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个荒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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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海岛上的星星

2006年春夏交接,也就是我快高考的下半学期,我正在为要报考哪所学费相对来说较便宜的大学愁眉苦脸之际,齐鲁忽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他带着我去韩国料理,啥味儿我也没记清,反正还比我们以前吃大排档贵得多。

不过当齐鲁告诉我他要去瓷烟,那里有个地方叫做“海岛上的星星”,他要去那儿当“少爷”时,我一口啤酒从鼻孔里喷出来的滋味儿。

林南方虽然多读书是好事,但是同时也会知道太多。

瓷烟,那个美丽且妖娆的城市,那个承载着我的梦想的城市。

“花前月下商学院”是我梦寐以求的大学,不仅招生标准极高,学费也不菲。我知道我完全达到了它的招生标准,可是它每年四十万的学费我却永远也达不到。

我知道那里的一切,我喜欢那里的一切,我向往那里的一切。

所以,我也知道那个名叫“海岛上的星星”是个什么地方,齐鲁是要去卖身了啊!

20岁的齐鲁,自小流浪,无父无母。

他小时候抢过马路边小朋友的棒棒糖、偷过公车上阿姨口袋里的零用钱、跟楼道里的老奶奶讨过饭、在天桥上当过乞丐。再大一点儿的时候,他去大排档洗过盘子、在饭店刷过厕所、在窑厂拉过砖头、在工地提过水泥……

我和北方认识齐鲁的时候,十六岁的他刚辞去工地的工作,跟着一群网吧的小混混干拦路抢劫的勾当。

他的头发被折腾的乱七八糟,红毛绿毛都有,耳朵上穿了许多耳洞,带着不伦不类的耳环。

可是当北方把她推倒在地,他那一刻给我的感觉和眼神,是无比的纯净与期盼。那是,清晨的阳光闪烁在玻璃上的希望、山涧的溪流漫过石子的清亮、巴黎街头潮湿的雨伞……

可是,那时对未来怀揣着美好希冀的林南方却是不喜欢这种人的。

他对我和北方的讨好,让我从心底生出莫名的反感,甚至是厌恶。

我从不喜欢男生把自己弄得像只红毛绿眼的大公鸡,或者随便跟人套近乎,献殷勤,一点骄傲都没有。

我喜欢的男生是那种高高瘦瘦的,不秒杀万千少女,也得眉眼干净、优雅生姿。

但北方似乎跟我不一样,她虽然对齐鲁不是打就是骂,但并不排斥跟他来往,我甚至觉得北方就喜欢那样的男孩。

我想,我是肯定不会喜欢齐鲁这样的人的。

虽然我只是个哑巴孤儿,但我也不知道我那时究竟是在骄傲什么,优越什么。

后来的七年里,当他慢慢把自己的过去剖析给我看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肤浅、多愚蠢、多无知。

林南方,你怎么会有当时那样虚荣的想法呢?

我曾这样责怪过自己。

我想也许是我对自己要求的太完美,才会那样的思想。

我从没因为齐鲁是孤儿,迫于生计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而宽恕他,我认为那不能成为他“自甘堕落”的借口。因为林南方也是孤儿。

我和齐鲁一样也是孤儿,但我们似乎又不一样。

齐鲁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而我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却不如不知道。

我的父亲是个赌徒,十二岁那年赢了钱跟小三跑了,我的母亲从那病死。这些年来我就守着家里的那栋老房子,靠学校的补助生活。

日子虽然清苦,但我是活在阳光下的,我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享受着来自社会各界的帮助。他们都叫我天才林南方。

我想我可以生活的很好,那么齐鲁应该也可以。所以我把他所吃的苦,经历的痛叫“自甘堕落”,我从心里看不起他。

但现在想想,或许他身上才是有我所向往的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风亮节的吧!就像他后来去“海岛上的星星”做了“少爷”之后,他身上仍有那种傲气。

我想那时候肯定是他的傲骨和傲气让他宁愿凭自己的力量在建筑工地装砖块水泥,也不愿在教室里靠着他人的施舍和怜悯放下自己的尊严。

毕竟那时他也只有十六岁,本该和我们一样坐在学堂里的他却背负着他稚嫩的双肩扛不起的风雨,在泥泞中匍匐前行,却用不退却。

我才明白,这世上的每种职业,每种人,都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二十一岁的齐鲁没有殷实的家底,没有过硬的专业技术,他只有上天赐给他的美好的样子。

在过去的二十一年里,他饱受没有钱的欺凌与悲哀,所以在这个让他可以走出泥沼的机会面前,他显得是那么的义无反顾。在过了这么多年后,我觉得不管齐鲁去做什么,他都已经是我心中无可替代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