一行人，就可以分出来更多的精力救助其他的生物，可是人类却不肯相信。
有些时候，子慕唐真的很想撒手不管，谁爱管谁管，反正人类是绝对灭绝不了的，再过一百年，又是满行星的人类，只要抢救一些宝贵资料，剩下的管他们做什？
人少了，反而是好事呢。
可子慕唐却硬不下这个心肠来回绝他们，他皱眉沉思，良久不语。
见子慕唐如此的为难，众人也知道，这个难题大概出在数字上。
子慕唐叹息道：“我先出去看上一看吧。”
“是……是，这边请。”这时候，不论子慕唐说什么，青田都不敢忤逆他，他们在前面引路，众人一行迤逦出了县衙。
子慕唐看着这似乎平静淡然的世外桃源，却觉得正是这样平静而淡然的世界，让整个长水泽国变得毫无生机，人如果没有了竞争，接下来的，便是退化了。
这些人，到时候就算让他们干点什么，也不一定能行呢。
不……不对！
子慕唐突然醒悟，在十日凌空之后，便是大雨倾盆，到时候人类定然要再度受到劫难，如果有什么险情，这些可以在水下生活的鱼人，岂非是绝佳的助手？
子慕唐目光转到这些人身上，心中已经慢慢有了定计。
正因为人心愚，才堪用，古代多少帝王都在拼命推行愚民政策啊。
子慕唐沉吟一下，道：“现在泽国有老几？壮几？少几？幼几？”
青田这个县令当的格外的称职，闻言立刻报了上来，却是老幼皆少，青壮年却多。
“还有……那个……”青田吞吞吐吐，半晌才道：“还有尚未孵化的卵约三十万。”
子慕唐惊骇，竟然还有没有孵出的卵？他也没有想到，这些鱼人竟然是卵生，而若加上那些未孵化的卵的话，人数就以及有七十万了。
“那为什么有这么多没有孵化的？”子慕唐惊讶道。
问完，子慕唐就自己想到了，大概是他们的人数已经到了这里可以承受的极限，所以一直没有孵化。
“那么，他们如果离开水面，又会如何？”
“他们离开水面，可以坚持上四个时辰，只是举步艰难……若是卵的话，只要不是长年累月，温度适宜的话，可以保存上三十年。”
水中浮力比较大，已经抵消了重力，到了陆地上自然是难以坚持的。子慕唐点了点头，但这些人毕竟是人类变化而成，在陆地生活的本能却没有完全退化而去。而这些卵的生命力也让子慕唐格外的震惊。
若是仅仅把这些卵运出去，找地方放起来，倒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子慕唐心想。
如果事情真的不可为，大概真的要这么做。
“唉……现在虽然知道为什么陆地会变成泽国，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变成鱼呢。”子慕唐叹息道，能够把这么多人变成鱼，似乎并不是相柳的力量能够做到的，水神之中，似乎只有共工有此能力。
难道相柳蛰居此处，是为了守护共工？
“这样吧，这事情我自己却也决定不了，我要和我家人商议一下。”子慕唐道，“现在已经过了两月有余，四十万人想要运走不难，想要安置好却是难题。”
“不……不可以说服后山，让他不离开吗？”李工突然道，“如果让他不离开，不就可以多坚持上两三年吧。”
“说服相柳，谈何容易。”子慕唐苦笑道，相柳本就是凶神，当年天下大水之时，他就兴风作浪，倒行逆施，让天下生灵涂炭，若非大禹把他斩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他不是死了吗？”李工疑问道，“怎么又在这里？”
“这件事情谁又知道……”子慕唐叹息一声，道：“远古大神的生死是最扑朔迷离的，他们或者先留下血脉，身死之后立刻再生，或者根本就没有死去，而只是假装死去，或者已经死去了千百年，再次复活。”
“少爷，不可以让他们到海里去住吗？”庞解道，“就算是浩劫到来，海水依然不会升温多少吧！”
“不行的，庞解。”李干叹息道，“我曾经到海里试验过，我们在海中虽然可以短期存活，可海水里盐分太高，我们的鼻孔里会渐渐塞满了盐分……”
而且这还不是唯一的问题，在海水里浸泡的时间长了，就有可能会脱水而死，这也是子慕唐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让他们住进海水里的原因了。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你们到底要怎么样，不肯帮忙的话，就明白的说出来吧！”李工大叫道，子慕唐脸色有些难看，李干一巴掌打过去，李工委屈的看着李干，却不说话。
“你别打他……”子慕唐叹息一声，抬起头来，看向了上方如同天空一般湛蓝的水面。
“如果你想要帮助一个人，就不要想太多，一心得帮助他们，不然，还是不要帮助为好。太过功利的东西，甚至后果，现在你都不必考虑。不然……要爸爸做什么？”爸爸的话缓缓的流过子慕唐的心田，他们父子的话不多，所以几乎每一句话，子慕唐都记在心里。
虽然，表面上这对父子互相嫌恶，如同仇敌。
“李工说的不错，不去试验一下，怎么知道？”子慕唐道，“去后山吧，谁带路！”
“我带路！”李工轻轻一跃，快速得游动起来，虽然他的身体不似鱼形，游动的速度却不下鱼类，庞解微微一蹲身，双手扶住了子慕唐的肩膀，身子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其他人对望几眼，却只能跟在后面。
刚刚游了几分钟，就听到一阵奇怪的惊呼声传来，子慕唐身边有一层空气罩，所以听不真切，转首问庞解道：“怎么了？”
“好像……好像有什么大东西在向这边游过来……”
“洛书！”子慕唐叫了一声，他手上的洛书分化出几部分，向四面射了出去，这四面八方分散的小东西发射出了超声波，把方圆十里范围内的所有情况都呈现在了子慕唐身边。
光芒射出，一个黑色的巨大影子呈现在了子慕唐面前，那影子黑黢黢的，却有着九个巨大的脑袋，四处咬着。
“是……是相柳！”子慕唐大惊，相柳竟然这时候自己移动了！
而且……
“那些小黑点是什么东西？”子慕唐惊叫道。
“是鱼人……”图像被拉近放大，因为是超声波，所以返回的图像都是黑黢黢的，没有任何颜色，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那些东西都是鱼头人身的东西。
“它……它在吃鱼人！”子慕唐惊叫道，“快，快赶过去！”
不用他说，其他人都已经快速得向相柳的方向游了过去。
子慕唐也顾不得自己的衣服弄湿了，大叫一声：“庞解！”
