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5)
托拉斯的建立，加速了标准石油公司的兼并进程。洛克菲勒逐渐整合了整个石油链条，建立石油行业横向和纵向的一体化。1882年1月，随着标准石油公司与泰德沃特公司结成联盟后，洛克菲勒勾画了多年的垄断蓝图终于得以实现。
洛克菲勒建立庞大托拉斯的过程中，从表面上看，是标准石油公司在上演一幕幕漂亮的兼并战，但背后却是金融资本在不断地发挥它摧枯拉朽的巨大能量。可以说，没有金融资本的支持，洛克菲勒就不会实现标准石油公司的垄断霸业。在这些金融资本中，银行力量始终伴随在洛克菲勒左右。许多银行家拥有标准石油的股份，他们与洛克菲勒一直保持着秘密的合作关系。
美国在独立战争以后，其北部旧殖民地——新英格兰的开发要比南部来得早。在南部，原始的农业经济形态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那里有棉花、烟草等产品可供输出，人们通过同英国贸易往来而获取金币。但在北部，由于缺乏肥沃的土地，反而较早实现了工业化，人们在从欧洲引进各种工业产品的同时也引进了相当多的资金。因此北部成了美国资金充足的地区，银行也多半集中于此，并得到蓬勃发展。
据估计，自美国独立到18世纪末期的这段时期内，得到州政府许可设立的州银行有72家，资本超过4000万美元，而保险公司则为43家，资本约200万美元。其中合众国银行（第一合众国银行、第二合众国银行）是银行业发展的核心，它们主要行使统筹货币发行职能，在美国金融史上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由于美国各州在经济方面的独立性是相当大的，有些人甚至将一个州看成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因此各类银行如雨后春笋般在各个“国家”中建立起来。
在美国南北战争以前，一般的中小企业仍是规模较小的家庭式手工作坊，普通的商业银行（州银行）或“野猫银行”野猫银行：美国俚语，是指在偏远地开设的银行。因为这些银行开业的地区过于偏僻，借此故意逃避顾客用其自身发行的银行券兑现铸币或黄金的业务。完全能够满足它们资金周转的需求。但这样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太久，到1880年左右，为了扩大生产，企业主纷纷向银行借取资金，使得银行的贷款业务急剧增加。此时投资银行正好顺应金融界的发展大潮迅速脱颖而出，替代了传统的商业银行成为金融界最受关注的部门。
此前洛克菲勒一直依附于银行势力，对华尔街的银行家有很强的依赖性。随着标准石油公司规模的不断壮大，洛克菲勒深深地感到，应该为这个垄断帝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金融势力，摆脱银行势力的束缚。因此洛克菲勒决定向金融行业进军。要在短时间内建立起强势的银行巨头，这显然是不可能，所以洛克菲勒便采用了更加卑鄙的招数，他暗中扶持金融人士掌控华尔街大银行来实现对金融势力的实际控制。
在华尔街有位名叫詹姆斯·史蒂尔曼的著名投资银行家，他的发迹就与洛克菲勒家族有着密切关系。史蒂尔曼曾将从父亲那里继承的棉花公司的资金运用在股票投机中，虽然没有获得巨额利润，但却在这个过程中幸运地结识了约翰·洛克菲勒的弟弟威廉·洛克菲勒，并与他成为亲密战友。在威廉·洛克菲勒带领下，史蒂尔曼毅然投身于石油行业中。然而史蒂尔曼的兴趣全放在金融领域，他在石油领域并没有什么长处。渐渐地，约翰和威廉发现詹姆斯在投资银行方面的突出才能，决定将他扶植成一名为自己所用的银行家，为标准石油公司未来发展奠定金融基础。
后来标准石油公司以史蒂尔曼的名义出资购买了花旗银行股票，使其成为花旗的高级职员。为了巩固双方关系，史蒂尔曼还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了威廉·洛克菲勒的两个儿子，成为当时策略性婚姻的典型例子。1891年，在洛克菲勒家族支持下，史蒂尔曼接任了亡故的原花旗银行所有者莫斯·泰勒的女婿佩恩的职位，坐上了花旗银行总裁的宝座。此后，洛克菲勒家族与史蒂尔曼家族的关系日益密切，他们将花旗银行牢牢地控制在手中。这时，花旗银行已变为标准石油公司的金融调度中心，它为标准石油公司进一步操控市场提供了坚实的金钱基础。
洛克菲勒通过暗中扶持和家族联姻的方式实现对花旗银行实际控制的目的。在金融资本的支持下，洛克菲勒家族不仅成为美国石油工业的霸主，还成为世界最大的金融财团。令人意外的是，洛克菲勒所创造的托拉斯垄断形式改变了美国的发展史和资本主义世界发展史，给美国商界带来了一股强劲风暴。在洛克菲勒带领下，托拉斯进入美国的各行各业中，南方的棉花托拉斯、中西部的畜牧托拉斯、威士忌托拉斯等纷纷出现。它们对美国经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美国历史上独特的托拉斯时代就此拉开了序幕。
