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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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发现:为何古代的盲人能成为诗人?

《伊利亚特》或《奥德赛》中的描写,不同于《埃涅阿斯记》 [1]或绝大多数现代作家作品中的描写,前者是对人们自然而然的快速观察,生活塑造了这些人。这种描写是对基本渴望的提炼,它最不可能拥有仅仅是学术的或特殊的事物。尤其是,它绝不会太过敏锐,太过专业。读完这本书,我们就能充实我们的能量,因为我们一直处在中流中。我们所见到的一切,也都是奥德修斯所能见到的,而他的想法就是独眼巨人库克罗普斯或阿喀琉斯的想法。布里塞伊斯 [2]驱使他渴望那些事物。在最伟大时期的艺术中,在习惯情绪中,有一种冷漠且突然的事物,尽管没有表现出来,因为这些情绪是积极生活所有能量的爆发。在古代,盲人成为诗人,就好像在我们村子,他成为小提琴家一样,因为在他满足于生活的赞美之前,他被驱逐出他本性渴望的各种活动。众所周知,正是有着缺陷的维庸或魏尔伦借助古代的简单性来歌颂生活。起初,有些人拒绝盲目、邪恶、限制,他们怀念故意拒绝带来的刺激感。当人们能够再次像在伟大时代那样写作之时,后来的诗人们才认识到,他们也必须努力拒绝盲目、邪恶、限制。白银时代的诗人不需要拒绝生活,五颜六色的圆玻璃屋顶已经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分崩离析。他们谨慎地关注着生活,就好像自己置身

[1]《埃涅阿斯记》:这是一本传扬罗马荣耀的伟大史诗。

[2]布里塞伊斯:希腊神话里布里塞伊斯是阿伽门农和阿喀琉斯矛盾尖锐化的导火索。

生活之外。他们中最伟大的人需要饱受圣人所知的痛苦。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他们的诱惑不是富有激情的活动,而是对他们追随者的认可。只有当他们乐意将有教养的中产阶级团结起来之时,这种诱惑才会大量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在有教养的中产阶级中,无论是有地位的人还是相比较穷之人,他们都有责任感。这些事物在有教养的人当中更加明显。这些有教养之人也会有政治偏见,有奥古斯都 ·恺撒那样的和蔼,有客观的感染力。这种客观的感染力使得智性激情模糊不清。本·琼森在《蹩脚诗人》中说,甚至是最优秀的人,如果没有普罗米修斯之火,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无价值的雕塑。一个勤奋的人通常会在经历四十个寒冬之后,忘记一种确定性,即普罗米修斯之火会烧伤人的手。或许,诗人更多时候是由他们的罪恶造就的,而不是由他们的美德造就的。不真诚的赞美是不幸的,就像村民所知的那样,不仅仅是我这样想——因为我迷信这些事物——因为每一次对同等事物的赞美都会束缚并增加人们的痛楚。

来自这个完整人的所有能量就像闪电一样不稳定。能够交流、能够预测、能够发现的事物只是一个部分而已,就像鹈鹕怀中那些饥饿的小鹈鹕之一。检验诗歌不在于理性,而在于快乐。这种快乐同一个人第一次用心感受爱时的快乐是没有差别的。我认识一位老人,他的一生都在砍路上的榛子和水蜡树。约七十年的时间里,他几乎什么也没看到过,只产生过许多幻想。他从未见到过诸如自然主义者这样的人,从未看穿过事物的本质,因为他的习惯情绪总是受到私事干扰。莎士比亚、丁托列托以及文艺复兴时期几乎所有的伟

人,就是以这种眼光来看待世界的。丁托列托画画的时候,时光正在一点点流逝。他们的心灵绝不是静止不动的,绝不是像在科学观察的情绪中那样,即总是一种兴奋情绪,绝不是——用众所周知的语言——建立在消除个人因素之上的。他们的注意力以及他们为之工作的那些人的注意力,总是与处于兴奋中的心灵所见到的事物同在。我的现代感十足,以致不能欣赏丁托列托的《创造银河》。我不能把思想集中在那跳动着的鲜活肉体上,我故意忘记,就好像我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神话的虚幻之上一样,从云端垂下的厚重帷幔。尽管我在《李尔王》中找到了快乐,这种快乐因这种虚幻而更加强烈。虚幻产生,是因为蠢人说:“默林 [1]会做这样的预言,因为我活在他之前的时代”——我总认为这非常自然,在最优秀艺术中的特定环境中,逻辑所起的作用非常有限,以致理查德的王国和里奇蒙德的王国应该并行不悖。当卡尔先生将《烧火杵骑士》重新搬上舞台时,我带着愉快的心情观看了,发现一切都还好,因为该新手完全是即兴演出,没有说一句台词。当本·琼森的《爱碧辛》将一个世纪的笑声浓缩成两个小时的交流,我惊讶地发现,几乎每位记者都把逻辑固定下来,女性的想象力在那里说出那有偏好的句子,这是女性心中一直在构思的句子。记者们感觉注定要珍视理性的共鸣,注定要憎恨那个怪异老人的引诱。我一直在看一本有关雕刻的书。这些雕刻刻于18世纪,仿照赫尔库仑尼尔姆以及庞培的墙壁画雕刻而成,就好像是旅

[1]默林:中世纪传说中的预言家、魔术师、亚瑟王的助手。

人临摹优秀绘画作品。这种构造很适合实践。我发现很多人对明显逻辑漠不关心,对眼睛在普通时刻看到的东西漠不关心。珀耳修斯向安德洛墨达讲述她在池塘中经历的死亡,尽管恋人得到了精心刻画,但是这种表现还是颠倒了,这样我们或许能更好地看清楚。几乎每一位绘画大师都是用类似方式得到我们的认可。我们知道他几乎不关心蠢人之见,也不关心无赖的赞美。想象艺术的人非常迷信宗教。他们明白精神关系,但不明白其中的机制。他们没有找到能遏制要害的事物,例如诺亚和丢卡利翁的洪水,以及在古巴勒斯坦城市阿斯卡隆的约书亚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