“是！”庞解化为原形，子慕唐趴在了他的背上，两手抓住了他的柄眼，庞解就好像装了发动机一般，快速得向相柳的方向冲了过去。
“后山……竟然在吃鱼人？”李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然后他猛然扑上去，抓住了庞解的一只腿。
庞解修为比李干他们都要强上很多，所以速度也要快上很多倍，只是在水下，再快也是有限度的。
子慕唐一拍自己脑袋，两手一拉庞解的柄眼，庞解会意，向上斜升，几秒钟之后就离开了水面。
带起了一道冲天水柱之后，三人出现在了空中。
子慕唐抹去了自己面上的水，向远方看过去，发现有一个如同小山一般的巨大身体正半露在水面上，九个巨大的脑袋不时得射进水中，轻易得就把鱼人叼入了自己的口中。
“快！”子慕唐下意识得把双手前按，似乎把庞解的两只柄眼当成了操纵杆，庞解如同一只巨大的飞碟，向下俯冲，几秒钟之后，就已经接近了黑山。
“啊……”李工哪里以这么快的速度飞行过，更何况加速度是如此的巨大，一时间手臂好像要折断一般。
子慕唐也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普通的鱼人少年，听到叫声的时候，李工已经支持不住，向下落去。
“米咩！”子慕唐叫道，米咩清鸣一声，出现在子慕唐的背后，然后在间不容发的瞬间抓起了李工，飞在子慕唐的身边。
“你自己小心点！”子慕唐对李工道，李工大概是吓坏了，呆呆的没有说话。
子慕唐向下看去，发现这只相柳色作青黄，背上被淤泥覆盖，看起来却是黑色的，九只巨大的脑袋如同九条灵敏之极的触手，每一次仆击，都有一串血花浮出。
就在这时候，李干也赶到了，他大叫道：“李工，你赶快给我滚回去！这里危险！”
大概他们得到的修炼方法也不怎么样，所有的鱼人里，能够飞上半空的，除了他和青田，就只有三四个衙役了，而且看他们摇摇欲坠的样子，似乎自身难保，根本无法攻击。
“该说这个的是我才是，你们都退开！”子慕唐怒喝道：“相柳，赶快停止你的暴行，不然我也要出手了！”
“哦……又是一个山海奇士的传人么？”相柳听到声音，其中一只头停止了杀戮，抬头看着子慕唐。
轰隆隆得声音从山洞一般巨大的嘴巴里传了出来，震撼着子慕唐的耳膜。
它的脑袋眉目之间有些类似人类的脑袋，却有着满口的利齿，整个脑袋大概有一栋楼房一般大，实在是子慕唐见到的生物中，排名前十的巨大生物，嘴巴张合之间，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庞解怒哼一声，闪避开了相柳的正面。
传说中相柳吹上一口气，就可以让平地化为河泽，果然名不虚传，子慕唐差点着了它的道儿。
“你还不住手？”子慕唐是不想和如此巨大的生物对垒。
“哈哈哈哈……”巨大的笑声从相柳的口里传出来，附近的水域立刻浮上来无数的死鱼，它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不论是呼吸还是说话，都可以作为强力的杀伤性武器，“我为什么要住手？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掉它们？”
为什么？子慕唐下意识得想。
相柳虽然喜欢破坏，却不喜欢对如此弱小的生物下手。
然后，他就发现不对了，因为每吃一条鱼人，相柳的神力就增大了几分，刚才在水中的时候，子慕唐还完全没有感觉到相柳的神力，现在却已经慢慢得压得子慕唐喘不过气来！
“难道……”子慕唐再也不敢磨蹭，他大吼一声：“遥见飞尘入建章！”
湖水底部的淤泥，还有覆盖在相柳背上的淤泥，在这一瞬间被子慕唐调动，快速得飞到了天空之中，然后化为无数的土刺，向相柳射了过来。
“哈哈……小儿科！不过我怎么不知道山海奇士竟然还有这样一招？”相柳大笑，一只巨头吐出了一口气，那漫天的泥土，竟然变成了满天的水球！
子慕唐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按照常理来说，土能克水，可相柳却可以把土变成水！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关于相柳的传说，它本就是可以把土地变成泽国的神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岂非是完全违背了五行的规则吗？
这一招完全不好用吗？
“哈哈……吓呆了？”相柳嚣张的大笑起来，“真没想到，一睡近万年，现在的山海奇士竟然一代不如一代了，那天来的那个，一见到我就差点尿了裤子，结结巴巴的说完话就赶快逃跑了，这一个也不怎么样嘛！”
庞解闪避开相柳咬过来的巨口，低声道：“少爷！”
子慕唐身体一震，从震撼中醒了过来，突然道：“是了！这是反侮！”
土本克水，可若是水气太强，反而可以反克土，而相柳，就是一只可以利用反侮力量的神兽！
是了……相柳体型如此的巨大，体内水气充足，对外界的事物造成反侮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过……反侮总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水气要比土气充足很多倍！
而且，就算再强大的神兽，也需要借用外界的力量！
相柳九只脑袋一起昂了起来，看似嘲笑的看着子慕唐：“小子，你要阻止我么？力量还不够啊，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可惜……只要有五行的地方，规则，就是由我们鸿易士写的。”子慕唐的声音淡淡的，却充满了自信。
“山海奇士就会吹牛吗？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什么鸿易士？你不是山海奇士的传人吗？”相柳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子慕唐，他并没有立刻就伤害子慕唐，因为他知道伤害山海奇士的后果，他还想要到山海界躲避浩劫呢。