标准石油公司的绝地反击
在北方证券公司事件平息后，老罗斯福又将反垄断之矛对准了石油霸主标准石油公司。
1890年，美国国会通过《谢尔曼反垄断法》。而自该法案出台以后，标准石油公司高层们并没有把它当回事。到了1906年，老罗斯福倾听到众人对石油行业的抱怨后，决定派人彻查标准石油公司是否真的存在不公平竞争和垄断主义问题。
时任标准石油公司总裁的阿持波德连忙前往华盛顿白宫，面见罗斯福总统。阿持波德委婉地表示，标准石油公司在老罗斯福竞选总统期间，提供了资金方面的帮助，因此总统对标准石油公司应该网开一面，手下留情。然而老罗斯福认为他在公众面前的正义形象比他与这些金融势力的哥们义气似乎更加重要，所以“忘恩负义”地拒绝了阿持波德的请求。阿持波德确实不应该抱有任何的幻想，有了北方证券公司的例子，他就应该尽早地采取对应措施，而不是到老罗斯福面前“摇尾乞怜”。
1906年11月，罗斯福政府正式起诉标准石油公司，控告罪名如下：一是利用削价为武器，致使许多中小石油企业倒闭，然后再大幅度地提高石油产品价格，牟取垄断暴利；二是在竞争中制造虚假信息，利用假公司名义摧毁其竞争对手；三是为一些公司提供回扣以打击不受其控制公司；四是利用媒体制造恐慌，引导顾客拒绝使用其他公司的石油产品。
随后，标准石油公司雇用了大批优秀律师，与政府当局展开了激烈的司法大战。据说，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先后有400多位证人出庭作证，法庭甚至为此做了超过15万页的当庭记录。1909年，法官们一致裁定：标准石油公司垄断罪名成立。对于这样的结果，标准石油公司当然不会坦然接受，他们立即提出上诉，要求法院重新审理。诉讼因此又延续了两年时间。1911年5月，复审法庭认定，标准石油公司已触犯了反垄断法，公司必须在6个月之内自行解体。对标准石油公司来说，这一判决结果无疑将带来前所未有的打击。标准石油公司的投资者们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讨对策。
1911年7月，标准石油公司的领导层决定，将公司拆分为38块，每一块是一个独立公司。尽管标准石油公司被拆开，但各公司的股东还是那些老朋友们。可见，标准石油公司的拆分虽然对洛克菲勒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却没有改变整个石油市场仍然操控在这些少数人手中的情况。
在这些公司中，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分得的资产最大，几乎占了原标准石油公司的50%，其次是纽约标准石油公司，分得原标准石油公司的9%，再次是加州标准石油公司……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后来改名为埃克森公司，仍然在世界石油公司中名列第一，纽约标准石油公司后来改名为莫比尔公司，加州标准石油公司后来则改名为雪佛龙公司。这三家公司后来均成为垄断国际石油的“石油七姐妹”成员。
这次失败使得洛克菲勒更清醒地认识到，要想进一步实现扩大家族利益，不仅要加强对资本的操控能力，还要加强对政府乃至整个社会施加影响的能力。后来，洛克菲勒财团形成由花旗银行、大通曼哈顿银行等四家大银行和三家保险公司组成的金融核心机构，这七大企业控制了全国银行资产的12%和全国保险业资产的26%，洛氏家族通过它们影响工业企业决策。洛克菲勒财团还创办基金会，向教育、文化、医疗卫生和其他社会团体赠款，扩大影响和势力。此外，洛克菲勒财团还指派亲信人物担任政府要职，例如曾任国务卿的杜勒斯、腊斯克都担任过洛氏基金会董事长的职务，基辛格出任国务卿之前，曾担任纳尔逊·洛克菲勒（老洛克菲勒之孙）的外交政策私人顾问，而纳尔逊·洛克菲勒曾担任过1974~1977年美国副总统。
对那些想打倒洛克菲勒的人来说，他们是彻底失望了，因为庞大石油帝国所拆分出的独立公司并没有就此开始互相竞争，相反地，它们仍然在相互协作，共同进退。更令人惊讶的是，标准石油公司借此机会将权力下放，反而促进了这些分公司的快速成长。此后，多家标准石油子公司的股票成为华尔街最热门的投资对象。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多家子公司股价上涨了一倍多，最高的居然增长了7倍。
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世界七家石油巨头鼎立的局面基本形成，其中美国占了五家，即由标准石油公司分出来的埃克森公司、莫比尔公司、雪佛龙公司以及在得克萨斯州成立的海湾石油公司和得克萨斯石油公司。此外，狄特丁的皇家荷兰壳牌公司以及在伊朗成立的英国石油公司是“七姐妹”的另外两位成员。在接下来的半个多世纪，这“石油七姐妹”就像亲骨肉一样，互相嫉妒又互相保护，互相竞争又互相协作。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石油“七姐妹”会打成一团，而一旦受到外部威胁的时候，这“七姐妹”又团结一致，共同对敌。
