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传人之争:真龙气(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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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火龙蛛现身(5)

火龙蛛见人面菊又重新开花,也是畏惧不已,盘旋着便想逃走,却见那人面紧闭双眼,神情木然,像是泥塑木雕,心知有异。此妖自五代至今,至少已经活了千儿八百年,虽未修成人形,却也是个历经世面的老妖物了。此时见人面菊的情状,顿时明白了音律才是催动此花的关键。此刻无人吹奏,人面菊虽已复活,已无任何威胁,成了摆设。于是便不理会人面菊,放心地催动太白珠,要让袁度死于血咒反噬之下。

袁度此时全身气血逆行,经脉胶结,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冰窖中一般,只觉得四肢冰冷,一颗心“砰砰”地跳得像是要爆裂一样,神志也渐渐模糊起来,只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放弃了抵抗。可就在这将死未死之际,忽听得一阵幽幽的笙声传入了耳中,正是刚才那曲《梅花落》,曲声清远幽长,如片片残红,飘散风中,乍一听,还以为是自己在吹奏。但是再细听之下,那乐声中透着一股生涩,仿佛是初学之人一般。袁度吃力地睁开了眼睛,见一人无力地坐在地上,斜靠着石柱,正拿着玉笙吹着。

那人正是许纯均。他受伤后昏了过去,因他服食过九阳丹,一个时辰内功力增强了数倍,因此复原能力也增强了数倍,袁度吹奏《梅花落》的时候,就已清醒了过来,只不过伤势未曾尽复,四肢百骸还没有一丝力气,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只能躺在那里运气调养,慢慢恢复。等到他能睁开眼睛时,正好目睹火龙蛛吸收血气,袁度被血咒反噬,转眼就会精疲力竭而亡,而人面菊又是纹丝不动,白玉笙在身前不远处的地上。他一见如此局面,便知道关键之所在,忙爬过去捡起吹奏了起来。他跟着王玄一只学过一点吹笛的皮毛,但天分甚高,此刻按照之前听到的曲调尽力模仿,倒也有三四分相像。

火龙蛛见许纯均吹奏玉笙,怕他催动人面菊,便朝着他胸口飞去,想将火毒种入,叫他登时毙命。袁度暗叫不妙,想要出声示警,但由于气血两衰,连嘴巴都张不开,眼看红球即将射入许纯均胸膛,顿时觉得心如刀绞,不忍再看。

没想到火龙蛛怪叫一声,忽然急退了回来,仿佛是见到了令它极度恐惧的事物。袁度这才想起那克百毒的宝蟾丸来,看来已被许纯均完全吸收,那火龙蛛就算妖术再高强,毕竟是只虫子,对宝蟾丸的味道还是抵受不住。许纯均见人面蛛不能近自己的身,自然更加放心地吹奏。

人面菊听到音律,花瓣开始抖动起来。火龙蛛见大事不妙,只得放脱袁度,朝西南方飞蹿而逃。袁度暗叫一声惭愧,许纯均音律不纯,其实无法催开人面菊,那火龙蛛原是被吓走的。火龙蛛一走,吸收血气就中止了,袁度便有精力来化解血咒的反噬。

这血咒源自上古魔神蚩尤,黄帝在平定蚩尤之乱后,将生平所学的秘术写在了一本书中,名叫《金篆玉函》,其中也包括了诸般蚩尤邪术的破解之法。黄帝将此书封藏于昆仑山中,后来经姜太公之手,此书得以现于人世,并在江湖上流传了四千多年,期间内容有散佚增删,逐渐化生出了山、医、命、卜、相这玄学五术,可以说江湖上所有术派都凭借此书而生。袁家集聚命卜相三大流派精华,是得到《金篆玉函》内容最多的一家,自然知道如何破解血咒的方法,至于如何施放血咒,黄帝是不传的。袁度肯干冒奇险下血咒,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知道破解之法,不惧反噬。但未曾料到在血气被太白珠吸收的情况下,竟不能施法解咒,以至于差点丧命。

袁度盘膝坐下,将玄天黄符托在手中,将阳气运到双掌之上。血咒属于至阴至邪之物,只能用至阳至刚之气化解,太白珠能吸收血气就是最好的例证。在阳气的薰炙下,黄玉版上的血咒被慢慢蒸发,一点一点消散在空气中。袁度从鬼门关上打了一个来回,额头早已沁出了密密一层汗珠,着朝着许纯均道:“速带天师父子离开此处,小心火龙蛛又杀回来。”

许纯均见张元旭和张恩涪都脸色发青,昏迷不醒,自然是木气入体的缘故,十二个时辰之内若不及时将木气逼出,五脏六腑将悉数化为木质。他心知情况严重,如今首要之事便是找一个安全地方为二人治疗,于是将玉笙递交给了袁度,将张氏父子搬上了停靠在石埠边的小舟,见袁度没有跟着上船,急道:“袁大哥你还不走么?”