“是否只会吹牛，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子慕唐双手张开，道：“本来打算给你一条活路，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客气了！”
“等等！”看子慕唐自信得不可思议，相柳皱眉道：“不是你们山海奇士邀请我去外界吗？怎么又反悔了？”
“邀请你的人是山海奇士的传人，可不见得是山海奇士呢！”子慕唐冷笑道，“你出去，也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罢了，难道你睡了太长时间，所以脑袋都坏了吗？”
“不论是不是被当枪使，既然浩劫将致，我当然要想办法保命……”相柳道，他的九只头颈优雅的交叉着，然后歪了过来，从九个方向看着子慕唐。
“那你为什么还要吃掉这些鱼人？”子慕唐冷冷道。
“他们本来就是我养的食物，吃掉又有什么奇怪？”相柳反而有些不了解了，“莫非你以为这些蠢货真的是人类变成的鱼人吗？”
子慕唐大惊，脑海里有一个奇怪的猜想闪过。
“真正由人类变成鱼的，只有你身后那两个人而已。”相柳的声音很大，可那话却让子慕唐更加的震惊，“这些蠢货没什么智力，只是我用来分散神力的道具而已，若没有人管理它们，立刻就会乱起来，所以我才会让他们来帮我管理和放牧食物……没想到我一觉醒来，以前留下的人只剩下他们俩了，而食物竟然有了这么多，这些家伙还真是认真啊！”
“不过，这么一来，我吃完所有的食物，不但可以收回以前的神力，还可以增加不少呢……”
“为……为什么要分散神力？”子慕唐震惊道，他刚才就觉得相柳的举动有些奇怪。
“物极必反，我沉睡之中失去对力量的约束，力量自然会自己散失出去……”相柳道。
他说到了这里，子慕唐已经了解了，浓度越高的东西越容易发散开来，直到均匀得混入周围的环境中，相柳为了保存自己的力量，所以把自己的力量分散到鱼人的身上。
只是，理解了这一点，疑问却更加多了起来。
===
人是怎么由人类变成鱼的？这些所谓的“食物”又是怎么产生的？
“公子！”子慕唐还想再问，李干已经大叫起来。
原来，相柳的一只头和子慕唐对答，另外的头却已经再次取食起下面的鱼人。
“快住手！”子慕唐怒喝一声。
“你不明白吗？”相柳疑惑道，他本来以为子慕唐既然了解了他的意思，自然不会再干涉，可子慕唐竟然如此不知趣，倒是让他万分疑惑。
“明白不明白是一回事，而你在残害生灵又是一回事。”子慕唐冷冷道，“无论如何，先住手再说吧！”
他双手一笼，已经打算出手了，没想到相柳却笑道：“你的……曾经于我有恩，你如果还有话要问，尽管问就是。”
他含糊过去的那一句，子慕唐没有听清楚，但他只当是自己的师门，因为山海奇士曾经搭救过无数的神人神兽。
尽管如此，相柳脾气竟然如此之好，也让子慕唐万分震惊。
而且相柳本是凶残之兽，什么恩，什么义，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看子慕唐疑惑，相柳的人面竟然笑了一笑：“一别数千年，你还是如此急公好义。”
“一别数千年？什么意思？”子慕唐疑惑。
“无他，你有什么疑问就问吧，在回答完你的问题之前，我不吃就是。”相柳道。
子慕唐把自己刚才的疑问问了出来，一是为什么可以把人变成鱼，二是这些所谓食物，又是怎么产生的。
“看来你还是相信了。”相柳笑道。
子慕唐心中大窘，自己确实是在相柳的话语之上问出的这些问题。
那是因为他已经下意识得相信了相柳的话，反过来说，他护卫这些鱼人之心并不坚定。
虽然内心善良，可子慕唐常年读书，对人世的认识，有大半是从书中得来，书中只一言，便可记载无数生灵灰飞烟灭，常年读书长大的子慕唐，便如同看惯了生老病死的垂暮老僧，再无他物可以入眼，这世界上，初生孩子最是天真，子慕唐从四岁开始，每日读书。
到十一岁，便看完了整个山海界的藏书，整整七年。
等他读完全部诗书之后，整个人已经变得万分奇怪，除了少数亲人之外，对其他人便如同寒冰一般。
其实，这本来也奇怪，在一个从来不曾接触过外界，只看书的人心中，世界和书又有什么不同？
而习惯了冷眼旁观的子慕唐，却拥有震撼人心的穿透性。
只要被他看上一眼，便好像全部心思都被看穿一般，冷静通透得如同圣人，就算是现在的子慕唐使用“绝对冷静”的法门，也不如当初的子慕唐吓人。
也正是如此的子慕唐，才让他的师兄们如此忌惮，千方百计得对付。
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被书害成如此模样，子慕唐那也喜欢看书的父亲不禁哀叹，书能救人，也能害人，如此一来，自己的儿子此生实在是无趣，按他的说法，人生可以无能，可以无用，更可以无敌，却不能无趣。
而后来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将子慕唐变成了现今这模样，一股绝大的力量把子慕唐那冰冷苍白近乎无物的性格冰封起来，重新出现了现在子慕唐的这个性格。
只是人的心理最难揣摩，人的未来命运也最难把握，就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子慕唐内心之中，其实是最为动荡不安的，在他眼中，有时候就算万千人灰飞烟灭，也不过是等闲。有时只是一个小小生命消失，就可以让他大为怜悯。
他不知道人生该追求什么，所以就以自己父亲的追求为追求。
而他心中，其实仅仅把这个当成帮自己父亲的忙，而不存在更多的想法。
或者，内心还想得到自己父亲的夸奖吧。
也正是这样的子慕唐，不论外表对人如何亲近，如何火热，心中总有一种隔绝之意，似乎不论外界如何喧嚣，内心却只有他自己一人，是谁也摸不到的。
现在的子慕唐，因为政府的懈怠，而心灰意冷，便有些犹豫了，心中总想着，这样的事情，又与我何干？我又为何非要如此去做？
他虽然倔强，却并非意志坚定之人，更何况这本就不是他的意志。
也正是如此，不论他怎么说服自己，都无法为这些鱼人尽心尽力，他告诉自己，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自己不把这些鱼人当同类之故，可就算现在被吃掉的，其实是人类，他大概也不会动容。
一但人心生犹豫，做事就不如以前干脆坚决，也就没什么干劲了。
