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被做了手脚的木枕（1）
黑暗中，墨晟只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梨花木椅上的女子，隐约觉得那个女子很是脆弱，然许久，当他抬脚，打算走过去时，却是听到了黑暗中的回复。
“谢谢六哥的关心，川哥儿可能是累了，现下已经无事了，六哥暂且回去吧，明日还要去学堂，莫要耽误了课程。”平静的音调，没有一丝的起伏，透着微弱的光线，墨晟瞧见，原本蜷缩着的人动了动，缓缓站起，他以为她是要走过来，然，她却是在五步开外，停了下来。
没来由的，墨晟心中一紧：“如此甚好，我可否去瞧瞧子川？”
“不必了，六哥暂且回去吧，现下川哥儿还睡着，想必见不了六哥。”
墨晟蹙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心下有一道声音，呼唤着他，好似让他证明着什么。
于是，他便也不征得眼前人的同意，直接抬脚，朝着内厢而去，却是有一条手臂，横在了自己的面前，将他挡在了门帘处。
“六哥，川哥儿睡下了，还请您莫要打饶他。”
“我一定要去看看！”
“六哥——”顿了一下，墨惜微微垂首，墨晟以为她还要坚持不准他踏进，然他却听到女子温婉的音调：“既然六哥如此好心，那我便也不拦着六哥，只是，希望六哥莫要吵了川哥儿。”
“自然该如此。”墨晟应着。
话落，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放了下来，他抬脚，踏进了内厢。
屋内并未点灯，光线十分暗淡，朦朦胧胧中，依稀可以瞧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只那人是谁，墨晟却是不能确定，不过，想来应当是川哥儿不假。
回首时，瞧见身后站着的女子，凌然的身姿，分明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那身上的沉稳，却是连陈夫子都比不得。
不知为何，突然便想起了陈夫子私下里称赞她的话：“此女子定非池中之物也！”
墨晟不知，仅仅见过她一面的陈夫子，为何会对眼前的女子有如此高的评价，只他此刻隐隐觉得，也许陈夫子的感觉是对的。
他转身，走出内厢，墨惜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敛了眉眼，转身，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踏出内室，便见墨晟站在门前，回首望着她，平静的眼眸，瞧着却是比当初沉稳了许多，可见这一个月来，他确实成长了。
“夫子说我近来功课进步了不少。”
房间内，响起了男子粗哑的嗓音，可能因着正处于变声期，那声音并不好听。
墨惜愣了片刻，方才回答：“嗯，六哥是个聪明的，若是用功，定会有建树。”
“所以，待得子川醒来，你帮我转告他，若是他一直这样睡下去，我很快便会超过他，然后远远走在他的前面，让他来追我。”
为什么要将自己功课进步的事情告诉眼前的女子？彼时，也许不过是一时冲动，后来，墨晟回想起此时，思量之后，方才想明白，这时，他其实是希望得到眼前的女子称赞，然而——
“我会转告。”
如此简单的回答，没有希望中的称赞，墨晟面上一阵失落，转身，阔步离开了院子，独留下墨惜的孑立的身影对月空叹。
须臾，墨惜转身，进了内室，望着床上沉睡的人，心下一滞。
川哥儿是睡了，她并没有说谎。
只是这样的沉睡，却是任谁都吵不醒，如若可以，她也希望川哥儿能在吵闹声中醒来。
然而——
四周越发的吵闹，他不过是睡得越沉。别人的吵闹，不过只体现了他的安静，证明着他的生命在慢慢地流失，而她却抓不住，好似指尖握不住的流沙。
“川哥儿，六哥来过了，他说，你若是这样一直睡下去，他便会追上你，直到让你去追赶他，所以，莫睡了，好吗？”
话落，许久许久，回复她的始终是那清浅的呼吸。
墨惜心抽抽地疼，一下一下，好似针扎一般，煎熬着，承受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会撑不下去，彻底崩溃，只那时，川哥儿还有希望吗？
怔愣间，外间响起了一阵声音，墨惜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敛身，走了出去，踏出内室，便瞧见了外间站着的一群人，脚步停滞了片刻，便平缓地行到了一边坐下，然后道了一声：“绿瑶，点灯。”
黑暗的屋内，一下子亮了起来，转身的时候，绿瑶随手将房门关上。
在墨惜的面前站着几人，为首的便是张嬷嬷，随后的是青玉，此二人乃是墨惜这边的人，在青玉身侧站着的，便是红蔻与紫菱，此二人属于白氏身边的人，在川哥儿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算是川哥儿身边的老人。
墨惜细细思量过，曾怀疑川哥儿此番如此，定是此二人所为，可后想想，却又不对。
大夫查不出原因，便不能肯定是白氏所为。墨惜心中不愿相信，此番川哥儿病倒乃是自身身体出了问题，川哥儿向来身子不错，突然病倒有些蹊跷。
可若是白氏，她又是如何下手？
墨惜思前想后，总是想不通。张嬷嬷是她安排过来的，向来心细如发，想来白氏定不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来，定然是她漏掉了什么？
头一阵痛。
她究竟露掉了什么呢？
墨惜微微蹙眉，抬首，望向红蔻与紫菱。
“红蔻、紫菱，川哥儿现下的情况，你们也得见了，我只问你们，你们可否想川哥儿好转？”
人都是有感情的，红蔻、紫菱都为家生子，跟在川哥儿身边的时候，年龄尚小，只比川哥儿略大几岁，这么些年来，她们看着川哥儿长大，墨惜不信，她们对川哥儿没些感情，即便那感情只是想借着川哥儿提升地位也好。
“姑娘，我们自是希望少爷能好。”
“我不想与你们虚应，也不瞒你们，我知你们乃是母亲身边的人，只我现下问你们，若是有一天，我希望你们背弃母亲，忠心川哥儿，你们可愿？”之所以这样问，乃是因为她已然下了决心，如若她们不愿，那么，今日出去后，她们便再也见不得第二日的阳光！
不是她狠，只是现实所迫，她不得不狠！这个世界本就残忍，若她仁慈，最后的下场，便是身死人亡！
墨惜目光一沉，凄冷的光线从眼底射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