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版头条:中国创刊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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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礼拜六》

[创刊时间]1914年6月。

[创办地点]上海。

[创刊背景]

《礼拜六》为周刊,相当于今日的通俗刊物,它的宗旨就是与其让人去“欲往戏园顾曲,往酒楼觅醉”还不如“宁寂寞寡欢,踽踽然来购读”《礼拜六》。因此,时人对《礼拜六》的看法不仅由创刊词所申明,也由本身的刊物内容所鉴别。如先后由王钝根、孙剑秋、周瘦鹃编辑,刊名系仿效美国《礼拜六晚邮报》而来。在民国初年,凡是写通俗趣味作品的,不是被称为“鸳鸯蝴蝶派”,就是被称为“礼拜六派”。“礼拜六派”虽也是写通俗作品的,但不像“鸳鸯蝴蝶派”那样重视词藻堆砌。其作品多用通俗文字。“礼拜六派”名称的来历和《礼拜六》一刊相关,因为该刊是这一派别作品发表的主阵地。其作品多是暴露社会黑暗、军阀横暴、家庭专制、婚姻不自由等方面的,这些与老百姓的生活密切相关。当时,通俗趣味性的刊物不多,《礼拜六》问世后,便以其通俗易懂、贴近生活而受到普通市民的欢迎。该刊到1916年4月出满100期后宣告停刊,时隔5年后,1921年3月又复刊,1923年出满100期便终刊了。

[作者王纯根小传]

不详

[创刊词原文]

《礼拜六》出版赘言

或问子为小说周刊。何以不名礼拜一礼拜二礼拜三礼拜四礼拜五而必名礼拜六也。余日:礼拜一礼拜二礼拜三礼拜四礼拜五人皆人事于职业,惟礼拜六与礼拜日乃得休暇而读小说也。然则何以不名礼拜日而必名礼拜六也,余日:礼拜日多停业交易,故以礼拜六下午发行之,使人亢睹为快也。或又日礼拜六下午之乐事多矣,人岂不欲往戏园顾曲、往酒楼觅醉、往平康买笑,而宁寂寞寡欢、踽踽然来购读汝之小说耶?余日:不然,买笑耗金钱、觅醉碍卫生、顾曲苦喧嚣,不若读小说之省俭而安乐也。且买笑觅醉顾曲,其为乐转瞬即逝。不能继续以至明日也。读小说则以小银元一枚,换得新奇小说数十篇,游倦归斋,挑灯展卷,或与良友抵掌评论,或伴爱妻并肩互读。意兴稍阑,则以其余留于明日读之。晴曦照窗,花香入坐,一编在手,万虑都忘,劳瘁一周,安闲此日,不亦快哉。故人有不爱买笑、不爱觅醉、不爱顾曲,而未有不爱读小说者,况小说之轻便有趣如礼拜六者乎。礼拜六名作如林,皆承诸小说家之惠,诸小说家夙负盛名于社会,礼拜六之风行可操券也。若余则滥竽编辑,为读者诸君传书递简而已。

读者诸君勿因传书递简之粗鄙,遂屏绝妙之书简而失之,则幸甚。

民国三年六月六日礼拜六钝根书于编辑部

[焦点评析]

“五四”时期的新文学家对“鸳鸯蝴蝶派”、“礼拜六派”刊物曾经作过激烈的批评,这些文章散见于他们的文集中。“鸳鸯蝴蝶派”、“礼拜六派”刊物的情况比较复杂,一般人对“礼拜六派”与“鸳鸯蝴蝶派”也不加区分。随着时代的进展、价值观念的改变,对两派刊物的评价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民初旧派作者,凡是写趣味性作品的,不是被称为“鸳鸯蝴蝶派”,就是被称为“礼拜六派”,也有说“鸳鸯蝴蝶派”即“礼拜六派”的。曾是“鸳鸯蝴蝶派”的作家郑逸梅说:“鸳鸯蝴蝶派”以词藻是尚,往往骈四俪六出之;“礼拜六派”大多用通俗散文,也有用语体的。