（在我看来，其实大多数现代人，就如同现在的子慕唐一般，冷漠而容易感动，冲动而不激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得。）
相柳看他一眼，低头看向了水中号哭逃遁的鱼人，道：“当日，我好不容易护着……他逃出来，逃到此地，再也没有力量，只好落下来。”
说了一句，相柳就住口不说，目光在众人身上徘徊半晌，终于落到了李工的身上。
子慕唐心中正想着心思，并没有发觉。
“我当时正受了重伤，但化为为泽乃是我的本能，所以这里还是快速化为了湖泊……”
“等等，那城门有血是为什么？”子慕唐问道。
“城门有血？”相柳茫然不知。
子慕唐摇头道：“继续说下去吧！”
他突然想起来，这世界上有多少巧合，何止这一庄事。
“当时我的血液随水飘荡，凡是喝了我的血液的人，就都变了样子。”相柳道。
原来是相柳的血液可以让人变鱼，子慕唐下意识得想。
“并非我的血液可以让人变鱼。”相柳摇头道，他大概知道子慕唐所想，“当时我的血液中还混有伤我那人的神力。”
子慕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神力竟然还有君臣相合之道，若是相柳和那伤他那人结合，说不定会产生一个专门把人变成鱼的神来。
其实，也并非是把人变成鱼，而是让人的基因发生快速的突变，而相柳属水，自然是让人变成能够适应水中生活的新品种。
这其实算是一种进化。
“而随同血液一起散失的，便是我的神力，我无法止血，便只好把我的神力全部散布在水中，为了不让这些血液散失出去，我才把此地用神力隔离开来。”相柳环顾四周，道：“而我的力量，渐渐被当时居民的呼吸吃喝聚集在他们的体内，而在我的力量催生之下，他们才生下了这些后代……”
子慕唐渐渐有些了解了，大概不论是基因还是血脉，这些看似相似的生物，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而相柳的做法，就好像是借腹生子。
换句话说，这些鱼人说是李干他们的后代，还不如说是相柳自己的后代。
这样的一席话，让李干他们都感到万分的吃惊，可就算如此，千年的守护，又怎么可能一朝摒弃？
李干看看身下的相柳，再看看已经快要把整个湖泊染满的鲜血，大吼一声，道：“就算你舌绽莲花，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如此残害我的家人！”
敢情这巨万鱼人，在李干看来，真得如同家人一般。
子慕唐叹息一声，就算他并不在意这些鱼人的死活，既然李干已经说话了，他也不能让相柳就此嚣张下去。
“既然如此，那也只有得罪了。”俗话说，客随主便，既然主人已经发话了，作为客人的子慕唐自然也不能懈怠，他高喊一声，道：“李干，你退开！”
“哈哈……堂堂山海奇士，不也被人当枪使吗？”相柳大叫道，子慕唐心中暗叹，相柳说的何尝不是事实？可自己又能如何？
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干，李干目光游离不定，他活了两千多年，自然不可能像平时表现的那么没有心计。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而那所谓的一老，也不过是七八十岁而已。
两千多岁的李干，论年龄比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大佬年龄都要大上一些。
青田大喝一声：“要打就打，何必多言！”自己先冲了下去。
“多言少言，又岂有你说话的资格！”相柳怒哼一声，一口水柱喷了出去，青田目光一闪，快速躲避开来，相柳冷冷一笑，道：“若不是看你们有功，我岂能让你们活到现在？最先死的便是你们！我不是告诉你们，让你们赶快逃跑吗？”
青田不说话，双眼紧紧得盯着下面的相柳，牙齿咬得咯咯响。
子慕唐心中暗叹，罢了，若不是李干是自己的学生，自己真不应该插手这样的事情。
这世界上的事情，本就不是一个“公理”可以解决的，每个神，每一种生物都有自己行事规则，小小人类，在这些生物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人类的法律，也不过是按照人类自己的文化和习惯所制定的，根本就不足以评判所有的事情。
不说神仙鬼怪，世界上很多生物在交配之后就吃掉自己的配偶，还有很多的生物是依靠吃母亲的尸体存活的，若是在人类社会，死刑无数次都够了。
现在相柳生食自己的后代，也不过是一种自然规律罢了。
而想要阻止这自然规律的自己，是否已经违背了这天地之间的基本规则呢？
“来吧，还愣着做什么？”相柳的脾性和子慕唐想像中并不一样，初时因为固有印象，还觉得它凶残，现在却是觉得它似乎和普通的人没有什么两样，相柳看子慕唐已经犹豫，反而开口让他出手，“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如何在我的地盘内书写规则的！”
子慕唐还愣神的时候，庞解却猛然冲了出去，不过他不是冲去攻击相柳，而是一螯夹住了青田，一螯抓住了李干，口中发出了阵阵怒吼。
亏他对李干推心置腹，还帮李干说服了子慕唐，让子慕唐到这里来，没想到，他根本就是中了李干的计了。
“呸，你这只臭螃蟹！给我放开我爸爸！”李工大叫着，在空中又踢又打，奈何他全身都被米咩吊在空中，并没有办法随意移动，所以只好破口大骂。
“李工，你住口！”李干大声呵斥道。
“庞解，放下他们吧。”子慕唐冷冷道，“没得脏了手。”
庞解恨恨得呸了一声，吐出了一大堆绿色的汁液，喷了李干青田满身满脸。
“那么，子慕唐就请教相柳大神的高招了！”子慕唐微微一拱手，在双手分开的瞬间，已经低声念道：“优天地而和阴阳，节四时而调五行！”
如果把子慕唐的子记诗术当成是一门绝学的话，那么，这正是子慕唐的绝招的起手式！
随着子慕唐一字一字的吐出，子慕唐的身体也渐渐变化，如同瞬间化为了虚无，整个人融入了这个世界之中。
然后他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构成。
整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水属性，格外单一而空阔。
子慕唐心中一动，心想：是了，正是这样的单一环境，让这些鱼人缺少变动的灵气。