银行家跳出法律重围
奥德里奇计划：银行家与政治家的垄断共谋
1907年，美国国内因金融恐慌而爆发了大范围的银行挤兑风暴。为了稳定国内政治、经济局势，防止危机的进一步扩大，美国国会于1908年5月通过了由参议员尼尔森·奥德里奇提交的《奥德里奇—弗瑞兰德法案》（Aldrich—Vreeland Act），规定银行在金融危机中可以通过发行“应急货币”来维持对存款人的现金支付能力。《奥德里奇—弗瑞兰德法案》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金融恐慌对经济活动的影响，但从根本上来看，并没有真正解决金融恐慌问题。美国政府高层就希望建立一种能彻底消除金融恐慌的货币和银行体系，他们将这一重任交给了参议员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对银行业真实情况并不十分了解，于是决定去拜访华尔街银行家，向他们征求意见。奥德里奇拜访的银行家包括花旗银行的弗兰克·范德尼普、“库恩—雷波”银行的保罗·M华宝（Paul MWarburg）、JP摩根银行的亨利·P戴维森（Henry PDavison）以及银行信托公司的本杰明·斯强（Benjamin Strong）等。奥德里奇实在是太天真了，他原以为这些银行家能够协助自己开创美国银行史的新天地，却不曾想过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奸诈狡猾的银行家所利用，成为许多垄断阴谋的开路先锋。
当时华尔街银行家的势力已非常庞大，暗中掌握着美国各行各业的生杀大权。然而多数银行家并不满足于此，他们希望获得更高的地位和影响力，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人发号施令。这些人妄图实现银行业的垄断，因此一开始便把奥德里奇朝着成立中央银行的思路上去引导，他们标榜的是英格兰银行和德意志银行，而这两家中央银行都被控制在少数银行家手中。为了达到目的，这些银行家不惜花重金聘请政客和经济学家去说服奥德里奇，让他尽快起草建立中央银行的改革方案。当然，奥德里奇本人得到银行家的好处也绝对不会少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讨论，奥德里奇与华尔街人共同炮制出了一份设立中央银行机构的计划书，该计划建立在对欧洲经济学家和中央银行家访谈的基础上，着重阐述了中央银行的功能、业务范围和管理等内容。其主要内容是：第一，建立全国性的储备机构，其主要职责包括接受联邦政府的存款，掌管全国各商业银行的储备，以黄金和商业票据为基础发行货币，并为商业票据提供再贴现业务；第二，建议凡拥有联邦营业执照的国民银行可以在总行所在地城市和海外设立分行，开展信托、票据贴现等业务。1911年1月16日，奥德里奇将这份计划书呈交国会，史称“奥德里奇计划”。如果这份计划能够被国会通过，那么华尔街银行家会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为了给国会施加压力，华尔街银行家组织公开活动，号召社会各界人士支持“奥德里奇计划”。然而这些支持活动却起到了反作用，不仅没有得到民众支持，反而引起了他们的担忧。因为长久以来，民众一直饱受银行家的压榨，他们明白只要是这些阴谋家极力要做的事情，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所以他们非常担心，华尔街人会主导中央银行，进而变本加厉地坑害民众。
最令华尔街银行家感到绝望的是，奥德里奇在参议院中遭到共和党和民主党两面的孤立，其政治地位岌岌可危。在这种情况下，华尔街人已经预感到“奥德里奇计划”将会成为一堆废纸，便停止了与奥德里奇的合作。银行家“忘恩负义”的本性再次显露出来。
花旗银行的垄断密谋
当其他银行家还在为“奥德里奇计划”唏嘘长叹之时，花旗银行却在密谋着一个大计划。花旗高层决定利用银行现阶段所掌握的具有营业执照的信托公司或银行，暗中组建一个关联公司，并通过这个机构将花旗银行与其所有者的利益紧密联系起来，以达到拓宽银行管理职责和经营范围的目的。花旗银行建立该机构的目的是为了投资那些法律禁止其涉入的业务领域，为了获得股东的支持，银行高层向他们许以高额的回报。
花旗银行的这个做法效仿的对象是第一国民银行，该银行于1908年成立了第一证券公司。后来，第一证券公司收购了大通国民银行以及纽约市几家银行的控股权。从表面上看，这些交易是由第一证券公司完成的，因此得到了美国财政部门的默许，也没有引起社会民众的非议。然而事实上，两家公司除资本来源和业务运作不同之外，其他方面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它们的股东和管理层都是同班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