袁度摇了摇头,指着重生的人面菊道:“我要在此看护,倘若我一走,火龙蛛必回来焚毁此花。”许纯均也知人面菊关系重大,只得竹篙一点,撑开了小舟,往岸边驶去。袁度抬头仰望,见东边天际隐隐露出鱼肚白,此时已是寅卯之交,这一夜惊心动魄,变化诡谲,实出自己意料。王玄一心肠之狠毒,手段之毒辣,也是自己万万没想到的。眼下虽然暂时逼退了火龙蛛,看来人面菊对付此妖的确颇有奇效,但要收服还得另想方法。火龙蛛催动的木气十分强劲,到底该如何抵挡?王玄一的无限纸人替代之术,该如何破去?不禁想到了这十年来自己甘愿在小镇上过隐姓埋名的生活,只为了寻找一个传说中的,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他转过身来,对着西方还是沉沉的夜空,朝着苗疆的方向,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许纯均将张氏父子运到岸边,即刻查看他们的伤势。张元旭功力深厚,木气大多被封在了厥阴经络中,只有少股侵入肝脏,因此还无甚大碍。倒是张恩涪,功力不如其父,又是当先中招,木气已经散入五脏六腑之中,脸色也变成了黄绿色,躺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许纯均见他情况危急,忙就地坐下,用家传银针先封住张恩涪的膻中穴,那膻中又称“上气海”或“中丹田”,是任脉要穴,又是足太阴、少阴,手太阳、少阳之会。此穴别名心包,乃裹心之膜,包于心脏外,《灵枢》曾云:“膻中者,心主之宫城也。”一旦被封后,一方面心头一块血肉可以被保住,另一方面也使得周身经络隔绝,木气不能在诸脉之间流动,逃无可逃,将来也可着手一一化去。

此刻火龙蛛虽然已遁去,可分水墩周围依然充满了危险。许纯均不能同时携带二人,眼下只有小舟可用,又怕被人看见昏迷的张氏父子,引起麻烦,起身四望,见周围一片枯焦,原来岸边草木的精华被太白珠吸干后,都枯萎殆尽了。他便折了许多枯枝,暂且将两人遮掩盖住,装作是运柴的船只。于是也不上岸,将小舟沿着河道朝镇上驶去。

到得镇上,已是天蒙蒙亮了,许多赶早集的船只停在北栅的水栏前,原来镇上规矩,只有等卯时才能开栏放船入镇。许纯均无法,只能随众船一起等待。船夫们无聊地蹲在船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大声交谈,水栏外喧喧嚷嚷,如同集市一般。

突然,许纯均听到北边隐隐有一阵沉闷的声音传来,像是起了个闷雷,而且越来越响,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原本在嬉闹的众人们都忽地住了嘴,竖起了耳朵,个个脸上露出了惊惧的神情,守水栏的人更是面如土色。许纯均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惊惶,正要问边上的人,却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飞扬的气味。

忽然,不知谁大声喊道:“洪水!洪水来了!快跑!”登时水栏外哭爹叫娘,乱作一团。船夫船娘们纷纷上岸,朝镇上地势最高的修真观那边跑去,片刻间便跑得干干净净。宣统元年的那场洪水几乎冲毁小镇,是所有人的梦魇,此刻众人听到潮头涌来的声音,不啻是吹响的末日号角。

时正十月,并非降雨季节,况且连日来均是晴好天气,怎会有洪水?许纯均有些奇怪,望着正在缓缓上涨水面,猛地想起舅舅常常提起的一件事来,立刻明白了洪水的来源——火龙蛛要水淹分水墩。虽然人面菊神奇无比,袁度也是法力高强,但毕竟只是一人一花而已,人力有限,怎么能挡得住那铺天盖地的自然之威呢?许纯均见人都跑光了,忙取出三宝,默念“玄天无极”,布下玄天阵护卫住整个小镇,希望可以挡住洪水,挽救一方黎民,接着又将张天师父子背到了岸上,放在了水栏边上守栏人的小屋中。舍了小船,沿着河岸,又朝分水墩那边奔了回去。