不过，正是因为这世界的构成简单，更容易被子慕唐所控制，他能感觉到，这天地间的灵气似乎被一丝丝的细线连接到在中央的相柳身上，子慕唐伸手虚空一抹，口中随意吟道：“正抽碧线绣红罗，忽听黄莺敛翠娥。”
只是简单的一句，相柳就已经变了颜色，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有一部分突然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真的好像有一双大手把这丝线抽走了一般。
这……这……到底是什么招数？
果然不能小瞧这个少年！
相柳怒吼一声，九只脑袋已经向上射去，四面八方同时射向了子慕唐。
从上方看去，就好像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朵巨大而诡异的九首之花！
子慕唐轻轻一顿脚，庞解知道子慕唐是在说，他的安全就交给了庞解了。
庞解拼命得向上飞起，九只脑袋也同时快速昂起，好像庞解的身上拴了一个绳子，把九个脑袋拉起来一般。
究竟是九只脑袋速度更快一些，庞解怒吼一声，爪子胡乱挥舞着，想要逼迫九首退开，没想到九只脑袋竟然同时露出了讥诮的笑意，似乎是在说，一个小小的螃蟹，也敢在我水族老祖宗面前撒野？
“米咩！”庞解双螯伸到自己背上，就要把子慕唐举起来，丢向米咩，就在此时，却听子慕唐轻笑一声：“日融融，草芊芊，黄莺求友啼林前。柳条袅袅拖金线，花蕊茸茸簇锦毡。”
子慕唐念出“日融融，草芊芊”的时候，在他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而就在这一瞬间，似乎真的有小草生出来一般，身边突然出现了毛茸茸的绿意。
念到“黄莺求友啼林前”时，这些毛茸茸的小草已经渐渐长大，米咩一声轻鸣，飞到子慕唐身体上空，护住了子慕唐，似乎一看不对，立刻下扑。
此时，九首已经距离子慕唐不过十数米。
当他念到第三句“柳条袅袅拖金线”之时，那些纤细的小草已经化为了漫天的柳条，好像上天垂下了一道帘子，把子慕唐的身边笼罩出来。
就在此时，相柳的九首同时喷出了腥臭的气息。
不论是李干两人，还是庞解米咩，都已经失色，而相柳却露出了笑容，似乎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子慕唐却只是微笑，间不容发的瞬间，最后一句已经念了出来。
待得最后一句“花蕊茸茸簇锦毡”出口，那飘荡在天空中的柳枝突然自相交错，编制，竟然变成了一个圆圆的大毡毯一般的东西，把子慕唐笼罩其中，相柳口中喷出的可怕气息，在接触到“毡毯”的瞬间，竟然被吸收成了养分，一瞬间，毡毯上开出了无数的鲜花，好像万花筒一般。
子慕唐的长笑声从毡毯内传出来，毡毯上无数花瓣飘落，飘到水面上，落到何处，何处就生出一朵雪白的莲花来。
“水已生木，相柳你可要好好看下去呢！”子慕唐清斥一声，在米咩和庞解的双重力量下冲天飞起，而那万花筒却好像被人用刀子破开的竹子一般，四分五裂，向下落了下来。
一片片花毯见风即长，渐渐得遮蔽了整个天空，如同飘荡着花之云。
第一步已经完成，最艰难的一步走出去，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你……你这到底是什么招式？”相柳惊声道。
“我这就是鸿易之术了。”子慕唐哈哈大笑道，“野火烧冈草，断烟生石松！”
一句话刚落，火焰刹那之间如同焰火暴开，以子慕唐为中心，而瞬间笼罩整个空间。
那感觉，就好像天空突然满布火烧云，紧接着，天空就下起了火雨。
“相柳，你擅长反侮，可曾想过有一天，会被别人反侮么？”子慕唐双眼寒光暴射，“今日，我便煮上一锅相柳汤！”
漫天火雨不论是落到水面还是落到相柳身上，都会冒出一股青烟，瞬间化为灰烬，可正是这灰烬之上，再次快速得生出了植物，这些植物刚刚抽芽，长不盈寸，却又再次燃烧起来，似乎这些花名烟花，草名火柴一般。
燃尽再生，生后再燃，这无数的植物，就好像是一个个的小吸管，把相柳体内的力量一点点吸去，让相柳越发得弱了起来。
它急躁得拼命喷气，凡是被气体喷到的泥土，全都化为水，可那些植物却更加的繁茂了起来。
子慕唐只是掌握着这微妙的平衡，并没有进一步构筑更完整的五行平衡。
整个湖水，当真如同子慕唐说得一样，慢慢热了起来，似乎真的要煮上一锅相柳汤。
突然，整个湖面一阵震荡，子慕唐心中冷笑，却听得李干惊叫道：“不……不好，这里要崩塌啦！”
子慕唐眼睛余光斜看一眼，发现整个湖面上空已经渐渐混沌不明，不再是蓝天白云，而化为了青灰色。
子慕唐充耳不闻，道：“相柳，你还不投降么？”
以相柳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投降的。
庞解却觉得这相柳未免败得太容易了一点，却不知道相柳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若是相柳一开始就用物理攻击，或者不顾一切得用自己的嘴巴把子慕唐咬成碎片，子慕唐再怎么厉害，也只能自保而已。
可惜相柳不知道子慕唐的底细，反而喷气攻击，不论他再怎么厉害，喷出的气体也只是灵气，而对灵气类的攻击，子慕唐总有法子转换掉的，根本不可能伤到他。
子慕唐所施加的压力越大，这整个世界就越岌岌可危，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崩塌开来，而湖水也越来越热，恐怕相柳还没有制服，湖里的鱼人就已经被煮熟，变成一锅鱼汤了。
终于，李干大声叫了起来：“住手……住手……公子，请住手吧！”
子慕唐叹息一声，道：“可惜，眼看这凶神就要伏诛，你为何让我住手？”
“这……公子再继续下去，恐怕整个湖都要沸腾了！”李干哀求道：“快住手……住手啊……”
“哼，古人曾经说过，除恶务尽，我今天就算牺牲了这满湖的生灵，也必须除去这凶神，不然不知道还有多少生灵会被其吞吃！”子慕唐大义凛然道，“再则，你让鱼人都集中起来，我自然有办法护得他们周全！”