“礼拜六派”的典型刊物即是《礼拜六》,它是一个消闲读物,就像创刊词作者说的:“游倦归斋,挑灯展卷,或与良友抵掌评论,或伴爱妻并肩互读。……花香人坐,一编在手,万虑都忘,劳瘁一周,安闲此日,不亦快哉。”当时编辑《礼拜六》的另一主编周瘦鹃曾在解放后以夫子自道式的《闲话(礼拜六)》一文,记录了当时的状况:

1956年11月15日。江苏省第二届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在南京开幕,省委文教部长俞铭璜同志谈起了我和四十年前的刊物《礼拜六》,说是当时我们所写的作品,到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有趣味的。我于受宠若惊之余,不由得对于久已忘怀了的《礼拜六》也引起了好感。不错,我是编辑过《礼拜六》的,并经常创作小说和散文,也经常翻译西方名家的短篇小说在《礼拜六》上发表的。所以我年青时与《礼拜六》有血肉不可分开的关系,是个十十足足、不折不扣的“礼拜六派”。

《礼拜六》是个周刊,由我和老友王钝根分任编辑,规定每周六出版,因为美国有一本周刊,叫做《礼拜六晚邮报》,还是创刊于富兰克林之手,历史最长,销数最广,是欧美读者最喜爱的读物。所以我们的周刊,也就定名为《礼拜六》。民初刊物不多,《礼拜六》曾经风行一时,每逢星期六清早,发行《礼拜六》的中华图书馆(在河南路广东路口、旧时扫叶山房的左隔壁)门前,就有许多读者在等候着。门一开,就争先恐后地涌进去购买。这情况倒象清早争买大饼油条一样。

《礼拜六》前后一共出了二百期,有不少老一辈的作家,都是《礼拜六》的投稿人。前几天我就接到中等教育部叶圣陶副部长的信,问我有没有《礼拜六》收藏着?他当时曾用“叶甸”和“允倩”两个笔名,给《礼拜六》写过许多小说和散文,要我替他检出来,让他抄存一份,作为纪念。又如名剧作家曹禺同志,去夏来苏州访问我,也问起我有没有全份《礼拜六》,大概他也曾投过稿的,可惜我经过了抗日战争,连一本也没有了。这两位名作家,对《礼拜六》忽发思古之幽情,作为一个‘礼拜六派’的我,倒是与有荣焉的。

至于《礼拜六》的评价,可以引用陈毅副总理前二年对我说的话:“这是时代的关系,并不是技术问题。”

现在让我来说说当年《礼拜六》的内容,前后二百期中刊登的创作小说和杂文等等,大抵是暴露礼会的黑暗、军阀的横暴、家庭的专制、婚姻的不自由等等,不一定都是些“鸳鸯蝴蝶派”的才子佳人小说。并且我翻译过许多西方名家的短篇小说。例如法国大作家巴比斯的作品,都是很有价值的。其中一部分曾经收入我的《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刻》,意外地获得了鲁迅先生的赞许。总之,《礼拜六》虽不曾高谈革命,但也并没有把诲淫诲盗的作品来毒害读者。

至于“鸳鸯蝴蝶派”和写作四六句骈俪文章的,那是以《玉梨魂》出名的徐忱亚为代表,“礼拜六派”却是写不来的。当然,在二百期《礼拜六》中,未始捉不出几对鸳鸯几只蝴蝶来,但还不至于满天乱飞,遍地皆是吧!

当年的《礼拜六》作者,包括我在内,有一个莫大的弱点,就是对于旧社会各方面的黑暗,只知暴露,而不知斗争,只有叫喊,而没有行动。比如一个医生,只会开脉案,而不会开药方一样。所以在文艺领域中,就得不到较高的评价了。

尽管如此,但《礼拜六》的出笼,在当时可谓是纯消闲读物,大凡有志之士是不屑一顾的。然而,平心而论,《礼拜六》到底为一般阶层人物及有闲阶级们提供了消愁解闷的场所,以致竟达到预期效果:“礼拜六之风行可操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