庞解的嘴巴撇了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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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成啊！”李干已经带了哭腔，“这片天地是相柳的神力支撑起来的，如果……如果相柳被除掉，这里就要崩溃啦！”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到底让我怎么办？”子慕唐冷冷道。
李干一时间无法回答，半晌，才跪伏在空中，大哭道：“公子，公子……小人错了！小人知错了！公子请饶了小人，饶了这满湖生灵吧！”
“你求我做什么？难道你是说，我要杀掉这满湖的鱼人吗？”子慕唐勃然大怒，“李干，我好心好意的帮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逼迫于我。刚才是你们说要打，我才倾尽全力帮你，现在生死相争，难道你要让我束手就擒，葬身蛇腹不成！”
子慕唐一句话义正词严，李干张口结舌，却根本一句话说不出来。
“李干……李干万万没有这想法！”李干连声道，“李干只是想，想……让公子制服相柳……”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可潜台词，子慕唐却听得明白。
俗话说，饮水思源，不论地面如何变成了湖水，这些人却都是从人变成了鱼，安然得生活了下来，相柳可以说没有伤一人性命，反而让他们多活了几百上千年。
而后来这些鱼人，更是完全吸取相柳的精血而生，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子慕唐心中对这些人颇为鄙薄。
不饮水思源也就罢了，反而希望能够继续限制相柳的自由，让相柳呆在这里当那支撑整个空间的永动机。
虽然这事情实在很难判断谁对谁错，可相柳却从来没有得罪过子慕唐，而李干却有利用子慕唐之嫌，这让子慕唐心中先扣了他的分，所以想东西的时候，就开始偏袒相柳了。
最可怕的，不是名声可怕的神，不是强悍的力量，而是人心。
“李干你是在说梦话吧！”子慕唐冷笑，“要知道，这世界上杀一个人很容易，要想让这个人乖乖的按照你的意思做事，我子慕唐还没那能耐！”
就在此时，整个空间突然倾斜，好像本来支撑的柱子断了一根一般，李干再也顾不得想其他，大声惊叫道：“住手！住手！”
“李干，你是在命令我吗？”子慕唐冷哼一声，“我住手可以，相柳如何做，我却不管！”
他双手一笼，不论是花草树木，还是燎原大火，在这一笼之下，尽皆消失不见，好像被子慕唐抱进了怀中一般。
若不是湖水犹温，恐怕李干会怀疑刚才仅仅是一场梦。
相柳已经有些萎靡得脑袋昂了起来，看着子慕唐，半晌才道：“你……你定然不是普通人，也绝对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人，你到底是谁？”
“我叫子慕唐。”子慕唐的回答极其简单，没有头衔，没有绰号，更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看相柳惊讶的眼神，他冷冷道：“你也不用把我和某个大神对号入座，到现在为止，已经有无数人把我当成大神了，而且每次都不相同。”
“是了……我的确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神，你身上确实也没有神力。”相柳的目光闪烁，半晌才道：“这世界上竟然有你这样的人出现，难道现在当真完全是人类的天下了么？”
他顿了一顿，叹息道：“蝼蚁之辈，竟然也可以称王了。”
“呸，你才是蝼蚁！”庞解怒道，“看你那软趴趴的样子，和蝼蚁有什么分别？”
相柳只是苦笑，并不说话。
虽然相柳的话并不中听，子慕唐心中却是不得不赞同。
人类和蝼蚁，在相柳的眼中，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实际上，似乎也真的没什么区别，不都是蝇营狗苟，只知自己，不知天外吗？
子慕唐负手而立，道：“庞解，不必你多言，李干，相柳，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好了，我就此离开！”
“公子，公子，你可不能走啊！”李干扑上来，要抱住子慕唐的腿，子慕唐哼了一声，自然有一只巨大的螯把他丢了出去。
“不……不要夹我爸爸！”一个声音从头顶传下来，竟然是李工的声音，从刚才大战开始，他就惊呆了，然后竟然沉迷进了这惊天动地的大战中，无法自拔，心中只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有这样的力量可好？
所以刚才的钩心斗角，各逞心机，他完全没有看到听到，直到子慕唐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收回，他才恍惚醒来，恰好看到庞解一夹子把李干夹住。
子慕唐微微一笑，示意让米咩在自己身边落下，把李工放在了自己的身边，李工却趴下去，看着相柳道：“后山……后山，你可好？”
“我不叫后山。”相柳抬头看着李工，道：“不过……你既然叫我后山，那我就是后山吧。相柳，后山，也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李工并不关心那些鱼人，他虽然在鱼人中长大，却特别讨厌这些没有什么想法的蠢物，所以他总是一个人跑到没有鱼人出没的地方去，他曾经无数次睡倒在后山上，更曾经钻过无数次别人一进去就会得病死掉的所谓“山洞”，所以心里并不觉得后山多么危险。
甚至，还隐隐得有一种亲切之意。
李干突然道：“李工，你去求他不要吃那些鱼人！”
“为什么让我求？”李工疑惑道，他性格桀骜不驯，刚才难得平静了片刻，此刻听到父亲这么说，却又逆反起来。
“让你求你就求，哪里那么多话！”
“呸！后山把那些蠢人吃光了才好！”李工却道。
他虽然年龄已经有十六七岁，可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中，所以心性如同小孩子一般，小孩子其实是最为狠心的，正因为天真无邪，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做事情全无顾忌，才更可怕。
子慕唐并不多言，冷眼旁观。
庞解看看头顶的子慕唐，不由想起了几十天前，子慕唐在鄱阳湖大展神威，救人无数，现在却又眼看几十万生灵将要灭亡而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而子慕唐是否已经变了？
他有些蠢笨的脑袋想不出来，只是庆幸自己对子慕唐是真心实意。
却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全身震颤了一下，这些天安逸的日子，让他差点把那件事情忘记了。
子慕唐并没有在意，他干脆盘膝在庞解背上坐了下来，米咩落下来停在他的肩头，长长的翎羽飘荡，忽而低首拨弄子慕唐得头发，忽而把自己的脑袋贴到子慕唐的面颊上。
子慕唐也转身逗弄着米咩，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混不在意。
李干眼见李工不肯听话，勃然大怒，道：“你到底求不求！不求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李工眼圈一红，却是倔强道：“为什么非要让我求，我若求他他也不肯应，爸爸你是不是就要怪我不肯努力求他……”
然后就可以让自己良心稍安……
这一句李工却没有说出来，李干就已经一巴掌打过来。
“啊！”李工惊叫一声，手却下意识得抓住了李干的手腕，李干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挣扎动。
“为难一个孩子，又有什么本事！”这句话子慕唐还没所，相柳却说了，他冷冷道：“难道你当初收养他，就是为了今日吗？”
子慕唐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李干本就知道相柳的存在了？
而李工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干看一看李工，再看看相柳，狠狠得摔开了李工的手掌。
子慕唐看看李干，又看看李工，心中想，原来李工并非李干的亲生儿子！
怪不得李工看起来完全是一个人类！
只是，他既然是人类，怎么又能在水中生活呢？
子慕唐的目光从相柳的身上扫过，又看向了李干，回忆相柳之前的话，恍惚之间已经有些明白。
他轻轻拉住了李工的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怕，有我在这里。”
相柳看看三人，叹息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如此。但我现在的力量，出去之后根本就不能自保，浩劫将至，我总也要有自保的力量。”
他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可几人听在耳中，却各有所思。
子慕唐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道：“你不是要到山海界去吗？”
“今日得罪了你，我怎么还能去得山海界……”相柳苦笑。
“我可没这么小肚鸡肠，不过，就算你不得罪我，恐怕也不能进去山海界的。”子慕唐目光灼灼，“那日答应你的人，是我的大师兄，却不见得是山海奇士……”
“正因为他不见得是山海奇士，所以我才投奔他。”相柳道。
子慕唐皱眉片刻，方才笑道：“原来如此。”
相柳名声狼藉，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让他去得山海界的，而伯连公子为了争夺地位，自然会想方设法让相柳进入，用来收买人心，反而是正统继承人的子慕唐，根本不需要如此做。
相柳的投奔，算是投伯连公子所好，正是雪中送炭。
而若是对子慕唐，便仅仅是锦上添花，子慕唐也不见得非要和这样的大凶神为伍。
“看来，为了我的身份地位着想，还必须从中作梗呢，所以这山海界你是去不了了。”子慕唐抚掌道，“那么，你要如何做？我是很好奇呢。”
相柳八只脑袋缩了下去，又开始吞食满湖水的鱼人，只剩下一只脑袋在上边，道：“我一旦出现世间，定然又如同两千年前那样，被人所追杀，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吃饱了，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让我吃掉所有鱼人。”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子慕唐冷笑道，但是转脸又吐舌头道：“但是看你这么可怜，就随便你了。唉……鹰吃了鸽子，是鸽子死，鹰不吃鸽子，又要自己死，我可不是佛祖，没那割肉喂鹰的心胸，只好看你吃掉鸽子了。”
李干大急，想再说什么，却又听子慕唐笑道：“可若我是你，绝对不会一次就把这些鱼人吃光的，这次吃光了，我以后再吃什么去？”
五行元气是可以自己滋生的，虽然自己封闭起来，却依然有外界的元气渗入，最简单的说，阳光也是一种能量。
这些能量只入不出，慢慢就变成了神力。而鱼人，本就是为了采集神力而生的。
换句话说，阳光是土地，湖水是草，鱼人却是吃草的牛羊，而李干他们，是放牧的牧人，相柳却是被进贡的奴隶主。
这些鱼人两千年来所采集的神力，也比往日相柳释放出来的总和还要多上很多，若是让这些鱼人再度繁衍，选择老的吃掉，剩下年轻的，就可以一直增加自己的力量。
对人类来说，这样的增长实在是太慢了，可神的力量，是不能依靠修炼而增强的！
说起来残忍，可这自然界的生态本就如此。
“这句话不错！”相柳道，若他有手的话，恐怕已经拍起来了，它又多抬起来了三个头，看着子慕唐，道：“可惜，我现在的神力，再怎么强大，也难以挨过两三年后的那场浩劫，还不如一次吃光，免得拖泥带水。”
“那可不尽然。”子慕唐笑道，“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吧！”
“哦，什么话？”相柳心想，你那么多话，我知道你说的哪句？
“我说，我是鸿易士。”子慕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山海奇士有山海界，我们鸿易士也有自己的世界，若是你好好讨好我，到时候，我就让你到我们的世界去，怎么样？”
相柳愕然，道：“你这个鸿易士……到底是什么？就算是搜神洞府，也不敢说收留我，莫非……莫非你说的是昆仑么？”
“那怎么可能？”子慕唐哈哈大笑，“你这小小的九头蛇儿，若是胆敢跑到昆仑去，还不是给那些开明兽加餐么？”
子慕唐说得是一点也不客气，可相柳却只能点头。
就是共工再世，也不一定胆敢硬闯昆仑，古往今来，硬闯昆仑的，唯夷羿一人而已。
“那……到底是哪里？我怎么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可以收留我的地方？”
相柳所呼之气，可以把土地变成河泽，而相柳是不可能不呼吸的，所以想要收留它，地方小了是绝对不可能的。
偏偏东岳大多地方都是虚空，若是飘荡在空中，怎么呼吸都无所谓吧。
再说，子慕唐一直觉得东岳景观太过单调，和空岛比起来，水流实在是太少了，短期内想改变也很难，若是有相柳这个超级挖掘机开挖河道，倒是很好的事情。
若没三分三，怎敢上梁山？
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子慕唐自然有自己的把握。
李干本来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子慕唐虽然说着不管，却是在帮自己说一些好话。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不过，你要是去的话，还是把这整团大水球都带着才好。”子慕唐指的是这巨大的湖泊，“正好我门外缺少一处垂钓用的池塘，对我的房子图谋不轨的宵小也委实太多了一些。嘻嘻……这湖中水产，还可以拿来改善伙食，说起来，倒是不错的买卖。”
言下之意，是让相柳做他的看门犬了。
“你……你说让我把这整个湖都搬过去？”相柳惊讶道，“你说的那里，到底多大？”
此地方圆百里，若是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比鄱阳湖还要大出许多，如此大的湖泊都能放下，似乎连山海界和昆仑都不敢这样吹牛。
“这个你无须担心……”
“你确定……那里肯收留我吗？”相柳道，“我可是凶名昭著……”
“呵呵……我家住着的神，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比我厉害的人，更是一箩筐都装不下。”子慕唐道，“小小一个蛇儿，连我也打不过，难道还想掀起风浪吗？”
被子慕唐打击得话都说不出来，可看子慕唐的年龄，也不过十多岁。
十多岁的少年都打不过，他家的长辈定然更加恐怖。
相柳不信也没办法了。
只是，他心里有些委屈，我可不是蛇，别把我和那些低等动物相比。
“那……”相柳还不放心。
“我家少爷一言九鼎，你还犹豫什么？”庞解喝道，一个小小的妖怪对大神吆五喝六的，大概他是第一个了。
“正是！”李干生怕相柳反悔，连声道，“不要让我家公子反悔！”
相柳恼他狐假虎威，冷笑道：“若要把这些人都带过去，我力气还不够，还要多吃一些人才行！”
说着，九只头同时伏了下去，一顿猛吃。
李干张口结舌，只好向子慕唐看过来。
子慕唐不管不问，低头看去，相柳似有所觉，抬起一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算是你的臣属了，不知道我要如何称呼你？主上还是……”
“不必了。”子慕唐微微一笑，“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是，若是我做了你的主上，就不知道多少人会以为我是水神共工了，若是颛顼来找我麻烦，我可不一定打得过。”
并不说自己一定打不过，反而所不一定打得过，相柳心中以为子慕唐在胡吹大气，他也不想叫子慕唐主上，神的从属观念也是非常强烈的，一旦敬服，很少反悔者。
“那么……我就按照你们人类的称呼，称呼你公子吧。”相柳道，他再吃上十多人，抬头道：“这样大概就差不多了，不知道要如何到你说的地方？”
“这可是个大工程。”子慕唐笑道，“等我通知一下各位，找一些人来帮忙吧！”
东岳的入口并不是太大，所以想让这一大团水进入的话，就要想办法把这团水变成长条形，若是让相柳如此做的话，相柳恐怕又要借口多吃几个鱼人了。
子慕唐让洛书发出信息，不过三十多分钟之后，天空就出现了四对巨大的黑色翅膀。
当先一人正是箕水泉，他刚刚接近，相柳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好像箕水泉这样的神，一身神力纯粹得如同蒸馏提纯过，感觉不到水属性之外的任何力量，他刚刚进入这个世界，周围的水元素纷纷失控。
就算是共工亲临，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偏偏这样的情况在后面三人进入时，也发生了。
四人分定四角，在子慕唐身边站定，也不多话，四人互相牵手，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然后黑色的光芒渐渐聚集到了子慕唐的身上。
若是相柳懂得现代的科学的话，定然会发现，这四个人就好像四个巨大的蓄电池，只把能量提供给子慕唐使用，却不曾自己运用，而他们身上的能量，完全没有阻隔得流淌在子慕唐的身体中，在这一瞬间，子慕唐身上也隐隐有神的气息散发开来。
如果说，刚才子慕唐使用自己的子记诗术时，是剥夺了一部分控制权，那么现在这世界已经完全把相柳排除在外了。
相柳惊讶得无以复加，这整个世界本是他的力量构筑成的，可现在却完全被子慕唐接手了，而且毫无波澜，似乎子慕唐的力量本就和自己同源一般。
他……真的不是那个人吗？
本来子慕唐只是考虑把这些鱼人运走，现在却变成了把整个湖泊全运走，主要还是看了相柳的面子。
一个相柳，在浩劫之中可以起到的作用，比得过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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